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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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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她已经可以断定这不是木奚的手。    木奚既是木灵,死后的躯干自然是化作木头枯枝,或慢慢被腐蚀,或绝处逢生再冒新芽。    若这是木奚的手,砍下来这一会也该变成一个木雕了,而不是冰肌玉骨的模样。    假,太假了!    晗宁为自己为其付出的眼泪感到不值,好在那枚耳坠确确实实是她丢失的那个,而不是又拿什么东西滥竽充数。    晗宁没好气地把那枚耳坠取出来,原本握着的手迅速飞涨粗糙的纹路,鼓出生硬的厚茧。    很明显,是另一个人的手,还就是用她的法器施的幻术。    晗宁有点生气,但一想到是自己的失误才导致了这样的事,又顿时没了脾气。    她法器仙宝那么多,不可能每个都拿来认个主,自然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晗宁收拾掉眼前刺激眼球的断手,心知隔壁客房此时必定空空如也,木奚可能真的探入敌军不假,没成功被发现了应该也是事实,不然不可能大早上给她来这么一出,那如今,是让她以为木奚在他们手里,让她豁出去救吗?    不得不说,敌人真是洞悉人心。    人,她当然是得去救的,既然当初把他捡回来,淡然要负责到底。    然而这么想的晗宁走到魔族歇下的那几间客房门前,却再次愣住。    人……跑了?    ☆、剑拔弩张    山谷里碧屏扇扇, 青翠如洗。山溪过处偶有白雾飘起,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居所。    然而, 在这山谷深处却有一占地宽广的石窟洞穴, 看似深不见底,实则一入内, 就会发现琳琅满目尽是刻雕石屋。    此时其中一间刻兽头的屋内, 气氛像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呵, 不然我辛辛苦苦把你弄到这干什么?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车勋扭曲着眉毛,神色挑衅。    被施了定身之法的木奚毫不示弱地直视回去, 语带嗤笑, “天方夜谭, 你既然知晓了我的身份,那把我掳来此处肯定不怀好意。”    车勋一激就着了火,显然不擅长这种谈判, 大掌拍桌子就要好好修理对面明明不能动弹偏要逞能、言语上总要压他一头的小子。    车章拦下他想挥出去的臂膀,示意他冷静。    作为魔尊的左右手, 他们千辛万苦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拌嘴吵架的。    “事实确实如此。”车章端坐着,语气里带着令人信服的威严。“据我们的消息,当初那位小公主将你带到天宫里时, 天帝就彻查了你的身世,你自己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命数。”    注定成王。    也就是,不管在哪里, 哪一界,注定会掀起一场海啸,最后攀爬上权利的最高点。    有人生来如此,却也是命运弄人。    见木奚阴沉着脸色不说话,他继续道:“现在你羽翼渐丰,天帝肯定要出手,不管是折了你的羽翼,还是干脆让你连同这可怕的命数一起夭折,都不是你想看到的?”    木奚低着头,看不出在想什么,柔顺的长发流淌到腿上。    气质陡变的少年无端地蕴生出阴郁的气场来,声音也被砂砾磨过一般低哑,“你们,早就盯上我们了?不,应该说,你们就是为此而来的?”说及此,抬起头,下颌优美的弧度大大方方地呈现出来,眼神睥睨,“天上有你们的人。”    木奚的心里忽然有些乐,一向自以为管理得当的天帝原来也会让这种小苍蝇混进来……    车章眉头一皱,极度不满意他的口气,“难道你不想知道天帝将如何处置你?而那位小公主又能不能护得住?”    木奚歪着头,勾唇一笑,“不如先说说你们想要达到的目的。”    车章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魔界万年前起一直被天帝压制,设下了屏障,将我族圈于一地,这等仇怨自然非死不得报,你若能加入魔族,我等定不会让天帝伤你分毫,相反,你还会在我等的助力下一飞冲天,去争夺云上那把宝座,你既然是这个命数,相信到时候也一定会……”    “不会。”    木奚淡淡地打断他,“我不打算当天帝。”    车勋在旁边怒冲冲地开口,“这可是人人歆羡的位置,捧给你你都不要,傻的吗?”    木奚瞥他一眼,继续道:“魔界如何本就与我无关,而我如何,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管天帝是要拿我怎样,我都不可能掺和进你们的计划,给你们当枪使。”    车章似乎也有些不理解世上竟有人抛得下这种好事,不死心道:“若我们以晗宁公主的性命相胁呢?”    木奚陡然沉下脸,双目似淬了火,“你敢动她一根头发丝,信不信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车勋宽大的身材一跳而起,“你个小子,敢对我阿弟不敬,我先修理你一顿,让你吃吃苦头认清处境!”    车章弯唇,从石椅上起身,转身出了门去,只在阖上门时提醒,“阿兄,注意分寸。”    车勋乃是魔尊手底下头一号的武力强将,木奚惹怒了他,无疑是会磕碰流血的。    屋内,车勋撸起袖子,带着千钧之势呼过去,本以为这一下定能将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少年拍成肉饼,不料却遇上了一堵“硬墙”。    无数的枯枝绿叶不知何时从狭小的窗户缝里前仆后继地涌进来,极有秩序地在木奚面前筑起一道墙,阻碍了他的攻势。    车勋只愣了一秒,就冲破了这道屏障,拳头毫不减速地向前冲过去,绿幕瞬间如想象当中溃散,拳风却扑了一个空,车勋迅速反应过来,朝身后击打,却又碰着了一道绿幕,在他出拳之时用尖利的边缘划过他的身体,却没给他留下半分痕迹。    车勋此时仍是觉得对方在玩弄小把戏,根本不放在心上,只以为自己是被一叶障目才看不见木奚的所在,从兜里取出一个灰色布袋,一把将所有枯枝绿叶收入袋中,待布袋缩小回到手上时,车勋不屑地哼了一声,却又被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吸引的回过头去,同时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来……    树叶形成的绿色旋风朝他直直地扑过来,好似会吃人似的张开大口,车勋不进不退,拿出随身携带的弯刀就要横砍,后背忽地一痛,他手上稍有迟钝,那绿色的旋风就整个将他吞没,随即分散开来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缝溜出去,原地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木奚这才收回化作尖利树枝原形的手臂,白皙的手捂住唇,控制不住地吐出血来,整个人蹙着眉在震颤之中艰难维持,好半天才缓过神,大口喘着气平复身体状态。    