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发 (3)
帝!她的儿子,还有什么脸面继位! 余皇后越想越得意,嘴角甚至忍不住翘起。 呵,心情竟如此之好?陈贵妃愈发起疑。 便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喧哗。余、陈二人应声望去,正见乐太后带了一群婆子和侍卫闯进来。玉华宫的宫人们惊慌四散。 “给我把这贱人拿下!”乐太后二话不说,伸手指向顾圆儿。 陈贵妃一见她来就心知不好。“你要做什么?”她不顾身体虚弱,把顾圆儿紧紧护在身后。 而乐太后带来的婆子们凶神恶煞地就来揪顾圆儿。 “住手!本宫乃卢氏之女,正宫皇后,你们谁敢放肆!”余皇后拦在她们前边。现下她这皇后身份不管用,和卢家的关系倒成了倚仗。婆子们到底不敢放肆,犹豫地看向了乐太后。 余皇后忙与乐太后赔笑道:“大嫂,看在我的面子上,咱们有话好说,何必打打杀杀的呢。”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乐太后只盯着顾圆儿,眼神疯狂:“是这小贱人害死了我儿,合该给我儿赔命!” “你……你疯了!”陈贵妃大惊。 “大嫂我看你是伤心过度,还是坐下先喝杯热茶……”余皇后试图安抚乐太后,然被乐太后一把推开。接着她势如猛虎般扑向陈贵妃身边,一把揪住顾圆儿发髻就往外拖! “不,你放开我女儿,你这个疯子!”陈贵妃亦疯狂地捶打、抓挠她,想救出自己的女儿。“放开我姐姐!”缃儿也哭嚷起来。 婆子们一窝蜂地来助乐太后,七手八脚地揪住了顾圆儿。然之前虚弱到床都起不来的陈贵妃,此时莫名迸发出巨大的力量,与乐太后、众婆子厮打着,竟不落下风。 顾圆儿死水无波的脸上,这才慢慢现出一丝动容。“娘,你放手让我去,小心身子,你身子经不起折腾啊!”她的声音夹杂在吵嚷中,弱小又无力。 “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快来拿人!”乐太后呵斥侍卫。 侍卫们动手,哪里是陈贵妃能抵挡的住。陈贵妃被狠狠推开,幸得余皇后眼疾手快,扑过去把她抱住,拿自己身子给她当了肉垫子。“乐锦娘,你这个丧门星,你儿子就是叫你克死的,你男人也是!你克夫克子,你克死你全家!等我男人回来,灭你九族!”陈贵妃兀自挣扎着,破口大骂。 这又狠狠激怒了乐太后:“把这老贱人也给我拿下,一起拿下,一起给我儿子赔命!” “关我娘何事,我随你去便是!你想要我的命,拿去就是!”顾圆儿猛地大喝一声,压过所有人的声音:“等我死了,我倒要去问一问郑律,他有没有脸让我给他赔命!” “你,你这个贱人!”乐太后无言以对,竟伸手一连狠狠扇了顾圆儿数个嘴巴。 “圆儿,我的圆儿……”陈贵妃现下几近脱力。 顾圆儿最后一丝死气,也被乐太后的巴掌打散了。“娘,没事,我不怕,我一点不怕,她敢让我给他儿子赔命,等爹回来,你告诉爹,叫她给我赔命!还有她儿子,叫爹扒了她儿子的坟,把他儿子挫骨扬灰!我倒要看看,她敢让我给她儿子赔命!”她怒瞪着眼睛,毫无畏惧地道。 “你……”乐太后颤抖着手指着她,却只道出一句:“给我带走!” “圆儿!我的女儿!”陈贵妃挣扎着还欲阻挡,然却已经站不起身来了。她一手伸向被拖走的顾圆儿,一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紧紧抱着她的余皇后,眼睁睁看着一丝丝血线流下她大腿……以往曾是那么恨的人,此时却只觉着她的疼,一分不少地疼在自己身上…… 110、晋江独发 ... 乐太后带走顾圆儿后不过半日, 范信芳便率军夺回了皇宫。 他那时逃出庄去,乐太后的人马紧追不舍。郑行安排的人护着他逃了一会儿, 终被一箭射落马下。范信芳眼见着追兵近在咫尺, 心中叫苦不迭:难不成赔上郑行一条性命, 还是回天乏力? 便在此时, 突然听到一声呼号, 旁边树林里呼啦啦跑出百十号衣衫褴褛之辈。他们大喊着强盗杀人啦,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农具冲向了追杀人马。追杀人马虽兵强马壮, 奈何对方人数是己方数倍,一时之间被死死缠住。 范信芳也吃了一惊, 拿不准这到底是敌是友。正犹豫间有人迎上了他:“丞相, 下官京兆尹梁雨, 特来营救丞相!” 范信芳打眼一看,面前向他打马而来的, 是和其他人等一样, 穿着乞丐也似的一个人。然身姿端正, 气度不凡,细看污秽掩饰下的眉眼, 可不正是当年他亲手提拔的京兆尹梁雨! 然现下这处境,范信芳是对谁都信不过了。他脑中迅速思量着:这梁雨位卑权微, 他如何知道自己现下处境?如何能恰巧这时候出现?他是为谁做事? 梁雨看出他顾虑, 忙道:“丞相无需顾虑,下官乃是受大公主殿下差遣而来,大公主殿下正在前方等待丞相。请丞相随我来。” 范信芳将信将疑随着他而去, 行了不多时果然见一辆马车,周嫣正立在车前焦急张望。见了他们来欢喜地跑过来:“三叔!可算找着你了,你没事儿?这可太好了,这些时日可把我急死了!” 范信芳心这才放了一半。“嫣儿,你如何在这儿?”他上下打量周嫣:“那些作乱的贼子们没把你怎么样?” “多亏了梁雨。”提起这茬,周嫣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告诉他:“叛乱刚起来的时候,梁雨就觉着不对劲。我正在善济院里呢,梁雨拉着我就跑,带着我藏了起来。