第42章 第四十二亲
那十个真爱大礼包在主站飘红了很久, 而且又正好是人流量最高的晚上。 那一段时间, 卿卿的名字一直在主站头条上挂着。 正好又是主播比赛的第一天,各路小花大神的老观众纷纷卖力给自己心仪的主播刷票。 可惜没有一个人, 在比赛第一天就刷了小五十多万。 就好比长跑比赛,一般而言在前几圈跑得最快最先的那个人, 大多数不也是最终的获奖选手。 这种比赛的赛骑拉长半个月之久,极少有人会在第一天就下狠手。 恰巧让卿卿捡了个大便宜。 原本在一众老牌主播中籍籍无名的卿卿,因为这十个真爱大礼拜, 一跃成为了票榜上第一。 这样一来, 无形之中给她增加了许多曝光率。 卿卿也有些莫名, 自己直播间的观众人数突然激增,她还不知道那十个大礼包的作用。 虽然人数多了,可是直播的内容却还是老样子。 “欢迎新来的小可爱,我是卿卿, 很高兴能见到你们。” 卿卿摊开面前的书, “这里是卿卿的读播, 希望你们能喜欢。” 弹幕有些新来的观众一脸蒙圈。 “谁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鬼?” “我进来想看看那个十个真爱大礼包的主播长什么模样,结果脱了裤子就给我看这个?” “我也是好奇来看看,没想到连个正脸都看不到。” “楼上的心理活动正好是我第一次误入这个直播间的心路历程, 不过你停三分钟,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楼上的也是我的心声哈哈哈!” “……” 卿卿没有再看弹幕, 翻开面前的书。 这本书她自从那次买回来之后, 看了就放在了书架上, 她今天也只是随手抽了一本,没想到正好抽到了这本书。 散文本就不长,卿卿念了前面几篇散文之后,随手一翻,就翻到了书中被折起来的一页。 “哇哇哇,卿卿喜欢折书的小毛病一直没有变哇!“ “今天能看到卿卿以前折的书。” “楼上的能不能解释一下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我来给新来的解释一下,主播买了新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撕开包装,然后折起一页不看,就是为了之后再回来看这本书的时候,有种去找回自己曾经的埋下的宝藏的惊喜感。” “谢谢楼上的解释,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 卿卿轻轻剥开那折起的一页,是毕淑敏写的《柔和》。 卿卿飞快看完,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主播主播?” “怎么没有声音了?” “咦,卿卿怎么不说话了?” …… 卿卿晃神片刻,这才记起自己在直播,立刻开口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用酒精消毒的时候,什么浓度最好?” 弹幕上大部分都是“越浓越好”。 卿卿却摇头,看着书一字一句念道:“错了,如果浓度太高的酒精,会使细菌的外壁在极短的时间内凝固,形成一道屏障,后续的酒精再也杀不进去,而细菌在壁垒后面依旧活着。” “所以,最有效的浓度就是就拧的浓度调得柔和一些,润物无声地渗透进去,效果才佳。” 卿卿看到这里的时候,手一顿,忽然没有了声音。 不经意间想起了盛朗,他对她就像浓度适中的酒精,不会像浓度太过强烈的酒精,润物细无声。 她遇到他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筑起心中的堡垒,就已经被他一点点温柔的绞杀。 至今,她都不知道那颗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占满了。 嘴角不经溢出了一丝苦笑。 回过神发现直播间里的人疯狂刷弹幕,这次才回神,然后状态有些恍惚,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十一点了。 她向来十一点就已经躺在床上了,和直播间里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就下了直播。 倒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 想起曾经的一幕幕,忽然有些意欲阑珊。 不管她怎么喜欢,这份感情已经悄然无息的浸透了她的骨子里,如今她却要一点点将这份爱剔除。 卿卿拿出手机。 自从今天拒接了盛朗的电话后,手机就像个烫手的山芋。 一直被她丢在床头边,现在才想起来。 她回来两天,第一天恍恍惚惚的压根就没开机,今天一大早被南泽吵着,这才打开了手机。 卿卿边想着,点了点手机屏幕的开锁键,却发现无论她怎么点,手机一直都没有任何响应。 她一愣,这才想起这个手机响了一上午,应该是没有电了。 连上充电器,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有些快。 只是刚打开手机,安安静静,既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短信。 