不论是刚刚破开定身术,还是和这样一个绝顶高手硬抗,都对他折损甚大,不过他赢就赢在,这山谷里,几乎溢满了木之元气,能为他所用,濡泽自身。    恐怕这些人也没料到这一点……    而联想到这二人方才与他说的话,也不知道天帝对他提防到了什么程度,又清不清楚他的实力。    不过,这些暂时都无所谓了,虽然想过只要杀了这些人,和晗宁回到天上去,这一切都可以当作从没发生过,可魔界既然能知道他的事情,别的居心叵测的人会不会也已经知道了?    这些人只会像蝗虫一样,吃不饱,一个接一个地飞来,烦不胜烦。    不,木奚甩甩头,万一命数一事只是车章编造出来,就为了挑拨生事……不过,他有什么值得挑拨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侧面证实了车章话里的可信度。    木奚闭了闭眼,挥手抹去地上的血迹,离开了这间房,出门时,整个人猛地拔高,体态壮实,玄色衣料,威武英气。    这是他一早打算好的,这石屋四周处处机关,并不好逃出去,倒不如化作这空有武力却没脑子的车勋探一探这背后掩藏的更多的秘辛,也算是为他和晗宁做了保障。    正准备在这石屋里四处探查,迎面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见到他正准备行礼,却忽然折转方向朝拐角另一边行了一礼,再折身朝他行礼。    拐角处款款走出一人,银色暗纹长袍,八字胡,正是车章。    “怎么,出气了?”车章笑看他,负手而立。    木奚瞬间变换了脸上神色,爽朗一笑,“那小子忒弱了些,真不禁打!”    车章语气带了些谴责,“他对我们有用,你好歹客气点。”    木奚粗壮的双臂枕在脑后,似是毫不在意,“放心,他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    木奚忍不住腹诽,车勋想打他的时候,他能看出来,并没有留手,恐怕除了恐吓,更多的是想试探,只可惜,他从一开始就太过轻视了他,才让他能出其不意。    车章稍微靠近了些,轻轻嗅了嗅,“我说你气息怎么与平常不大相同,这是沾染上他的血腥味了,这么重的血腥味,你下手还真不轻。”    木奚面上哈哈一笑,心里却也为对方的灵敏惊了一下,随即大大咧咧地搂住他的肩膀往他来的方向走,那边比较像休息的地方。    “放心,那小子死不了,不让他吃吃苦哪里知道我们的厉害,又怎会投靠我们呢?”木奚趁他移开目光眯了眯眼,他可不能让车章往回走去看“他”死了没,虽然已经造了一个假的在原地,但逃不过车章的眼睛。    这人,眼睛忒毒辣。    “一会让人去看着,若是他有什么事我们也能早知道,只是……”木奚故意扯开话题,往自己想了解的方向引,“阿弟,你觉得这小子最后能答应我们吗?”    车章有些嫌弃地推开他的手,但还是随着他的步子走了,“若是不答应,就按计划二走,总之都能达到我们的目的,只是要绕些弯。”    计划二?木奚沉了沉心,不知道这计划二是什么,会不会对他们不利,计划一若是失败了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想问清楚又怕露了马脚,他对魔界魔尊又一无所知,此时再说下去只能露陷,遂道:“嗯,还好我们准备齐全,哎,阿兄我先四处转转去,这地方忒小,让人憋闷的慌。”    车章倒没有察觉他这许多小心思,拦住他道:“这四周都是机关,撤掉麻烦,你还是先好好待在这,不过眼下正好有一事,咱们留在客栈的引子小公主应该是看到了,等她寻过来,就算破了外面那些机关,也得被你抓住,到时候我们好直接用她威胁木奚,这个人的分量应当足够他答应我们了。”    木奚弯弯唇,“是吗?那好,我就去守株待兔,阿弟你运筹帷幄,好好歇息就是。”    车章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明明和往常一样的爽快舒朗、言听计从。    “嗯,那你小心。”    末了他嘱咐一句,就自顾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木奚在身后面露异色,右腿轻抬,以一只腿为轴利落地转了个身,挥手让那侍卫离开,自己继续探查石屋的情况。    刚行到类似出口的地方,屋外忽然传来咻咻的响声,是机关被触动的动静。    木奚立刻三步并两步地奔到屋外,瞬间又后退一步,避开斜刺过来的利箭,箭头黑幽幽的淬着毒,明目张胆地写着触之即死。    不远处有水雾腾起阻挡了视线,但还是隐约能看到一抹茜色的身影带着万人难挡的气势过关斩将。    木奚啧了一声,这种时候他并不希望她出现,这里形势不明,她的到来无疑只会给他的逃脱带来更多麻烦,甚至如果让车章抓到了,会如他所言拿来威胁他,他现在虽没被发现,但车章这种老狐狸明显有了疑心,只是被暂时压了下去,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他能保证自己绝对会再次被抓起来,就像当时他半夜去取车章放在床头前的装耳坠的盒子时,敏锐地躲过他放出的迷雾,又早早在屋子里设下陷阱,才让他着了道。    所以这里的头领,看似是车勋那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其实却是隐在背后的这个军师——车章。    木奚轻轻吹了一声极低的口哨,刹那间有朦胧的绿意从山谷四方笼罩向那个身影,隔着她本身的防护,柔柔地引导她的方向。    “她来了?”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将木奚吓得灵魂出窍,不为其他,只为这声音的主人,正是神出鬼没刚刚进了屋现在却出现在他身后的车章。    木奚迅速往屋外的方向瞄了一眼,见淡淡的绿色在天然背景和箭雨的视觉影响下,几乎看不到,也就放心地回头道:“我方才听到外面有声响也以为是呢,结果出来一看却只是个误入的野鸡,倒是我自己不小心触动了机关……”    车章抿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越过他高大的身材往外面看去,等收回视线,只在心惊肉跳却强作淡定的木奚面前道:“哦,那真是该把那只该死的野鸡抓来吃了,既然给我们送餐哪有不要的道理。”    木奚哈哈道:“那大概是不行了,那野鸡已经被暗器阵法碾压的渣都不剩了。”    车章看了他一会,笑道:“那还真是奇怪,这阵法只会攻击有灵之物,没想到这荒郊野地连野鸡都是成了精的……”    木奚顿了顿,收了笑容,“阿弟,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车章仍是微微笑着,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阵中冲去,明明无孔不入的机关却对他退避三舍,木奚心知不好,但这时候把他拉回来只会暴露了自己,一时进退两难。    而车章已经跃入了箭雨之中,在黄色阵纹内,只留几片被捅得稀烂的绿叶。    车章皱了皱眉,收了四周的机关,回到屋内,在路过木奚时,只淡淡望他一眼,也不说话,错肩而去。    木奚站在原地,一边庆幸晗宁应当已经逃开,一边暗叹车章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也不知道他是猜出了他是木奚,还是觉得他哥哥是个内鬼。    按他现在的行为来看,应该更倾向于后者,否则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面朝已经空空如也、一切纷乱都消失无形的屋外,木奚扶着石墙,只希望晗宁通过他的法术知道他现在平安无事,不要涉足这里,最好是现在立刻回到天界,把所有可疑的事情都禀告给天帝,天帝一定能将她保护的好好的。    