后来京城里乱的不行,京兆尹也叫别人接手了。梁雨就说你一定是出事了,定是给人抓了起来。就偷偷叫我们帮过的穷人们四下帮咱们打探消息去。打听了许多日,说是乐太后这庄子很可疑。可惜里面防守太严密了,咱们想了许多法子都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守着。今儿可不就见庄子里乱了起来,见你出来了!” 如此范信芳这心才算全放下来了。“好你个小子,算我没看错人。”他拍着梁雨肩膀道。 “想来丞相对平息叛乱已胸有成竹。”梁雨沉稳地道:“下官业已探清叛贼兵力动向,想来可助丞相一臂之力。” “是吗?我整日里和你在一起,我怎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探听的?”范信芳还没说话,周嫣先咋咋呼呼道:“梁雨你越来越厉害了!” “不过是我的分内之事而已,如果这都做不好,我也没脸见公主和丞相了。”梁雨看着周嫣微微笑道。 范信芳看他二人眼神,心中已有了数。咳嗽一声道:“咱们先去京军大营。” 景泰帝心腹倚仗京军在叛乱中纹风未动。范信芳一露面,京军毫无迟疑地任其差遣。随即挥军入京,荡平叛逆,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这般容易,也是因为卢氏的几个要紧人物均消失了影踪,不在城中。 范信芳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卢氏绝对还有后招。他忙命梁雨去追查此事,又命人追寻乐太后下落营救顾圆儿,又派人迎接景泰帝御驾,向他请罪。一时忙的焦头烂额。 御驾迎着的时候,已是到了不足三百里外的云城。 景泰帝乘了一辆八马御的大车,一路狂奔昼夜不停。现如今他身上带着伤,哪里经得起这般颠簸?伤口数度被震裂,浸透血的帕子也不知道扔掉多少条,他忍着一声不吭。周玄却忍不住,路上劝他:“爹啊,还是慢点走。再这样下去,怕是就算夺回了京城,也没命再当皇帝了。” “你是巴望着俄没命,你当这个皇帝是不是?”然景泰帝哪里肯听,只管瞪着眼喘着气道:“哼,你死了这个心,谁死俄都不能死!这是俄的天下,谁都不能抢,谁都不能抢!” “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罢了,算我没说!”把周玄气的不理会他。 然过又一时景泰帝却似全忘了这会事似的,神智不清地抓紧周玄臂膀呢喃道:“玄儿,玄儿,爹死了以后你们怎么办啊,你们还能有活路么?爹死了都没法合眼啊......爹还没看见大孙子呢,怎么办啊......” 让周玄的气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腹酸楚。“你不会有事的。”他只能低声安慰他爹。 苏凤竹见状心中亦暗自叹息。为了不拖延队伍速度,逢太后和几个小的都抛在后面,留了人护着他们慢慢走。可苏凤竹实在不安心周玄,死活一定要跟着他一起走。 周玄即心疼他爹,自己便格外的辛劳。他为了减轻颠簸,就一直抱着他爹,拿自己身体给他爹当肉垫。又时时刻刻留神他爹的情形,伺候他爹吃喝拉撒。这样既不能松快筋骨又不得休息入眠,煞是难熬。 等迎驾的人到了,前后原委一说,景泰帝这才松了口气,却又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把众将士吓了个半死。周玄也是变了脸色,赶紧命安营扎寨,命跟着的大夫给他爹看诊救治。 一通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看着景泰帝脸色恢复几分人气,呼吸也和缓下来。众人这才定下心来。周玄便命将士们自去歇息,他却依旧坐在景泰帝床边守着。 苏凤竹这才得了空子与周玄说几句话。“快喝口水。”她端了水往周玄唇边送:“看着急的,嘴唇都裂开了。” “我没事。”周玄就着她的手一口把水喝干,长长的舒了口气道:“我爹以前也曾有过给人打的要死、喝酒醉的要死、掉进河里淹的要死的时候。可是哪次,也没像他现下这次这般,真的离死不远了。” “我以前也说过,你们家的运道不一般,老天都在帮你们家。陛下一定能挺过去的。”苏凤竹一边安慰他,一边洗了帕子来给他擦脸。 “看我,光顾着爹了,却忘了你。”周玄把苏凤竹拉入怀中,夺过帕子,反给她擦脸:“这两天累着了?人都憔悴了。” “哪有。我一路上都是睡过来的。”苏凤竹捧住他的脸:“反是你,这两日照顾陛下昼夜不歇,看眼睛都凹下去了,眼里都是血丝。” “无事,我偌大个男人,这点子事算什么。”周玄笑道。 “你睡一会儿。”苏凤竹劝他:“我替你守着陛下。” “我不困。”周玄摇头:“我一点儿都不困。媳妇儿你去睡,不用管我。” 苏凤竹眨眨眼睛:“周围都是些大男人,你不在我一个人不敢睡。” “都是信得过的人,如何就不敢睡了?”周玄不明所以然:“要不叫兔儿去守着你。”兔儿也随着他们一起来了。 苏凤竹摇头:“兔儿也大了,这像什么样子。我就要和你一起睡么。” “这......”周玄有些为难。 “这样好了,我倚在你身上睡一会儿就是了。”苏凤竹伸手搂住他脖子,依偎在他身上。 周玄扭头看看他爹,想来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便搂紧了苏凤竹。“这如何睡的安稳。”他低头亲亲苏凤竹的额头。 “和你在一起,再安稳不过。”苏凤竹抬头啄一下他的唇。 