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小乔
休沐日,沈情提着食盒上街,帮乔仵作寻食,约她出来的梁文先忧心忡忡道:“沈机灵,我很担忧。” “担忧哪个?” “担忧你。”梁文先道,“你聪明才智雄心壮志都有,这是成大才的兆头,可惜有个致命缺点,就是好美色。我担忧你以后,会被美色收买,跌在色字上,摔成重伤,再无法翻身。” “这不挺好吗?”沈情压根没往心里去,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慎言。”梁文先道,“难不成,你还想死在牡丹花下?” 牡丹可是成延二朝皇室象征,死在花下就算了,还要死在牡丹花下……梁文先头疼不已。 “我只是借用一下前辽的诗,瞧把你给吓的。”沈情道,“我能死在牡丹花下吗?当今圣上才多大?” “我求求你,别在街上提圣上二字可好?”每次和她出来,只要一张嘴说话,梁文先的心是悬的,脊梁是冷的,他哀叹道,“你这种性子,可真说不准。前天宫宴,你见到圣上,那双眼都直了。” “说起这个……”沈情问,“梁老爹,你有没有觉得,傅温珩的琴,很怪?” “送你《黄金台》一曲,是圣上的意思,我倒觉得情理之中,不奇怪。” “不,我不是指曲子,我是说……”沈情停了下来,想了想,道,“算了,你当我没说,可能是错觉。” “怎么?” “没什么。” “我最讨厌你说话说一半,我比你笨,跟不上你,猜不出你要说什么,你要说就说完!” 沈情摆手道:“我本来想问你,有没有觉得琴的声音很怪,但你我二人都是乡巴佬,琴是一窍不通,还是算了。” 梁文先:“你那耳朵,又听出问题来了?” “嗯。”沈情虽不懂琴,却不是从不听琴,在青崖书院读书时,先生学生们的琴听了近三年,琴音该是什么样的,她心里有数,可那日宫宴上,傅温珩手中的琴,却比通常的琴,多了些不同的音。 多了有一些……细微的风声。 “沈情。”梁文先忽然叫了她名字,“圣上送你《黄金台》这首琴曲,还是由傅温珩弹给你听,你……”。 “别想那么复杂。”沈情微微一笑,“梁老爹,活简单点。” “唉。” “别叹气。”沈情说,“你我只是刚刚来京城,现在就算听出别的意思,又能怎样?一首《黄金台》,圣上的意思,是要我知恩图报,恩情报她,经傅温珩手送出来,那也是报恩,报昭懿太子之恩……这两个不是都一样吗?” 梁文先若有所指道:“希望是一样的。” 沈情没有接他的话,而时问他:“傅温珩……你可有打听?他在宫里是做什么的?” “问过,我怎会不问?”梁文先说,“我问了吏部的大人们,傅温珩在宫里,领的是御前侍卫一职。” 沈情驻足:“御前侍卫?” “是不是根本不像?说是进宫伴君,陛下亲自挑中的。” “他是天生口不能言吗?” 梁文先低声道:“说是儿时吃坏了东西,伤到了嗓子,才不会说话的。” 沈情一愣,莫名想到乔仵作的那副破嗓子。 “什么时候的事?” 梁文先:“十年前。” 沈情与梁文先交换了眼神。 “沈情。”梁文先道,“你心里做个准备。” 沈情笑:“我早准备好了。” “……若有隐情,那必是涉及皇权更替,你要是想查个究竟,那脑袋就真的是在龙椅上拴着,随时会掉。” “你我早就约定好的。”沈情道,“我无父无母,不怕诛九族,到时如果我真的为他逆了龙鳞,你一定不要保我,你还有爹娘亲族,到那时,离我远点,落井下石也无妨。” 梁文先不语,只默默望向别处。 “对了。”沈情问道,“圣太后这个人,你有问出什么吗?提起昭懿太子,我还没哭,她倒是先哭……” “有传言。”梁文先小声说,“说太后神女之尊,能治病医人,当初却没能救回昭懿太子,办法用尽,还是眼睁睁看着太子病逝,心中有愧,因而提起昭懿太子就哭。” 沈情压下眉头,不悦道:“巫医……” “我打听了,天顺二十四年三月,昭懿太子染疾,为了治昭懿太子,宫中法事做了四十九天,圣太后亲自坐镇,还摆了祭阵……” “四十九天。”