木奚转身回到木屋,好不容易通过套侍卫的话,知道了自己房间在哪,却不想刚一回到卧寝,眼前的人又让他吃了一惊。    ☆、魔界大战    这个人不是他刚刚还心心念念的晗宁还有谁?    却见对方本在搜索些什么, 忽然见到进来一个粗壮男人,而且好似就是当初那几个魔族里的一位, 立刻全副武装神情警惕, 看着那准备离地三尺的双足,似乎还打算先发制人。    木奚可不想莫名挨了打, 瞬间褪去伪装, 一手已经设下防护罩,以免对方还来得及反应直接拍过来。    “木奚?”对方好险顿下手上的动作, 脚却仍然带着身子横飞过去……    木奚连忙撤了防护罩,将人接了个满怀。    只是晗宁毕竟是带着要打人的力道的, 木奚本就没防备, 连连后退几步才险险稳住了身子。    晗宁还沉浸在惊讶当中, 瞅着他如假包换的一张美人皮,半天合不上嘴。    “你怎么在这?”    双方同时出口,又同时为彼此的默契笑了起来。    “嘘!”木奚松开她, 竖着食指,“这房间离车章那儿没多远, 小心别被发现。”    “车章?谁?不对,他们怎么对你待遇这么好,还有房间住的。”晗宁压低了声, 同时传音问出下半句。    语气里只有担心,毫无怀疑。    木奚对着她总是没脾气,传音道:“车章是策划这件事的魔族,我方才杀了这里的一个魔头, 假扮他来着,这里是他的房间。”    晗宁张着嘴点点头表示明白,并自觉地报出自己的回答:“刚刚跑出去的那个人撤了机关,我趁机溜进来找你啊,还好我聪明,看到那些叶子就知道你应该没事,又运气好,随便进一间屋子就遇到你了!”    木奚忍不住点了点她的脑袋,尽管这个举动代表了大不敬,此时在凡间倒也没法讲究这些规矩,“你运气确实好,若是误打误撞进了车章的房间,简直是上赶着送命。”    晗宁不满地扯下他大不敬的手,“我好歹也是天界公主,哪那么容易送命……”    “好了,既然现在你我都没事,赶紧逃出去才是,这群人谋划的事情可不太妙。”木奚提醒她。    晗宁闻言也重视起来,郑重地点了点头,“那趁着外面机关还没恢复,我们快走。”说着就上前打开了房门。    木奚正觉得不妥当想拦住她,不料敞开的房门外已经聚集了大批人,为首的正是负手而立的车章。    “想走?”车章莞尔一笑。    木奚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想通之前车章发现外面没人的时候为什么会撤掉机关,并不是因为觉得真的没有威胁了,而是因为,觉得威胁还在,所以诱敌深入。    这人,果然老奸巨猾。    木奚将已经吓傻的晗宁护在身后,神情肃穆。    “木奚,我早发现你有问题,以为在原地放一个假的就可以蒙骗过关吗?”车章说着话,表情忽然有些扭曲,“说,我阿兄在哪里?”    木奚一下子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这人说不定还是在乎他的兄长的,而抓弱点这种事他自然也会,所以……“当然是在我手上,你若是想让他平安无事,最好是现在就放我们离开!”    车章面色紧了紧,忽而笑道:“但我觉得,比起他,还是魔尊的命令更加重要呢……拿下他们!”    指令一下,身后大批黑衣魔军迅速上前展开攻势,没一会就五颜六色打的不可开交,原本车勋所住的屋子也被毁坏大半。    车章看着眼前的场景,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一揪灰色布料。    当他在当时审判的屋子里看到这块布料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兄长大概已经遭遇不测,他确实没有料到看似毫无抱负柔柔弱弱的木奚会有这样惊人的力量,否则的话,他根本不会暗许了车勋的要求。    车章将布料拿至眼前,灰色在他的目光中渐渐灼烧成明亮的黄色。双手将其扯成一张弓,左手从空中一抓,带着燃烧火焰的箭在手中成型,搭弓,对准混战中的木奚。    手肘微微一转,又转向了晗宁的方向。    阿兄,你在天有灵,就让这个人不得好死。    杀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抓他的弱点……    计划二……    开启。    咻的一声,箭破空而去,带着刺耳的尖鸣,眼看就要射中晗宁,却被一个人阻拦了去路,车章的嘴角溢出诡异的笑。    晗宁眼睁睁看着木奚飞扑过来挡箭,那箭却径直穿过他的身体只稍稍停留了一秒,就继续刺向了她,木奚猛地转身,不顾被正中心脏的伤口,右手死死地抓住带血的箭尾,不让它再前进半步,身后,魔军的利刃找准时机刺向了他的背部……    不!    晗宁无声地呐喊着,木奚却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护住她,用尽最后的力量撑起防护罩。    她听到木奚口中不断重复的“快走”,但她怎么能走,他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呀!他的血,热热地流淌过她的手臂,听说木灵的血是绿的,但木奚的血是红的,温温热热,有血有肉,她怎么松的了手……    车章在身后看着他们负隅顽抗,从掌中吹出一阵黑烟,黑烟慢慢凝聚成了黑幕,隐隐有一个模糊的形象在黑幕上显现。    报告了这里的情况之后,那人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带着尖利指甲的食指刺破自己的手腕,从中取出几滴血来,凭空用血画了一个繁复的阵纹,食指一挥,血色的阵纹转为金色,阵法启动。    空间一阵震荡之后,所有人,凭空消失。    翌日,魔界。    醒来后的晗宁眨了眨哭到酸涩的眼睛,脑袋里慢慢回放昨天发生的事情,感觉到手心里一片温热,低头一看,右手中一直攥着的碧玉珏沾染了鲜血变得更加艳丽……这都是木奚的血。    玉珏大多是配对的两块,且是女子佩戴的多,而她当初只得了一块,拿来哄自家的小侍卫,本就是毫无价值且没有意义的东西,这人却一直随身带着,直到他扑过来护住她的时候,把它塞进了自己手心……    玉珏不是玉玦,可没法表示诀别的意思,晗宁暗笑他傻,抹抹又无知无觉流下来的眼泪,将玉珏佩戴在腰间,这才后知后觉地爬起身,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灰色领域,周围空气平静如水,死气沉沉。    她记得兄长说过,这样的地方,大多是两界的交界处,穿越之中若是力量不够,很容易落在这样的地方。    她环身四顾,丝毫看不出该如何突破,原本还伤感不已的内心也暂时冰封,变成一片空白,她只能跟着本能四处摸索,甩出各种飞天遁地的法器以求逃脱,然而总是求助无门。    忽然间,眼前有点点绿色晕染开,萤火虫似的飞舞,给这死水一般的空间增添了几许生机。    晗宁却在这绿意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一定是……一定是木奚在给她指引,他一定还好好的,他在等她去救他!    冰封的内心顷刻瓦解,破碎成空,心痛的感觉又瞬间席卷而来,冲击的她不剩半点理智,只能狠咬着唇憋着眼泪,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萤火虫”闪着绿光,悠悠地转了个方向飞去,晗宁不由自主地快步跟上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尽头……    这大概就是尽头,看似仍无穷尽,但伸手一探,却又立刻被无形的屏障挡回来。    