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今天讲卤代烃……” (8)
除了看懂他写的方程式和结构式以外,文字部分基本就没看清几个字。 “有问题?”蒋逸舟忽然转头看她。 “哦……我还以为你没空。”阮念立马翻回去找那道题指给他看,“这里要怎么算?” 蒋逸舟大致扫了一遍题干信息,还没开始讲,旁边又递过来一张草稿纸。 “你直接写,写完我自己看。”阮念小声说完,转回去继续做别的题目。 其实她叫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只不过脑子还沉浸在解题思路里没回过神,所以隔了好几秒才能作出反应。 蒋逸舟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完了过程,没叫她,只把纸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然后低下头接着做自己的卷子。 这套题目是老张给他找来的,托了在省附中工作的朋友拿的卷子,虽然做起来还是比以前学校出的要容易些,但也……还凑合,起码比他们二中考试还用的市教研室统一出的卷子要强些。 哎。 找时间还是问问老张有没有以前学校的卷子。 下课后,阮念还在闷头做题,没有要离开座位意思,蒋逸舟丢下了笔,起身的时候顺手把她桌角的水瓶也拿走,出去帮她打水。 “哎学霸,明天就考试了,复习得怎么样啊?” 江宏也过来打水,这厮不知是脑子开窍了还是发现了什么,打完篮球赛后终于换了个水瓶,这会儿往饮水机上一搁,抬手就习惯性要搭他肩上。 蒋逸舟面无表情地避开他:“怎么,想抄答案?” “想啊,你要给我抄吗?”江宏毫不羞愧道。 “……”蒋逸舟震惊了一秒,看这小子表情居然还挺认真的,不禁皱眉,“你们考试不换教室?” “换什么教室啊。”江宏摆摆手,“桌椅拉一拉就考了,哪那么多事儿。” “……哦。”他以前学校连课堂测验都要拉桌椅、抽屉朝前,考试期间教室还会开摄像头实时监控,这里倒是管得挺松的,“监考老师有吗?” “那还是有的。”江宏说,“不过也没什么,只要别做太明显,老师一般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了。” 蒋逸舟扯了扯嘴角,无所谓道:“放桌上自己看。” “什么什么?”旁边突然蹦出周鹏的声音,一听有好事儿就凑过来了,“算我一份啊舟哥。” “额,还有我。”林昊在后面颤巍巍举起手,“我视力好,放着就能看。” 蒋逸舟:“……” 这他妈摊上的都什么猪队友啊??? 回到班里,阮念又换了一套卷子在做了,蒋逸舟把水瓶放她桌上也没反应,于是就不吵她了,回座位坐下继续刷题。 第二天蒋逸舟到教室的时候,阮念已经在座位上了,早餐照例放在他桌上,比平时多了个包子,昨天放学路上就跟他说过考试消耗大怕中途会饿,大概是特地给他加的。 所有桌椅统一摆成了单人单座的样子,不过因为教室面积有限,其实也没隔得太远,更别说还有江宏这种为了偷看暗戳戳换到他旁边坐的人了,边吃早餐边不忘提醒他昨天答应过的事儿。 “操。”蒋逸舟余光里扫到还在复习的阮念,不爽地瞪了江宏一眼,压低声道,“再吵滚。” “知道知道。”江宏缩回座位上继续啃文学常识。 第一场考语文,因为省份不同,题型分布跟以前做过的卷子都不太一样,但难度还应付,跟他原来预测的差不多,提前半小时就写完了,顺便应猪队友们的强烈要求,把答题纸翻回前面给他们补抄,然后坐着等交卷。 ……并且时刻关注坐在隔壁的女朋友做完了没有。 哦,好像还差几行字就写完作文了? 很好。 等她写完就可以一起交卷去饭堂了。 什么?写完还要检查? 再等5分钟。 咳,再等10分钟。 ……怎么还检查??? “铃——” 结果等到考试结束,阮念才不紧不慢地放下卷子,把笔收进笔袋里。 “哎,谢了啊。”趁监考老师收卷,江宏在旁边压着声音道,“多亏你没急着交卷,不然都抄不完。你那字写得也太神了,跟天书似的……” 另一边的周鹏立马转头表示赞同。 江宏在旁边看还好,他坐斜前方得倒着看,简直是对视力体力以及反应力的三重考验,真是作过最累的弊了。 蒋逸舟冷冷道:“难看就别看了。” “不敢不敢,舟哥的字乃天下第一好看,谁不服我揍他。” 开玩笑,下午考的可是数学,当然要紧紧抱住学霸的大腿。 “阮阮,吃饭去!” ……??!! 他就那么一转眼,再看过去苏棠已经拉着阮念从后门出去了。 “操。”蒋逸舟顿时沉下脸,站起来就冲两个猪队友没好气道,“下午都别抄了。” 俩猪队友一脸懵逼:“我靠?什么情况啊?别你等等啊!舟哥……” 期中考紧赶慢赶地考了整整三天,每天上下午各一科,比以前学校挤在两天考完6科的时间要宽裕得多。 不过科任老师改卷的时间也宽裕了不少,到周一下午开班会的时候,期中考的分数和排名都已经出来了。 “你们一个个按学号上来领分数条。” 老张拿着一张剪得跟流苏似的成绩单走上讲台,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否则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该开骂了,哪儿能这么快公布分数让他们死个明白。 65、65 ... 学号顺序都是按姓氏首字母排下来的, 蒋逸舟因为是插班生,学号排在最后, 每个上去领完分数条的人都是同款震惊表情地看着他,就他一个还事不关己地低头玩手机。 阮念被英语老师叫去办公室还没回来,苏棠学号就在她的下一个, 顺手帮她拿了回来放桌上, 尽管那上面的分数已经够好的了, 她经过蒋学霸桌前还是忍不住递了个“666”的眼神。 