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秦卿的神情很平和,虽是垂下眼去避开了视线,但是却无丝毫的害羞之意,眼中是那么的宁静。 这晚,两人在凉亭内待到后半夜,待雨势小转后秦卿才离开此地。 由于时辰太晚,楼雁青也自行回了住处。 秦卿回到别院的隔日,便听闻阿洪说“大学士”染上了风寒,病倒了。 而且,还是一病不起,连床都下不了。 然而,莫夫人在知晓大学士病了之后,也有前去探望,更替大学士请了御医来诊疗。 秦卿知晓此事之后,特意去了莫夫人那边一趟。 他登门步入大堂时,莫夫人正坐在大堂前饮茶,跟几位才太医交代诊治大学士详情。 莫夫人见秦卿出现,也便领着秦卿同去了大学士所住的别院。 “大学士情况不太好,若是在莫府里出什么,我们也不好向宫里交代。”莫夫人毫无隐瞒地道出实情,缓行间满脸的愁容。 更是透露了,大学士病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卿面纱覆面,头戴轻纱帽,转过头看向那几位低着头的老太医。 几位老者都衣着不凡,官袍加身,看样子都是宫中有名的御医。 此刻,秦卿才发现其中更有一位御医,竟特别的年轻。 秦卿收回了视线。 片刻后,他们便抵达大学士所住之地。 大学士所住之地,极为幽静。 在这幽夜深寒的细雨夜里,能够听见屋檐滴落的水声。 门外有两位丫鬟恭迎众人。 这座别院古朴精致,门庭华美。 秦卿随着莫夫人步入了烛火明亮的屋内。 房间内,火炉暖着,空气温热,床前的落地屏风,虚掩着床榻上的情况。 原本,那床上正在轻咳之人,顿时便没了声音。 也不知晓是被人惊扰,还是见到秦卿到了。 秦站在屋内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那张屏风;几位太医都将医箱摆放在桌上,然后排队替大学士诊断。 而莫夫人则是绕过的屏风,在床榻边平稳地坐定······ “犬子昨晚才自外处理要事归来,长途跋涉、周居劳顿,这两日他要好生休息,所以不便来探望你,我这位做娘亲的便替他来招呼你。”莫夫人客气的轻言,并美眸含笑地目视床榻上之人。 随即,便响起大学士回应之声。 “无妨。” 此声略显疲惫,隐隐含着无力。 秦卿站在远处,透过屏风,隐隐约约地看到虚掩的床榻上,“大学士”靠在那处的轮廓。 随后,莫夫人也没打扰大学士,便起身站在一旁,示意太医陆续上前。 第一位老太医绕过屏风上前诊断后,很快,便面容焦虑的出来了。 莫夫人脸色也不佳:“如何?” “哎,大学士如此脉象复杂,似中毒非中毒,又有寒邪入体之像。”太医老生焦灼地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断言此乃恶性顽疾。 当即,莫夫人便拿着手绢,捂了捂鼻子。 随后,示意下一位太医上前去诊断。 第二位太医出来时,满脸的惊恐之色,连手都在轻微的发抖。 “这种病状,怕不是受了风寒所致。” 老者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惶恐,仿佛极为害怕此病症。 莫夫人妆容美艳的脸上,也变得多了几许不安之色:“快快,马太医,赶紧为大学士诊断。” “老臣遵旨。”第三位马太医进去之后,过了许久都无声。 秦卿始终站在原地,紧张得手心都捏出了汗水。 因为几位太医与莫夫人的脸色足在说明,床榻上的人——病况甚危。 “莫夫人,你派这么多太医来为我诊断,可是怀疑我在装病?” 屏风后,幽幽地传出了渗冷之声。 这声音虽然显得无力,但是那威力却是不小,足以令四周温度都下降。 “你别误会,我可没那意思。”莫夫人脸上流露出几丝尴尬的笑意,隐隐的流露着几分心虚。 “你也许无此意,可是未来的候爷可就不一定了。” 屏风后,床榻间,传出的声音乏力中不乏暗潮之意。 此时,太医们都不敢多言。 身份尊贵的“皇姑母”莫夫人也不再开口辩解。 如此显而易见之事,反驳也无用。 第三位太医出来后,便摇头叹气,随后朝着莫夫人比划了一个“十八”。 意思则是—— 大学士病重,已活不过十八天! 莫夫人面色不佳地叹气。 随后进去几位太医结果都相同,最后进入的是秦卿先前留意过的那位年轻太医,太医替床榻上之人号脉后,便询问了大学士症状。 “大学士可是有感觉到五脏奇痒?”年轻太医声线平定,略显耳熟。 “是,而且很冷。”屏风后传出的回应声,变得越发的吃力。 “那么大学士近来半年可有去过关外一带?” “数月前,去过关外。”床榻上的人极其平淡的声音,疲惫透着黯哑迷人的磁性。 闻言,众位太医都脸色惨白,就连向来都冷静的莫夫人也瞬间花容失色。 