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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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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媛媛本来静等着好戏开场, 只差捧个瓜搬个小板凳了,余景良一整个故事还噎在嗓子里, 冷不丁被来人打断。    “大人, 您可回来了,我正愁着要禀告给您。”蒋英如今掌管所有上报事宜, 连余景良也只是辅助她处理案件, 此时急匆匆过来,想必有大事发生。    “且说。”吕媛媛站直身, 形容肃穆。    “窦城,亡城了。”蒋英面色还算正常, 但愁眉紧锁, 一副想不明白的模样。“从几日前起, 就大批大批的死人,本可以早些发现端倪,可谁知窦城当地的鬼差都不知所踪, 阴魂无人牵引,于昨日晚间才成群结伴地循着鬼灯来地府报道。”    鬼灯是地府每一旬放出的幽冥烽火, 迷失的鬼魂能远远望见,并找到地府所在。    蒋英语速快,没几息工夫就说了个清楚。    这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江边垂钓的渔夫偶然钓起一条黑漆漆的大鱼。大鱼眼白泛青,眼珠泛红,卖相不好,因为卖不出去就被渔夫自家人吃了。    听说当时看着渔夫捞鱼上来的路人回家就吐了, 上手摸了几把的没走几步就晕了,渔夫一家敢把鱼给吃了实在勇气可嘉,又听说是因为鱼肚子里生了金子,渔夫以为是那些人晦气缠身无法消受福运才身体不适,自己吃了一连几天都精神饱满,一时之间,整个窦城都在传说渔夫一家吃了成了精会生金子的鱼,来年说不定会财源滚滚,总之没人把这当件坏事。    但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跟渔夫一家有接触的人通通黑气绕体,不出三天就药石无医,全身腐烂暴毙而亡,起初人是大范围的死,都还没跟这件事联系起来,慢慢地死的人越来越多,腐烂的尸体很多在一夜之间消弭无形,人们慢慢想起了渔夫的异事,害怕是否因为他吃了成了精了鱼,害的冤魂报复,牵累了一城的人。    人与人的接触总是频繁的,当一城人都染上怪病接连死去,外地的人不敢驻足的时候,一直沉浸在众星捧月的光辉中无法自拔的渔夫一家才突然死去,比任何一个人都死的快,尸骨仿佛是一夕之间零落成泥。    窦城如今成了空城,周围百里之内不敢有人靠近,深怕下一个被鱼精报复的就是自己。    吕媛媛撑着下巴想了很久,这一月之内空城说是时疫实在夸张,说是鱼精报复这无凭无据从何查起,一城的人……这数量忒大,就算是个十八线小城市,突然全死了也不是个好办的事。地府要忙一段时间不说,人间怕也要大乱了,不知道龙椅上那位要如何处置此事。    “余判官。”吕媛媛打定主意,“要劳烦你同本座去走一遭了。”    此事不小,地府人手够,新上任的两三个判官也该着手处理一些事情了,而她此时一去指不定就需要人手。    “是。”余景良向来是个唯命是从的好判官,自然没什么异议。    吕媛媛收拾了东西就起身赶往窦城,没想到这刚从人间回来就又要往人间去,还是这样棘手的案子,怕是要对云霄食言了。    两人甫一落地,就在一大湖边,湖水碧幽幽的,偶尔还见鱼儿随风跳出水面,活泼自如,吕媛媛随手插了一条来仔细看了看,没有任何问题,挺健康的鱼。    而这里就是蒋英所说的渔夫钓鱼所在,窦城郊外商树村里的商树湖。    商树村如今也不见人烟,空屋一排一排,门窗紧闭。村人听说一半是死了,一半逃到外地了,还是很远的外地,相邻的城郭知道这里的事,都不敢接纳他们。    窦城的知府官员是首当其冲死的一批,所以后来才让城里事情恶化不得遏制,朝廷现今也不知得到消息了没,毕竟窦城离京城十万八千里。    与余景良商议一番,两人决定先去城里探探,尤其是住在城中的渔夫家。    窦城城门紧闭,上面落了层薄灰,朱门上的狮虎浮雕阴森森的,眼神空洞,有形无神。偏偏城内空气清新,雀鸟依旧啼鸣飞翔,根本不受环境所困,只要果树稻谷还结果实,它们就无甚所忧无甚所扰。    窦城内一家家一户户同样紧锁门窗,不见人迹,街道石板上的落灰被风吹起一层,飘荡到空中,落到屋顶上,一会儿又扑朔朔往下落。    窦城其实发展还算好,街道两旁常见几层小楼,卖首饰布料当铺茶楼,规格不小,应有尽有,此时楼中空空如也,只有空洞的风声和雀鸟啼声,随便放一个人在这里,胆子小一点的,不到一刻钟就得吓得尿裤子。    