蒋逸舟没太在意, 只是朝那细长的纸条儿扫了一眼, 略过分数, 才看到最右端的年级排名是个位数,人就从后门进来了。 他收回视线,边玩手机边默默留意旁边的动静。 ……好像也没什么动静? 阮念把怀里那一大叠东西放桌上, 新鲜出炉还热乎着的英语期中考答卷, 是周美人刚让她拿回来发的,蒋逸舟沉默地看着那分数条儿被可怜兮兮地压在了底下,不知该不该提醒她好。 “呐, 你的卷子。”阮念把他的卷子抽出来给他,抿着唇隐隐有些笑意, “周老师点名批评你了, 说你字写得太潦草, 扣了卷面分。” 蒋逸舟应了一声,接过卷子没怎么看就丢进抽屉了,脸上也不惊讶, 阮念看他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不会以前就经常被扣分?” “嗯。”学霸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语文也……” “老严也点名批评了。”易峥接了句嘴,顺便也从抽屉那叠答卷里抽出了他那张,放到后面桌上,“……说你要不是扣了卷面分,至少得是全班第二。” “我靠,那舟哥现在是多少分啊?”周鹏插嘴道。 “你刚不是上去看过?”易峥无语。 “哪有,就瞄了一眼年级排名,哪有仔细看分数啊。” 阮念听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们都拿到分数条啦?我还没……” “在卷子下面。”蒋逸舟终于淡淡地提醒一句。 “……哦。”阮念正要拿开卷子看,手又顿了顿,扭头冲他小声道,“你看过了?” 通常这么问就是不太想别人看到的意思,于是蒋逸舟看着她,神色镇定地扯谎道:“没有。” “蒋逸舟。”老张念到他的名字,“上来拿分数条。” 全班顿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哦。”蒋逸舟不太习惯地皱起眉,实话说被这么多目光盯着看,感觉还是挺不自在的,只得快步走上讲台,把分数条拿了往兜里一揣,看也不看回座位坐下了。 “成绩都拿到了,你们自己先看看考得怎么样,考前的目标达没达到……” 老张的班会都要例行先灌一波鸡汤才开始讲正事儿,阮念看完自己各科的成绩,跟她先前预估的分数差不多,化学进步了,但在6科里面依旧是拖了后腿,倒是英语和数学超常发挥了,否则也拉不回来一个年级第3名。 至于某人…… 阮念转头看向旁边,正好对上蒋逸舟望过来的视线,愣了一下,倏地又转了回来。 咳,那什么。 她一没偷看二没开口问,怎么就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呢。 “想看?”蒋逸舟偏过头,很善解人意地问了她一句。 阮念才不上当,每次他问想不想都是逗她玩儿的,撇了撇嘴:“你要给我看吗?” 蒋逸舟却不置可否,只是手在兜里掏了一下,像是要拿什么东西出来。 嗯?真的给她看啊? 阮念有点儿紧张,又禁不住好奇。 “给你,”蒋逸舟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塞到她手里,嘴角微勾,“这个。” 阮念:“……” 哼,就知道这人又是骗她的! “接下来,说说咱们班这次期中考的情况啊。” 老张刚说完这句,整个教室立马就安静下来了,手机游戏漫画统统收进抽屉,一个个全都正襟危坐,生怕一不小心当了班主任开骂的暖场嘉宾。 “总体而言,这次的班平均在年级里排得还行,11个班排第4名,比高一期末考进步不少。”老张拿着教鞭敲了敲讲台,“不过别以为自己考得多好了,这次能拉上来,主要还是靠咱班出了几个满分……” “卧槽,满分!” “谁啊这么牛逼!” 底下立马有不少人往后排看去,阮念被突如其来聚集的目光吓了一跳,然后就听见某人有些烦躁地骂了句:“操。” “是你是你舟哥!”周鹏扭过他圆滚滚的腰,满脸激动地压着声音,“别是6科全满分了?” “傻了。”易峥白了他一眼,“刚都说过扣卷面分了,哪来的6科满分。” “剩下的4科全满分也很牛逼啊!”周鹏继续激动。 阮念笑笑不说话,看某人一脸不耐烦又想伸手掏糖吃的样子,就悄悄拉过他的手,把那颗刚剥开糖纸的奶糖放进他掌心里。 以前她总觉得这人的坏心情来得莫名其妙,根本不讲道理,但相处过一段时间,现在也大概能摸清一些了。 他就是不喜欢被人围观,篮球赛时场上不止他一个还好,像这样被强行推到众人瞩目的焦点上,感觉多少有点儿郁闷。 “除了语文和生物,其他科都有满分的,我念一下。”老张推了推眼镜,“阮念是数学和英语两科满分,张学锐是化学单科满分,还有……” 底下已经有人“哇”出声了,掌声噼里啪啦地响过一轮之后,老张才慢悠悠地接着说:“还有蒋逸舟,数学、物理和化学三科满分!” “哇靠——” 教室里顿时炸成一片。 “也太牛逼了!!” “我总分加起来才比人学霸的三科高一点点……” “操这怎么考的啊?!” 底下吵得仿佛锅里烧开了水,乱哄哄的,老张挥着教鞭在讲台上敲了好几下都没人理他。 真的是…… 阮念也非常震惊,虽然早就知道蒋逸舟的成绩肯定会很好,毕竟是大城市重点高中出来的尖子生,但也实在没想过能到这种程度,转头看他的时候都快不会说话了。 “咳。”蒋逸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但被她这样一直盯着,脸上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也终于绷不住了,“干嘛。” “没什么。”阮念看着他愣了半晌,伸手把快掉到地上去的下巴托回来,“就……瞻仰一下学霸的光环。” 