周玄赶忙又看看他爹,然后狠狠噬住媳妇儿的唇——这两日没亲近媳妇儿,委实有些想了。而今在他爹床边亲热,倒有些偷偷摸摸的趣味。 一直亲的喘不过气来,周玄才恋恋不舍地放开。苏凤竹手掩着唇,噗嗤一笑,并冲周玄挑挑眉:有胆儿你继续来啊! “淘气!”周玄低声斥她,耳根子却已红透。“快睡。”他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 苏凤竹闭上眼睛,唇却凑到周玄耳边,轻轻哼着柔缓美妙的曲调。“怎还不老实?”周玄问她。 “心里绷的紧,哼一哼才能睡的着。”苏凤竹软软地道。 “倒是好听的紧。”周玄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那曲调并没有词,只百转千回,似叹息又似欢笑,似清风又似慢雨。周玄给吸引住,只顾着听,不知不觉眼皮合上了,头一歪,伏在苏凤竹肩头,睡着过去。 苏凤竹仍旧轻轻吟唱着,并轻微调整了下自己的身影,以让周玄睡的更舒服些。这催眠曲子还是兔儿前些日子教给她的,原是要她哄他的。倒真的如他所说,有奇效。 睡过去的人压在身上,非常的沉重。可苏凤竹丝毫不觉得。她只看着周玄香甜的睡颜,觉着心满意足。 盯着周玄看了好一会儿,苏凤竹还看不够。“周玄,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她轻声地喃喃自语:“你也喜欢我,我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说是不是!” 周玄自然没有反应。 苏凤竹却只管自说自话:“你说,没有了我你怎么活啊,都没有人疼你,没有人疼你累着,没有人疼你困着,只有我最疼你,你说是不是!” “你说啊,周玄离了媳妇儿活不了!周玄只要亲亲媳妇儿,才不要那破江山!”她越说越起劲:“什么逐鹿天下,什么至尊九五,一定是上天为了把周玄送到他媳妇儿身边,才把他爹变成今天这副样子,不然怎么说的通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得意而无意识地扭头扫了一眼周玄他爹,转过头,又猛地扭过去:景泰帝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作者君在旅游,更新缓慢...... 111、晋江独发 “啊, 呵呵,陛下醒了。”苏凤竹从容笑道。 “朕再不醒, 怕是你就要窜上天了。”景泰帝颤巍巍伸手指了她:“朕就知道, 你就是想哄的俄儿没志气, 你就是想把俄好好的儿子弄废掉!” “几句玩笑话, 陛下何必这般小气。”苏凤竹撇嘴道:“阿玄他刚刚睡着, 陛下且别把他吵醒。” 然景泰帝此时看着他俩抱在一起的亲热模样,莫名一股妒忌急躁占据心头。“儿子是俄滴, 你滚开!”他猛地起身,伸手就来推苏凤竹。然头脑突然眩晕, 身形一个不稳, 顿时脸朝下扎到了地上。 呃, 不关我事儿啊。事发突然,苏凤竹想拉人都拉不住。 这动静到底把周玄惊醒。“爹你怎么了?这怎摔下去了?”他睁眼一看, 吓了一大跳, 忙把景泰帝扶起。便见着他已然再次昏迷过去, 且满嘴的血。周玄咋一看还以为是他吐了血,顿时脸都白了。还是苏凤竹看的真切:“陛下似是磕破了嘴。” 周玄闻言忙捏开他嘴细看, 原来是刚才落地之时磕破了嘴唇,更把嘴中左侧两颗牙齿磕断、磕进了腮帮子中,将腮帮子刺个对穿,这才血流不止。 周玄这才略松了口气, 命人传大夫,嘴中又不停自责:“都怪我, 我怎就睡了过去,没看好爹......媳妇儿不关你的事儿哈,都是我没看好......” 这倒让苏凤竹心中颇为羞愧。 好在大夫来看了说,只是皮肉受损并没加重伤情。周玄这才安下心来。 然却迟迟再不见景泰帝醒来。 景泰帝伤重,难以继续行路这消息传到范信芳那里,很快范信芳又派了人来。使者面色沉重地传达范信芳的意思:京城形势虽定,然人心惶惶,范信芳是罪魁祸首的谣言仍在流传;最要紧的是,作乱的罪魁祸首卢家虽被拿下,但要紧人物与书函信物等消失无踪。有消息说他们投卫王傅见省而去,正在游说傅见省趁景泰帝虚弱之时,起兵夺取大位。而本来奔赴京城而来的傅见省,也是突然止步不前,态度暧昧不明。如此形势下,京城委实需要皇帝露面。范信芳退而求其次,请周玄先行入京,多少也可以助他掌控局势。 此时逢太后等人已赶了上来,闻言逢太后大手一挥,替周玄拿了主意:“去就去,没什么可怕的,阿奶与你一同去,甚事有阿奶呢!你媳妇和弟妹留在这儿照料你爹便是。放心!你爹这粗坯,等闲死不了的。更别说孙媳妇是个极妥当的人,咱们只管放心去就是。” “阿奶,我也要去。我不小了,我要和哥哥一样做大事情!”不等周玄说话,周青忙道。 “若你也去了,这里只剩你嫂嫂和弟妹这些妇孺,委实让人不放心。”周玄摇头:“好弟弟,你还是留下来。” “这不是还有那兔子在吗,他不是老厉害了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周青不高兴道。 “不,兔儿要跟着你哥去的。”苏凤竹却道。 “凭什么他可以去我不能去?”周青生气了:“他虽厉害,可现下我的身份比他本事更有用处!” “因为我是人质。”一旁的兔儿冷笑道:“周老二交到姐姐手里,可不得把我交到姐夫手里做人质,这样大家才好心安。” “又乱说话。”周玄拍一下他脑袋。然到底还是带上了兔儿,留下了周青。 