这不仅是因为人是群居动物,独身一人难免害怕,更因为身处此地,犹如身处万人坟场。    吕媛媛刚往前迈了几步,右边屋舍突然咯噔一声响,骤然打破了窦城内奇异的气场,吕媛媛警惕地拉着余景良往后退,却见一头戴纶巾风姿特雅的广袖墨竹绣袍男子踱步而出。    仙风道骨,飘然出尘。    吕媛媛只一眼就排除了他与这件事有关的可能性。    “谁?”双方异口同声。    对方一笑,转眼瞧见他身边的余景良时又一愣,“原来是地府之人,想来也是来查这窦城亡城一事?误会了误会了,我们是友非敌,在下楼箜,一散仙罢,路过此处,瞧见异样就来看看。”    余景良颔首回礼,“原来如此,这样一说,确实眼熟,我乃阎罗殿判官,这位乃是阎罗王,因窦城惨事前来调查。”    吕媛媛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问道:“不知仙人在此查探多久了?”    “刚来,只知道了个大概,不过大人若有疑惑,或许我能解答一二……”楼箜抬眼瞧她,眼中有好奇闪过,快到无法捕捉,就被很好的掩藏下去。    这年头,不管天上地下,女性掌实权总是比较少见的,楼箜是个比较有名望地位的散仙,三界知道的事多,对这女阎罗虽是未曾谋面却早已满耳风声,眼下一见心里就有些疑惑,这女娃儿,哪就有那样的能耐了呢?    “仙人客气了,还劳烦仙人将已经查探到的告知本座。”吕媛媛装作没有看到对方的走神,礼貌问道。    楼箜回过神,当下也不隐瞒什么,只将自己所知一股脑的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来了!不知道怎么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只能日更为报,大概会日更到完结,如果有事会请假。    爱你们,么么哒~    ☆、北辰星君    整座城, 半具尸体都没有,但死者的衣服都好好的, 像是那些腐烂的肉身被什么东西啃噬了一样。    吕媛媛结合他所说的情况, 将人们猜测的鱼精复仇一事说与他听,楼箜捻捻唇边美髯, “未曾听闻有哪个妖怪能屠城的, 何况还是死后,当城隍不存在吗?”    “这也是怪事之一, 不仅城隍,连驻守此地牵引鬼魂的鬼差都不见了。”吕媛媛同样感到纳闷, 到底什么人连神职人员都敢动。    “不若先问问窦城人?”楼箜看向她, “阎罗王召集两个阴魂过来应该轻而易举……”    “额……”窦城的阴魂都排队报道去了, 现在能召来谁?就算有孤魂野鬼看到窦城现在诡异难言,怕也是不敢再回来了。    “正巧,我们来时就带了几个刚去报道的阴魂以备不时之需。”余景良伸手掏掏衣袖, 从里面放出几个青黑的阴影,阴影半天才聚成形哆哆嗦嗦的弓着身。    吕媛媛:……    余判官真的是居家旅游必备良品啊!    “咳咳, 尔等不必惊慌,好好回答问题就好。”吕媛媛背着手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站在统共也就三个阴魂的面前。    “大人……若要问这窦城惨案, 其实我们也不清楚,起初有人猜测是不是张渔夫钓的鱼有病,让人吃了生了疫病,但人实在死的太快, 又有人说是鱼妖作祟……各种土方法,求神拜佛也都试过了,没一个人能逃此厄运……”颤巍巍的白发老翁说道。    “爹,你与她说这作甚!这些神仙尽是吃白饭的,当初窦城的寺庙排满了人,每日香火不断,浓烟熏得人灰头土脸,以致烟尘漫天,可曾见这些神仙现身过?如今一城的人死尽了,才来假惺惺的查案了!”披头散发的男子神情忿忿不平。    “哥,你发什么疯!没听见说这是地底下的阎罗王吗?你现在惹怒了她,若她把你投去除人道以外的道,也是你嘴快该的!”头上绾着布条插着银钗的妇人拉住男子劝道。    “怎的,我说的难道不是句句属实?”男子反驳道。    好嘛,这带来的还是一家子!    吕媛媛一击掌,“说完了没?说完了本座就开始问了。”    感受到上位者的威压,三鬼才暂时安静下来。    “在死人之前,可有什么怪事发生?渔夫家里可有异常?死人那段时间,城中又有什么奇怪动静?且把你们所知的通通告于本座,此事蹊跷,恐不仅一人或一妖作案,你们要从实说来。”    见吕媛媛表情严肃,三鬼也不敢再饶舌,一个个苦思冥想把可疑之处告诉她。    排除掉他们口中的东家几只鹅集体夜逃,西家一堵墙半夜突然塌了一类事情,倒确实有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    “蝙蝠好像变多了,晚上嘶嘶的吵,我当时夜里也为父兄守灵,才注意到。