晗宁上下摸索了半天,确定这确实是一道透明的穿不过去的墙,“萤火虫”却飞停在空中,上下晃了晃,忽然穿墙而过,再没了踪影。    晗宁瞪大眼睛,她能感受到这堵墙的坚实程度,不过也深知这并不是那扇她哥哥亲自设下的大门,否则的话,连方才那点绿色都透不过去。    这里恐怕只是一层禁制,应该是人魔两界相通的捷径。    晗宁后退两步,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碧玉瓒凤钗,到手唰的变成一把镶金凤的宝剑,宝光闪闪,紫气东来。    她能切实的感受到,穿过这道墙,她就能看到木奚,所以……    晗宁举起手中的剑。她必须努力。    一阵环佩叮当兵戈碰击中,各种法器与这道透明的高墙摩擦出火花霓光,瞬间绚烂非常。    晗宁喘着气,攻坚克难,终于在最后重重一击下,屏障有了松动,晗宁一鼓作气,借着势头往前一冲,整个人蓦地穿过了屏障。    晗宁忽然卸下劲,漫天飞舞的法器紧跟着萎靡在地,其中有几样落地后直接碎成几块,没了形。    此时魔宫里,殿下的一人正拘拘谨谨地站着。    饶他车章聪明绝顶,也没法受得住这样的威压。    “陛下,按照计划,小公主已经入了魔界,此时应当已经在那处地穴之中了。”    魔尊周围氤氲着黑气,瞧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灭顶的压力扑面而来。    “你做的很好,帝女的灵力过强,强行带过来冲撞了屏障只会使天帝提前发觉,只有让她自己冲进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车章犹疑了片刻道:“陛下,那阿兄复活的事情……”    尽管之前求过,因为车勋在魔界留了等身蛊,所以若是请魔尊出手完全可能复活,但是,因为他一时鲁莽直接废掉了计划一转做计划二,魔尊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心里总有后怕。    计划一就是让木奚加入他们的阵营,来和天帝对抗,如果能将天帝拉下马,那么他们魔族就有统治世界的一天,然而他们错估了木奚的实力,天帝将木奚留在天界这么久,他们想大概是觉得他构不成威胁才不做处置,否则怎么会一直留他至今,木奚诞生至今时间也短,所以他们也就放松了警惕。    只是万万没想到……    车章偷偷抬眼瞄了一眼魔尊,才听他道:“放心好了,本尊何曾亏待过下属,即使他办事不力拖了后腿,但只要他还有用,本尊就可以既往不咎。    车章感激涕零,一身的担子这才卸了去,诚挚地行跪拜大礼,“谢陛下!”    另一厢晗宁刚回过神来,忙擦掉嘴角溢出的血,磕磕绊绊地爬起来观察所处的环境。    幽幽暗暗,地方不算狭窄,岩壁有滴答滴答的水声,晗宁仔细看,才看出这里大概是一处洞穴,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能循着不知哪里透过的微弱光线走去,她现在周身法宝几乎用尽,灵力也消耗大半,实在是力气再去做法术照明这样的事情了。    路越走越宽敞,洞顶也越发高远,眼前追逐的光渐渐明亮。    她现在头脑里一片混沌,几乎停滞不动,很难聚集精神思考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是什么陷阱,她如今灵力不足,若是遇上强敌连自保都成问题,当真要去救木奚的话,可能连她一起都会栽进去,但是事已至此,她确实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面前恍然开阔的视野带着强上许多的光线直逼的她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一个天然的地穴,顶上的石壁开了一个巨大的口,白茫茫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想要给这阴暗的地底添些温暖,阳光照射在白色半透明的巨大圆形地面上,更显肃穆庄严。    这约莫是一个阵法,阵法四周摆了六块巨石,和地面一样,白色半透明的质地——亟待着被玷污一样的纯白。    而阵法中央横陈着一长形石棺,晗宁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石棺里躺着的绝对就是她辛辛苦苦找的木奚,此时原先消失不见的绿色光点绕着石棺轻轻飞舞,末了飞进了石棺缝中,再次不见了踪影。    晗宁略微有些踌躇,她不清楚魔族的计划,她知道的,只是她的好友此时躺在棺中,奄奄一息,似乎也只有救他一条路可走,即使这阵盘看着如此可疑,一踏进去就会如陷泥淖,直到被吞没。    晗宁犹豫之时,视线微微有些恍惚,恍惚间仿佛看到,那白色的阵盘渐渐被血水晕染,变成艳丽至极的红色,像地府的曼珠沙华,诱人致命,而红色的源头正是那莫名已经开了棺的石棺,木奚面色痛苦地躺在其中,身上满是血口子,正汨汨的往外流着鲜血……    晗宁的理智猛然崩溃,泪珠大颗大颗地滚下,渐渐连成线,仿佛要流成河。    “木奚……”    晗宁想要伸手去够,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中了幻术,双腿离地奔向阵中的石棺,茜素青色的衣摆间或拂过在她的视野里红色的地面,红色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往回缩了缩。    晗宁此时却顾不着这些,她只能看见棺中那个痛苦的面容,想要去抱住他缓解他的苦楚。    他是她捡来的侍童,自然得是由她来负责的,所以尽管他平时常爱打趣调侃她,她也依旧不想这个陪伴自己最久的朋友从此消逝不见。    阵盘忽然氤氲出黑气,一阵一阵的法光利器轰炸下来,晗宁恢复了几许清醒,迅速撑起几层防护罩,一边用一圆月刀法器充作飞行道具,用另一半的弯月刀阻挡外界的袭击。    没有惊讶,愤怒,她早在踏入这阵法之前就知道这是一场殊死之战,而她,并没有胜出的把握。    艰难飞到了石棺上方,地面上又蹿出许多黑色荆棘,且在不断生长,弯曲环绕,妖娆至极。    晗宁颤抖着手打开石棺,棺中的故人容颜依旧,白皙透明的仿佛下一秒即将随风而逝,柔软的发丝安安静静地铺散在两旁,偶有几缕钻进衣襟、落在脸颊,身上的血窟窿如她方才所见的那般恐怖,只是早已经不流血了,也不知是不是流尽了。    四周的地面也不是刚刚所见的红色,而是一如初见的纯白。    晗宁颤抖着伸出手将落在他脸上的发丝拨开去,却见木奚的额间忽然飞出几点绿色,欢快地凑过来温柔亲吻她的手,环绕飞舞。    “不……”    晗宁睁大眼,她能感受到木奚的生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好像是一直撑到了见她最后一面就觉得可以安心离去。    “我可不会让你死……”晗宁笑着流泪,“我还要继续怼你欺负你呢,若是你不在了,我在天界多寂寞,我们还没有看到团子的宝宝长大,你可不能死……不能死……”    “那群魔族太不是人了!哦不对,他们本来就不是人,为什么要来这么害你,什么仇什么怨……”晗宁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并拢五指合于木奚眉心,向他输送灵力,“不过没关系,等你醒过来,可以慢慢跟我解释,你到底哪点得罪他们了,我去帮你报仇……”    “哈哈,不会就是你去偷拿耳坠的事情,加上后来你们杀了他们的人?