她忘了自己已经将盛朗的电话号码拉入了黑名单,像他那样骄傲的男人,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入了黑名单,估计也不会对死缠烂打。 她心头微涩,好比此时的明月染上了乌云。 随手点开了微信。 微信的提醒立刻变成了99 。 其中有之前很多朋友的留言关心,还有南泽那个99 的好友申请。 卿卿手一晃,忽然瞪大了眼睛。 最顶上的未读消息,居然是盛朗给她发来的。 盛朗的头像是她的照片,是他在远处给她偷拍的,没有拍到正脸只拍到了半张侧颜。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惊讶。 更让她惊讶的是,盛朗发来了的消息。 盛朗:我没有未婚妻 盛朗:我想你了 短短两句话,卿卿看得确实心里起伏跌宕。 盛朗这个人骨子里有多骄傲,她很清楚,能说出这两句话来,想来应该也是难为他了。 只是卿卿反反复复看着这两句话,原本心底里的激动渐渐淡了去。 原本已经打好的字,又一个一个字删去。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她现在没有空去想这些,家里欠的这两百万像紧箍咒一直牢牢套住她。 在这样情况下,她根本不能和他继续下去。 盛朗看着微信里提示的对方正在输入,脸上终于扬起了这两天来第一抹笑容。 只是等了半响,等到窗外的星儿都淡了颜色,对方却迟迟没有消息发来。 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盛朗下意识地幽香拨打卿卿的电话,忽然想起他还在她手机的黑名单里。 卿卿将那段话删了,将手机丢在一旁。 她不知道,有人因为”对方正在输入“却又迟迟没有消息,一晚上辗转反侧不得好眠。 这一晚上,天涯若比邻。 同一个月照下,两个人在床上辗转。 卿卿第二天早上起来,眼底下的黛青重的吓人。 李雪莲看了忍不住惊讶道:“小昏,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这黑眼圈怎么那么重?” 卿卿摇摇头,揉了揉还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洗了把脸,脑袋这才清醒了些。 回到房间,拿起充满了电的手机,微信上全都是南泽发来的消息。 南泽:昨天我看了你的直播 南泽:你突然下线了,我有些担心 南泽:你没事? 过了许久她没有回复,南泽依旧发了一条有一条的信息过来。 卿卿从头看到尾,南泽话里话外都是在关心她如何,发了个OK的表情过去,就退了出去。 退出来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盛朗的微信。 手轻轻点开他的对话框。 “我知道了。” 盛朗等了一晚上的回复就是这四个字。 脸色比有些难看。 周宇在一旁极会察言观色,见盛朗的脸色不好看,自告奋勇地溜出去给他买早饭。 留下孙清雅在一旁。 孙清雅站在床边,她没有看到盛朗的手机里的消息,但也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 小心翼翼端了杯水,“喝点水?” 盛朗抬头看她,“你对她说了什么?” 这个她指的是谁,他们两都心知肚明。 孙清雅没想到盛朗那么久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还是问那个女人的事。 脸色比墙面还白,她心底的苦涩一点点溢出,“我能和她说什么?” 盛朗闻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那一眼中,意味十分复杂。 “我什么也没有和她说!” 盛朗忽然将手机放在床头,看着她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未婚妻?” 孙清雅脸色一变,一时语塞。 “你、你知道了——” 盛朗好整以暇看着她,“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孙清雅后退了一步,“这是叔叔阿姨的意思,我没有撒谎……” 盛朗闻言脸色微冷,“以前的事,我很感激你,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我就要对你的一辈子负责。” 盛家这么多年来,几乎把她当成了半个盛家人来养,孙清雅在盛家享受的是盛家大小姐的待遇。 如今,却一直想要他妻子的位置。 而且是在他昏迷的时候,用这个身份去伤害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这一点,他无法忍受。 “我记得我很早之前就和你说明白了。” 孙清雅自小就在盛家长大,他也算是看着她长大,却没想到这人越大却越少了当初那份纯真。 人的**总是无穷大,有了一样东西就想要两样,两样之后就想要三样。 他很清楚这一点,却还是对孙清雅感到遗憾。 