沈情道,“杀个人,足够了。” 梁文先连忙去捂她的嘴:“祖奶奶,您能别吓我吗?” 沈情淡淡转了话题:“我递牌子给沈非了,三日后,去皇陵祭拜昭懿太子。” 说完,她拐进包子铺,赊了几只包子装进食盒,仔细盖上,又问梁文先:“山桃花,你可知哪里有?” “你要做什么?” “我与乔仵作约定,只要我找来昭阳京的山桃花,他就给我做桃花卷吃。” 梁文先不开心道:“我就是担忧你这毛病。一是贪吃,二是好色。那个乔仵作……你当时看到他的眼神,像是排山倒海,要把圣贤书吞吃了,化身饿狼扑向他一样。” 沈情:“有吗?” “比你看见圣上时,更甚。” “说起这个。”沈情道,“乔仵作这个人,也很有意思。” “怎么说?” “我观察他好久了。”沈情道,“他不是正常人。” “怎么说?” 沈情指了指脑袋,说道:“他这里,不太好使。比方说,我这几日与他聊《帝鉴图说》,他都能接的上,答的出,可你问他,他却又说他没看过,只是印象中,有人与他说过这些书。他举手投足非常得体,有次,我与他一起烹茶,他的手忽然朝旁边抓了一下,发觉自己抓空后,脸上的表情迷茫,我就问他,你找什么,他也想不起,只说……缺点东西,可他也说不出缺什么。” “烹茶?” “对,烹茶。”沈情道,“早晨收了露水,回房睡觉,日落前起,到伙房捏点枣子薄荷,用露水烹煮了茶,耐心撇去茶沫,慢慢放温了,入口喝。” 梁文先惊讶:“一个仵作?” “他可自由进出伙房,每次去都能顺回点东西,无人责骂他,除了每日戌时当值,其余时候,他就在大理寺后院随意走动,寻些能吃的不能吃的,自己做了吃。”沈情道,“有天早晨,我出门,见他蹲在我门外,刮我门上的蘑菇,说要烤着吃。” “你确定他是仵作?”梁文先道,“他的样貌……不是很像。” “他母亲是楼皇后的御用宫侍。”沈情说,“我问过别人,你猜,他们说什么?” “什么?” “你听过飞鸢这个名字吗?” 梁文先点了点头:“好像听过。” “自小服侍楼皇后的婢女,随楼皇后一起进宫,之后许婚给了楼家的仵作老乔。”沈情道,“大理寺的官员们跟我说,飞鸢是个容貌不输给楼皇后的美人,之所以出宫许婚仵作老乔,是因为……楼皇后怕先帝看上飞鸢,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就把飞鸢逐出宫随便配了人。” “还配了个仵作。”梁文先感叹,“虽能理解,可女人的妒忌之心,实在是可怕。” “小乔无名。”沈情道,“他爹叫老乔,他叫小乔,比我还惨。好在程少卿人不错,大理寺的人也都善待他,知道他脑袋不好使,也无人欺辱他,也算幸运了。” “脑袋不好使?” “也不叫脑袋不好使,应该是说他……不记得事了。”沈情道,“小乔是美人,美人的事,我基本都打听清楚了。他年少时,老乔仵作带他算命,结果八字泄露,被神女教盯上,拐走献祭,紧要关头被救了回来,可因受了惊吓,落下个容易忘事的毛病……” “也是可怜。” “是啊。”沈情道,“所以,你知道哪里有山桃花吗?” 沈情带着山桃花回了后院,山桃花成功引来了小乔。 他像只猫一样,见到满篮子的山桃花,眼睛哗的一下睁大了,圆溜溜的,一阵风似地飘来,弯起嘴角冲沈情笑。 “哎呀……山桃花。”小乔说,“我正缺山桃花。” “嗯。”沈情也笑,“说好的,我把山桃花拿来,你做花卷。” 小乔不住地点头:“约定好的,我一定做给你。我做的,都好吃吗?” “好吃。”沈情心道,美食与美人,人生两大爱好,他全占了,这日子,也算舒服。 “他们说,你以后要搬出去住?” “……嗯。”沈情道,“皇上赏的有宅子,等收拾完,我就搬走了。” “搬走后,我吃饭时,就见不到你了。” “你若不嫌弃,我以后还到柳树下,与你一起吃饭。” “你要去临昭吗?” “嗯,过些日子就动身。”