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那我问你,你是喜欢我原本的样子气魄,还是喜欢我现下‘教书先生’这个模样?”楼雁青语气低缓的询问间,发丝被清风拂动。 秦卿垂着眼,低语道:“都是你,都一样。” “你不回答我,我也知晓,你喜欢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因为‘他’很像慕鸿歌,是吗?”楼雁青语气如常,脸色也未变。 可是,秦卿却听出楼雁青言语间,隐含着几分的不悦 “若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楼雁青并未回答秦卿的问题,五指用力地收紧,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地捏颇费秦卿的腰肢。 秦卿细微地、短暂地皱了一眉头,但随后,秦卿揽在楼雁青腰间的双手,也缓慢而不着痕迹地稍稍环紧了一些。 这夜之后,秦卿便主动的找到了苏姑姑,未免苏姑姑下回再说错话惹得楼雁青不高兴,他也开口提醒了苏菇菇。 “还有一个多月,楼公子的包期才满,希望苏菇菇近期暂时别为我招揽新客人。” “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以为我没瞧见那夫子的寒酸样,我只是想借那夫子的嘴,给楼公子传一个话而已。” “苏姑姑,你这么做,若是苦恼了楼公子,我们都要遭殃。”秦卿直言。 “若是我那日说的那些话,能让楼雁青再多包你几个月,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苏姑姑让秦卿回去好好想一想。 秦卿知晓苏姑姑现下为他揽客,是再为一个月后做准备,若是楼雁青不点他了,他的客源也是不能断掉的。 说不定,私底下苏姑姑已经谈好了一些 秦卿没有过多的询问自己不该知晓的事,但他今日的一番言论,相信苏姑姑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没过两日,秦卿便听闻苏姑姑病了。 苏姑姑被楼雁青的随从,给狠狠扇了几个大耳光,这回被扇了不说,还被气病了。 秦卿抽空去看了苏姑姑。 可是 秦卿刚走到苏姑姑的单独的院子前,便看到一身紫袍的楼雁青坐在院落中长椅上喝茶,而楼雁青的几位随从在牵制住苏姑姑。 “秦卿的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肯告诉我,我只好来问你了。”楼雁青语气透着几分勉强之意,那茶盖拨弄茶叶的举动,也略显不耐。 很显然,是没什么耐心 “哎呀,您这不是在为难我吗,秦卿他的事我可可不太清楚。”苏姑姑脸色惨白地盯楼雁青,见惯大场面苏姑姑不由胆怯。 秦卿站在院子旁,夜风摇曳的树影间,他身影被树影完美的掩盖在期间。 楼雁青止住了拨玩茶叶的动作,重重地将茶盖盒盖盖在茶杯上:“你不说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他将茶杯随手扔在地上。 那碎玻璃渣破散了一地,地腾起的滚烫蒸汽,与那锋利的陶瓷碎片,让苏姑姑吓得立刻求饶。 “楼公子,我真的不知晓,你如此为难我,也无用啊。”苏姑姑脸色苍白,气色欠佳,脸颊上残留着几个巴掌印。 “你要不说,这花楼的生意,就暂且先别做了,你也就行我跪着,跪到想说为止。”楼雁青眸色悠悠,语气如常平静。 可是楼雁青那些随丛,却做势将苏姑姑往那些碎陶瓷渣上摁去。 秦卿刚想上前去阻止,却听到苏姑姑哭了起来、 “呜呜,真是作孽啊!我说了!我都说了!!请楼公子放过我!!!秦卿的脸是被火烧伤的,那疤痕极为难看,也无法痊愈,只好以面具掩脸” 苏姑姑说完,便软到在地止,泪流满面地抽泣,脸上的妆都花了。 楼雁青在听闻此言时,便明显的愣住了。 秦卿难受的往后退了几步,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似风中残柳一般虚弱,他几乎支撑不住的扶着墙,眼前仿佛被一片烈火所取代 “不!”秦卿细弱的低语,并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衫。 