当初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如今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 他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点到为止,她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孙清雅的脸顿时没了血色,“为了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女人,你就这样对我?” 她一听他在这边出事了,二话没说直接飞来了这边,她对他,难道还不够好吗? 难道真的要把她的一颗心剖出来,他才能看到她的真心吗? 为什么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丝毫她的存在了呢? “我——” 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孙清雅敛去脸上的表情,背对着门望着窗外,盛朗没有看她,低声道:“进来。” 周宇推门,将买好的早饭放在桌上,看着屋内的两人,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闷。 他识趣地没有说话,只是低声给盛朗汇报这两天来公司的事。 主要是盛朗在海南的消息被媒体发了出去,如今热搜上全是他的消息。 盛朗有些头疼,已经消息已经发出去了,那就只能想对策。 媒体是一点芝麻大的小事,都能放大成西瓜。 要是明天传闻他要死了,估计公司的股票就要好一阵波折了。 盛朗揉了揉眉头,“你就说我受了些轻微的小伤,不严重,明天就能出院。” 周宇点头应下。 “但是作为这次灾难的亲历者,盛大愿意捐出一百万给地震灾区。” “是。” “等等——” 周宇停下脚步。 盛朗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办这两件。” 周宇应下,转身离开。 盛朗本来想让周宇去查查卿卿现在的情况,但是想到昨天她的直播,小姑娘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就是不知道怎么还不理他。 不知道是还气着,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揉了揉太阳穴,不期然地想起那颗纽扣。 他没想到两人之间的缘分,比他想的还要深。 那段时间,他正好陪母亲回老家,那天正好随便走到一家小书店里。 小书店里满满当当摆满了书,随便走到一个书架前,看到角落里有个小姑娘正踮着脚去够书架上最高的书。 那时候她似乎还没有四层书架那么高,自然没有够不到最顶层的书。 她自己尚且不知,她踮脚伸手去够书的时候,身上薄薄的春衫轻轻翻起,露出一小节皓白的小蛮腰。 又细又白,晃得人眼。 他在旁边看够了,向来淡漠的眼底有了些神采。 他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来,这才不紧不慢地上前,脚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悄然无声地走到她身后,仗着身高优势,他一伸手,轻而易举就拿到了她拿不到的书。 鼻间钻进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果然还是一个小孩子,身上还有牛奶的味道。 她抬头看他,却没想到两人隔得太近了,她的发缠上了他衣服上的纽扣。 他看到了她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像是桃花,朵朵诱人。 那时候的他永远想也想不到,在多年后的将来,他会爱上这双漂亮的眼睛无法自拔。 盛朗轻笑。 两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孙清雅一直没有离开,她站在窗前,看着盛朗,忽然听到了他的一声轻笑。 立刻扭头看他,却发现他正盯着手机看,神情专注得完全忽视了身旁的她。 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在看那个女人。 孙清雅忽然有些不愤,是她,将他从悬崖边拉回来。 如果没有她,盛朗根本不可能会是现在这般夺目耀眼的她。 如果没有她,这一切都将是泡影。 但是她没有想过,当初她付出的,这么多年来她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 从一个普通家佣的孩子,变成了如今京城里有名的大小姐,背后靠着庞然大物的盛家,她这一路走来,可以说一路畅通无阻。 高考考上的名校,出国留学的费用,已经现在她那体面的大学老师的工作,都是盛家一点一滴再给她铺好了路。 如果没有盛家,那她将会是另一种活法。 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另一种生活。 如今有香槟美酒,她见惯了上流社会的奢靡,这些都是盛家在她后背当她的靠山。 可她现在只一味的埋怨,只想着自己曾经的付出,却没有想到她得到了多少,注定了她的心永远都是填不满的谷欠壑。 