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亲
那顿午饭之后, 卿卿决定再也不要和盛朗在一起吃饭了。 因为最后很可能变成, 她吃完饭, 然后他吃她。 卿卿心有余悸, 倒在床上, 不一会就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正烈, 将沙滩上的白沙照射得闪闪发光, 反射出太阳的倒影。 盛朗去了隔壁的房间, 在自己的房间里拿出笔记本, 开了几个视屏会议后, 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这才有空松口气。 这个时候的海南, 像是放在油锅里, 又热又闷, 只有躲在空调下才能舒服地呼口气。 他将笔记本放好,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紫色丝绒盒,这是他准备送给卿卿的礼物。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只是他上次经过的时候,恰好在柜台上看中了这一条,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她。 买下来了, 他准备送出去的时候, 却发现小姑娘一声不吭地跑到了祖国的最南端。 索性带着礼物, 一起来过来找人了。 这个小东西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明天她就要回去了。 盛朗拿着小盒子走到卿卿的房间, 打开门走进去, 发现她躺在床上睡着了。 小姑娘粉嫩的脸蛋上像是扑了腮红, 肚皮上搭着被子的一角,一双大长腿肆无忌惮地在床上撑着。 他没想到,这一会的功夫,小姑娘居然睡着了。 看了眼手里的小盒子,盛朗伸手打开,取出里面静静躺着的一条银白色脚链,很简单的款式,只是银链上雕刻这漂亮的细花纹,模样十分精致。 拿着脚链,盛朗走到床边,蹲下身环住卿卿的脚踝,将那条细细的银链子套在她的脚踝上。 动作十分小心又轻,甚至脚上多了一抹凉,卿卿甚至都毫无察觉。 睡得依旧香甜。 细白的脚踝上环着一条银色的小链,一长条恰好挽了一度,扣住她的脚踝,套上了他的枷锁。 当初买脚链的人一边帮他包好,一边在笑说:“脚链有个很好的寓意,牢牢套住你喜欢的人,这样她一辈子就不会从你身边离开了。” 他当时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信。 那时候一笑而过,只当做是店家随口编的,他现在忽然有些想相信,这个脚链真的能把她给拴在他的身边。 卿卿不知道自己在睡觉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套牢了一辈子。 盛朗扣好脚链,俯身在卿卿脸上轻轻印上他的吻。 这一吻,落在了她的眉心。 午后的阳光微斜,落在床上睡美人的脸上,留住了眷恋的影。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盛朗皱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现是宋锐打来的电话。 怕吵着卿卿,盛朗出门去了门口打电话。 宋锐等电话接通,立刻出声道:“晚上要不要喝一杯?” 盛朗靠在门口的墙上,“等过两天在来陪你。” “过两天我要去执行任务,只有今晚有空。”宋锐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你来不来?” 舌尖划过上齿,他半响才道:“什么任务?” 宋锐却不说,“秘密任务,不能说。” 盛朗一愣,道:“在哪里,我现在就去。” 宋锐迅速报了个地址,是酒一条街里的某间清。 难得盛朗跑到了这边来,他想在出任务之前,和他一起聚聚喝点小酒。 老友把酒言欢,想想都觉得畅快。 盛朗应下,挂上了电话进了屋。 小姑娘还在睡,小脸睡得粉红,他帮她把被子盖好,留了张小纸条,然后离开了房间。 等盛朗人走了之后,卿卿睡梦中眉头微蹙,右眼皮不由地跳了几下。 小眉头紧紧地皱着,额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脸色有些苍白的难看。 似乎是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噩梦。 午后的太阳渐渐沉入西山,留了最后一抹余晖在天上。 盛朗到了宋锐给的地址,推门进去,酒里的女人看到他的脸后,都忍不住兴奋了。 门边站着的短裙女人一见到盛朗,立刻迎上去,“帅哥,要不要一起喝酒?” 盛朗脸上挂着浅笑,没有说话,朝她礼貌地摇了摇头。 