那时候城里的人死了大半了。”妇人回想起那段时间,呜呜的抹着眼泪。    “哦?”吕媛媛跟余景良对视一眼,又同样的从楼箜眼中看出疑惑,蝙蝠变多了吗?    “只有晚上会吵?”吕媛媛问。    妇人抬袖掩面,“当时死的人多,白天晚上到处都有哭嚎声,但晚上好歹静些,我才听得到,白天我也不清楚,就是听着声音就像蝙蝠……”    蝙蝠确实晚上出没,但如果不是蝙蝠,而是什么别的东西吵闹,而白天不留意呢?但……有这种东西吗?    如果是某样东西能传播瘟疫啃噬骨肉,那么为什么会晚上出没?明明晚上家家闭户不出,街道上空无一人,白天出没才更好啊。    吕媛媛抬头瞧着天色,他们来时已经接近申时,如今太阳却将落山,眼瞅着天就暗了一层。    “等。”吕媛媛回头看着余景良等人,“等晚上,我们好好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此作祟!”    楼箜颔首,“正有此意。”    余景良收了三鬼,几人沿街漫步,打算先找个干净客栈,静候夜幕降临。    然而,几人刚刚寻着拐弯处的一家大客栈,正要抬头看清牌匾上的字,天地突然乌压压的一片,似是陡然从黄昏到了深夜。    天上黑云密布,且有迅速蔓延之势,那遮天蔽日的气势像是到了末日,昼夜不分,黑白不管。黑云之中“嘶嘶”有声,伴着整座城都变得渗人起来。    楼箜隔着黑看向吕媛媛,“我们等的东西……来了。”    话音刚落地,黑云仿佛长了耳朵,呼啦啦朝着他们的方向一涌而下,眼看就要淹没他们,不等吕媛媛等人出手,天边一缕红霞乍现,彩霞挤着黑云将其越推越远,漫天云霞中陡然一抹金光射来,冲散了下涌的黑云,眨眼间,原本还气势汹汹唯我独尊的黑云就散的干干净净。    吕媛媛眼疾手快地定位一小只没来得及逃走的“黑云”,伸手要将它抓来瞧瞧,却又被那抹去而复返的金光挡下。    吕媛媛不明所以地抬头,只见天上五彩云朵舒卷,碍人眼的金光还横亘在眼前,一道白衣金边的身影隐在金光后毫不突兀地出现,长发翻飞,眉目如画,青空似水,足尖点绽出一圈涟漪,再缓缓落下……    竟是……    “北辰星君!”    吕媛媛被楼箜这激动的一声弄的有点懵,想说的话也没说出口。再抬眼去看,明明就是路湛的模样,但神色庄严,眉间清冷,确实又不那么像了。    那难道真的是凑巧长一样了?不可能,据说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四大星君都是天地生神,容颜自然是独一无二,不可能有重样的。    总不能是路湛在这短短三年内飞升了,而上任星君像上任阎罗一样碰巧犯事被贬了,上赶着被路湛给捡了当了?不可能的!骗人的!居然有比她运气还好的人?星君这么好当的吗?    如果都不是,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这短短几秒,吕媛媛心里已经有千万层浪花翻滚而过,一阵阵风绕着圈的呼啸,大有要把自己卷上天的架势。    路湛转眸,眼波流转的瞬间,已有万千光华遁入眼底,看到吕媛媛一脸神情莫测,倒觉得有几分熟悉,好像很多次,她看到自己,都是这个表情……    “星君怎的有空来此?难道窦城的事天帝已经知道了?”楼箜拱手问道,眼里满是尊敬。    路湛回道:“天帝自然已经知晓,我此次下凡就是为了此事。”    楼箜又是客气一番,夸赞路湛方才一举威力昭昭,令人佩服。又对吕媛媛道:“这是北辰星君,老前辈了,我还是一次宴会偶然得见。星君,这位是地府的阎罗王,旁边是判官,也是为了窦城一事来的。”    路湛清冷的脸仍是面无表情,神颜肃穆,此时微微缓和了语气道:“莫要加个‘老’字了,只是资历大些罢了。”    吕媛媛心里无数个草泥马奔腾而过,将一肚子的“路湛呐卿安呐,好久不见啊”“原来都是骗小孩子的!”之类的牢骚狠狠地踩碎了,才咯吱着牙给老前辈打招呼。    这厮……绝对和路湛脱不了干系!    说来余景良明明也是见过路湛的,看到楼箜称呼路湛为北辰星君,脸上却毫无异色,吕媛媛眯了眯眼,这世上就没有令余判官诧异的事情了吗?    明明是友军,此时却像个早已知道内情的间谍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了掉马了……五十多章了,等的亲妈都急死了    ☆、又是蛊虫    路湛回应吕媛媛的招呼却仅是一颔首, 摆足了老牌神仙的架势。    