孙清雅转身看着盛朗,忽然开口道:“你还记得那个娃娃吗?” 盛朗脸上的笑意凝固,看向孙清雅的眼里第一次带上了冷冽。 “什么意思?” 孙清雅倒不怕他的冷眼了,微微勾起了唇,“只是想问问你还记得吗?” 盛朗十七岁那年出了场意外,这场意外差点毁了他整个人生。 那段时间是他最黑暗的日子。 那年他十七岁,还没成年,出生盛家这样的大家庭,那时候正好是改、革开放政策好,盛家几代人的积累,如今变成了实业的龙头老大。 只是树大招风,在商场上,盛家挡了许多人的财道。 他们的目光看向了盛朗。 精心的计划,掐准了盛朗的作息时间,几个人有组织,动作又快又敏捷,直接将人给拽上了车。 车屁股一溜烟窜出,然后消失了。 直到盛家反应过来的时候,盛朗已经失踪了半天,那辆面包车也混入车海中没有了踪迹。 盛家踏踏实实做生意,只是这几年确实高调了些。 国家有人扶持,加上政策好,盛家一路扶摇直上,成了国内无冕之王的首富。 九零年代,还没有某宝没有互联网,普通人却只知道盛家。 盛家身上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作为年轻一代的独苗苗,盛朗自然成了亡命之徒眼中的香饽饽。 这场绑架是蓄谋已久的。 盛家倾尽全力,可是盛朗就像是石入大海,杳无音讯。 盛家人都急了,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群亡命之徒要是真的撒起疯来,还真的谁都不怕。 盛朗的安危,甚至至今都没有个准话。 好在当天的晚上,绑匪打来电话要赎金。 盛家人松了口气,只要是要钱就好说。 盛家人筹集钱款的时候,被绑架的盛朗却是一片黑暗。 绑架他的人将盛朗的眼睛手脚都绑了起来,车开得很快,之前的路还好,但是越往后路却越颠簸。 眼睛被蒙了起来,他的耳朵却越发灵敏。 他认真听着,能够听出了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少,似乎他们去的地方越来越偏僻,传到他耳朵里的声音最后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 车上的人说话用的不是普通话,而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乡话。 盛朗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还没来的反应就被抓上了车。 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出声,甚至连挣扎都没有。 他在认真地听他们的对话,虽然很大一部分听不懂,但是总有那么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让他听明白了。 似乎这些人在讨论赎金的事,在为赎金的多少而争吵。 盛朗不由松了口气,只要是为了财,那好办了。 至少他的安全能有所保障,在没有真正拿到钱之前,他至少都是安全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群人丧心病狂的程度。 其中有个男人,他看不到他的长相,只是能感觉得到他就坐在他的旁边,呼出来的气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他不由屏住了呼吸。 “大哥,这小男娃长得比好多小女娃还嫩咧!” “收起你那点心思,这可是能换钱的金疙瘩。” “我不喜欢男娃娃,我喜欢嫩嫩的女娃娃。” 男人虽然这么说着,可那双手却忍不住摸向盛朗的脸。 他们用的还是土话,但是盛朗听了那么久,多少也能听出一点,再联系一下那男人恶心的语气,顿时头皮炸了。 自从被绑架之后,这是盛朗第一次反抗。 他一跃而起,绑起来的手举起挥向旁边的人,借着惯性,他能听到一阵痛苦的闷哼声。 “要死了,叫你不要去动他!” 盛朗右侧的男人怒吼,旁边被他挥了一拳的男人只能怯怯道:“我只是看他皮嫩,只想着摸两把。” 车子并没有因为后座的闹剧而停下,盛朗也没指望这车因为这就停下。 只是他能感觉出,身旁的男人,似乎才是这群绑匪中的老大。 他不动神色地听着他们的闲聊,虽然还有听不懂,却也多少听出了些名堂。 这些人都不是本地人,而凭着这一群亡命之徒,能知道他离开家具体的时间,并且蹲守在那里等着,那么就不是一般的人能够知道的了。 这群人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盛朗竖起耳朵听着,只是后来一行人却没有怎么说话了。 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这一路上,他们换了好几辆车。 盛朗被蒙着眼睛,甚至都不知道这一路他们开了多少个日夜。 只知道他吃了三个面包和一杯水。 这一里路颠簸,盛朗能感受到车内的气氛渐渐轻松,应该是他们到了目的地。 果然,没多久,车停了下来。 盛朗被推着进了去,直觉似乎跌进了一堆草堆里。 终于没有坐车上了,这一路上,他坐在车上都快吐了,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吭声。 