周玄走后,苏凤竹当真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日以继夜细心照料景泰帝,不敢有一丝懈怠——除了周玄的托付和信任之外,到底是让景泰帝摔了那么一下,她心中有愧。 景泰帝是在周玄走后第二天的过午,悠悠醒转。彼时他那磕伤的嘴和脸颊,都高高肿起,让他的脸庞看着狰狞怪异又滑稽。他觉着喉中干渴如火烧。“水......”他下意识地喊。然话还没出嗓子眼,嘴一动顿时一阵剧痛,硬生生把他痛醒过来。 “陛下醒了?陛下说什么?”守在一边的苏凤竹忙凑近问他。 咦,怎又是她?她还敢往自己跟前凑?这大胆的贱人!景泰帝气怒地瞪她一眼,目光越过她想找自己儿子告状——咦,怎屋中竟只有她一人? “玄......”景泰帝就想高声叫嚷。然顿时又是一阵剧痛,痛的他额上一层细汗。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下意识就伸手摸自己脸。苏凤竹也顾不得避嫌,忙把他的手牢牢按住:“陛下不能碰,你的嘴里磕伤着了。” 咦,这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景泰帝却只想着这个。他用力挣脱开苏凤竹,回手往自己脸上一按——于是便杀猪般嚎叫起来,一叫却又牵扯着脸颊,于是又想嚎叫......一时呲牙咧嘴的,好不可怜。 “都说了陛下不能碰么,也不要张嘴了,又流血了!”苏凤竹忙欲给他擦血,却还是被景泰帝躲避推开。玄儿呢,俄儿哪里去了?叫他来!他没法子说话,只能以目相询苏凤竹。 “阿玄他们先回京城了。”苏凤竹告诉景泰帝事情原委,又道:“陛下只管安心养伤,有什么事吩咐我就是。” 景泰帝却愈发惊怒:这当口竟把自己托付给这前朝余孽,玄儿真是昏了头!他身体还虚弱难以动弹,便手足并用捶打床板,想闹出动静引来其他人。 如他所愿,很快周青推门走了进来。“爹醒了?这是怎地了?哪儿不舒服么?”他没精打采地问。他还沉浸在不能去做大事的沮丧中。 景泰帝没法说话,只能连连朝周青招手,而又嫌弃地对苏凤竹摆手。 “阿青你来了,快帮我劝劝陛下,这一醒来就乱动,你看,这脸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若是再弄裂身上的伤口就麻烦了。”苏凤竹则与周青说道。 “爹,你没听到嫂嫂说么,赶紧躺好,别乱动,弄裂了伤口又得给你打理。”周青极不耐烦地道。 你倒这般听她的话!她不是个好东西,快叫她走!景泰帝又是呜呜乱叫,又是手舞足蹈地指划。 “这怎不听话呢,越说越乱动!爹你总是这样,不听好人言。”周青皱眉,略一思忖道:“没事,简单。” 说着转身离去,不多时又回来了,手里却是拿了粗粗一圈绳子。“嫂嫂帮我忙,咱们把他绑起来。” 苏凤竹:“......啊?” 景泰帝:“你啧——啊呀!扑叫几!嘶~” “嫂嫂快赶紧的!”周青抖开那绳子就往景泰帝身上扑:“爹啊咱们这可是为你好啊,谁叫你三岁小孩都不如,这般难管呢.....” “呜呜呜呜!”景泰帝悲愤地挣扎着,然到底无力抵抗,不消片刻就给他儿子用被子裹着从头到尾绑成了一个粽子。 “臣斗胆,敢问陛下可安好?”动静传到了门外,外面的侍卫扬声问答。 “来人啊......”景泰帝强忍着伤痛大喊。然周青眼疾手快,夺过苏凤竹手中的巾帕给景泰帝塞了个满嘴。“没事,陛下有些疼,在乱叫唤罢了。”他扭头朝门外道。然后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对苏凤竹道:“嫂嫂你不要去歇着么?不要啊,那就劳烦你继续看着他,我出去走动下。” 景泰帝看着自己儿子无情离去的背影,欲哭无泪。 “陛下,你且放下心来,这里没人要害你。”苏凤竹忍着笑,与景泰帝道。 景泰帝闷哼一声,用力扭过头去不看她。 他脸上的伤口原本就在流血,这一扭头却让血流进了眼睛,好不难受。景泰帝只能低头往床单上去蹭。 苏凤竹忙按住他,拿帕子给他擦干净,又小心翼翼给他伤口重新上药膏。 景泰帝给绑住了不能大动,小动还是可以的。他不停地扭头躲避,因之牵扯到脸上伤口也只强忍着那剧痛。 苏凤竹看明白他心思。“陛下这是宁肯痛死,也不要我照料,是。”她扔开帕子,淡淡地道。 哼,亏你还有两分自知之明。景泰帝怒视着她。 苏凤竹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须臾,她展颜一笑。“好,不要就不要。我去唤阿紫来照料就是。”她说着起身走开了。 哼,总算走了。景泰帝长舒一口气。 一时果然见周紫过来了。景泰帝眼神示意她给自己松绑,然周紫也不肯:“这是为了爹好,爹就忍耐一时。我喂爹喝药。” 她取出景泰帝口中布帛,拿勺子舀了汤药,喂她爹。倒是好大一大海碗的药。 景泰帝想着身上有劲儿才能和这些熊孩子斗,因此喝药甚是痛快。不消一刻钟,一大碗汤药喝见了底。 “再喝口清水清清嘴。一定很苦。”周紫又立刻贴心地送上一碗清水,一滴不剩全倒进她爹嘴里。 “爹真棒!”周紫鼓掌,又笑眯眯道:“爹张张嘴,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景泰帝不疑有他,乖乖张嘴。 嗯,周紫立刻麻溜儿地把布帛重新塞回他嘴里。 这,原来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姑娘家家也不学好!景泰帝哭笑不得。 “这是为爹好,叫爹别说话,动着伤口。”周紫小手摸摸他脸道一句。又起身道:“行了,差不离是时候了,该嫂嫂来换我了。” 嗯?怎又她来?