短裙女人不甘心,这样极品的男人,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 “来嘛——” 宋锐已经等了他很久,一看到盛朗出现在门口他就看到了,当然也看到了盛朗被人缠住的一幕。 他端了叠花生,剥开花生壳,将里面的胖花生丢进嘴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盛朗也冲酒里扫了眼,也看到了在位置上吃花生看戏的宋锐。 没有说话,只是冲他挑了挑眉。 宋锐没动,盛朗转身就要走,他吓得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 边大步走过去边大声道,“干嘛呢干嘛呢,警察在这里还敢骚扰人家,小心把你抓去警局一日游。” 女人听了吓得不轻,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盛朗,可是又忌惮面前这个一身腱子肉的男人。 最后只能低着头离开。 宋锐在旁边直接给盛朗一锤,砸在他的肩膀上,盛朗也没有客气,回了一锤给他。 “本来还想看你的好戏,结果我倒是给你白当了一会保镖,”宋锐气得直摇头,“我怎么就忘了你这个骨子里的黑?” 两人一起走到位置上,盛朗面上挂着浅笑,“再黑也黑不过你。” 宋锐不服气了,“我们交情二十多年,你说句老实话,我他么能黑过你?” 盛朗端起一旁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倒入玻璃杯中,在灯光下好看极了,鼻尖充斥着一股麦子的酒香。 盛朗倒完酒,看着宋锐道:“你比我脸黑。” 宋锐:“……” 当年谁不是个小白脸,奈何祖国南部的太阳太无情,硬生生把他从一个白嫩清秀的小青年,给摧残成了如今这幅彪悍黑脸大汉了。 望着盛朗美貌依旧的脸,岁月的增长没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倒是给予给盛朗时间的馈赠,让他在岁月中打磨得愈发内敛迷人。 宋锐仰头将杯子里的酒给喝得一干二净,人比人气死人,他只能借酒消愁。 盛朗又给宋锐倒了杯酒,“还不准备回去吗?” 宋锐拿着杯子的手一顿,脸慢慢沉了下来。半响之后,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然后道:“不回。” 盛朗也不劝,这要是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动的事情,宋锐也不会在这天南地北的海南待那么久了。 默默给宋锐倒了杯酒,宋锐突然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生在这样的家庭,身不由己啊。” 盛朗垂眸,没有接话。 宋锐拍了拍盛朗的肩膀,“你还是不要去招惹人家小姑娘了。” 盛朗有些好笑,怎么就扯到他身上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宋锐已经连吹了好几瓶高度酒,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了。 “不过如果是你,应该不会变成我这样。”宋锐趴在桌上,摇摇手里的酒瓶。 一双眼睛已经迷瞪了,嘴里含含糊糊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盛朗想了想,换位思考一下,他确实不会成为宋锐这幅鬼模样。 喜欢的女人被迫出了国,他又和家里闹翻了,呆在这个旮旯里当他的小队长。 到头来两头空。 他无论怎样也不会变成这样。 “阿朗,不要招惹人家小、小姑娘……” 宋锐发狠似的喝了一瓶又一瓶,连带着他也多喝了不少。 盛朗放下酒杯,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今天晚上的酒格外的烈。 就像她的唇,格外的甜。 一想到卿卿,脑子忽然就像一片浆糊。 打电话给宋锐的同事,让人帮忙把狼醉如泥的他给拖回家,盛朗这才坐着车回到了酒店。 这一路上,盛朗强撑着回到酒店,下意识地走到卿卿的房间门口。 还么来得及敲门,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盛朗晃了晃头,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软又轻,在问道:“你还没回来吗?” 在他长大后,这是第一次有人打电话给他,催着他那么晚了赶快回来。 盛朗哑了嗓子,顿了顿道:“我在你房间的门口。”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 盛朗心口一紧,“你慢慢来,别摔着了。” 事实上,屋内的卿卿正在揉着膝盖,白嫩的膝头迅速红肿了起来。 她一听盛朗就在门口,下床的时候鞋子没穿好,一不小心绊住了腿,整个人往前载去,膝头撞上了地板。 