那他们的肚量也太小了,难怪世世代代都只能被困在魔界那个小旮旯地方……”    体内的灵力渐渐流失,晗宁额头冒着汗,心知已经坚持不了多久,防护罩已经被外界的攻击破了一层,第二层也岌岌可危,而原本疯狂生长的荆棘也伸着枝丫试图突破她的防线。    晗宁白着脸,带上了撒娇的语气,“木奚,你快点醒过来呀,我快要顶不住了,得你帮我才行,我们两个总得有一个逃出去,然后告诉我哥哥,捅了这魔窟!”    第二层彭的一声消弭无形,晗宁身受震颤,脸色煞白,好险维持住了第三层防护罩。    “木奚你快睁开眼睛啊,我还要和你斗嘴呢,你以前那些大不敬别以为我会原谅你,有次我沐浴时你误闯进来,后来化作花瓣飞走当我没发现?这账我还没跟你清算呢,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记恨你一辈子了……”    随着最后一层防护罩的破裂,顿时所有利器法术毫不停顿地加诸其身,晗宁朝前吐了一大口鲜血,身上的血液从伤口处朝外大股大股地流淌,渐渐晕红了纯白如玉的地面,晗宁无力地重重落在石棺棺盖之上,漫天的机关停了下来,周围的荆棘却簇拥过来,缠绕上她的身体,尖刺刺破娇嫩的皮肤,她却已经感觉不到痛……    “木奚……”失去所有意识前,她瞅着棺中人喃喃道,“你救我一回,我救你一回,扯平了……”    怎么办呢,她就是这么侠肝义胆,即使她很舍不得远在天界的兄长,老师,还有团子和成双……    他们若是知道她变成这样肯定会很伤心……    晗宁合上眼,泪水也随之停止。    棺中在她的灵力蕴养下渐渐凝实的身体忽然发出浅浅绿光,紧接着化作一抹绿意飞进了晗宁腰间的碧玉珏,再无声息。    只有晗宁胸前衣内的半圆玉佩在她的血气沾染下,发出莹莹的白光。    待一切平静下来后,黑紫华袍的魔尊踏入此方地穴,身后跟着一实一虚两个人影。    实者,八字胡,乃是车章;虚者,络腮胡,高大身材,正是寻回了魂魄的车勋。    “那小子呢?”    晗宁濒临溃散的意识忽然回拢,她听到有人说。    “跑了,哼,亏这丫头还来救他呢,结果自己却先逃了。”    ……    接下来的对话和她最初陷入这个漫长梦境的对话一般无二,魔界大门洞开,直到听到魔尊那句“应战”,她就知道天帝已经知晓他们的处境,现在来救她们了。    不过,晗宁无意识地想,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思维有一瞬间的混乱,让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晗宁还是披着玄金色官服的女阎罗,时间已经一晃到了大战后。    她的灵魂仿佛站在半空中俯视着整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她都能清晰地看到。    人间无疑因为魔族的入侵造成了损失,但因为天兵的及时制止倒没有变得满目疮痍,但对于魔族这样嗜杀的种族,流血漂橹也随处可见。    天帝因为一时失察造成这一惨剧自责不已,整个人颓废了许久,幸好有一仙子常伴左右安慰他,将他拉出崩溃的边缘。    事实证明,即使是神明,也会犯错误,但同样,也有被原谅的权利。    她也大概知道了魔族的计划,以木奚为饵,诱导她启动打开魔界大门的阵法。    魔界的大门既然是天帝设下的,那么只有天帝能解开,但是魔族人退而求其次,制造出这么一个阵,用天帝血亲的鲜血浇灌,以求冲破这层禁制。    原来是冲着她来的……木奚这个傻子,白白送了命。    只是有一点令她颇为在意,她在天宫被天帝想着法救回的时候,一次白凝清理完房间,来到她的床前,以忏悔的姿态说了句“抱歉”,随即面色一变,又成了那个因为主子死了伤心欲绝的小侍女。    她能大概猜到,这次事件或许跟在她身边一直忠心耿耿的白凝有关,但却猜不透这其中关隘……    时光荏苒,她看到她自己下凡转世,一世又一世,身边总是有同样的身影,相似的人生……    她难免疑惑,为什么这个长得像自己老师的人总是要让她修仙呢?还坚持每世都要来折磨她,直到姜云娴那一世,那个人不再出现,她的人生开始多姿多彩,再后来,她就成了吕媛媛,回来当了地府的阎罗王……    她从来不是一个通透的人,看不懂这一切的联系,却在这茫茫的时光沉浮下沉淀了心思。    ……    再次醒来,已经是满脸泪痕,吕媛媛摸着自己满脸泪痕,看着周围真实的地穴环境,确定了这不再是梦中梦。    没想到大梦一场,竟也没过去多少光阴。    而当她看到当前两军对峙的场景,和血色的地面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了……    她说怎么这地是红的,而当初郸王拿来作为阵眼的赤色石块跟这红一样晃眼而熟悉……    这他妈是她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勤奋,因为快要完结了……    嘤嘤嘤,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为什么还有点兴奋?    ☆、对战    吕媛媛没耗多少工夫就接受了自己的前世, 就像云本该回到天上,鱼毕竟属于水里一样自然, 尽管现在她受了晗宁的情绪影响, 脑子里还是一团糟,但已经可以理智地分析眼前的情况。    对面, 是郸王一行人, 己方,有李式, 和大部分人马,正在交战。当然留下的只是一小部分人, 大部分人都已经转移到了地穴外的地面, 除了有反叛的魔军在对付敌军, 还有一部分天兵在支援。    场面虽然混乱,但吕媛媛身边实在算的上好,而留在她身边照顾她的就是余景良和白凝, 两人见她醒了,正一左一右地关切地看着她。    “大人,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余景良迫不及待地问。    吕媛媛:……    “……我记得。”刚一出声,声音不是想象中的粗哑,而是灌了清泉似的纯净, 有点像……晗宁的声线。    吕媛媛一惊,果然还是有点影响的。    好在这种紧要关头余景良没管那么多,解释道:“那就好,星君让我等前来营救, 好在李式及时赶过来阻拦了一切……”    在余景良难得有些慌乱的声音中,吕媛媛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    郸王想重新用她的血开启魔界大门,被发现端倪的李式及时赶来阻止,双方就开始了混战。至于魔尊,因为本就在突破,被魔军所伤,逃了出去,现在也不知道身在何处。路湛则一直不知道在悄悄摸摸筹划些什么,连余景良都没能说清。    吕媛媛看了白凝一眼,见到她目光中的真诚,微微觉得刺眼,遂偏过头去。    “我没事了,刚刚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但我们一直躲在这也不是个事,倒不如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吕媛媛双手撑地试图爬起身,提议道。    余景良皱了皱眉,“星君的意思,是让您不要掺和进这事。”    吕媛媛笑看他一眼,“这可不行,这事有我一部分责任,总不能让这颗毒瘤越长越大,即使有后遗症也得一次一次地给它切除了。”    余景良不解地望着她,“大人所言何意?”    吕媛媛拍拍手,“如果你重复在一个泥坑栽倒,你会对这个泥坑做什么?”    见二人不说话,吕媛媛带着笑接着道:“当然是毁掉这个坑啦。”    这个破阵法害了她一次,还企图害她第二次,就算魔族还能再造几十个出来,那她就把这几十个全拆了!    “大人是想毁掉这个阵盘吗?”白凝恍然道。    “不错。”    “那恐怕难办,这个阵法挨着两界界隙,又与魔界大门息息相关,只怕没那么好毁掉……”    不然天帝早就亲自动手拆了。    吕媛媛弯了弯唇,“就算毁不掉,造成一点破坏还是可以的……”说完朝他们一挑眉,“你们掩护我。”    “……”    三人一同行到一地势稍高的地方,吕媛媛取出忘川河水捏造成容器,同时十指掐诀作法,环绕九圈后,提气,十指上抬,阵盘中的血色微不可查地一丝丝凝聚起来……    忘川河水本就有吸引魂魄、唤醒前世记忆的作用,加上她是这血的原主,要操作起来实在不算难。    余景良想出口问些什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打扰她的时候,也就没有开口,反观一旁护法的白凝,此时神色逐渐凝重,额头也微微冒出了细汗。    护个法而已,这么累的吗?    余景良一边这么想,一边还是递过去一条白丝帕。    白凝被眼前突然的白色吸引,惊诧地侧头和他对视了一眼,神色首先是动情,再则是挣扎,竟一时没有出手接过。    余景良再次纳了闷,为什么还不接?饶他判案多年的经验,却对小姑娘的复杂心思摸不着头脑。    难道……    余景良恍然大悟,自以为理解了她的意思,执起手帕轻轻给她擦了擦汗。    白凝石化了一瞬间,再回头,那表情也不知道是哭是笑。    余景良颇有风范地收回帕子,淡淡地朝她点头笑了笑。    吕媛媛此时的精神完全灌注在眼前的“大业”。    她的血并没有那么多,但却将这纯白石头灌成如此鲜艳的红色,只能说明这石头有些问题……    果然,她刚刚将血液抽离一部分,眼见着地面颜色淡了些,但再想抽却比先前难上十倍。    她使了巧劲,左右勘探,又抛出几缕阴气作为探兵,总算知道了症结所在。    阵盘的底部有一些细小的碎裂痕迹,看似年代久远,应当是当初魔界大战后,魔界大门被重新封印,阵盘崩溃导致,后来应该是有人给这阵盘重新施法巩固,所以她现在遇到的就是这层阻碍。    如果要继续抽取属于她的血液,那么无疑就要打破这层阻碍,即使以她现在的法力难以解决,也总得试一试。    吕媛媛看了一眼已经乖巧地躺在忘川河水中的血液,才一掬水的体积,其中的灵性已经被磨灭干净,没显出任何活力。    吕媛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重聚起力道甩出仙灵索就要向下方混战圈外的阵盘砸过去,不料半路被人截个正着。    来人正是一切的始作俑者郸王。    在她所获取的印象里,当初那场魔界大战中魔尊被剿,他的大儿子,也就是如今的魔尊靠实力继的位,一直中规中矩,虽没什么大建设,但也没有动歪心思的倾向,只有这个郸王,行踪诡谲,令人放心不下。    吕媛媛抿唇,见他抓着自己的仙灵索,根本没打算放开,遂顺势将仙灵索一甩一绕,企图将郸王捆住,却被灵活的躲开,吕媛媛倒是没有气馁,她此举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困住他,也困不住他。一手全力朝两侧石壁击去,瞬间轰塌出数块巨石,混战中的众人被惊了一下,俱都像受惊的马儿更加混乱地厮杀,还以为是对方设下了机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战局很快将郸王卷了进去,吕媛媛本想趁机收回仙灵索,不想却见着有灰黑色的不明物体顺着仙灵索灵蛇一样爬上来,已经快要触及她的掌心。    吕媛媛确定这是对方施的蛊术之后,心知不能硬抗,强带着一股力将仙灵索抛向郸王,仙灵索顿时硬如钢筋铁骨,直直向郸王击打下去。    她敢确定郸王也不敢接这一招。    果见对方敏捷地躲开,击打下去的仙灵索却瞬间将阵盘劈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带着方才的蛊毒之力,整个阵盘开始剧烈抖动。    吕媛媛就知道,那层阻碍已经破了。    她趁势用忘川河水接着吸引更多的血液上来,一边让两侧的余景良和白凝代替她对抗郸王,好歹能撑一段时间。    “白凝,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眼看着地面由血红到淡红,颜色渐浅的同时,吕媛媛也像掌握了某种妙法,牵引血液的速度越来越快,却突然听到被掩护被夹击的郸王冒出这么一句,着实令她分心。    以郸王的实力,他若是确认形势对他不利,肯定有足够的能力逃跑,而如今局势明显不算明朗,他却还有空挑衅,挑拨离间他们的内部关系,可见其居心叵测,不过郸王这么问,是已经怀疑她恢复记忆了?    白凝闻言本不欲回答,见余景良也一脸问号地看过来,便道:“郸王何必明知故问?我自然是这一边的人。”    只要她咬死不松口,郸王总不可能强加罪名在她头上,眼下他这举措倒更像是要故意牵制她,迷惑吕媛媛的手段。    白凝见他表情诡异,总觉得对方有备而来,不禁道:“郸王莫不是还捏造了些东西来诬陷、挑拨我等?”    郸王嘴角泛开奇怪的笑,弧度上升到最大,最终空着的左手手上一晃,一个桃木令牌就出现在他手中。    白凝见后,神色大变,似不可置信,似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怀疑。    这个令牌不该在他手里。    桃木令牌呈菱形,四角各有一个铜钱大小的圆,中央是红字刻的“白”字。    红字无疑是她的血书就,用的魔界残忍的巫术。    郸王看到她的神色,满意道:“这可是莫须有?”    白凝的脸色越发煞白。    她到底要被这可怕的令牌挟制到什么时候……    此时吕媛媛作法也已经到了头,仍然是同等容量的忘川河水,却无止境地容纳着她的血液,莫名地透着温柔。    而已经褪去红色重归纯白的阵盘忽然响起“咔擦咔擦”的声响,众人皆是一惊,低头一看,才发现阵盘生出了许多细小的裂纹,并且裂纹相互连接,有越变越大的趋势。    不知道是哪个兵将先喊了一声“阵盘崩了”,总之很快许多人都慌乱地或驭剑或腾空飞起,迅速离开了地面,而地面果然渐渐坍塌,中间的石棺虽然完好无损,却一起随着地面下陷至地底。    “这……”郸王明显地现出惊疑,半眯着眼瞅着刚刚收起忘川河水容器的吕媛媛,“你恢复记忆了……”    吕媛媛挑了挑眉,平常都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反应慢半拍呢。    余景良得了吕媛媛指示,趁着郸王不备,从侧后方偷袭,没想到一击而中,郸王的腰间渗出几丝血,狂怒地回头想要将其抓回来,却又被他敏捷地躲开了。    “白凝!”郸王怒吼道,再次将令牌拿出,指着余景良,“给本王杀了他!”    令牌上的红字猛然发出红光,白凝的脑袋蓦地一痛,四肢百骸都似虫噬般难受,而令牌边缘逐渐染上的黑色也在说明被控制者正在反抗。    作者有话要说: 想多码一点的,但是好困撑不住了,明天继续    ☆、收尾    郸王残忍的好似抓住猎物咽喉的猎人, 隔空朝余景良击了一掌,波动波及一里以内, 白凝身心的剧痛已到了界点, 猛地拔出宝剑,白晃晃的剑光直滑向余景良, 逼的余景良躲到了墙壁, 却也阴差阳错地让其避过了那一掌,不等郸王反应过来, 白凝再次挥剑期身逼近,再次把余景良逼到半空中时, 悄悄传音:“你快走!”    余景良此时只能大概猜出白凝有什么把柄在郸王手中, 受其挟制没法脱身, 现在被逼着来杀他,下一步可能就是去杀吕媛媛了。    “不行!”他强势回应道,一边挥剑格挡, 他法力不如白凝良强,硬抗当然不现实, 他也没想硬抗,“我们一起走!”    