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严以恒和楚繁
楚繁也不想同他多说, 转身走了出去。 楚繁在休息过后去台前录节目的路上又遇见秦琴，此时秦琴已经穿戴整齐，一张脸冷若冰霜, 漠然地指挥着他的助理帮他拿东西。 楚繁和他彼此都没有打招呼, 擦肩而过了。 秦琴和楚繁录的不是同一档节目，以后也没有再碰上面。楚繁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也没有想去打听秦琴最近的境况。 时明远偶尔和楚繁通几个电话，聊的都是自己的新戏遇到的一些问题, 对秦琴也只字不提。 楚繁录完周末的这一档节目就打算给自己放一个短假, 听严以恒说他帮师烨筹备完首场个人演唱会之后也会有一小段时间能在家休息了。 现在想要和严以恒一天24小时地待在一起都是种奢侈。虽然严以恒每一次都说“再过一段时间忙完了就好”, 但他的工作室发展得十分迅速，事情也变得越来越多。 当然，这是好事。楚繁对自己说。怎么能只顾着一己私欲, 绊住了严以恒的脚步呢。 楚繁录的最后这期节目是属于表演类的选秀节目。说是选秀，但是来参加的基本都是已经有不少表演经历的正经八百的演员。 楚繁原本对这类节目的邀请是敬谢不敏的。一来，他不可能去参加选秀。二来，他不愿意充当评审。既然两者他都不爱当, 也就没有去的必要了。总不能让他去当主持人？ 这一回倒也没让他当主持人。因为主持人有人选，并且是他的影迷。 就是之前和楚繁在“壹娱乐”这档节目里见过面的那位男主持，徐亮。第二次见面, 徐亮对楚繁仍旧毫不掩饰他饱满的热情。正因为如此，楚繁才没狠下心拒绝他。 “我们节目本来就是以毒舌风格出的名，你完全不用担心会得罪人。”徐亮先是这么劝。 楚繁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这个节目是毒舌出了名，但人家参加节目的也不是受虐狂。 “而且, 我们在节目正式播出前，会把节目剪辑后的内容都让参加节目的演员们一一过目，他们同意了之后我们才会播出来。”徐亮继续谆谆善诱，“怎么样，是不是很人性化？” 楚繁皱了皱眉，仍旧说，“我不想当评委。”他自认为他演戏还只掌握了适合自己的那一种方法，拿去要求别人并不是很适合。 徐亮于是又让了一步，“不让你当评委，你就来当个特约嘉宾，怎么样？” “特约嘉宾？” “就是帮评委做参谋，但是最终投票权并不在你手里，也不会被别人记恨上。” 徐亮作为在电视舞台上摸爬滚打好几年的主持人，战斗力果然很强，磨了两个小时之后，楚繁才终于点头了。 于是楚繁这天晚上，就端坐在舞台下方特约嘉宾的沙发椅上，对着一群影视演员所排演出来的舞台剧表演看了三个小时。 虽然楚繁没有参演过舞台剧，也不得不说，那些名著剧本都被糟蹋了。 一开始楚繁都只是冷眼旁观，只在评委需要他给意见时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后来看到一组年轻演员的表演后，他都有些忍不住了。 眼尖的徐亮马上察觉到了楚繁的异样，连忙说：“看来我们楚大影帝对刚才这组嘉宾的表演有不同意见哦，那么究竟他们会不会有荣幸获得影帝的评语呢？大家请拭目以待~” 竟然还进了一段广告。 在观众们看广告的时候，徐亮跑下来跟楚繁通了气：“怎么样，楚繁，一会我把话筒给你，你针对他们的表演说几句，可以吗？” 他先斩后奏，提前给观众报了幕，再好声好气与楚繁商量，楚繁想拒绝也难了。 楚繁有些无语地看着他，现在的主持人都是这么猴精猴精的么？ “那就这么说好了。”徐亮高兴万分，“加油哦，楚繁。” 被批评的又不是他，他需要加什么油。 广告播完之后，舞台的灯被重新打亮，刚表演完的几个年轻演员又重新站在了评委面前，一脸凝重地准备接受命运的宣告。 徐亮早就抛出了噱头，于是几位评委都争先恐后地将评论的机会丢给了楚繁。 楚繁也不扭捏，拿着话筒站了起来。 “你们刚才是在演喜剧么？”楚繁看着那几位年轻演员，面无表情地问。 年轻演员们面面相觑没有吭声，楚繁又紧接着说，“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你们不认为你们浪费了一个好剧本么？” “不光是剧本，节目组的编导，工作人员，甚至现在在看你们表演的观众，他们的时间也都被你们给浪费了。”楚繁说这些话时来回地打量着他们，“我希望你们在表演之前，先和剧本里的人物本身好好地聊一聊，先清楚你需要演绎的是怎样的一个角色。” 这时候，年轻演员中唯一的男演员说话了，“可是，怎么……怎么聊啊，他们又不会说话……” 楚繁张了张嘴，也是爱莫能助了，他摇摇头坐了下来。 