不要她来!景泰帝呜呜抗议,然并没有用,周紫蹦蹦跳跳离去了。苏凤竹又出现在他面前。 “陛下放心,我不打扰陛下。”苏凤竹从容在远远椅子上坐下,从袖中摸出一本书:“陛下只当没我这个人就是。”语罢当真认真读书,不看他一眼。 然景泰帝此时却没法子无视她。刚给周紫喂下的两大碗汤水,很快浩浩荡荡冲他膀胱而去,渐成金城欲摧之势......“呜呜!”景泰帝不得不扭动他高贵的头颅,冲苏凤竹乱晃。 苏凤竹视若无睹——分明是装的!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整自己!景泰帝恍然大悟。 然形势逼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呜呜,呜呜!”景泰帝只好愈发剧烈挣扎。 终于苏凤竹放下书走了过来。“陛下这是怎么了?”她俯身看着景泰帝。 明知故问!等朕好了一定将你重重治罪!哼,还正妃,想都别想了!俄无福消受你这般能耐的儿媳妇!景泰帝恨恨地瞪着她。 “咦,怎不动了,似是没事儿啊。”苏凤竹转身回去:“对啊,陛下说过不用我照料。我又何必非凑人家眼跟前犯贱讨嫌呢。” “呜呜!”景泰帝赶紧又叫。 “嗯?怎地,陛下这竟是唤我”苏凤竹转回身:“陛下这是在说什么?我怎听着,是在说,陛下错了,陛下不该跟我置气,以前待我的种种不好,都是陛下心胸狭隘了,嗯?” 你,你放肆!你休想拿这点小事逼朕就范!景泰帝咬紧了牙关。 “唔,难道我又听错了?”苏凤竹摇摇头:“我还是不打扰了。陛下请继续好好歇息。陛下这伤,十天半个月怕是没个起色。陛下正可趁这时机,好好卧床歇息。放心,没人敢打扰陛下的。” 她把“卧床”二字咬的特别重。景泰帝焉能听不懂她眼下之意:如不顺她的意,他就一直吃喝拉撒在床上。 说实话景泰帝潦倒之时过过和那样差不离的日子。现下尊贵了,再回想回想,却只觉着格外的可怖,无法忍耐。罢了罢了,何必逞这一时之强,这不是他周老二的为人。景泰帝转瞬就想通了。于是便垂下了竖立的眉毛,消融了凶狠的目光,冲苏凤竹委委屈屈呜呜了两声。 112、晋江独发 “去把苏氏给朕抓起来!”等苏凤竹唤来侍卫、给侍卫伺候着解了手, 景泰帝立刻吩咐。 然而听在侍卫耳中只是哇啦乱叫。侍卫不明所以然,惊惶出去把避让在外的苏凤竹请了进来:“娘娘, 陛下这不知道吩咐些什么, 恕臣愚钝......” “就把她, 给朕抓起来!”景泰帝嘴里叫着, 手上还对着苏凤竹又是做抓拿状、又是做削砍样。 “唔, 我明白了。”苏凤竹歪歪头,笑吟吟与侍卫们道:“陛下这是说你等伺候的不好, 把他弄疼了,要治你们的罪。” 景泰帝往日里的杀伐无情, 侍卫们都是见过的, 且打心眼儿里惧怕。如今一听这话, 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地:“臣等万死!” 俄何曾说这样话,这苏氏果然是个谎话精!景泰帝眼中几欲冒火, 嘴上哇啦哇啦叫的愈发响, 手也比划的愈发剧烈:“苏氏你好大的胆子!你今儿几次三番跟朕对着干, 你是真不想活了你!” “看看,把陛下气的, 这是要砍你们脑袋呢。”苏凤竹款款提步上前,坐到景泰帝身边,把景泰帝手臂牢牢按住:“哎呀呀,陛下别生气, 陛下龙体要紧,犯不着和他们计较这点小事儿。看在儿媳面上, 就饶了他们这一遭。你们还不快走?” “谢陛下隆恩,谢娘娘!”侍卫们如蒙大赦,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你你,你这个贱人,你们这群蠢材!”景泰帝欲哭无泪。 “陛下这又说什么?我怎听着是在骂我?”苏凤竹歪着头看着他,一派温柔贤淑的模样:“刚不还夸我么,刚咱们不还父慈子孝么,怎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唉,陛下为何要如此对待儿媳?儿媳这心中实在难过不已。” “哪个夸你了,是你使诈,真不要脸!朕要治你的罪,治你的罪!!”景泰帝咬牙切齿道。 “陛下别乱叫了,反正叫破喉咙也没用的。”苏凤竹眨巴眨巴眼,伸手戳戳他脸上伤口:“只会叫伤口崩裂。陛下再不住口,我就只好还和先前那样,给陛下绑起来堵起来了。” 景泰帝叫她戳的倒吸一口冷气。怒火支撑之下,倒来了力气,伸巴掌往苏凤竹脸上就是一扇。若是他平常时日,这一巴掌下去,苏凤竹少不得得少半条命。然现下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叫苏凤竹轻巧就躲了过去。且她躲避过程中手顺势一按——恰按在景泰帝肋上一道很深、但并未伤及内脏的伤口上。 顿时把景泰帝疼的又是惨叫连连,五官都扭曲成一团——于是脸上伤口又崩开了,眼见着又肿起三寸高...... “爹啊你这是又做什么!”突然看见周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说话间已到了跟前。 “她故意碰俄伤口!”景泰帝急忙抓住苏凤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叫他儿看上面沾到的血——爹都要给她弄死了,你不能还和她一边? 周青脸上眼看着怒气充盈——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景泰帝心中欢喜。“行了行了爹,我刚都看见了!”