吕媛媛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基本原则但笑不语,这厮如果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她, 那就是个精分!    楼箜不知何时掏出一把折扇附庸风雅, 在手里甩啊甩扇啊扇,丝毫没有注意到气氛当中一丝微妙的尴尬, 言笑晏晏地和路湛搭着话, “窦城这事看着大,其实大不到哪去, 天帝怎的将您给派下来了……”    路湛始终绷着脸,并不领情他的吹捧, “想下来就下来了。”    楼箜还犹自仰着头一副准备再聊几斤瓜子钱的模样, “这可难得, 星君可是难得挪窝的,连在天上都不大走动,以致好些小辈都不认得您, 这回竟然惊动了……”    难得挪窝?那她之前见到的路湛是哪个?吕媛媛心一惊。    路湛弯唇,侧头打断他, 语气中听不出半分波澜,“楼仙人,有什么话我们还是进去坐着说。”    楼箜一顿, 仿佛才想起身旁两个尬站很久的人,合扇拱手笑道:“实在抱歉,我就这点不好,一唠着话头, 就没得完。”    吕媛媛对着楼箜还是但笑不语,只在心里默默磨起了小镰刀。    资历低能怎么办呢?熬一熬总会好的……    只是楼箜此人,倒不像是个正派的神仙,啰嗦的把路湛都给说的不耐烦了。    话停下来,几人这才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客栈的牌匾,黑色字体笔力遒劲,疏疏散散地写着“折柳客栈”,倒有雅趣。    折柳本就含惜别怀远之意,读来有依依不舍之感,起这个名字怕不是想让宾客对此流连忘返?    吕媛媛闲极无聊在心里琢磨客栈名称,一边跟着推了门往客栈里去。    客栈里,木头桌椅都附了浅浅一层灰,从窗户透进来的几丝余晖还带着温度,似乎要挽留物是人非的回忆。    楼箜看到踏进门来卷上衣角的飞灰,正准备开口,忽见三步以外的路湛抬手,金光在食指间聚集,那金光滴溜溜的灵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又突然像沸腾的水珠猛地炸开……    金光漫过,四周为之一清。    吕媛媛微张嘴,惊叹不已。事实证明路湛这一手不仅酷炫到了极点,效果也不是一般的好。    原本的平凡小客栈不仅一尘不染,清新明丽,而且还被装饰上了窗帏花瓶等摆设,连白墙都跟重糊了一层墙纸一样敞亮大气,而且因为现在时辰已晚,客栈里只要有烛台的地方全都亮起了烛光。    烛火很亮,映的整个客栈盈盈生光。    果然是老牌神仙,吕媛媛啧啧嘴,要换了自己,不说做不来这么精致的妙术,怕是连清理都懒得去做,毕竟糙惯了。    楼箜咽下到了嘴边的话,笑眯眯地请各位围坐大厅的圆桌商议方才的情况。    “方才那黑云是个什么东西,遮天蔽日的,我竟没看清。”楼箜拄着折扇一脸疑惑。    “我刚刚本来想抓,你不觉得这庞然大物有点像蝗灾时漫天的蝗虫。”吕媛媛提出自己的意见。    路湛形状好看的嘴唇上下张合,“是蛊虫。”说着不知从哪变出一小朵黑云,摇摇晃晃地在掌心悬空,“这就是吕阎罗刚刚要抓的。”    吕媛媛心里大汗,之前那道金光就是跟她抢蛊虫的?这是要跟她抢功劳?    “为什么不让我抓?”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这张脸太过熟悉,毕竟他不仅曾与自己携手破案,还几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吕媛媛对他毫无畏惧。    “怕有毒。”路湛一本正经地对着她回答,系发的墨蓝细带在脑后跟着转了九十度,在脸颊边一晃而过,“万一是个凶手拿来对敌的毒物呢?”    吕媛媛看着他清清润润的眼睛,一秒读懂他眼里的“我怕你扛不住”,心里不禁有些微妙,这是在关心她?    路湛又接着说:“不过我看了一下,不是。起码对神仙来说,不值一提。”    吕媛媛:……    路湛手心的黑云缓缓飞到圆桌正中央,在路湛的控制下慢慢脱去一层一层黑色的枷壳,露出本来面目。    一只翅膀占了身体三分之二大的小虫子,翅膀呈黑色半透明状,细小的蛊虫眼睛小小,却有比蚊子还尖长的嘴,仿佛能吞骨食肉般的不停抖动,彰显存在感。    吕媛媛看到蛊虫,心里将前因后果一联系,很快得出了结论。“就是这小小的蛊虫吃尽了窦城人,渔夫当初钓上来的鱼早已被蛊虫寄居,所以才导致了这场惨剧?”    吕媛媛自以为推测的很合理,却没想到路湛摇了摇头,“不尽然。”    楼箜也抢着说道:“是啊,哪就那么碰巧,凭这一只小小的蛊虫前因后果一猜就猜出来了?”    