徐亮立即接过了话题：“怎么聊，这就是前辈给你们布置的作业了，你们这次回去可以好好思索一下表演的真谛是什么。” 几位年轻演员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其实你们几位都还很年轻，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我有一点好奇的是，是什么原因让你们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呢？据我所知，你们都有不少片约在身，平常也在演一些电视剧什么的？”徐亮为了活跃气氛，又搬出了万金油话题来。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的新电视剧做宣传的啊。”年轻演员中间的一个小女生马上开口了，“本台黄金档正在热播的XXXX电视剧，就是由我主演的，还有某台的周播电视剧我也在里面演了一个角色，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哦。” 楚繁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对这个小女生的天真无邪也是无话可说了。 最后这几位演员只有那位男演员被挑中进入下一个环节，女演员们都惨遭淘汰。这也是评委征求了楚繁的意见之后给出的结果。 “好好学习，哪怕空下一年时间不拍戏，也要把自己的专业能力提上去。”这是楚繁给他们的最后的寄语。 这句话也最终被制成了滚动字幕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 楚繁录完这期节目后，即使徐亮又几度邀请，甚至连哄带骗，只差没下跪磕头求楚繁再来录一次，楚繁也没有点头答应。 他因为这一次充当特约嘉宾，对几位年轻演员痛下杀手，已经引得他们的粉丝们在微博上对他怨气四起，恨不得把楚繁叫出来给他们家演员道歉。 楚繁倒也并不畏惧这些激进的粉丝的言论，但总归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时间一长，那些粉丝忘性大，也就不会再来纠缠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星期，楚繁正坐在严以恒家里无所事事地看电视，他打开了电视机换到一个频道随意看着。 没想到娱乐新闻里还在议论他在那一期节目里的口舌之战。 说口舌之战其实也并不合适，他自认为那一期节目里他的说辞已经足够温和了。但是节目的剪刀手为了节目冲突更上一层楼，他愣是被剪成了“魔鬼导师”的形象。 而那些节目效果被粉丝们当真也就罢了，居然某些圈内人士也跟着起哄。 楚繁看到电视里诸多演艺界人士对着自己的言论指手划脚，不禁觉得好笑。 甚至还有个声称是几位女演员的支持者的人，在采访时并没有露出本来面目，背过身接受采访，甚至还将声音作了变声处理。那个人扬言：“希望楚繁永远也不会遇到令自己棘手的剧本，永远也不会有表演上的瓶颈出现，否则他那天那番话，就是在砸他自己的招牌。” 简直无理取闹。楚繁对着电视嗤之以鼻。 这时严以恒端着一盘水果走了出来，他坐到楚繁身边，然后递了一小块西瓜到楚繁嘴边。 “你在看什么？”严以恒好奇地问。 楚繁张嘴对着严以恒手上的西瓜咬了下去。“看一些无聊的东西。”他撇了撇唇说。 严以恒转头看向电视，发现上面的内容和楚繁有关，于是他也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楚繁反而丧失了兴趣，把严以恒手中的水果盘拿了过来，开始专注于吃水果。 “刚才没有露面的那个人应该是那几个演员的经纪公司里的人？这么明显，还来帮他们说话？”严以恒看了一会电视，朝着电视里的那个人下了个评语。将几个女演员护住往外走的那个背影，分明和刚才被采访的人的背影一模一样。 “唔。”楚繁头也不抬，“可能。” “她们好像都在一家叫崇星娱乐的公司里。这是家新开的公司么？” 没有得到楚繁的回应，严以恒自顾自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又说，“她们老板好像叫章邑雄，你认识么？” 楚繁吃水果的背影僵了一僵，好一会才发出声音，“不认识。” “是么？”严以恒有些怀疑地看了看他，然后打算继续往下搜索章邑雄的来历。 楚繁忽然回过身来，用叉子举着一块哈密瓜问他，“你不吃么？” 