有次在中途停车的时候,他恰好听到了绑匪打电话要赎金的事。 在他们拿到赎金前,他只要老老实实的,就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在他们拿到了赎金之后呢? 如果他们拿了赎金就放人,倒也算是皆大欢喜,但是他们要是拿了赎金却不放人,拿他就只能成为牛羊任人宰割。 在事情变得更坏之前,他必须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是想的容易,做起来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交赎金的日期,绑匪们似乎都有些紧张。 盛朗不知道怎么和他家沟通的,只知道,日期越来越近,他必须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他手上腿上还有眼镜上都被绑住了,要想能逃出去,解开这些枷锁是首要任务。 只是他想了很多办法,周围只有干枯的草堆,甚至连个锋利的物事都没有,他想学电影里的人反手隔开绳子都不行。 想尽办法,最后只能在草堆里苦等。 日子到了那一天。 盛朗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少了两个人,总共四个绑匪,但是现在只有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我们在这里等着?” 盛朗脸色微紧,他们说的是普通话,他能获取更多的信息。 “老大让我们在这里看好他。” 这声音有些耳熟,前两天他还被他一拳打伤了鼻子。 “可是如果钱拿到了,那我们还守在这里干什么?”这两个人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都是半路兄弟,都是刀口上过日子的,要说信任却没有多少。 都是靠着那笔巨额的赎金,否则的话,谁愿意做这样的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活。 男人见糊弄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要是对方来个鱼死网破,他可是我们最后的护身符。” 另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茬,立刻明白了道:“你们想杀人?!” “以绝后患不是吗?” 男人不敢苟同,“你们是不是背着我们,还做了什么勾当?” 这一票绑的实在是太轻松了。 一路上逃跑的路线,还有盛朗之前出入的时间地点,还有现在去哪赎金,这一切看来都太顺利了。 顺利得就像是有人帮他们铺好了路,只要顺着这个路走下去就行了。 这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他当初加入这个,只是为了那巨额的赎金,也知道对方是谁,也清楚若只是当纯的求财,那还可能有命享。 可是若真的将屋内那人杀了,估计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不能安生。 “我不干了!”男人低吼道:“你们简直疯了。” 和盛家作对,之后就算拿到了钱也没享。 “这可由不得你不干!”男人威逼利诱全用上了,“你想,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永绝后患不好吗?” 男人冷笑,不出声。 “实话告诉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们能在盛家眼皮子底下将人掳走,自然凭着我们这群人是做不到的。”男人诱惑道,“那你想想,我们身后的人不说超过盛家,至少也是能和他们旗鼓相当的了。” “有这样的做考上,你还在怕什么?” 男人认真考虑了一会,脸上有一丝丝的动摇。 他立刻抓紧时机,“等那边令一下,我们这边只要将人做了,那么之后那么钱,还有身后那人送我们离开,以后的日子还不是潇潇洒洒的吗?” 男人也心动了。 本来能做这样事的就不是什么善茬,所以既然有人保证了安全,之后又有钱花,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盛朗倒在草堆上装睡。 他自从被带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 这个似乎是个大仓库,而且已经废弃了很久了。 他随手摸了下旁边的箱子,结果摸到了一手的灰尘。 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却从刚刚两人的交谈中明白了他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如果只求财那还好,可偏偏情况是最坏的一种,有人花钱买他的命。 他如果没有想办法出去,估计也等不到救援的人找来这里了。 