路湛再次否定,“我觉得吕阎罗说的有道理,但不详尽。具体情况还是明天去渔夫家里探探再说。”    被当面否定的楼箜依旧不害臊,“明天?既然这蛊虫喜欢夜晚出没,现在去不是更合适?”    路湛往窗外瞧了一眼,天黑的快,此刻已经冒了一两颗星星,“因为,我累了。”    吕媛媛嘴角一抽,这理由确实耿直到无法挑剔,人家星君说他累了,你能说“怎么会呢?神仙几年不睡觉都不会累的呀”吗,总之吕媛媛乐见其成,她这一天往返人间,用最快的速度破了柴舒琴的案子,现在又来窦城查案,如果能歇一歇,求之不得。    楼箜当下也没了话,依然东道主姿态说每人往楼上自选一间房歇下。    习惯性把自己当空气的余景良这下头一个踏上了台阶,啪嗒啪嗒地径直往二楼左侧第一间房去。    吕媛媛紧跟其上,推开了左侧第二间房门。    门刚开一条缝,里面窗明几净,摆设风雅,吕媛媛心里还挺满意。    楼箜已经往右边选了第一间房,路湛却还没有择定。    他不像个会犹豫不决的人啊,吕媛媛在他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这样想。    念头刚一冒出来,突然感觉到胳膊被轻轻一蹭,吕媛媛侧头看落在自己身上的高大阴影,不明所以。    “去左边最后一间房。”    嗯?吕媛媛听到这句传音,有点怀疑这里是不是有第三个人,然而事实上现在确实只有她们两人。    吕媛媛:……什么情况?!    虽然不明所以,但她还是往左侧最后一件房走过去,那间房离街道最远。    路湛已经进了第三件间房,整个过程看都没看她一眼。    吕媛媛甫一推开那间房门,视线就久久没有收回去。    非常、非常,豪华了!    珍珠帘幕、鲛绡罗帐,绣琼花的锦被轻如云絮……    吕媛媛现在确认,这个路湛,绝对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路湛!    没想到自己竟还误打误撞结识了一条金大腿,吕媛媛心里有点喜滋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点失眠,明明很困但就是睡不着,顶着国宝牌眼睛、灌冰红茶提神的作者默默码字ing    ☆、夜谈&amp;夜探    刚入二更, 夜色已深。    吕媛媛轻悄悄来到第三间房门前,门是半掩着的, 里面还亮着烛光。    尽管在心里唾弃了几遍这样偷偷摸摸不像神仙所为, 但毕竟心里有疑问,稍微休息了片刻, 吕媛媛就忍不住想过来弄个清楚。    “咳。”吕媛媛手搭上门, 作势要敲,“星君可歇下了?”    门被她碰开了一条缝, 里面仍然毫无声响。    “星君?”吕媛媛透过那条缝往里面探看。    房间舒适清新,并不如她那间豪华。    水绿色幔帐低垂, 长长的拖到地上, 平添了几分旖旎气息。    不在?    吕媛媛疑惑, 怎么会不在呢?    重新掩上门,吕媛媛又轻悄悄沿着走廊回去,把想要感谢一番的念头压在心里。    今晚是满月, 夜空中的圆盘既大又亮,只是周遭有些乌云缓慢移动, 一步步逼近皎洁的圆月。    快走到最后一间房的门口时,吕媛媛余光所及隐约看到一抹白色衣角划过,猛地一回头, 却什么也不见,倒是天上的月亮已经被云朵遮了小半,乌压压的屋顶连只鸟都没有。    看错了?吕媛媛紧了一下眉,继续往房里去。    低着头踏进门槛, 刚想解衣睡觉,却冷不丁被桌前坐着的人影吓得汗毛直立,吕媛媛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进错门了……    四周装饰繁复华丽,和之前所见没有两样,她从高马尾上卸下来的一根翡翠簪子还好好躺在梳妆台,彰显着这确实是她的房间。    侧对着她的人影身姿清隽,行动间如霁月清风。    “路……星君?”吕媛媛不可置信地问。    这人怎么会在这?刚刚去他房间还没人……果然方才看到的衣角不是幻觉?    “称我卿安即可。”路湛站起身,整个人背对着烛光,面容昏昏暗暗的不分明,“你刚刚不是在找我?”    “我……”吕媛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就来这等她了吗?    “路湛是……”    路湛接过话,“我是北辰,也是路湛。”    “可……楼箜说你在天上没挪过窝?”吕媛媛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意这些。    “……可以这么说。”