当年的一幕一幕,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秦卿本想离开,可还没走几步,便心口紧缩的,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当秦卿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睁开眼便看到金线勾勒的华美紫衫,那刺绣精美的前襟收揽在他眼前,顺着 那衣襟往上看 月光下,那俊美的面孔,印入了秦卿的眼帘。 楼雁青正靠在窗边的长卧椅上闭目休息,双手并用地揽着秦卿的身体,两人拥抱在一起,身上合盖着白色的绒毯。 楼雁青呼吸很轻,轻轻地呼洒在秦卿脸上。 秦卿下意识的伸手抚上自己脸上的面具,摸到脸上的面具还在之后,他才稍微地放下心来,并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原来,楼雁青还未离开。 可是,秦卿并不知晓,为何楼雁青在听完苏姑姑的那些话之后没有离开,反而还如此搂着他休息。 秦卿轻缓地替楼雁青拉高了被子。 楼雁青也在此时缓慢地睁开了双眼,在看到秦卿已醒来之后,楼雁青脸上也没多余情绪,只是如常地看着秦卿。 “你醒了,之前你晕倒了,是我抱你回来的,你可有感觉好些了?”楼雁青揽紧了秦卿,让秦卿自然而然地更加靠拢他。 秦卿近距离的感觉着楼雁青唇边传来的温热呼吸 “你需要多休息,睡,今夜你不必伺候我。”楼雁青周身流淌着挥洒不去的霸气,那眸底弥漫的平定之意。 秦卿在楼雁青毫无异样的注视之下,轻缓地坐起身,侧着身看楼雁青:“在苏姑姑院子里发生的事,我都看到了。” 原本准备再次闭眼休息的楼雁青,此刻的眸色逐渐的变得凝重。 “既然你都知晓了,为何还要如此待我,难道你不生气吗?”秦卿低声地反问楼雁青,他几乎不敢看楼雁青此刻的表情。 楼雁青缓慢地起身,一只手从容地环扣住秦卿的腰,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住了秦卿的下巴:“怎么,你是希望我狠狠地打你一顿,还是粗暴的强要你几次?” 秦卿的睫毛轻震。 楼雁青盯着秦卿看了半响,随后松开了捏着秦卿下巴的那只手,来回地扇了秦卿几巴掌 啪、啪、啪 几声轻响,清脆利落,却并不那么响亮。 与其说楼雁青是在扇秦卿的巴掌,不如说楼雁青是在摸拍秦卿的脸颊,仿佛只是形式上意思两下而已,并非真的在扇秦卿的脸颊。 “下回你要是再敢隐瞒我什么事,我就不让教书先生再过来教添喜读书了。”楼雁青语气平静的假意要挟秦卿,并伸手轻抚秦卿的脸颊,拇指揉玩着秦卿的下唇。 秦卿沉默地垂着眼。 “如此你可有满意,若是这都还不满意,莫非真要我鞭打你一顿,你心里才会感到心满意足?”楼雁青一边从容地揽着秦卿,一边靠在秦卿唇边平静的询问。 秦卿缓慢地抓住了楼雁青的手,并语气轻低的回答道:“不是。”他未打开搂雁青的手,而是尝试地轻缓地抚上楼雁青的手腕。 楼雁青盯着秦卿看了半响,面不改色且似有似无地捏了一下秦卿脸颊,就好像在捏不听话的小娃娃那般,这不着痕迹的举动使得秦卿的脸颊隐隐泛红。 “待你多歇息两日后,过几日我们去游湖如何?”楼雁青稍微揽紧了秦卿一些,在秦卿眼前缓慢低语, “这回就只有你跟我两个人,到时我们在船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秦卿自然地靠着楼雁青,感觉着对方气息,并轻缓地点了头:“若是你还有心情及雅兴想要携我游湖, 我也很愿意与你随行。” “我为何没有心情携你游湖?”楼雁青平静地反问秦卿,仿佛觉得秦卿这说法有问题,再看到秦卿短暂的愣怔后,楼雁青便果断的开口做了决定,“此事就此定下了。” 楼雁青敲定了此事,随即,便揽着秦卿重新躺下 秦卿也如常地靠在楼雁青身边,他静静地垂下眼,嗅着楼雁青身上传递而来的香味。 他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人在知晓他面部烧伤严重后,还邀他泛舟游湖 而且 那个人竟然还是处处霸道,曾经对他诸多厌恶,及诸多误会的楼雁青 秦卿也并非傻子,他知晓楼雁青今夜已经给足了面子。 既然楼雁青不介意他脸上的伤,也免去了他心头的诸多顾虑。 