蒋逸舟被她看得不知说什么好,清了清嗓子,低头又往嘴里丢了颗奶糖。 ……操。 居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至于么。 不就是被她夸了一句,然后看她瞪大眼呆呆看着他吃惊的样子有点可爱有点想…… 操!神经啊。 这还他妈上着课呢。 蒋逸舟抽了抽嘴角,又默默剥了一颗糖扔进嘴里。 “哎哎,吵够了没有!安静点儿!” 老张忍无可忍的震天吼终于把大伙儿给吼回神了,一个个不情不愿地收回瞻仰学霸的目光,正准备迎接班主任暴风雨般的思想教育时,又被老张在PPT上放出来的年级前五名成绩表给炸飞了。 “我靠!”周鹏激动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往后转时狠狠磕了一下阮念的桌子,“舟哥甩了第二名50多分!啊不好意思念姐……” “没事没事。”阮念也挺惊讶的,摆摆手,弯腰把他撞掉的英语卷子捡起来。 “滚。”蒋逸舟皱眉,扬手一本语文书给他拍了回去,“别他妈撞桌子。” “不撞不撞……哎舟哥,你这也太夸张了,我真是第一次见总分能超700的,简直不是人……啊呸呸呸,是太牛逼了真的!太牛逼了!” 别说周鹏,就连蒋逸舟自己也有些惊讶。 这分数要搁在他以前的学校,根本不可能考出来,全级第一的总分都未必能超过650分,可想而知这个709分的含水量有多大。 哎。 找时间还是得拿以前学校的卷子来练练手。 “希望大家都向学霸看……”老张看了一眼后排正低头玩手机的臭小子,及时改口,“咳,问问题,多去请教一下他们,每个人都要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成绩负责,别老想着得过且过……” 可惜前面耽搁了太多时间,老张的思想教育只进行到10分钟就打下课铃了,一帮人蜂拥而出冲饭堂,剩下寥寥几个走读生也都背书包匆匆离开了。 最后排的两位倒是老神在在地都没走,一个埋头写作业一个戴着耳机打游戏,等到6点才一起收拾书包下操场。 决赛就在这周五,没剩几天了,江宏叫他们每天都来篮球场打会儿球,不当训练,就是活动活动手脚,保持打比赛的感觉就行。 半小时的训练很快结束,走之前经过公告栏,阮念和蒋逸舟又被他们几个人拉着强行围观了一波。 二中的红榜只放各级的理科前50和文科前10,现在高二还不好说,到高三还能保持上榜的话,考个重本基本是没跑的了。 当然,这重本能重到哪里,又算另一码事儿了。 “啧啧,我看舟哥这势头啊,以后说不定能去Q大呢。” “靠,可以啊,咱们二中建校以来都没出过一个上Q大的,真成了估计能载入校史。” “不对,我觉得还得看看阮念考到哪里。” “哎?有道理哦……” 阮念被他们几个打趣了半天,出校门口还觉得脸上热热的,走到公交车站才察觉某人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牵住了她的手。 66、66 ... “你……”阮念下意识要抽手, 居然走了一路都没察觉,她这神儿也跑得太远了, “都说在学校不许这样,你有没有认真听啊。” “出了学校才牵的。”蒋逸舟理直气壮道,“路上也没碰见认识的人。” “你这人……”阮念皱了皱眉, 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要真碰见就晚了。” “谁让你走神的。”厚脸皮的某人占完便宜最会找借口了, 不动声色握紧了她的手, 低声问, “在想什么?” “唔, 在想,”阮念抿了抿唇,低头盯着自个儿的脚尖, 轻声道, “你以后想去什么样的大学呢?” 蒋逸舟转头看过去,只看见她扎在后脑勺的马尾辫,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没想过过。怎么突然问这个?” 其实也不是突然。 今天听周鹏他们说到考大学的事, 自然而然就把思绪扯到这上面来了。 高考。 现在是11月,再有一个月, 过完今年, 离高考就剩下一年半的时间了。 一年半。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也就是七八次大考的间隔而已。 “没什么,”阮念抬起头,冲他轻轻笑了一下, “只是突然想问问你。” ……这笑容一看就不像没什么。 蒋逸舟在心里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才将目光移到不知名的某处。 他是真没想过。 当初从那场兵荒马乱中挣脱出来,到现在渐渐适应新的生活,新的人和事,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却觉得仿佛隔了很久很久。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曾经独自消沉的日子很难熬,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如今有她陪在身边,每一天都有新的期待,每分每秒都变得意义非凡,无比珍惜,所以仍旧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一年半的时间太远了。 他很少会去思考以后的事情。 就像考试,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把会做的题都写在答题纸上,写完然后交卷。至于这些答案到底是对是错,又能得多少分,那都是考完以后的事了,他从不会在考试的时候想,更不会在还没考之前就想。 很多事,只要没到真正做决定的那一刻,你都不会知道自己会选什么。 “我真的没想过。”蒋逸舟低头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语气很认真,“但我要想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 手心传来的力道稳重可靠,让人安心。 “嗯。”阮念点点头,也握紧了他的手,努力忽略掉心底的那点不踏实。 他在这里。 还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这就足够了。 以后的事……留到以后再慢慢想。 毕竟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她不知道,他更不可能知道。 所以想也没用。 只要现在他还在这里就好了。 到家的时候,老张已经回来了,正坐客厅里看电视新闻,蒋静在厨房里忙活着,他经过就往里头打了声招呼。 “哎,回来啦?”蒋静转头看出来,见外甥一身汗的,顺口催促道,“赶紧去洗个澡,马上就吃饭了啊。” “嗯。”蒋逸舟应了一声,喝完水就回房间拿衣服去。 11月的天气依旧热得黏糊糊的,没见半点儿凉快,也不知是南方城市的共性还是光G市这边比较奇怪,他洗完澡都觉得穿不上衣服,一穿就要冒汗,套了条运动长裤就走出浴室了。 “叮咚——” 刚到客厅就听见门铃响,老张在书房里打电话,也不知道谁会这个时间来串门。 “哎你洗好了,帮忙开门拿点儿东西。”蒋静正端菜上桌,看这小子洗了澡又光着上身,忍不住说他,“你别当着热就不穿衣服,上回感冒了多难受还记得?” “行了等会儿穿。”蒋逸舟敷衍地应付一句,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脖子上,伸手去开门,“你好请问……” “砰!” 看清门外那是谁的同时,门就在他面前猛地被拉上了。 重重地,飞快地,相当慌乱的力道。 “怎么了?”蒋静在厨房里扬声问。 “没……我手滑。”蒋逸舟摸了摸自己差点儿被夹到的鼻子,三步并两步冲回房间随便拿了件T恤套上,再火速跑出来重新开门,气不带一点儿喘地看向门外站着的人,“咳,你怎么来了。” 阮念的脸都红透了,低着头没敢看他,只把手里拎的那一袋子递给他:“外婆让我给蒋阿姨拿的包子,送完就回去……” “嘶。”蒋逸舟没伸手接,故意抽了口凉气,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疼死了。” “怎么了?”阮念一听就紧张,也顾不得非礼勿视了,赶紧抬头看他,“夹到你鼻子了吗?” “废话。”蒋逸舟从屋里出来,掩上门,微微俯身把脸凑到她面前,还一直捂着佯装气闷,“你自己看。” “真的很严重?”虽说造成这结果的原因有一半在他,但阮念还是有些心疼,小心地拉了拉他的手,“你放下来我看看……唔、蒋逸舟!” “嘘。”趁她拉开手的瞬间偷亲完毕的某人伸指挡在她唇上,压着声音提醒道,“你想把我小姨和老张喊出来么。” 阮念瞪眼:“……???” 他明知家里有人还干这么不要脸的事?! “谁让你那么用力关门。”蒋逸舟低声控诉,顺手又摸了摸并没有事的鼻子。 “……那谁让你不穿衣服出来?”阮念拒绝再听他狡辩了,拉过他的手拿好袋子,“还骗我说夹到鼻子哦?” “你还想我真被夹到?”蒋逸舟表示很委屈。 阮念抿唇,想到刚才被他偷亲的那一下,真是白心疼了,忍不住小声嘀咕:“夹到也活该。” “逸舟,拿到东西了没?” 屋里传来了蒋静的声音,阮念一激灵,赶紧跑去按电梯准备回家了,蒋逸舟回头答应一声,抱臂靠在门边陪她等着,直到她进了电梯合上门,才慢吞吞地拎着东西进屋。 “在门口站那么久干嘛呢。”蒋静接过袋子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挑眉道,“这什么时候穿上的衣服啊?” “就……刚才。”蒋逸舟扯了扯嘴角,越过她进厨房拿碗筷去了。 “啧啧,这小子。”蒋静摇头失笑,转身去叫父子俩出来吃饭。 晚饭后,老张把他叫到了书房,给了一个文件袋让他看看:“这是你之前做的省附中那套卷子的答案,可以自己对对答案估个分,等那边的成绩排名出来了,我再给你比对一下。” “嗯。”蒋逸舟接过。 “其实以你的成绩,待在二中确实是委屈了。”老张叹了口气,“那时我跟你小姨商量想让你去省附中的,虽说跟你以前的学校比还是差了点儿,但怎么也比二中好……” “呵,老张。”蒋逸舟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是二中老师还是省附中的卧底啊,这么说话校领导知道吗?” “哎你这小子……我还不是好心劝你嘛,真是的。”老张听他有意岔开话题,就没继续说了,“行行行,你喜欢待这儿就待着,我跟你小姨也没意见。”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就是这成绩……我不是说二中不好,但有时候环境真的挺容易影响人的。你现在考得很好,是因为你来这儿不久,还保持着原来的状态和实力,觉得卷子对你来说简单,很轻松就拿了满分。可满分也就等于没有提升空间,这道理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懂,所以……” “所以我就是来问你个事儿的。”蒋逸舟出言打断,没让老张继续啰嗦,“你有没有办法拿到我以前学校的卷子?” “这个啊,”老张面露难色,“在你学校的没有,本来有个朋友在一所跟你那儿差不多的高中工作,但最近好像也调任了,估计办不了。