严以恒本想摇头，但看着楚繁的动作，他勾起了唇角，说，“你喂我就吃。” 楚繁居然真就举着叉子朝他靠了过来。 严以恒却不动，又说，“用嘴。” 楚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把叉子上的哈密瓜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说时迟那时快，严以恒突然捉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过来，然后将嘴唇直接咬了过去。楚繁刚放到嘴巴里的哈密瓜也被他咬住了。严以恒一边把他嘴里的哈密瓜抢了过来，一边逗了他的唇舌好一会儿，直到把楚繁亲得四肢瘫软气喘吁吁，严以恒才将他放了开来。 然后严以恒笑眯眯地说：“好吃。” 虽然楚繁用“美男计”打断了严以恒对章邑雄这个人的好奇心，但当严以恒闲下来时，还是记得去查了一番章邑雄的发家史。 严以恒并没有找到章邑雄和楚繁有关联的线索，只查出来章邑雄那家崇星娱乐公司的来历，是和一个叫沈苓星的富家女有关。严以恒对这些豪门世家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再继续调查下去。 虽然崇星娱乐公司算是和楚繁叫上板了，但实际上他们也动摇不了楚繁的地位半分。反而在这场是非争端里，崇星娱乐获得了不少关注，从默默无闻的境地里冒出了头来。 楚繁知道章邑雄是怎样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也不屑于和章邑雄有任何来往，所以再有与那一期节目相关的采访，他都一把推辞了。 最近《冷枫》这部电影进入剪片和配乐阶段，严以恒和单宇非经常需要通话。有时严以恒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到了楚繁身上。 “嗯，对，我也认为这部电影的好看之处就在于楚繁的表演。”严以恒一边聊着电话一边朝坐在沙发上的楚繁走过去，“有样片可以给我让我一睹为快？好啊！是楚繁演的片段么？” 楚繁怒视着严以恒，怎么他说个电话动不动就提自己的名字？ 严以恒笑了笑，俯身在楚繁脸上偷了个吻，继续对电话里的单宇非说，“对啊，我是楚繁的影迷。首映礼？好啊，我肯定要去的。” 严以恒挂上电话后，坐在了楚繁身边，打算伸手揽住他。哪知楚繁一个转身后站了起来，完美闪避了他的搂抱。 楚繁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朝外走。 “你要出去？”严以恒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他不会这样就生气了？ “我要去参加一个酒会，单导演没跟你说么？他也会去。”楚繁淡淡地说。 严以恒连忙点头，“他刚好像提了一下酒会的事情。” 楚繁嗯了一声，心想，严以恒现在和单宇非倒是变成忘年之交了。 看到严以恒站起了身来，楚繁又马上说：“你该不会也想跟去？” 严以恒愣了一下，说，“我去不了，配乐方面我还要根据单导演发给我的样片做一些修改。” 楚繁这才放下了心来。 严以恒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然后走到他面前，伸手搂住了他，“我怎么感觉你有些不高兴呢？”严以恒轻声问。 “没有啊……”楚繁被严以恒覆上来的气息引得心头一乱，马上摇头，然后微微挣开了严以恒的手，“我得走了，陈醒应该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严以恒也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说，“早点回来。” 楚繁走进电梯，看到严以恒站在敞开的门口目送着他。严以恒那双眸子就像要看透他似的澄亮。 当电梯门关上，楚繁才松了一口气。 严以恒现在和他的牵绊越来越深，并且几乎和他工作上有来往的人都有了密切的交流，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有些被埋藏了很久的事情，是他不愿意让严以恒知道的。他担心严以恒会逐渐地打破他的保护圈，把那些血淋淋的过去重新掏出来。 他本能地觉得，他和严以恒并不适合被那些过去侵扰。他们的感情远没有坚固到坚不可摧的程度。 楚繁在酒会上与单宇非会合，然后在酒桌旁发现时明远也在。 时明远是孤身一人来出席酒会的，这倒让楚繁有些意外。往常这类应酬场所时明远都是陪着秦琴一起的。 “楚大哥。”