白凝手下动作一愣,眉头已经因为反抗令牌的精神控制皱成山川, 声音似嗔似怒,“傻子判官……”    余景良几个旋身和白凝看似打的不可开交,一直负隅顽抗,但实则一直紧盯着郸王手中的桃木令牌。    “走。”打到郸王头顶视野黑区, 白凝用眼神示意他。    余景良却看了她一眼,手中停下来的同时,一个俯冲……    他得拿回那个令牌,不管代价是什么,若是白凝继续被控制,那么局势会更加复杂。    白凝美眸瞪大,想去阻止之时只见郸王意料之中地抬起了头……    一团火猛地冲天而起,燃向有些措手不及但仍沉稳淡定的余景良。    “噗嗤……”    白凝望着自己腹中的剑,心知上当,刚刚的火焰只是幻象,真正的杀器是这把透着红像是刚从炼铁炉里拿出来的利器。    余景良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银红衣裙身影,脑中空白了一瞬,比刚才看到那招之时还要慌乱……    他在地府识遍了虚无幻境,故刚刚沉静下来因为就是看出了那把剑的真身,还以为自己一定能躲开。    不,也不一定……那剑速度之快,见所未见,所以,等待他的,也不过是个死字。    但他已经死过一回,根本不在意再死一回,却没想到变成了如今这副场景……    而白凝中剑的同一时刻内,一把折扇扇柄从郸王的左后心直直地插进去,血液溅了满地,淋漓抛洒,满目艳色刺眼至极。    一直躲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的男子头戴纶巾,清理了折扇,施施然从半空落下,衣衫整洁地像是一个普通的过客。    从方才起一直想插手,却被郸王手下围追堵截的吕媛媛此时震开敌军,惊诧道:“楼箜?”    此人不是那个当初路过窦城跟着他们判案打了一回酱油的楼箜还是谁?    “你怎么在这?”    难道是路湛带过来的?他这是自降仙级入伍了?    楼箜挥挥折扇,轻飘飘后退了少许,“路过。”    不料刚刚还问他的人此时根本没听见他的答话,奋力赶过去给在下属护法下准备逃离、深受重伤的郸王补了一刀,自己还伤着了腿,露出一截渗血的肌肤来。    楼箜顿了一顿,还是打算上去帮个忙,不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力道掀到后方,一个银白暗纹鸦色长发的男子径直路过他上前。    楼箜不在意地撇撇嘴,只要处理掉郸王,那他也算任务完成了,管其他人如何呢。    尚在一个时辰前,偷渡到魔界的楼箜正在给暗室中的魔尊治伤时,路湛突然闯入,开口就提合作,魔尊伤重,而他除了答应还能怎么着,总不能让路湛把他检举揭发到天帝那?    他当了多年散仙,好不容易能在魔界捞些尊重、权势与地位,比那竞争激烈的天界不知道好了多少,而魔尊所求也尽是些小事,楼箜自认为不耽误自己追求正道,也不违背良心,只是甘做其手下一枚棋子罢了,好说的很。    路湛明显看出他的立场,却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楼箜还是隐隐地有种感觉,此后,天界恐怕难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杀郸王虽是路湛的要求之一,却也是魔尊多年的心结所在,如果郸王一死,能安宁些,哪怕少些热闹,也比现在好。    而今就在楼箜正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忽然一股大力又将他抓了回来,好在楼箜落地时右脚一旋,衣袂翻飞,还不算完全丢了面子,看着就像自己飞来的。    路湛将吕媛媛护在怀中,旁边是郸王的尸体,楼箜看向右方的空地,还有地府的判官横抱着白凝,一只手攥着一桃木令牌。    “把尸体带回去,还有这枚令牌,问问魔尊是怎么落到郸王手里的。”路湛面无表情地开口,手下却极尽温柔地给吕媛媛治疗伤口。    楼箜先是应了一声,又望着白凝道:“没想到仙子就这般死了。”    没有呼吸,灵气散尽。    余景良死气沉沉的眼睛往上抬了抬,嘴角紧抿。    楼箜无所谓地笑笑,对这等冷遇也毫不在意,他只是哀悼一下,毕竟是曾经共事过的人……    也似乎已经忘了刚刚他正是趁着郸王杀这两人之时,自己才有机会将扇柄送入对方的心脏。    吕媛媛此时已经分不出心思去看楼箜是来是去,又做了什么,她如今身在路湛怀里,已经僵硬到不敢动弹,若是没恢复以前的记忆,她肯定不会这样,但如今,她就是不能好好直视他了!    这人当过教导自己的西席老师,还当了自己六世的师父!    她早在之前就捋顺了自己以前那些奇怪的梦境是怎么回事了,全是自己转世投胎的痛苦经历啊!    而她……居然,对自己师父有那意思……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吕媛媛有点想捂脸逃避这让人羞臊的事实,但眼前的事明显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曾经的婢女,也是玩伴——白凝,此时死在她面前,而自己的得力干将,余判官,默默无言地抱住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凝死前,先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眼神里饱含歉意,随后和余景良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便没了气息。    受了那样重的伤,能多撑个几息都是勉强了。    吕媛媛不是很能分辨出来余景良的感情,她知道肯定有感激有愧疚有不解,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爱。    周围的混战因为刚刚路湛带来的增援天兵的压制已经渐渐平息,此时的环境也不容吕媛媛再想更多,从路湛怀里挣扎出来,也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鼓起勇气劝余景良和他们一起回到地面上,再想法回人间。    余景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抱起白凝的尸体飞到半空,吕媛媛正准备跟上,右手却被一双温润干净的手拉住,吕媛媛轻轻回握了一下,两人才一道腾空而起。    这次的事情有太多的迷雾,她知道路湛肯定已经调查清楚,所以她什么都不用急,什么都不用问,他总会告诉她的。    因为不管是北辰,还是路湛,总是拿她没辙,却又悄悄护着。    当然她也会问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他要逼着自己喊了他六世师父,什么恶趣味?    虽然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很开心,也不带这么折腾她的。    此时地面之上,横尸遍野。    吕媛媛落于地面时,正看见李式一挥剑杀死数个魔军和天兵,这破坏力,对于一个新生的魔来说,简直是非常恐怖了……    而她注意到他的同时,李式也看到了她,手上动作一顿,好险避过一波天兵的围杀。    “住手!”吕媛媛急不可耐地喊。    她不希望这一方的人受伤,更不想看到李式死。    路湛瞧了瞧她,上前一步,挥手叫了个停。    此时的魔军正好死的死,伤的伤,毫无反抗之力了。    上千天兵身着白金护甲,行动铿锵,整齐划一地收了手。    