卿卿倒吸口冷气,默了三秒,哆哆嗦嗦站了起来,还能走路就没什么大问题。 将裙子撩下,遮住了膝头的红肿。 做到门口的时候,她一拉开门,站在门口的男人顿时倒进了她的怀里。 冲天的酒气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鼻子里,勾起了曾经那段黑暗的儿时回忆。 那段记忆里,也是满屋子这样的熏人的酒气,冲天而起,连她躲着的角落里也充斥着酒精的味道。 卿卿的脸瞬间刷白,深吸口气,勉强稳住身体,扶着盛朗,问道:“你能不能自己走?” 盛朗闭上眼睛缓了缓劲,点点头。 卿卿撑在盛朗的右边,半托着他,一直将他扶到床边,将人丢上了床。 他只说出去和宋锐一起出去,却没说会喝得烂醉回来。 盛朗倒在床上,他喝醉了酒品倒是好,一部发疯而不打人,还能强撑着自己走回来,这已经非一般人能比拟了, 卿卿复杂地看了眼床上的人。 似乎因为身上穿着的衬衣太紧不舒服,盛朗直接一把将身上的衣服给扯开,衬衣上的扣子不堪重负,从衣服上崩了开来。 衣服撕开了,露出一具极具男性魅力的身体。 卿卿站在床边,不敢多看,将盛朗的身子摆正后,又帮他把被子盖好,小跑进了浴室。 浴室昏黄的灯光下,卿卿抬头一看,发现镜子里的人一脸遮不住的绯红。 她赶紧低头,将手里的毛巾拧好,走到床边帮他擦脸。 只是一靠近,那股酒气顿时窜入鼻尖。 卿卿原本布满红晕的脸,一点点变得苍白,动作迅速地帮盛朗擦了脸,从他口袋里拿出了他的房卡。 卿卿收拾好东西,拿着盛朗的房卡,离开了这个酒气冲天的房间,去他房间里睡觉。 夜色如水,今晚的连月光都看不见,灰蒙蒙地连成一片。 盛朗的房间就在她的房间隔壁,他睡了她的床,她正好睡他的床。 卿卿倒在床上,鼻尖能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木质香,驱散了那满腔的酒味。 原本以为尘封的记忆,却在这个夜晚,猝不及防地被勾起。 她原以为,这件事会随着年岁的增长然后被她渐渐淡忘。 可实际上却是,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那记忆就像海浪突然拍上了岸。 在她小时候的记忆里,她出生是在一个很小的城市。 她的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可是她的爸爸却是一个很凶的男人。 只要喝了一个叫做酒的东西,爸爸就会变成另一个人,打妈妈,还有打她。 她出生以前,家里条件不错,甚至算得上优渥。 爸爸在外面做生意赚了点钱,只是后来他做事投机取巧,又染上了赌瘾,这个家越来越走下坡路,一日不如一日。 过了好日子,再过穷日子,自然难以接受。 他将这一切归咎于她的身上,说她是扫把星,一出生后她的生意也黄了而且在外面逢赌必输,对她一有不如意非打即骂。 妈妈每次都把她抱在怀里。 后来,每次家里酒味冲天的时候,妈妈都会把她塞进柜子里,不让她出来。 她抱着膝盖,不去想不去看,却在柜子里听到了妈妈的叫声。 …… 儿时的记忆就像黑白电影,还是带着音效的恐怖片。 回忆汹涌澎湃袭来,她望着天花板兀自出神。 她想睡觉,但是一闭上眼睛,就听到了那想忘却忘不掉的痛苦和绝望。 夜幕越来越黑,暮色的天空中看不见一点星光。 卿卿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道是因为下午睡太久了,还是因为那不好的回忆袭上心头,一直到深夜凌晨都还没有入睡。 窗外突然有隆隆巨响。 卿卿倏地睁开眼睛,从床头柜摸到手机,发现已经凌晨三点了。 明明这两天的天气都是晴,怎么晚上突然打雷了? 她睡不着索性下了床,走到窗边眺望,海南的夜色霓虹装点,还有海浪的声音在伴奏。 一阵风刮过,不似之前温暖的海风,而是一股黑乎乎的风。 卿卿有些不踏实的感觉,之前的巨响,像是什么的预警。 还没来得及细想,房间忽然摇晃起来。 她立刻扶稳旁边的墙,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错觉。 下一秒,房间又剧烈摇晃起来,床头微弱的灯光瞬间熄灭,玻璃顶灯、台灯、电视机坠地的声音糅杂在一起。 她终于意识到,地震了! 地板晃得厉害,她刚一松开扶着墙的手,整个人都快被震得往一边倒。 左脚右脚就像在破浪一样起伏跌宕,找不到平衡,她根本就站不稳。 她当机立断,没有往外跑,直接躲进了最近的墙角。 墙角形成了三角形,是这里面最坚固的一部分。 呆在墙角的这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时间。 听着墙体嘎吱嘎吱作响,地板在左右摇晃,别说站着,她就是蹲在墙角都被震得东倒西歪。 她费劲用后背贴着墙,试图稳住身体。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隔壁还有一个喝到酩酊大醉的盛朗! 