沈情说,“等我……去皇陵,拜过恩人,我就到临昭去审案了。” “巧了。”小乔捣好山桃花,手指擦去杵上的花泥,笑道,“我也要去临昭。” “嗯?” “每年这时候,我都会到临昭去。” “为什么?” “因为圣娘娘节要到了,临昭人不过这个节,所以临昭对我而言,最安全。” “那敢情好!”沈情惊喜道,“你与我一起出发,我带你到临昭去。” 小乔轻轻一笑,忽然又像是年长了几岁,像兄长看妹妹,轻轻一举杯,将茶水倾倒入罐子中,说道:“我与沈大人,一见如故。” “我的荣幸。” “沈大人和别人都不一样,沈大人不怕仵作,也不避我。所以……”小乔道,“今年去临昭,比往年都要开心。” 沈情呼吸一滞,心中欢喜。 忽然,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 沈情想,带上能聊得来的美人一同去临昭,太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乔是个,百变妖孽。 佛系仵作。 变着花样吃。 笑起来可口。 汤圆,有时候切开是红豆沙,甜的,有时候切开是黑芝麻,黑的。 忘是真的忘。 病是不得已的病。 一直在喝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喝的什么药。 解除软萌封印的道具是……酒。 小沈,等待着你,哄他喝酒的那天。 苍蝇腿搓手 第二案: 良缘错 19☆、跪在街口的女人 沈非坐在相府湖中央的观景亭,见沈情来,招了招手。 沈情上前规矩行了礼,目光落在沈非身边的茶具上。 沈非道:“忙里偷闲,知恩,你坐。今春的新茶,你也尝一些。” 沈情坐下,目光跟随着沈非的手移动,见她在杯中铺好茶叶,取来欲沸的湖水,倾倒进去,待香味扑鼻,她的指尖探向身边单独放着的小金碗,点了点水,才又去抓了些姜片,放进杯中。 沈情眉头一动,好奇问道:“干娘,那是什么?” “哪个?”沈非很是满意她称呼自己干娘,顺着沈情的目光朝身边一看,笑了起来,“这啊,这叫点香碗,是点水祛除手指上留下的茶味,这样再放其他东西,香味口感就不会乱。” 沈情依然满面好奇:“京城的吃法吗?我从未见过。” 沈非笑了起来,说道:“昭阳宫的吃法,先帝是个懂茶的,自己琢磨出好多规矩,我们这些老臣伺候习惯了,现在也都这样。来,尝尝。” 沈非把茶推给沈情,沈情谢过接下,喝了一口,说道:“学生……实在是不懂茶。前几日宫宴,让干娘见笑了,琴也……” “哎,可不要这么说。”沈非悠悠吹去茶沫,呷了口茶,道,“茶也好,琴也罢,崖州都无几人好此道,你若会,那就奇了。往后,你常来干娘这里走动,不说精通,但懂是一定能让你懂的。” 府中仆役远远立于岸边,垂手通报:“丞相大人,圣恭侯回府了。” 刚通报完,沈情就见圣恭侯脚步匆匆,笑着道:“非儿,你看我给你……” “有客在。”沈非脸冷了几分,止住了圣恭侯后面的话,转过脸来,依然对沈情笑着说,“见笑,他就这样。” 沈情微愣片刻,道:“圣恭侯……亲切。” 沈非眼中含着笑意点了点头,手伸了出去,圣恭侯跳过木桥,进亭子,拉住她的手坐下。 “是知恩啊。”圣恭侯问道,“听说,你明日到皇陵去?” 沈情点头:“是。” “班凌要是没生那场大病,现在也该和知恩差不多大。”圣恭侯看着沈非叹道,“要是太子还在,他继位登基,你现在也能轻松些了。” 沈非翻了他一记白眼,圣恭侯呵呵笑了起来:“我是心疼你太累。” 沈情没见过这把岁数还如此甜情蜜意的,如坐针毡,好半晌,憋出一句:“圣恭侯和干娘……感情真好。” 沈非笑了一下:“神女眷顾。” 沈情稍稍失神。 沈非察觉出,问她:“上次宫宴,你可见了正阳门的神女像?” “见过。”沈情道,“后来见太后,着实吓了一跳,学生读书时,曾听闻太后是神女……没想到是真的像。” “可不止是像,神女二化。”