然却听周青说道:“是你先动手打嫂嫂的,嫂嫂躲你,这才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说你怎能这样呢?嫂嫂劳心费力地伺候你,你还打她,你怎能下得去这个手?” 这这这,这哪儿说理去!苏氏你又跟朕耍阴招,你离间俄和儿子骨肉亲情!景泰帝恨恨看了苏凤竹。 苏凤竹迎着他的目光挑挑眉。“不,阿青这不怪陛下。”面上却作楚楚可怜之态:“都是我伺候的不好。陛下这卧病的人自然委屈难受,打我两下解解气这没什么的。我原就该受着不该躲,这一躲反倒碰着了陛下的伤口,都是我的不是。阿青你快去叫大夫来,再给陛下看看!” “有啥好看的,你轻轻碰他一下,能把他怎地。”周青装模作样地扶额叹气道:“嫂嫂你受委屈了。也就是嫂嫂你脾气好教养好,这要换上我们村的媳妇子摊上这样不讲理的公爹,早给打一顿扔出家门去了!” 景泰帝差点没背过气去。 罢了罢了,子不教父之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景泰帝再不挣扎,只扭头不看人缩在床里面。看看那萧瑟背影,倒是好不可怜。 周青见状,满意地自顾自玩耍去了。苏凤竹倒是再出声没刺激他,直到大半日后,碗筷声响。“陛下,该用晚膳了。”苏凤竹又凑近了他。 景泰帝置若未闻不理会她。 “这几日都在路上,诸事不便宜。大夫又吩咐只能让陛下进流食,不能动荤腥。想来陛下都没吃好。” 只听苏凤竹在身后从容道:“儿媳今儿特特吩咐人,去周围寻了好厨子,教他做了一道原来虞宫里面世代相传的药膳,又清淡,又滋补,又鲜美。请陛下尝尝罢。” 哼,不给你药死俄就谢天谢地了。景泰帝翻个白眼,继续不言不语。 “陛下,尝尝罢。”然苏凤竹拿勺子舀了汤,倾身在他鼻子前晃来晃去。 那汤果然格外的鲜美,景泰帝一闻,只觉着口中唾沫不住地往外涌,吃了多日清汤寡水的肠胃也不争气地剧烈蠕动起来。 别这般没骨气,哼,刚打了俄一棒子这是又给个甜枣么,当俄是什么人了——俄是皇帝!天底下至高无上的皇帝!俄才不犯贱!拿走拿走,不吃不吃!景泰帝甚有骨气地一扭头,远离那汤勺。 “陛下不肯吃?”苏凤竹犹豫一下,收回了汤勺:“唔,这汤可是拿雪蛤人参竹荪等数十种天材地宝做出来的,就这么小小一碗,价值不下十金。这可都是陛下的子民的民脂民膏。陛下不吃可惜了的,那便便宜了我罢。” 岂能便宜你!景泰帝一听,翻身而起抢了这汤就往嘴里倒。 “陛下小心烫!”苏凤竹不缓不急地道:“这汤浮着层油,看着不冒热气,实则滚烫。” 景泰帝已然给烫着了——他嘴里的伤给这一烫格外的受用,差点没把碗扣身上。 苏凤竹眼疾手快地接过汤碗,转手取过一边早备好的茶盏:“这是凉水,快喝了解烫。” 景泰帝忙不迭地接过茶盏一口喝尽,立时便觉着口中好了些。略一回味,才察觉出这水清苦回香,似是放了什么药进去,反正不是普通凉水。 哼,又是有备而来。景泰帝了然看向苏凤竹,然而脸上却横不起来了。 苏凤竹微微笑着,又舀起一勺汤,吹吹凉送到景泰帝唇前。景泰帝翻了翻白眼,到底张嘴一口喝下,一口又一口。 于是苏凤竹嘴角愈发上翘:终于把这周老二拿下了。 而景泰帝却想:哼,给你个好脸,吃你碗汤罢了,就把你得意成这样。可见你到底不过一个可怜的亡国女子,唯有博了朕的恩宠才能活下去。 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看着苏凤竹也顺眼了起来,也肯与苏凤竹说话了:“朕还要再吃一碗......多多地盛些肉......下顿也吃这个,那些清汤寡水的,可把朕饿死了......这般好东西,怎不早拿出来给朕吃?......” 如是景泰帝终于安心养病,身体倒也恢复的飞快。眼看着不日就该能上路了 这日傍晚,景泰帝吃好喝好睡过去了,苏凤竹轻手轻脚出了屋子,四下走动想松散松散筋骨。他们现在借住的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庄子。现下庄里的人都赶净了,只剩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兵丁防卫。 苏凤竹只避着兵丁,寻着那无人的地方走。一时拐过一重院门,就见面前是一个阔朗大院,四下是马厩,养着十数匹马。此时许是人都吃饭去了,只有一人背对着她,在打理马匹。 苏凤竹见了顿时一愣:这背影她再熟悉不过,分明是周玄么!他如何突然回来了?怎也没人跟她说一声?她只顾欢喜,也不多想,蹑手蹑脚走近去,猛地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你回来啦!” 然而这一抱就觉出不对。苏凤竹瞪大了眼睛抬头,这人也扭过头来看她:这人拿巾帛捂着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倒也和周玄极像,昏暗天色中,苏凤竹竟分辨不出。于是苏凤竹伸手就给他扯了下来,这才看清这人模样:竟与周玄有六七分相似,不过棱角轮廓比周玄柔和精致多了。 “啊,哈哈,认错人了......”我真是累昏头了!苏凤竹放开人,拎起裙角拔腿就跑。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终于结束旅游回来了,接下来恢复日更...... 113、晋江独发 一口气跑回自己房中, 苏凤竹才停了下来。琢磨一下刚才那情形,不由得疑窦丛生:怎会有和周玄长的这么像的人?倒比周青更像周玄的兄弟!难不成, 是周老二在外面沾花惹草结的果?