虽然今日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可是那些记忆很快便被楼雁青给他的安稳感给压制住,还是让那些过往尘封在记忆深处更好。 不要去回忆,便不会感到悲伤。 不要去多想,便不会有不愉快 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他有楼雁青这么好的客人在身边,他也没有太过的奢求,他只要伺候好楼雁青便是。 两日后,秦卿如约的乘坐着楼雁青派去接他的马车,缓缓地抵达了东郊江畔。 这个渡口夜里人极为少,有两艘船停靠在江边,一艘是大型货船,一艘是泛舟的小船,渡口有许多壮汉在下货。 秦卿从楼雁青的马车下来时,便引来纷纷的侧目。 因为他的衣着华美,又蒙面而行,显得很是神秘,又令人想要接近。 他走到小船旁时,却发现那小船上只有一个喝醉的船夫,正在倒头呼呼大睡,而小船内却一个人都没有 秦卿回到马车旁,询问车夫:“为何没瞧见楼公子?你确定是在此处吗?” “就是在此处啊,楼公子说让你找找他,或者等等他”那车夫喝了酒,强装冷静地说话,很快便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还打起了呼噜来 秦卿站在马车下,平静的看着马车的车夫,这车夫接他的时候还好好的,在这赶车的路上不知晓喝了多少酒,现在都已经上头了。 秦卿的目光投向了身旁不远处的木质大船,那大船上陆续有人搬运东西下来,都是一箱一箱的货物,有的伙计扛着,有的伙计双手将箱子提起,更有伙计推着箱子从船上下来 秦卿缓慢地靠近,询问就近的两位伙计:“小哥,请问这大船是谁的,为何会停泊在此?” “这是关外来的货船,这些货货物都是要搬去衙门开箱检验的西域货品。”其中一位伙计,擦着脸上的 汗水,笑呵呵地看秦卿。 “那么请问二位可有见过楼雁青楼公子?”秦卿礼貌地询问。 “没看见。” 伙计老实的回答完,便笑吟吟地走开了,两人边走还边回头看秦卿。 秦卿站在渡口等了半个时辰,他看到那些伙计把货物都装上马车并将货物拉走。 当伙计与那些装货的马车都离开后,他才缓慢地走近了那艘偌大的木船,货船上的木梯还未收起,他便踏着木梯上了船。 甲板上很宽广,大船的地面,都辅着厚厚的毯子,毯子花纹精美,充斥着异族的气息。 船上到处都能看到关外的圣兽雕像,这艘船是西域的商货船,秦卿在甲板上唤了两声,见无人响应便往船内走。 只是,片刻后在秦卿准备下船时,便无意中撞到了一个人。 眼前的人不知何时出现,正衣着华美地站在秦卿的身前,那一身琳琅翡翠着身,加上脸上锦巾蒙面,那青翠似玉珠般流光四溢的流珠发盖,在月光之下光晕朦胧的流转 “哎哟,施主你撞得我好痛。”眼前的人语气轻低的,似有似无的“哎哟”了一声,便不痛不痒地说了后面一句。 秦卿第一眼便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前阵子见过的那位来自关外的西域梵僧。 “大师,我可有撞伤你?你要不要紧?”秦卿抱歉的注视着眼前的西域梵僧,又不好上前去搀扶,只能紧张地看着。 西域梵僧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眸色平定地摇头:“我倒是无碍,疼一疼便过去了,只是不知施主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秦卿也说明了来意。 西域梵僧听到“楼雁青”三个字时,便止住了揉胸口的举动,眸色深浓的紧紧地看着秦卿,而秦卿说得认真也未发现眼前人眼中的变化 “施主应该是走错了渡口,之前我们商船从西郊渡口过来时,瞧见楼雁青在西郊渡口。”西域梵僧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想要下船的秦卿。 秦卿也发现对方的奇怪举动,他开口请对方让路。 可是 那位西域梵僧不但没有让路,反而还稍微地靠近了他 “施主,上回我请你借一步说话,你为何对我不理不睬。”西域梵僧在秦卿身前停下了脚步,现下长廊上只有两人,幽静的余光散下一片朦胧之色。 光晕缭绕在两人的四周。 “那日是因为楼公子在场,但我并无亵渎大师之意,请大师见谅。”秦卿简单的解释后,便想告辞离开。 但这次,那位西域梵僧却直接地挡住了秦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