秦卿不知众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惊恐。 但是,那位年轻的太医出来之后,便禀报了莫夫人。 “前阵子西洲楼府与慕府府上的两位夫人,便是死于关外传来这种疫症,大学士身染这种恶疾现下无药可医。” 那位年轻的太医走到桌前,微皱着眉头打开了药箱,开始拿出墨笔开药方。 其他几位太医也急忙去开药方。 最后,综合出一个药方,共四十多味药。 “此药方不能治疗瘟症,但可治疗大学士体内的寒邪之气,如此可多活上几日。”那位年轻的太医,将手中药方递给了莫夫人。 此疫症只有口沫传染,普通接触不会染病。 太医说的话,足以让床榻上的人听见。 可屏风后,床帘虚掩之处,再无任何的动静。 也不知晓是不是被如此病症给吓得失言了。 秦卿也不知晓,床榻后的那人究竟是否有看见自己。 但是,他始终没有出声,因为他不想给那人压力。 因为他知,若是依照楼雁青的脾气,必定不会想让他听到这些。 所以,秦卿默然地随着莫夫人离开了厢房。 由于大学士的病,随时都需要太医随身协查,所以莫夫人将几们太医都留在了府内。 这夜,秦卿回到了别院之后,思前想后整晚都没睡着。 因为楼雁青曾经算是为了他而娶妻的,若是现下染病,那岂不是他害的。 而且,若是楼雁青病了,现下病症突然,那么——那不知置身在莫府何处的慕鸿歌,也应是染病了。 对于此事,秦卿心中略有愧疚。 隔日深夜时分,雨已停,春泥的气息浓郁。 秦卿坐在院中逍遥长椅之上闭目浅眠。 长椅轻轻地前后摇晃着,他的身上搭着羊皮毯,今日衣着较为朴素。 隐约间。 他听到外面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说你这个倒夜香的,为何走这处来了,此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过路的小丫鬟伶牙俐齿地教训倒夜香的人。 “你个黄毛丫头,老夫不与你计较。”那倒夜香的人略显愤怒地说罢,便提着桶离开。 ······ 秦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 之后,便听到平稳、沉定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地步入院内。 这个时辰是阿洪该来的时辰。 所以,秦卿并没睁开双眼。 那脚步声在秦卿椅边停下,随后秦卿便感觉到有人替他拉整了身上所盖的羊皮毯。 夜风吹来,秦卿嗅到了丝丝不同于阿洪的味道······ 那是属于关外罕有的奇异香气。 秦卿缓缓地睁开了双眸,眼前所见是一张俊逸无双的面容,那深如浓墨的眼眸正悄然缓静地回视着他。 不是阿洪,而是许久没来的莫言之。 莫言之身着黑羽华袍,那锦蓝暗衬,银丝底纹,勾勒出缠绕烟云。 精致绝美、雅然不凡。 那领口的荣华墨绒,簇拥其白皙的颈间,将其逸雅俊然的脸庞映衬得极为白净。 “你来了。”秦卿平静地目视眼前人,眼中无丝毫异样波动。 “昨日刚从边关回来,今日便过来看你了。”莫言之在秦卿身畔坐定,眼底隐含笑意,且平缓地拉过秦卿的手。 两人的十指自然相扣,感觉着彼此手心的温度。 秦卿略微不理解,为何莫言之可能像何事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你爹,可是已经回府了?”秦卿眸色沉稳,语气平常。 夜风之中,两人的发丝轻轻的波动。 “我娘亲生辰那晚,他便回府了。”莫言之平静地回答,并未选择回避此问。 同时,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暧昧地轻揉秦卿的手背。 虽然,秦卿不知晓莫言之是何时出府的,但是,此刻也并未过多提问。 “你不生我的气了?”秦卿的背稳稳地靠着逍遥椅,眸色平和地看莫言之。 “既然你知晓错了,我又何必再为难你。”莫言之握着秦卿的手,眼底的笑意逐渐的收敛,渐渐地被严肃之色所覆盖。 若是三个朋前,秦卿听闻此言心中必定甚是喜悦。 可如今······ 秦卿稍稍地坐起身,平静地询问莫言之:“那上次,我在你爹的书房外等你,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可你为何不出来见我。” 莫言之一言不发地看秦卿,握着秦卿的手稍稍松了些。 “我在风雪里等了你两日,事后连腿都毫无知觉,我虽是不怨你,但是不明白为何你当初这般不愿见我,而如今却又突然原谅我。”秦卿眼中弥漫着困惑之色,更有几许难过之意。 “你说,你在我爹的书房外等我?”莫言之反问秦卿。 仿佛对此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