他们能将他丢在这里,就说明这里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这种安全至少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警察还是盛家都不能轻易找到的地方。 盛朗正在想着,结果听到了一阵“哼哧哼哧”的喘息声。 这是这几天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眼睛被蒙住了,但是他的耳朵却变得格外灵敏,他能听到那哼哧的声音越来越远,可是有个又轻又软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近了近了。 那软软又轻的脚步停在了他面前。 “你——” “嘘!” 对面的小姑娘被吓得立刻闭嘴,将手里的布娃娃抱得更紧了。 一个八岁大的小姑娘,因为太过削瘦,所以比同龄人都矮些,那双大眼睛吓得瞪圆,看上去更大了。 盛朗不许她说话。 他竖起耳朵听窗户外的两人走远了,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道,“你是谁?” “我是小昏——” 盛朗瞪大了眼睛,听着耳边奶声奶气的声音,又甜又软,像是一块棉花糖,放进嘴里顿时软得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嘴的甜。 小姑娘的声音太好听了,此时此刻就像是一记光,照亮了他的世界。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人了,听到她的声音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虽然这个稻草只是一个小姑娘。 “你怎么会在这?” 小女孩紧了紧怀里的布娃娃,怯怯道:“我追小狗……” 她虽然还小,但也知道把人绑起来是不对的。 她小小的年纪就察觉出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小哥哥,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被坏人绑起来了,”盛朗被这声小哥哥喊得心头一软,他知道他不应该将小姑娘牵连进来,但是她真的是他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本想让她出去喊人过来,但是这一来一去的时间,他无法估计。 “你知道怎么回家吗?” “不知道。”小女孩娇娇弱弱道:“我是追着狗狗来的。” 盛朗闻言,立刻犹豫了。 许久之后,他轻声道:“小昏,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小女孩重重地点头,忽然想起他看不到,压低声喊了声:“能!”这里有个十分隐蔽的狗洞,她刚刚过就是从那里钻进来的。 盛朗忽然心底有些沉,听到小姑娘转头就走的脚步声,他急忙喊住她,“我的脚被绑住了,你要把它解开我才能和你走。“ 他将人牵连进来了,那么他一定要拼死保护住她不受到伤害。 小姑娘听了他的话,立刻收回脚步,蹲下身,帮他把脚上的绳子解开。 只是这种麻绳又粗系的又紧,以她的力气根本就解不开。 “我解不开。”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盛朗听着外面的声音,在人回来之前,他要将这个小姑娘给送出去。 盛朗忽然远远听到了有人的脚步声,立刻喝住她:“有人来了,你先出去!” 小女孩被吓住了,回过神来,立刻从来的时候的小狗洞爬了出去。 脚步越来越近。 借着有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原来是男人去而又反,将手里的牛奶和面包放到盛朗面前,伸出手喂他:“好好吃。” 这说不定是最后一餐了。 盛朗当心小姑娘又跑回来,所以吃得飞快,三下两口就将面包吃完,又一大口吸溜完了牛奶。 男人以为他是饿了,自己也省事,将垃圾随手丢在一旁,然后转身离开了仓库。 离开的时候,盛朗又听到了门铁链锁被锁上的声音。 等人走了,盛朗又听到那轻轻软软的脚步声。 这一会,她手里拿了一个尖锐的石片,一点点帮他磨断腿上的粗麻绳。 在这过程中,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跳得比一下快,他很想开口让她离开,但是喉间像哽住了一样。 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朗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听到了小姑娘一声轻嘘。 他的脚踝上的束缚力,下一秒被他自己挣脱了,他有了独立行走的能力。 盛朗没让她继续磨手上和脑袋后的绳子,主要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时间太久了,他刚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生怕中途有人突然回来。 “我们走。” 