不如问问你那些旧同学……” 老张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一拍脑门儿骂自己忘事儿。 哪还有什么旧同学?早都毕业上大学去了。 他这外甥自小就聪明得很,小学初中都跳过级,才16岁已经读高三了,参加自主招生也都通过,要不是因为去年出了事…… “算了。”蒋逸舟本来也没抱希望,毕竟G市和B市一南一北隔得那么远,即便有认识的人大概也很少联系,“没事我回房间了。” “去去。”老张摆摆手,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哎。” 蒋逸舟回房之后关上门,看着通讯录那个电话号码,犹豫再三,还是丢下手机,坐在电脑前心不在焉地打游戏。 其实并不是没人可找的。 但他来到这边以后,几乎就没联系过以前认识的人了。 总是回避。 即便是善意,也不想被莫名关心,不想被同情和安慰。 突然要找……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一局游戏还没打完,手机却自己响了起来。 蒋逸舟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愣了会儿神,还是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哎,逸舟啊。”是老洪的声音,很熟悉,依旧沙哑得像个老烟枪,“这个时间没打扰你学习?” “没。”蒋逸舟说。 老洪是他以前的班主任,高中三年都是他带的,人很好,对每个学生都操心得很,管学习管纪律,还隔三差五地搞家访,全校估计就他们一个班有这等福利,传到隔壁班被笑了好久。 67、67 ... “最近怎么样了?在新学校还适应吗?” 老洪是个说话很有分寸的人, 避重就轻地问起了他的近况。 “还行,跟以前差不多, 挺适应的。” 蒋逸舟单手撑在桌沿推了一把,任电脑椅滑开撞到墙边去,低垂的目光落在地上某处, 难得没有敷衍地说道。 “那不错, 能适应就好。”老洪和蔼地笑了两声, “你现在在读高二对?学校应该也刚期中考完, 感觉如何?” “就……题目挺简单的。”蒋逸舟揉了揉眉心, 都没好意思说自己考了700多分的成绩, 实在是太简单了,“感觉没什么难度。” “这样啊。”老洪听后沉默片刻,随即传来一阵哗啦啦翻纸页的声响。 蒋逸舟也没说话, 握着手机耐心等了会儿。 “逸舟, 是这样的。”等那阵声响停下,老洪才缓缓接着说,“我这儿呢, 还给你多留了一套卷子,就是咱们学校这次期中考的试题。你要是有需要的话给我发个地址, 我明儿快递寄给你, 答案也都有的, 啊,语文我可以帮你评卷。做完自己估个分告诉我,我看看在这边儿能排多少名, 也好让你心里有个数。你觉得呢?” “……”蒋逸舟愣了好几秒,完全没想过自己正打算问的事就这么被老洪先说出来了,心里顿时五味陈杂,说不清是惊讶还是感动,“我……” “哎,你别嫌我老洪瞎操心。”老洪似乎叹了口气,“我就是放不下。上一届学生每个都好好的,高考、毕业、上大学,前两个月教师节还有几个孩子回来看我了,就感觉好像只落下了你一个似的。” “其实……也没有。”蒋逸舟深吸了口气,曾经那一年里的不甘、愧疚和悔恨,此时都沉沉地压在了心头,有些说不出话,半天才憋出两个谢谢。 “哦对了,还有个事儿跟你提一下。”老洪笑笑,语气轻松了些,“上次有个……额,同事经过你家门口看有个大纸箱,好像是快递被退回来的,现在还搁在我这儿,要不也一并给你寄过去?” “啊。”蒋逸舟倒是记得,搬走前收拾过一整箱的学习资料,都是以前学校的,本来跟其他东西要一起寄来G市,估计是超重就给退回去了,现在正好有用,“谢谢,麻烦您了。” 不过老洪说是……同事? 他记得家里附近没住过什么老师?就算看见也未必就知道是他家啊? “不麻烦,捡都捡回来了,顺手而已。”老洪扯着烟嗓笑了笑,“那就这样定了,快递大概两三天能到的,你记得留意一下电话信息。” “嗯。”蒋逸舟顿了顿,干脆把之前想好的事也说了,“您方便的话,能把之后每次大考的卷子都留我一份吗?我想……” “行行,当然没问题。”老洪都没听他说完,松了口气道,“我本来就打算这么办的,正好今年也在带高二的班嘛,就担心你这孩子要面子不肯问我,所以才打了这通电话。” “……”蒋逸舟再次意外愣住,许久才郑而重之地说了声,“谢谢老师。” 除了这句,他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大概就是这种不动声色又恰到好处的关心,才会让他在想起以前那些人和事的时候,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还愿意联系的是老洪。 “谢什么呢,咱当老师的关心学生不是应该的嘛。”老洪笑着让他别放心上,听起来还挺高兴的,“看到你还这样上进,我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蒋逸舟仰头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地望着天花板。 虽然老洪小心翼翼地没提到半句过去,但这通电话打完,他还是难免会想到那一段痛苦又煎熬的往事。 感觉眼里涩涩的,有点儿干。 大概对着空调出风口吹太久了。 他自嘲地笑笑,将椅子拖回电脑桌前,戴上耳机,继续刚才暂停的那局游戏。 公告栏上贴出来的红榜简直是变相给某人打了一波广告,又高又帅会打篮球还考年级第一,这标签贴得像桃花符似的,别说周鹏天天帮老大处理情书快累死了,就连蒋逸舟自己出教室打个水,都能碰见那么几个莫名其妙冲他眨眼的女生…… “操。”