沈非淡淡喝了口茶,说道,“她就是本尊。” 圣恭侯握住沈非的手,只笑不语。 沈情心中暗骂一声放屁,面上却吃惊地点了头:“原来如此。” 沈情拜皇陵那天,声势浩大,太后与小皇帝都遣人代为问候。这么大排场,自然有不好之处,沈情进了皇陵护城,压根就没能走到昭懿太子的碑前祭拜,只随着众人,在朱雀门前的通天道叩了三下,抬头低头,见的都是主殿前的两个石狮子。 沈情拜完,失望又愧疚地想,这算哪门子谢恩,还不如夜深人静时,摘了昭懿太子给她的玉牌,点了香,与他说说话。 这次到皇陵谢恩,沈情清晨起,中午到,午时才拜完,跟随着宫里相府侯府来的人呼呼啦啦走出皇陵护城,又被沈非拉着赴宴,吃了好几杯酒,到了黄昏时分,才被送回大理寺。 沈非道:“你那宅子,都给你打点好了,我代陛下,给你拨了几个能干的管事,你挑个日子迁进去。” “谢干娘,只是,学生要等下个月才能迁过去,学生后日要到临昭去查案。” “我知道。”沈非道,“程少卿做事稳妥,考虑周全,让你避避风头也是应该的,你在大理寺的事,我就不替你操心了。” “不敢辛苦干娘。”沈情说,“少卿因昭懿太子之故,对我多有照看,学生在大理寺还算顺利。” “也是。”沈非若有所思,点头道,“要说,你如今这个位置,还真是特别……那干娘就给你定乔迁日子了,圣娘娘节过后,我让圣太后挑个吉利日子落府。” “多谢沈相。” 待车马离开,沈情回到后院,身心俱疲瘫软在床。 沈情:“做官做事不累……做官做人好累。” 又是一阵香味。 沈情立刻爬起,轻车熟路拐进小乔的院子。 “乔儿!”沈情双眼放光,“今天做什么吃?” 疲累的身心,也只有小乔的手艺能治愈。 乔仵作瞟了她一眼,在面碗里放了碾碎的茶:“茶面。” 沈情想起在沈非府中看到的点香碗,问道:“小乔,你知道点香碗吗?” “不曾听过。” “就是在手边放个碗,里面大概是装了水,添茶添香时,手要在水中点那么一下。”沈情示范了一下。 小乔怔了怔,喃喃道:“原来那个叫点香碗。” “你知道?” “嗯……我不知道那个叫点香碗。”小乔说,“又长见识了,谢谢沈大人。” 沈情问:“是你母亲会这么喝茶?” “……我母亲?”小乔迷茫了一阵,摇头,“想不起了,可能是。” 他总是想不起往事,尤其是关于自己的母亲,有时候他会提到母亲,比如这句话母亲说过,这故事母亲讲过,但记不起具体在哪里说过,什么时候说过。 其实仔细想,乔仵作母亲殉葬时,乔仵作也才十岁,记不清也实属正常。 面刚出锅,门口来了位官员,扬了扬手中的书纸,喊道:“小乔!刑部上次报上来的那个斗殴案,你检复单写了吗?” 小乔撂下面碗,掏出一方粗布帕擦了手:“没写完。” 那官员递来一卷案宗:“今日当值前写好给刑部送去,咱这边的案宗少了一份检复单,保险起见,你赶两份出来。” “嗳,知道了。” 小乔关上柴门,慢悠悠走回来,道:“你先吃,我誊个检复单。” 他取来笔墨,润了润笔头,提笔誊写检复单。 沈情低头嘬面,面快吃完,抬头一看,愣住:“小乔……你左手写字?” “你不是瞧见了吗?我右手有两根指头不太好使。”乔仵作淡淡回答。 沈情端着碗绕到他身边,看他左手写出的字一笔一划都很工整,问道:“你几岁断的手指?” “不记得了……十岁。”空了一空,乔仵作说,“不对,母亲那时走了两年了,应该是十二岁。” 十二岁开始,练习左手写字。 沈情叹了一声:“我要能把运气分你一些就好了。” “分了我,沈大人就要倒霉了。”小乔笑了起来,像明媚的春光,他道,“做官不易,才学身家运气,缺一不可,沈大人运气好是福,自己留着就好,千万别分给我,我又不做官,从生到死都是仵作,不需什么运气,这般生活就已不错了。” “你越说,我心里越不是滋味。” “有大人这句话就足够了。”小乔说,“你人好,心眼也好,也不笨,有你这样的大人陪我吃饭闲聊,我运气已经很不错了。” 