若真是如此, 怕是又有的闹了, 那人年纪应该比周玄只大不小...... 越想越有可能, 忙去寻了周青, 与他道:“我刚在马厩看到一个和你哥哥长的极像的人,看打扮似是普通的兵士。你去打听打听看这人什么来路。” “呃, 难不成,是我爹在外面的野种?”聪颖的周青瞬间和苏凤竹想到了一起。 他匆匆而去, 许久才回, 却道:“没找着那么一个人。不过, 有一位南地镇守使派来看望陛下的使者,他手下的一个随从刚刚离开, 说是去别处公干。” “嗯?”如果是这人, 为何匆忙离开?苏凤竹直觉这事绝不简单。便叫周青传令加强警戒, 并暗中盯紧这使者。 然接下来的两天并未发生任何异常。而刚刚能从床上爬起来的景泰帝已是迫不及待地命启驾回京了,苏凤竹这才把这事儿扔在一边。 也难怪景泰帝着急, 京城里传来的消息,虽是叛乱平定,但也折损了他好几个老兄弟;范信芳虽然死里逃生,然出逃时也给伤着了, 加之过后不分昼夜的忙碌,终至卧床不起;同样卧床不起的还有郑行和陈贵妃。郑行在营救范信芳时给数箭穿身, 万幸竟还留了一口气没有死绝。只是人一直在鬼门关打转转,昏迷不醒。陈贵妃则到底是给折腾落了胎,大伤元气。好在顾圆儿毫发无损地给救了回来,陈贵妃不至于伤心太过。而那时抓着顾圆儿去给她儿子陪葬的乐太后,知大势已去,最后绝望地撞死在自己丈夫的陵墓前。 然和乐太后合谋叛乱的卢氏,走脱了几个要紧人物至今不知所踪。传闻他们投奔卫王傅见省,正在游说傅见省反叛,而赴京途中的傅见省突然驻足不行,以各种理由推诿入京,这才是景泰帝现下最担忧的。 必得朕亲自出马,才能镇的住那天生反骨的小子啊。景泰帝一早就在琢磨着回去后的各种大招。这回去的路上又想了一路。 突然稳稳前行的车子停了下来,侍卫禀报,周玄迎来了。 景泰帝想想这离京城还百八十里地呢,看这时候,儿子怕不是天没亮就动身迎自己来了,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很快周玄一阵风似地进了车子。“爹,我来了。”他急匆匆地问候景泰帝:“如何不多调养几日再走?身子当真无碍么?嗯,看着脸色是好多了。” “没事了了没事儿了,爹你还不知道么,爹这身子是钢筋铁骨,最抗摔打!”景泰帝慈爱地道:“倒是让你受累了。” “我有啥累的,”周玄这就看好了他爹,麻溜儿地凑到苏凤竹身边,絮絮道:“我媳妇儿这些时日伺候爹才受累了呢。媳妇儿你又瘦了,回去等我给你做好吃的。哎呀呀,这脸怎看着也叫风给吹粗了,还有这手,都长茧子了!定是端汤送水磨的!都是我不好,你哪里受的住这般奔波劳累,等回去了你什么都不许动,先养上仨月!......” 把景泰帝给气的连翻白眼:“赶紧带着你宝贝媳妇儿离了俄眼前!过一会子好赖是俄给使唤坏了!” 倒是正中周玄下怀,拉着苏凤竹就走。不合却又想起一事,扭头与景泰帝道:“阿奶和姐还有皇后娘娘他们在城外迎着爹。二叔和陈贵妃还都病着,就没让他们出来......” “怎地,你奶也出来接俄?”景泰帝以往何曾受过亲娘如此关爱!顿时紧张起来,朝着苏凤竹招手:“你俩先别走了!儿媳妇,快来给朕弄下这个啥仪容,朕这个头发有点乱,今早这也没洗脸,你之前给朕擦过的那啥头油面脂都弄上......再给朕找件像样衣裳!” “陛下不是不肯梳头,不肯洗脸么?还说那头油面脂遮掩了陛下的英雄气概。”苏凤竹忍笑道。 “朕何曾说过不肯,是不用!可现下不得用了么!得在你奶面前精神些,不能叫你奶看了忧心。”景泰帝着急道。 “那啥你使唤我媳妇儿使唤的挺顺手么!”然周玄赶忙拦住苏凤竹:“还是我来。难不成之前都是你伺候爹这些琐事?怪不得把你累成这样!阿青阿紫,都老大不小人了,怎也不知道帮着嫂嫂?” “爹嫌我们手脚粗笨,比不上嫂嫂灵巧,只有给嫂嫂打下手的份。”周紫无辜地道。 “爹这实在病的难受么,她也是在是个精细人。怎地,爹这个长辈支使她这点子事儿都不行?”景泰帝撇嘴道:“爹也不是白使唤,爹一回去就给她封妃,楚王正妃!” “哼,我把你从黄鹤原上救下来时候你就说给她封妃了,如今又封妃,分明就是白使唤么。”周玄嗤之以鼻。 “呃......”景泰帝挠挠头:“爹叫底下人风风光光地大办这封妃仪典,这总行了?” “原来你本是打算给我不风风光光地小办啊。”然周玄还是不阴不阳地道:“早知道就让你在鸡窝里多受会子苦!” 苏凤竹觉着看他们父子俩斗嘴可有趣了。可惜周玄草草给他爹整饬好,拉着她拔腿去了别的车子上。苏凤竹原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迫不及待把她扑倒,岂料他并没有,反是捧了她的脸,严肃地问她:“你和他如何变的这般亲近了?” “嗯?什么?”苏凤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爹原不是怎么看你怎么不顺眼么。”周玄道:“我这才走了几日,怎就,怎就你们这不止有说有笑,他还肯听你的话!” “唔,”苏凤竹想起之前与景泰帝的种种较量,脸上忍不住的笑:“好歹是伺候了他一场,他总算是对我放下心防了。” “可是,却也太近了!”然周玄用力抹平她的笑。 苏凤竹这才反应过来,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你这是,你这是在乱想什么呢!”她气怒地推开周玄,转身背对他。 周玄忙紧紧抱住她:“好媳妇儿,我不是乱想你,不是你!”只是我爹那人,他可什么烂事儿都能做出来,以前他多少次抢走我的口中食儿......