蒋逸舟冷冷地瞪了回去,脸色有些烦躁。 “怎么了?”阮念刚从卫生间出来,伸手去拿他已经帮她倒满水的水瓶,看了眼他表情,“等会儿自习课你们要去训练吗?” “要。”蒋逸舟垂下眼,不太关心地随口答了一句。 阮念皱了皱眉,忍不住探头到他面前道:“……你怎么了?” “干嘛。”蒋逸舟也看着她,若无其事的语气显得有几分刻意,“什么怎么了。” 自那晚打过的电话之后,他这两天的情绪都不太对劲,很压抑,仿佛火山爆发的前夕一样堵在胸口,憋得难受。 但他不想承认,也说不出口。 “那你等会儿赶紧下去?”阮念也没再问,快到办公室的时候跟他说,“我去找一下老师。” “有事?”蒋逸舟问。 阮念摇头:“不是,英语老师让我拿卷子回教室发。” 两人就在办公室门口分开了。 进去时经过老张的办公桌,人没在,倒是看见Sherry张抱着一大摞学生手册过来放他桌上,跟她对上眼的时候笑了笑,解释说是刚贴完分数条拿回来的。 这也很正常,每次大考之后老张都叫班长做这事儿,不过最近王帆他们准备比赛没时间,估计就让Sherry张来帮忙了。 “……哦。”所以阮念不太懂他为什么要特地解释,只是礼貌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转身去找周美人了。 自然也没看见Sherry张放下学生手册时,脸上隐隐心虚的表情,以及最上面的那一本是谁的名字。 “哎不行了,先歇会儿去!” 打了十几分钟江宏就撑不住了,举手叫停去旁边喝水擦汗,其他几个也都下场来休息,只有蒋逸舟还拿着篮球在场上跑,好像不知道累似的,一直在上篮投球。 “我说舟哥今天是不是有点儿太拼了?”周鹏满头大汗地喘着气,一手撑着长椅一手不停地扇风,“感觉之前训练我也没这么菜啊。” 林昊点头,郭俊然点头,易峥……喘得没力气点头了都。 “你大爷的轻点儿!”王帆腿抽筋了,坐在地上让江宏给他拉筋,痛得龇牙咧嘴,“要等下还这么打,明天估计起不来床了。” “江队,要不你去说说?”郭俊然说。 “说个屁。”江宏没好气瞪他,压得王帆一个大惨叫,赶紧松手,“你没看他一副想找人单挑的样子吗?还让我说?你怎么不去?” “你是队长嘛。”周鹏搭了句嘴。 “滚。”江宏坐下又灌了几口水,“谁他妈有本事自己说去,不服憋着。” 其他人面面相觑,忽然想起好像少了个人。 “……阮念怎么不在啊?没来吗?”王帆问。 江宏摆手:“哎,蒋逸舟说她有事去办公室了。” 此路行不通,几个人不情不愿你推我让又拖了好一会儿,直到隔壁场有人吹了声口哨,语气相当挑衅地冲他们这边喊道:“哟,8班又在这儿训练呢。” 是3班篮球队的人。 那个牛高马大的叶队没在,喊话的是其中一个上过场的,一脸想挑事儿的表情,江宏皱了皱眉,拉住想冲过去对骂的周鹏:“别理他们,跟手下败将有什么好吵的。” “就是,光嘴巴厉害有个屁用啊,还不是手下败将。” 周鹏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对面挑事儿的听见了,立马瞪大眼,被同班的俩人拦住才没过来,其中一个还小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们站在场外太远听不见,但还在场上准备投篮的蒋逸舟动作顿了一下,目光冰冷地看向挑事儿。 “……看屁看啊,说的就是你。”挑事儿歪着嘴角笑,露出嫌恶的眼神,跟蒋逸舟比了个中指,“个没娘养的野种!” “舟哥!!!” 周鹏喊出这一声的同时,蒋逸舟手上的篮球已经狠狠砸中了挑事儿的脸。 “我操,你他妈有病……啊!” 蒋逸舟扣紧他的衣领,把坐到地上的人又拽了起来,对着他鼻子就是重重一拳,直接把挑事儿砸到躺在地上起不来。 “我靠这什么情况啊?!”江宏站起来的时候,挑事儿已经被蒋逸舟按在地上抡了,那力道重得全无控制,一拳一拳地往他脸上招呼,要不是隔太远估计都能听到声儿,“蒋逸舟!你他妈住手!别把人打死了!” 蒋逸舟仿佛没听见似的,倒是3班那几个人被他吼回了神,看自己班同学被人打成这样,而且动手的还是早就看不顺眼的蒋逸舟,哪还能忍,立马围过去开揍。 “我操?这帮臭不要脸的还围殴?!”周鹏头一个忍不住就冲出去了,“比赛打不赢就打架是?来啊谁怕谁!” “你们赢比赛靠的不就是那个没娘养的吗?有什么好得意?” “操.你大爷的骂谁呢!” “骂你们8班傻逼!” 这话骂得剩下几个人都忍不了了,丢下水瓶就跑上场跟3班的人打作一团,江宏本来还残存着一丝理智要去拉架的,结果被人往脸上扫了一拳,顿时也火了,胳膊肘一顶回去就不管不顾地开打了。 68、68 ... 阮念刚出教学楼, 就听见操场有好几个人边嚷着“有热闹看”边往篮球场那边跑,心里咯噔一跳, 赶紧跟着他们也跑了过去。 另外三个篮球场都空着没人,单就中间那个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 吃瓜群众喊得比篮球赛那时还卖力, 吵得根本听不见里面什么情况。 “蒋逸舟……蒋逸舟!” 阮念冲到场边, 没叫两下就被围观人群的喊声给彻底淹没了, 看长椅上的水瓶横七竖八倒成一片, 她就知道肯定坏事儿了, 来不及犹豫,护着脑袋直接往人堆里挤了进去。 场面混乱不堪。 阮念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心急也顾不得低头去看了, 好几次拳头险些扫到她脸上也都咬牙忍着, 几经艰难才挤进包围的中心。 然而眼前的场景让阮念差点儿失声尖叫。 ……好多血。 闷哼声,痛呼声。 白色的校服上衣沾染了斑驳血迹。 还有各种不堪入耳的咒骂。 某一瞬间竟跟后街胡同里发生过的事重合了起来。 “怎么回事!别打了!里面怎么回事!” 匆匆赶来维持秩序的老师被堵在外边,完全进不来, 只能依稀听到几声焦急的呼喊。 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几乎满脸是血,被高大的男生压着往死里揍, 已经整个鼻青脸肿了, 但意识还清醒, 并且十分顽强地拼命挥舞手臂,男生不知是没防备还是懒得躲开,任由他往脸上抽了几巴掌也不在乎, 照样往下抡拳头。 就像失了魂一样。 “蒋逸舟!蒋逸舟你别打了……” 他却似乎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又或者是周围实在太吵了,他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依旧机械般重复着抡拳的动作。 “操!找死!”有人又骂了一句。 阮念偏着头避过了一个拳头,快步上前抱住蒋逸舟的胳膊,拼命想把他拽下来,可毕竟力量悬殊,她用尽全力也拽不动,倒是地上那人似乎感觉到一线生机,更加疯狂地挥动手臂。 “蒋……”阮念只顾着拉蒋逸舟,没留神也被那人狠狠甩了个巴掌,“啪”地一声清脆响亮,她没觉着多疼,反而是刚被抽了好几下都没反应的这个人愣了半秒,顿住手慢慢看向她。 “别打了好不好?”阮念费尽力气把他从那个人身上拉开,拉得自己也重心不稳坐到了地上,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神,“蒋逸舟,你……冷静点儿。” 那里头的暴怒和痛苦像一只冲破牢笼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阮念几乎是咬紧牙关才控制住自己没往后退。 身上的重压一下子没了,挑事儿居然鼓着气还想扑过来,可惜手指尖都没碰到蒋逸舟的衣角,就被阮念本能地伸手推了回去……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和力量,硬生生把挑事儿推得倒回地上,有气无力地哀嚎一声。 她都没敢扭头去看那人的脸。 “住手!都给我住手!谁再打立刻记过处分!” 一听到最后四个字,围观群众的喊声立马就变小了,拥挤的人堆也逐渐松散开来,唯独混战中的那帮学生一脑子热不肯停手,几个老师赶紧冲进来拉架。 阮念没空理会其他人了,只知道蒋逸舟握住她的那只手紧得发疼,于是什么都没说,抱着他的手臂把人拉起来站到一边,上下察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只是越看越慌,越看越不知该怎么办。 他嘴角破了,脸有些肿,手臂被划了几道伤口,衣服上也沾了点点血迹。 她甚至不敢碰一下,生怕听到他说疼。 “我……”蒋逸舟看她都快哭出来了,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她的手,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没事,血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阮念心里还在砰砰直跳,被他这话说得一阵难受,忍不住伸手在他破掉的嘴角用力按了下去,“那伤口都是假的吗?” 蒋逸舟立马皱起眉头,没喊疼,但表情明显不太好受。 阮念放下手,看到指尖上的血珠真是又气又心疼,蒋逸舟却只拉过她的手,把那沾上的血迹蹭在他自己的衣服上,低低地说:“脏。” “什么……”阮念对他这歪出天际的重点简直无言以对,被吓跑的理智也终于一点点回笼,瞥了一眼附近已经散去的人群,把手从他那儿抽回来,看着这人问,“你们刚才不是训练吗?怎么打起架来了?” 蒋逸舟别开视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打得挺开心是?啊?这么满脸挂彩的很好看是不是?” 那边的混战似乎也结束了,阮念这才看清来抓人的竟然是级长,正挺着啤酒肚在吼人,手指都快戳到王帆鼻梁上了。 场上十几个人全都低下头,老老实实站着挨训,就是两个班还在底下拼命互瞪,企图用眼神杀人。 “这儿的一个不许走,都跟我到教导处去!”级长吼道。 “老师,”那个扶着挑事儿的同学颤巍巍举手叫了一声,“他……” 那脸上的血倒是刚擦干净了,就是实在肿得惨不忍睹,级长看了眼就摆摆手道:“去去,扶他到校医室处理一下,其他人没什么事就跟我走!” “哎哟脚好痛!”周鹏立马抓着林昊胳膊就往他身上靠,“老师我要不也去校医室看看脚有没有崴……” “崴脚了去校医室顶什么用?”级长一眼看穿,怒道,“不如打电话叫你家长接出去医院看? ……卧槽见家长那还得了?! 后面几个想跟着演戏的顿时蔫了。 “还有你俩,”级长转过来指了指阮念和蒋逸舟,但目光只落在阮念身上,“你去把你们8班班主任叫来,还有3班的也叫来。” 这意思就是打架的事儿不算她一份了,阮念只得点头,飞快地跟蒋逸舟对视了一眼,才匆匆往楼上办公室跑去。 等她带着老张和3班班主任去到教导处的时候,教导主任已经发完火了,正在盘问他们的打架动机,两个班的人各执一词,都咬死说是对面先开打的,吵得教导主任一个头两个大,拍着办公桌让他们都闭嘴。 “你说。”教导主任挑了个从头到尾都沉默的人先说,“他们都说是你先打人的,是不是?” 蒋逸舟面无表情地靠在墙边,依旧不说话。 “就是他打的我!” 教导处又推门进来一个人,正是被打成猪头的挑事儿,在校医室处理过之后看起来也不算太严重,就是脸肿得比较厉害,像那种综艺节目拿肉色丝袜套头然后往上拔的样子,相当地丑相当地辣眼睛……也相当地搞笑。 