这场地震来得太过突然,他昨晚又恰好喝了酒,现在估计醉得不省人事。 她根本不敢想他的情况—— 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人,她甚至都不能保证地震能把他给震醒,更何况之后,她都不知道这座大楼还能坚持多久。 她要在这座楼被震塌之前,想办法让要从这栋楼里跑出去。 时间在此时显得格外漫长,等震动幅度稍微变小了些,她立刻冲了出去。 冲出房门的一瞬间,她看到了走廊上有光! 这时候的光简直就像是上帝的恩赐,给了众人逃生的方向和光明。 卿卿走到旁边的房间,手哆哆嗦嗦地拿出口袋里的房卡,刷开了门。 听到那一声清脆的“嘀哩”声,她悬着的心终于是落地了。 打开了房锁,她伸手去拧门把手,可是却推不动这个门。 卿卿一愣,加大力气使劲推了推。 可是没有用。 门依旧纹丝不动地关着。 明明锁打开了,但是门却打不开。 余震还在继续,天花板上的建筑材料被脱落,砸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巨响,只是有闷闷的响声。 明明门锁没坏却推不开门,应该是门边的小柜子被震倒了,恰好堵住了房门。 想到这,卿卿突然发了疯似的拍门。 “盛朗!”手掌重重地砸向房门,“你醒醒啊,盛朗!” 边刷卡边推门,可是里面却没有半点声响。 趁着余震小了些,人们都从房间里跑到走廊上,这时候谁也顾不上谁,只有一个目的,逃离这座建筑! 身后叮叮咣咣的声音不绝于耳。 她却充耳不闻,一直刷卡用肩膀顶撞门,试图推开抵在门口的柜子。 不远处就是紧急逃生口,楼梯口那已经挤满了人,所有人争先恐后地挤向那扇小小的门。 卿卿撞得肩膀已经失去了知觉,还是一直重复刷卡撞门、刷卡撞门的动作。 地震中,周围都是被震下来的粉尘,几乎迷的她睁不开眼。 她只能凭借着本能刷卡,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门。 撞了不知道多久,她的手已经举不起卡了,也听不到那清脆的“嘀哩”声。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都黑了。 “盛朗……” “小姑娘快跑,再不跑这座楼就要塌了。” 住在这层楼的老人经过卿卿身旁时,忍不住劝道,“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余震一直都还有,仿佛下个一秒,就要有天崩地裂的大震动,席卷了整个大地。 卿卿闻言,眼前一亮,对经过她面前的人祈求道:“谁能帮帮我,只要推开这个门就好了!” 没有人搭理她。 所有人都想着往外跑,赶紧离开这个大楼,说不定跑慢一点就要葬生在一片废墟之中。 大家争先恐后,根本没有人会愿意帮她。 “求求你们了。”卿卿的手都举不起来了,“这里面还有人……” 泪水沾染粉尘,在那张清丽的小脸上划出了两道斑驳的泪痕。 “我来帮你。” 卿卿闻言瞬间抬头,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陌生男人,颤抖着手将房卡递过去,“门后应该有个柜子抵住了,只要把柜子撞走就能打开门了。” 男人接过卡,没有多余的废话,刷卡撞门,一下下原本纹丝不动的门一点点被撞开了。 “嘭——” 房门终于被撞开了。 男人大步走了进去,卿卿跟在他身后,看见倒在地上的盛朗。 身旁是一滩鲜红的血渍。 那一瞬间,就好像大地震突然来了,她的世界摇摇欲坠。 男人皱眉,弯腰将盛朗背在背上,扭头对卿卿说道:“走!” 卿卿点头,费劲地往前走了一步,脚一软,整个人往前跪倒在地。 男人听到响声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的女孩倒在地上,连抽气声都没有听见。 “你没事,还能自己走吗?” 卿卿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我能走——” 男人扛着一个人的重量,在是不是摇摇晃晃的大楼中前行,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卿卿只能靠自己。 一脚深一脚浅,扶着墙壁一路走着。 她很努力地走楼梯,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嘴里是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这一条路似乎走了很远。 远到,她走出来的时候,明明看到了光明,却又坠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她想,要不就这样。 她真的,太累了。 两章合一,四更完毕,补全了之前欠下来的章节,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