路湛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路湛是我在人间的分身,代替我在人间行走。我本无名无姓,名字也不过是凭空捏造。”    吕媛媛:……    这话信息量太大,她要好好消化一下。    就是,星君是主体,路湛是分身,跟她打过交道的是那个分身?    “那星君此次为何要亲自下凡?”知道真相之后,吕媛媛更加小心翼翼了。    路湛停顿了两秒,向前踱了两步,“不是说是为了窦城?”    “那,路湛呢?”    “自然是收回了。他既是我,我即是他,没有太大区别。”跳跃的烛火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    吕媛媛注视着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心里觉得路湛还是要更世故一点,星君太清冷了。    “之前一直劳烦星君照料,却一直未曾道谢……”吕媛媛朝他躬身行了个礼以表达谢意。    路湛没有拦,唇角含着些笑意,“你倒是懂事了不少。”    吕媛媛见他如此,自己倒也觉得好笑,当下也不再顾忌,径直走向桌边,伸手将桌上的茶水热了热,拿小瓷杯倒出一杯来,敬向路湛,“这房间也是星君帮我布置的,星君如此好意,倒让我谢不过来……”    话戛然而止,吕媛媛望着路湛回头看过来的瞬间,一句“师父”脱口而出……    吕媛媛:……梦里喊惯了我去,只能怪这场景太过似曾相识……    吕媛媛低下头抿着唇,迅速地在心里组织语言,眼神飘啊飘就是不敢看他。原本想问为什么要给她安排这么个房间的话也没问出口。    视线里一双黑靴慢慢靠近,“你刚刚喊我什么?”    吕媛媛往后退了两步,打着哈哈,“我可能还在梦里,喊错了……”    “你梦到过我?”黑靴还在不断靠近。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吕媛媛一抬头,就看见一张风华绝代的脸离自己不过咫尺。    吕媛媛涨红了脸,诚实的内心不停叫嚣着好看好看。    “可能是真的还在梦里……”路湛笑着远离,重新坐回桌边。    ……这怕不是故意调戏她的。    吕媛媛暗暗抹了把脸,只想着自己刚刚不要太丢人就行。    “梦是美梦还是噩梦?”路湛冷不丁这么说。    吕媛媛也不好意思再离他近了,只回答:“大概算噩梦?天天都在修炼修炼,修到死也没看到效果来。”她一直想梦里的她大概修的是个假仙,除了身体更强健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原本还云淡风轻的人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走,查案去。”路湛直视着她,神情不悲不喜。    吕媛媛一头雾水,“不是说明天?”    “你不是休息好了?”    ……难不成还是特意为了等她才拖到明天的?    “那好。”早点处理完早安心。吕媛媛答应道。    两人出门不到片刻就摸到了渔夫家。    不是渔夫家太好摸,而是路湛指了路。    “我之前出去找过了,就在这个巷子口。”路湛在一座小木屋前翩翩落地。    吕媛媛汗颜,怎么觉得自己这个专查案的阎罗还没个业余都算不上的敬业。    路湛手指一晃,指尖冒出来一朵鹌鹑蛋大小的火焰,明黄的光瞬间照亮了木屋。    渔夫家里的墙上挂了许多渔网竹竿,还有一堆没织完的渔网横七竖八地散在角落。    “不知道有没有遗留的鱼的残骸,既然是蛊虫,说不定母虫就在鱼肚子里。”吕媛媛四处张望,东翻西找。    渔夫家不大,很快就摸进一间小房间,吕媛媛自己也在指尖点了火苗,才看清是个小餐厅。    餐厅的一边靠着一个高凳,上面摆着碗碟。    走近一看,才发现里面装的根本不是食物。    碗里盛满香灰,还有两根断香插在上头,而碟子里是一截鱼骨。    鱼骨骨架很大,与普通奶白的鱼骨不同,颜色有些暗黄。也好在只截取了一截,被当做金子似的放在香灰碗前头供奉。    看来这里的人还真的是把这鱼当好东西啊。    吕媛媛伸手去摸似乎昭示着不详的鱼骨,指尖刚要触到,腰间猛地被一个强硬的力道带离。    路湛神情不悦地将吕媛媛护在身后,回头看到一道黑影在高凳上扑了个空,发红的眼睛又折转方向朝这边扑来。    吕媛媛打从看到那个黑影开始,就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毕竟在地府天天能见着,只是这个要更难看一些。    