他快而不乱地誊写好检复单,收好放在一旁,低头吃饭。 两根面下去,小乔突然放下筷子,说道:“坏了,忘记喝药了。” “你在喝什么药?风寒……不是好了吗?” “郎中开的药,治我这记性的。”小乔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对沈情笑道,“怕我忘性大耽误大理寺的公事,故而一直喝着药。” “你那嗓子……”沈情遗憾不已,“肯定是喝药喝的。” “那是喝错了药。”小乔道,“救我回来后,一直在喝药,乔老爹粗心,有次拿错了药,一碗灌下去,我嗓子就伤到了,有一年说话都没声。” 他语气轻松,沈情却难受不已。 “你这运气是真的差……”沈情说,“我要能早些认识你,分你点运气让你顺利长大就好,起码……起码,不让你被神女教的人抓去,不会让你喝错药……” 小乔笑她:“你心可真善。” 第二日早起当值,沈情去刑部送案宗,因安国侯马车坏在了四方街主道,造成了拥堵,近道是走不得了,沈情只好从大理寺正门前绕一大圈去刑部。 至大理寺正门,见门前围着一圈人,中间跪着一个妙龄少女,双手举着状纸。 沈情忙问大理寺门前的兵卫:“怎么回事?” 兵卫没见过沈情,凭借官服叫了她一声大人,说道:“这姑娘偏说有冤要伸,跪在咱大理寺门口不走了,田寺丞出来问过,说是胡闹,让我们不要搭理,等京兆府来把人请走。” “有案子?”沈情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去,朝那跪着的姑娘伸出了手,“状纸拿来我看,你要告谁?” 那女子瞧见鲜亮的官服,两眼瞬间有了神,站了起来,拍了拍腿上的灰,福身一礼,说道:“这位大人,我要告京兆尹儿子秋池,杀了我夫君!” 周围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沈情把那状纸上写的都看了,问道:“这是你写的?” “是!”那女子点了点头。 沈情不经意看了眼这位女子,嗖的一下打起精神。 无他,这也是个美人。 清丽可人,像溪水一样的姑娘,年纪不大,约莫跟她差不多,穿得比她好,云锦罗裙雪顶披,发上珠翠不多,却都是上好的质地,在阳光下柔和闪烁着。 “你夫君……”沈情皱眉。 状纸上写,她与她夫君是新婚,一个月前成的婚,第二天夫君就不见了,至今无音讯。 沈情放轻了语气:“你说是京兆尹的儿子秋池……杀了你夫君?” “是。”那小女子点头,十分肯定,“我查好了,秋池嫌疑最大!” 沈情还未来得及问,见人群纷纷让开,京兆府来人了。 “心悦!”年轻的公子快步走来,眉头微皱,他伸出手,要将这女子拉走,“不要胡闹,跟我回去!” “你滚开!”这女子退后几步,甩开那公子的手,“你告诉我,你把我铭哥藏哪了?!一定是你!” “不……心悦,跟我回家。” 沈情见那公子哥看这女子的眼神,暗暗思忖。 这眼神……又爱慕又哀伤的,倒是奇了。 那女子站到了沈情身后:“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做主!” 那公子哥无奈苦笑,冲沈情行了一礼:“沈司直。” “诶?”竟然认识她。 “那日宫宴,我也在。”公子哥道,“我是吏部清吏司员外郎秋池。” 沈情回礼:“秋大人,这位是?” “这是……”秋池叹了口气,不情愿道,“算是……我家嫂子。” 那女子含泪道:“秋池,你还知道我是你嫂子!” 哟,这句话,这语气…… 沈情挑了眉。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下章V! 进入第二案。 携美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