小女孩也乖巧,没有说话,只是扶着盛朗的手牵着他一步步走向角落里不起眼的狗洞。 这个洞不大,小女孩可以轻轻松松穿过,但是盛朗却有些难了。 他好不容易穿过这个洞,两人终于离开了仓库,只是接下来又犯难了。 小姑娘本来就是追着狗狗,然后一路跑着,也不知道来时的路到底在哪。 盛朗看不到面前的景象,更无从判定。 要是两个人跑错了方向,兜兜转转又跑回去了,估计接下等着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盛朗低声问道:“小昏,你还记得你从哪里来的吗?” 小姑娘摇头,“我是追着狗狗来的。” 盛朗犯难了。 但是两人傻站着也不是办法,只有远远逃开这个地方,并且见到人,才会有可能活下来。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嗯——” “那你随便走一条路,记住走了就不要回头,一路往前走。” 小姑娘点头应下。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大步离开。 仓库里。 那只引着小姑娘来这里的那只土狗,忽然在仓库里上蹿下跳。 弄出的动静太大,屋外的人为了安全起见,打开了门锁进屋一看。 结果发现草堆上的人不见了! 草堆上有一截断了的麻绳,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惊恐。 先不说最后要不要把人给做了,人在拿到赎金前不见了,如果让对方知道他们手里已经没有了人质,那么他们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投鼠忌器。 到时候,先不说能不能拿到赎金,他们几个可都要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竹篮打水一场空。 现在不用多说,眼前的情况危机,两人也都知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人给找到。 “你刚刚还喂了他吃的,那时候他还在,现在也跑不了多远。” “我们分头追!” 盛朗被关了几天,手脚绑在一块,一开始走路走得不快,脚麻手麻,他让小姑娘先走,可她却不同意。 “你看不到,这里又都是小石头,你会摔跤的。” 盛朗没有反驳,赶紧将手脚活动开,好更快地离开这个地方。 可惜幸运之神不站在他们这边。 盛朗远远就听到了身后男人又急又重的脚步声。 立刻就想到,应该是他们发现了他不见了,所以立刻追出来了。 小昏也听到了身后的声音,有些紧张地拽进了他的衣角,手心渗透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盛朗有些后悔将她牵连进来,蹲下身,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还是努力用眼睛对着她,说道:“现在哥哥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你现在赶快跑出去,不要回头,到人多的地方喊人过来,好不好?” “那你呢?” “我也跑,看我们两个谁先找到人好不好?” 小姑娘相信了,以为在玩游戏。 她松开了盛朗的衣角,大步朝着外面跑去。 盛朗的手还被捆在身后,眼前一片漆黑,他从来不知道,当他失去视力的时候,居然会寸步难行。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就在身后。 盛朗跌跌撞撞往前走去,只是没看到前面的路,一脚踩空了,整个人滚下了一个斜斜的下坡。 身上撞上了石块,还有树枝划过他的肌肤。 盛朗忽然倒在地上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他现在能动的,只有耳朵了。 他竖起耳朵认真听,想听到小姑娘离开的脚步。 只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在他将要昏迷过去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小姑娘凄厉的尖叫声。 盛朗紧皱着眉头,眼前一黑,他立刻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苍白。 守在旁边的母亲看到他醒来了之后,立刻惊呼,然后房间里涌入了一大批人。 盛朗呆呆望着天花板,忽然想起什么,不顾身上的疼痛坐了起来。 在床边的人扫视了一圈。 没有,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 “你别乱动,小心碰到了伤口。” “妈!”盛朗忽然一把拽住她的手,紧紧地道:“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女孩?” “什么女孩?” 就是那个救了他一命,然后声音又甜又软,身上还有奶香气,娇娇地叫着他小哥哥的女孩。 她,不见了。 他,把她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