没想到这里还有没走的鬼魂,而且这个十有**就是渔夫一家的人。    路湛再次挡下黑影的一击,原本在高凳的香灰碗迅速飞到他手里,路湛手一扣,借着吕媛媛手上的火焰就一起往黑影身上撂,本来烧不着的香灰突然在火焰的作用下附着在黑影身上,星子一样一闪一闪的灼的黑影直叫。    脚下突然有什么东西攀了上来,吕媛媛低头一看,一个长着血盆大口的小女孩笑嘻嘻地拽住她,口里念念叨叨着“不许碰不许碰”……    吕媛媛可不管她在说什么,脚上一圈金光浮起,将女孩振开了去。女孩似乎受了激,突然暴走张大嘴冲她直奔过来,与此同时,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一个披头散发面容模糊的女鬼紧跟其后。    路湛似乎有些不耐,袖子猛一挥,两个女鬼并之前那道还在痛苦嚎叫的黑影被挥退几米开外。    三鬼却并不罢休,依然哄闹着一涌而上。    当然除了再次被振到墙角没有半点作用。    “我看他们好像神智都不大清楚。”吕媛媛眼尖地指出问题所在。    “嗯。应该是受人控制。”路湛答。    “他们应当就是渔夫一家?”毕竟藏在这里。    ☆、晗宁仙子    路湛抬起手, 一道金光升起,“毋庸置疑。”    三鬼被流星似的金光砸中, 顿时纷纷倒在地上再无抵抗之力。    吕媛媛看出他留了手, 干脆袖手旁观。这三鬼看着不大正常,正常的鬼魂一般没这么强的攻击力, 就好像有人暗中给他们加持一样。    因着三鬼此时没有自我意识, 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路湛掏出一个索魂灯, 点燃。    镂空的银色灯笼轻飘飘地悬浮于三鬼上方。    索魂灯操作步骤分三步,问魂, 搜魂, 断魂。    最后一步断魂可将鬼魂的一切牵系羁绊消除殆尽, 且根据羁绊深浅对对方有一定的伤害。    如果是像这样直接控制魂魄的,肯定至少会受重创。    吕媛媛若有所思的盯着这盏华丽幽冷的灯笼,原本对其只有耳闻, 没想到正主就在她身边。    以路湛的水平,施展这三个步骤自然只需须臾。    三鬼刚刚被高速旋转的索魂灯吸入灯芯, 就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路湛手一顿,索魂灯跟着停住不动,连灯上的流苏都不见摇晃。    “对方很警觉, 切断了控制。”路湛蹙眉道。    “那有没有伤到对方?”吕媛媛问。    “应该还是有所损伤的,接下来就看其定性了,如果对方耐不住,肯定会出手。”路湛分析道,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自知不敌逃出去。根据我刚刚搜魂探到的,对方还在城中。”    “还在城中?”吕媛媛觉得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会杀了一城人还留在城中?    路湛一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我也不能完全摸透对方的目的。”说着已与吕媛媛走出了木屋,信手划了一个结界,将整个窦城圈在其中。    “走,明天我们一起来玩一场瓮中捉鳖……”    吕媛媛看到他深潭古井般的眼眸平静无波,对着本来毫无头绪的案子,忽觉信心满满。    这大概……就是抱上金大腿的感觉?    **    第二天一早,几人在客栈里重新聚在一起。    楼箜摇扇欣赏屋外日出红云漫天的美景,极为风雅地向路湛吟了两句诗,诗中甚至暗暗塞了讽刺当世的用词,俨然一副大文豪模样。    路湛看了看他,难得赏脸地也提了两句,吕媛媛一听,有点想笑。    路湛诗里明着说日出甚美让人就算早起也想欣赏这一美景,其实隐含了一些人附庸风雅,倒不如自然造化古朴本真。    这大概是在嘲楼箜?    楼箜却似毫无察觉,朝吕媛媛笑道:“难得大家都有诗兴,阎罗不如也来两句助兴?”    吕媛媛哪懂什么作诗,说出来肯定要闹笑话,当下就要拒绝,却没料到路湛慢悠悠来了一句:“阎罗不善作诗,此景也没甚值得吟诵的,不如想想如何解决这个案子。”    吕媛媛的视线不自觉地黏在他身上,只觉得他披着满天红光美极艳极,自带的生人勿近的气场都被柔和下来,嘴角的似笑非笑针尖似的戳向楼箜。    他这是……在为自己说话吗?    吕媛媛忍不住笑道:“星君说的极是,眼下还是案子最重要。”    路湛转眸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秒,极有默契地同时偏回头。    