李式远远地看着他们,没有半分投降的姿态,双方僵持半晌,李式忽而轻轻地说了一句,声音缥缈沙哑,“媛媛……”    吕媛媛心中一震,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自己,以前都是娴儿娴娴的叫。    李式继续道:“我从来没想过称王,连在人间那会都是因为皇帝容不下我爹,容不下我……我才怒而夺位。”    吕媛媛沉了神色,静静听着,脸上现出哀伤。    “都是这命数害了我……”李式声音更加低沉,“你当初,若是没有救我,就好了……”    吕媛媛心中巨震,她没救过李式,若说救,只有是晗宁的时候,救了木奚……    原来,李式就是木奚。    “你……想起来了?”吕媛媛不可抑制地颤抖。    李式执着剑,背在身后,倏尔一笑,转身离去。    吕媛媛好似听到他叹息般似有若无的话语,“那个石棺我好歹躺过……”    对了,她当时要被郸王放血的时候,是李式赶来救她的,她能因此恢复记忆,想必李式也一样。    所有人都静静在原地立着,没有去追,没有声响,魔界,又恢复了原本的苍凉。    她记得后来是天帝接引他们回去的,她和路湛告了别,也忘了自己说了什么,扯了什么理由,总之最后拉着余景良回了地府,回了自己的阎罗殿。    只隐约中记得,路湛和她说,魔界的郸王一党他们会清剿干净,当初被炙魔藏起来的那些神官也在人间某处被找到,而郸王在人间分布的魔军早在他来之前就已经解决掉了,不用担心云云……    吕媛媛这才回忆起这些细节,心想,若不是有路湛,怕是这局势要更乱,首先人间就要先流血。    回到阎罗殿后,莫名的,吕媛媛盯着头上总是明亮不起来的天,周围色调总是不那么好看的建筑,没有草木,没有人气,但就是感觉跟回到家有一样,特别舒坦。    在云霄身上趴了一会,吕媛媛揉揉身下的白毛刚准备起来,就听到熟悉的人的脚步声。    灼灼有辉光的面容带了些调侃,来人正是第二殿的阎王历文律。    “阎罗真是好闲适~”    吕媛媛侧过头,朝着他道:“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楚江王代班辛苦了,一会儿一定好酒好菜招待。”    “我又不好那等俗物。”历文律没好气地跨进来径自坐下,“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地府可出了不少事,明明我不擅处理第一殿的事务。”    “什么事?”吕媛媛问。    她才刚刚梳洗了一番,根本还没来得及打听具体事宜,所以对此一无所知。    历文律道:“人间没了君主就乱了套,官员们的谎话没维持多久就被拆穿了,现在一场夺位战已经无法避免,原先的皇帝培养的太子还年幼,臣子又还没完全归心,这两天地府可多了不少达官显贵……还有,你手下的那个张绮风刚研制出来那个叫‘论坛’的东西,反响不错,这下地府鬼差阴魂可有的地方聊了……”    吕媛媛听了许多,在心中仔细规划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然后静静望着历文律,巧笑嫣然。    “怎么了?”历文律停歇下来问。    吕媛媛仍是笑,“没什么……”    就是觉得经历过那么多,还能积极地面对明天、应对眼下的他们,真诚而可爱。    送走历文律后,吕媛媛没有去打扰在房间里沉思的余景良,白凝已经葬下了,他口中说着没什么惦念的,眼神却还时不时透着迷茫。    这对于一个看惯生死的判官来说是十分不正常的,所以他要休息要反思,她就给他放几天假。    所以阎罗殿的事,她只能和蒋英等人商量着解决,正好让这些繁杂的事务暂时把她的大脑占满,免得时不时跳出一些奇怪的东西,逼着自己去想,不想就难受。    埋头苦干四五天后,阎罗殿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吕媛媛也没想到,她以为会是路湛第一个来看自己,但对方还要在天庭汇报诸事,不一定有空,也就没抱太大期望,只是实在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来。    乔装了一番却也挡不住天胄皇气,一身紫袍的男子在耳房内撩开兜帽,露出无可挑剔的一张脸。    既陌生,又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还有一章,就完。结。了!    ☆、完结篇    “怎么, 朕不亲自来请,你就不回去了吗?”天帝开口, 明明是凝着冰霜的话语, 神色却温和非常。    吕媛媛控制住内心的怔愣和惊讶,努力镇定了神色行礼道:“小神不知陛下在说什么?小神不过一介小小阎罗, 不待在这阎罗殿还能去哪呢?”    天帝语塞, 一时竟梗住不得开口。    吕媛媛心中好笑,自己这个哥哥脸上一本正经, 从来不知道跟她表示他的关心,饶她发小脾气也没用, 他爱晾着自己, 自己为什么不能晾着他?    怎么着也得他解释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有理有据情有可原,才能考虑原谅他?    吕媛媛一边腹诽,一边又想起之前上天那一次天帝给了她两样宝物, 想来是弥补她来着,但即使如此, 也不能弥补她内心巨大的创伤!    绝对!不能!轻易原谅!    “天界还有许多政务,而小神殿中也有事情没处理完,陛下若是无事, 还是快快回去。”吕媛媛万分诚恳地低头道。    天帝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心知这要哄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哄好的,只能道:“正是有一些关于魔界的事情,朕觉着当由你这个当事人出面说明才好, 所以你一会随朕一起回天界。”    吕媛媛:……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吕媛媛再次回到久违的天宫时还在想,她可能对兄长已经没有那么气了,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兄长统治天界的时间里,离开天界的次数不超过三次,这次为了她屈身前来,还是真身驾临,却又委屈巴巴地遮遮掩掩,总还是在意她的。    吕媛媛被带到一处偏殿,周围是不甚熟悉的景色,估计是翻修或新建的建筑。    “你都记起来了。”天帝倒是不拐弯子开门见山。    “啊?”吕媛媛习惯性装傻,一副“你知道了而我就是不认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天帝叹了一口气,“晗宁,我想你应该,先见见你的嫂嫂。”    吕媛媛的心顿时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嫂嫂人很美很好,吕媛媛也早知道了她的存在,倒也坦然接受,嫂嫂给他俩打圆场她也不好继续装傻,只能半推半就地承认了。    天帝握住她的手,道:“晗宁,哥哥其实很想你。”    “哦。”吕媛媛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发酸,鼻头一热,就忍不住扑到久违的兄长的怀抱,可劲腻歪了。    一时间,仿佛所有的委屈,所有受过的苦,都可以随着过往消失在风中,而她,也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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