周玄想想,到底把这句话吞到肚中,只道:“只是我们许多时日没见了么,你却对对着别的男人这般好,哪怕这男人是朱儿呢,我也受不了!你只能对你唯一的夫君这么好!” “你这是什么话!”苏凤竹听着他这撒娇一般的话语,到底肚子里的气下去了一大半:“要不是他是你爹,要不是他病的快死了,要不是你托付我,我才懒的看他半眼呢。” “是是是,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周玄把她头掰过来面向自己:“好媳妇儿,原谅我,笑一个。” 苏凤竹咬唇:“不高兴了,不想笑。” “好媳妇儿,别啊。”周玄低头抵着她额头,轻啄她嘴唇:“我做错了事,你罚我就是,何必让自己生闷气?不如罚我好好伺候你如何,嗯?” “不好。”苏凤竹撇脸道。 “那你说,那你说如何是好?求求你媳妇儿,给为夫指一条明路。”周玄头低到她胸前,可怜巴巴地抬眼看着她。 苏凤竹心早给他化掉了,可还强绷着脸。“唔,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这样好了,先记下,等我想到了,再一并处置!”苏凤竹点着他的鼻子道。 “谢媳妇儿隆恩。”周玄乖乖地道:“媳妇儿这般仁慈,为夫好生惭愧。还是让为夫伺候伺候媳妇儿,以弥补为夫的罪责之万一罢。”说着就猛地把苏凤竹扑倒。 “你别总是这样......侍卫们肯定能看出来......” “馋死他们。” ...... 他们在傍晚时分到达京城外。果然逢太后、周嫣、余皇后和一干大臣都侯在这里。 “别动别动,老二啊好生躺着,别起来!”逢太后登上了銮驾,握着景泰帝的手,细细打量他的脸色道:“这脸还雪白雪白的没个血色。怎不多调养些时日呢,这儿有娘,啥事儿都没有。” 景泰帝看他娘那一脸慈爱着急之色,只觉着浑身伤痛都消失了。“没事了娘。让您老操心了!”他笑道。 “先不说话了,先把这补汤喝了,你知道娘不善厨艺,这是叫太医院写了方子,娘盯着底下人做的。”逢太后接过旁边周嫣手中的食盒,亲自打开,喂到景泰帝唇边。 “娘啊,儿,儿喝,你也喝......”景泰帝感动的都热泪盈眶了,只觉着自己是在梦中。心想以前年少时多少次伤了病了给人打了,也没见她如此待他——反倒是她揍他揍的最凶。如何这一下子就转性子了?想来是老天爷看自己受了苦,故而给自己的补偿! 美滋滋地喝完了补汤,逢太后又笑眯眯地拿帕子给他擦嘴,并道:“老二啊,现下舒坦不,受用不?” “舒坦,受用!”景泰帝猛点头:“喝了娘的汤,儿浑身上下都有劲儿了!娘您坐着,儿子得办点事儿。青儿,你去叫外面的王雪川进来......” “办啥事儿啊,不许叫!你好好养着就是,啥事儿都不管!”然逢太后嗔道。 “不是娘,儿子是要和他说那几个死了的老弟兄的缺儿怎么填补,这事儿要紧,必须马上办。”景泰帝解释道。 “娘都帮你想好了!”逢太后麻溜儿地从袖子中掏出张纸,展开眯眼读道:“赵大江的部属并入禁军,刘云之由他麾下的小将王成替代,方大越的缺由他的儿子替补......” “等等等等,”景泰帝震惊道:“娘你如何知道这些事儿?这不干你的事儿。” “咋就不干娘的事儿了?你的事儿不就是娘的事儿?”逢太后挥挥手中纸张:“娘和芳哥儿商量过的,已经叫底下人照着办了。” “甚?!”景泰帝这一惊非同小可,肌肉一抽抽一下子牵扯到了伤口,疼的他伏榻喘息。 “哎呀呀,就说你身子没好,就不要管这些小事了么。快躺下快躺下!”逢太后按住景泰帝。 “你,你和老三还瞒着俄做了甚事?”景泰帝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俄是皇帝,俄没点头这事儿不做准!” “嗯?你说啥?!你老娘我做不了你的主?!”逢太后立时眼珠子一瞪眉毛一竖。 “不是,不是......”景泰帝的声音立刻低了三分:“家里的事你做主,这是国事,得俄这皇帝来......” “你也得来的了!”逢太后虎着脸道:“什么好皇帝!这叛乱还不都你折腾出来的!这天下是你的,也是我孙子的,老娘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给败了!” “如何是俄折腾出来的,要怪就怪你那好芳哥儿,看个门都看不好!”景泰帝委屈叫道。 “哼,你还不服气。”逢太后撇嘴道:“要不是你不听芳哥儿劝冒冒失失跑出去,能闹出后面这些事儿么?” “那不是要去接回你的好孙子孙女们么,叫他们在村儿种地你就愿意了?”景泰帝反驳道。 “啥为了孩子们呢,是刘桂兰撺掇你的对。”逢太后冷笑道。 “她这当娘的为孩子们打算,劝我去接回孩子们,如何就叫撺掇了?”景泰帝道:“对了桂兰儿呢?不是说找着了么,怎没来这儿么?” “还护着你的好桂兰呢。实话告诉你,咱们都查出来了,你的好桂兰儿犯下的好事儿。”逢太后道:“她和卢家的卢恒勾搭到了一块儿,为了她偷人便宜,故而照着卢恒给她出的主意,哄你离京!” “甚?”景泰帝目瞪口呆:“她,她,她......” “嗯,她又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逢太后拍拍他脸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景泰帝:儿媳妇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老娘给个甜枣打一棒子......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