要说楼箜刚刚是真的没听懂说他做作,此刻瞧着两人彼此心领神会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微妙。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    太阳此时已经完全跳出地平线,红澄澄的恢弘壮丽。    赤色的光线打在吕媛媛身上,又有额上神印的映衬,蓦然多出一种圣洁的气质。    楼箜恍惚间就觉得眼熟,他在天界资历不算老,但待得够久,瞧着她额间朱砂色的半圆,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久远的回忆转瞬即逝。    “……晗宁仙子?”楼箜蹙着眉喃喃。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个清楚,此时全都盯着他看,除了吕媛媛一脸莫名,路湛和余景良都是面无波澜心如止水。    楼箜见他们如此,迅速反应过来,拱手施礼道:“突然想起来一个人,让诸位笑话了,倒是……”楼箜看着吕媛媛,眼神微妙,“……阎罗这神印可是天生?”    “非也,成神后浮现。”吕媛媛回答。    楼箜捏着唇边胡须,仍是不解,“不瞒说,阎罗这神印和曾经的晗宁仙子很是相像,倒是很巧。话说回来,星君也曾教养过仙子一段时间。”    楼箜说完眼神忽地一亮,觉得自己成功解码了,肯定就是因为这阎罗与仙子有那么一丝相像,所以星君才会爱屋及乌地替她说话。    “晗宁仙子?”听到了一个陌生名字,吕媛媛重复。    “就是帝女,天帝的同胞妹妹。”楼箜解释。    吕媛媛心里猛地一跳,帝女……这名字已经是第二次听了,听说她那只狻猊的祖宗就是帝女的爱宠。    不知觉地抬头觑了一眼路湛,这人难道真的如他所说,是因为她和帝女碰巧神印相同,才与她来往的吗?    心里突然有一丝不舒服……    “那仙子如今何在?”吕媛媛问。    楼箜用折扇轻轻拍着掌心,“据说当初魔界一役,仙子受伤过重,一直在休养。”    路湛这才抬眼看向楼箜与吕媛媛,眉眼冷冽,“莫要多说了,好端端的扯上晗宁做什么?”    吕媛媛心里一抽,路湛好像很护着她……    楼箜仍然嬉皮笑脸,心里想着果然星君对仙子不一般,都护成这样了,对阎罗好一些倒也正常。“我不过随口一提,没有别的意思。不过现在,我们该如何去寻找蛊虫的根源?”    听到楼箜如此强硬的转移话题,路湛并没有异色,道:“我昨夜探查过,控制蛊虫的母虫甚至指使人都有可能还在城内,此时可能已经耐不住想逃,我已经张了结界,这一天之内想必就会有答案。”    “哦?没曾想星君如此敬业,倒让吾等惭愧,既然如此,就我们等着。”楼箜放下折扇坐下,一副高人模样。    吕媛媛瞧他如此,突然有些生疑,如果背后之人当真还在城内,当初他们进城唯一见到的人就是楼箜,而在他们关心案情一心查案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多大表示,尽管他是个老牌散仙,但仅这一点并不具有完全的说服力。    吕媛媛正暗暗思量,却见楼箜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展颜一笑。    吕媛媛:……真的,很可疑啊。    ……    时间一晃而过,当几人已经开始下棋烹茶打发闲暇时光的时候,地面突然一阵震动。    几人眼神一亮,来了。    空旷的街道上,一群群黑云呼啸而过,明明空中无风,黑云却都打滚翻卷四处肆虐,所经之地,房屋崩塌,地面晃动。    等吕媛媛几人赶到下山打劫的土匪样黑云面前,只见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黑云猛地碰撞到一处,互相纠缠舞动着带起一阵阵狂风……    狂风过去,原本的黑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大可吞江的黑龙朝天长啸,龙爪尖利,有力的龙尾随便一甩,就轻轻松松将街边房屋破坏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更新都比较迟,因为快要入v,正在努力存稿,谢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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