时明远端起了酒杯笑着向楚繁打招呼。 楚繁也朝他笑了笑：“好久不见。” 接着楚繁和时明远聊了一会他的新电影。时明远在获得了最佳男配角之后按理说有很多不错的剧本都会找上他，但他接了一部在剧本和制作方面都不算上乘的电影。尽管如此，时明远仍旧对他的新电影下了不少功夫，也因为一些表演上的瓶颈找过楚繁咨询。 “我听说之前张导有一个不错的本子想要找你演，你拒绝他了么？”聊完新电影，楚繁还是问出了他好奇已久的问题。 “嗯，我看了剧本之后，觉得我可能驾驭不了……”时明远摸了摸鼻子，“所以我将另一个更合适的人选推荐给了张导演。” “更合适的人选？”楚繁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答案，但他又觉得不可思议。秦琴无论从哪一方面都不应该是比时明远更适合的人选，时明远不至于这么糊涂，把属于自己的机会拱手让给秦琴？ 时明远似乎担心楚繁再刨根问底，匆匆地结束了与楚繁的交谈，往另一个熟识的演员的方向走了过去。 楚繁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在这种场合实在无法令自己舒适，不离席而走已经是他极大的配合了。 他在喝了两杯酒之后，忽然听到从场中央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一群人簇拥着两个人往场中央走了过来。楚繁仔细看了看，才看清楚那个红光满面的人，居然是罗丰。 罗丰旁边的人倒是没让他认出来。只看出来是一个青涩的俊俏的小伙子，年龄应该不大，刚出校园的样子。罗丰对那个男孩极其照顾，甚至拍了拍手让全场安静下来，在众多人面前郑重地介绍起那个男孩。 这般景象并不让人陌生。罗丰这个人从来就喜欢年轻漂亮的男生女生，他喜新厌旧的习惯在圈内也早已不是个秘密了。 楚繁在看到秦琴跟了罗丰之后，也已经猜到秦琴会有失宠的一天。 楚繁想起秦琴那天在他面前暴露出来的手臂上的伤痕，他突然明白了那些伤痕来自于哪里。他只知道罗丰喜新厌旧，却没想到罗丰居然会对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下重手。 在楚繁前方不远处，时明远也正捏着酒杯看着场中央的这一幕。看起来时明远已经快要将酒杯捏碎了。 楚繁暗自摇了摇头。 楚繁继续坐了一会儿，然后向单宇非说明自己得先回去了，就这么离了席。 他临走时看了看时间。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小时，算是破纪录了。 楚繁走到酒店门外发消息让陈醒开车来接他。陈醒赶过来的路程有点远，于是楚繁走到了一旁的商场门前，倚在立柱旁静静等着。 商场前是一个空荡的广场，在这个时间逗留在这里的人并不多，广场上那一块巨大的广告屏下方也空无一人。楚繁抬眼看到那块广告屏上现在展现出的是师烨的广告代言。 他记得之前霸占了这里的是严以恒。 严以恒选择退居幕后，不少人都觉得惋惜。包括楚繁在内。事到如今楚繁也有些不能确定。严以恒真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才要舍弃幕前那个光辉耀眼的位置么？ 楚繁想到严以恒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心不禁一软。 然后就有些想念起严以恒来。 接着他就想尽快地回去，他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催促陈醒。 就在这时从酒店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影，扑到绿化带里开始呕吐。像是已经醉得不轻了。 楚繁发现那个人是时明远，马上走了过去。 时明远吐了一会儿，虚弱地由楚繁搀扶着走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下。 楚繁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怎么又喝成这样？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时明远抬起眼睛恍惚地注视了楚繁一阵，突然抓着楚繁的手臂说，“楚大哥，你帮帮我……” 停顿了一下，时明远又露出一个极其痛苦的表情，“不，你帮帮秦琴，你帮帮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