阮念已经看到站后面的江宏和王帆扭过头去拼命抖肩了。 “你放屁!”站前面的周鹏还记得要维护自家老大,但看表情估计也在竭力忍笑,气愤道,“明明是你先骂人的!” “我骂人?我骂什么了?有谁听到吗?”挑事儿扯着脖子回呛。 “谁没听到?我们本来就在打球,你自个儿跑过来骂人,什么没娘养的……还骂我们8班是傻逼!嘴这么不干净谁听了不打你?!” 阮念听到那几个字时,下意识朝蒋逸舟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垂在身侧的拳头却握得死紧。 “我操.你妈的少在这儿瞎扯!”挑事儿气得连主任都不放眼里了,扯着肿成肥猪肠的大嘴唇乱喷脏话,“你他妈怎么不问我们班谁听见了?” 周鹏也争得脸红脖子粗:“就你们先来挑事儿的,能打自己脸说听见吗?能吗?” “能你妈……” “行了行了,当这儿菜市场呢,吵够了没有!”教导主任听得耳朵都疼了,一拍桌子让他俩都别说了,摆摆手道,“反正就你骂人他打你,然后其他人跟着上去一块儿打了是?得,这事儿清楚了,下周一全校通报批评!还有,参与打架的都回去写检讨,每人1000字交给班主任……带头的写2000字,下周交给我!交不上来就警告处分!” 这处理算是轻的,说白了等于没处分,随便扯一篇废话检讨就算完,走出教务处的时候,江宏第一个指着挑事儿的猪头脸就笑喷了,后面王帆周鹏几个也是笑得直不起腰来,被老张黑着脸赶回教室写检讨。 “你俩……”老张看了眼最后才出来的蒋逸舟,又看了看跟在他旁边的阮念,最后也没骂他,只是叹口气道,“去校医室处理一下,这打的像什么话。” 阮念点头应了一声,看着他转身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才回头拉起某人的手,轻轻掰开了他紧握的拳头。 “走,”她仰起头,看见蒋逸舟恢复平静的眼神和已经止住血的嘴角,那些想问他的事都不忍心开口了,只是握了握他松开的手,轻声道,“我陪你去。” 蒋逸舟什么也没说,握住她的手,沉默地跟着她下了楼。 时近傍晚,学生们背着书包稀稀拉拉地走过操场,准备放学回家。 没有谁会特地留意走过其间的两个人,也不会管他们牵没牵手。 阮念在心里叹了口气,终究没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随他。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校医室灯火通明,校医大妈刚处理完挑事儿的伤,正收拾小车架上的医用品,见他俩进来愣了一下,随即熟络地打招呼:“哎哟,好久不见你俩了,今儿怎么又……” 她顿了一下,目光下移几分,有些八卦地眯眼笑起来:“不错啊,都拉上小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澄清一下好多血只是挑事儿脸上的鼻血不要想象得太恐怖……(捂脸 下一章蒋舟舟可能会……咳咳,不剧透了,泥萌自己看哈~→_→ 69、69 ... 阮念脸上一热, 习惯性要抽手的时候被蒋逸舟轻轻扣了一下,不知怎的就突然没了力气, 索性破罐子破摔地任他牵着不放了,有些脸红地问校医能不能帮他上点儿药。 这句其实就是没话找话随口问问的,岂料校医看了他俩几眼, 居然还真的回了两个字:“不能。” “……???”阮念一脸懵逼。 “刚看你打架, 挺能耐啊。”校医笑着调侃, 校医室离篮球场不远, 出事之后她还站窗口前观了会儿战, “胳膊没折腿没断?” 蒋逸舟一贯地冷着脸不看人, 阮念只好帮他回答:“没有。” “那还用得着我嘛?”校医打量了一下他,也不见别的大问题,就嘴角破的那点儿皮还没有刚才那猪头……咳, 肿得像猪头的学生那脸上的十分之一严重, 手臂的伤口也都没见血,衣服沾上的估计只是猪头小子的鼻血而已,因此放心交待道, “都是皮外伤,别太紧张, 给他用生理盐水清洗, 再涂碘伏消毒就行了。东西都在这儿, 拿完记得放回原位。” 说完又冲她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然后挂着工作证出门去饭堂了。 还真不管了啊…… 阮念无奈,只好拉着蒋逸舟到里面的病床坐下, 然后把小车架推过来床边,站着帮他一点点处理伤口。 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点儿多,但都不深,还有几处淡淡的淤青,她拿着棉签仔细给他涂药,声音跟手上的力道一样轻:“疼不疼?” 蒋逸舟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不说疼,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可怕。 阮念低下头,什么也没问他,只是默默地把伤口处理完。 “……脸疼。” 快处理完的时候,蒋逸舟终于低低地开了口。 喑哑的嗓音仿佛一层粗粝的沙子,磨得她心头密密麻麻地疼。 “我看看?”阮念轻轻托着他的下巴,把脸扳过来看了看。 挑事儿虽然被打得很惨,但手劲半点儿不小,蒋逸舟被他结结实实抽了几巴掌,现在离近看脸还是有点肿起来了,她指尖碰一下就听他“嘶”地抽了口凉气,估计是疼得很厉害。 “你坐着等会儿,我去找东西给你冰敷。” 阮念记得校医室是有冰袋的,之前见过有发烧的同学敷过额头,只是不知道放哪儿看,找半天才在角落一个完全看不出是冷冻柜的柜子里发现有冰袋,都冻硬了,她拿到手上都不自觉抖了一下。 回到病床边,阮念把冰袋递给他自己拿着敷,蒋逸舟不接,只是跟刚才一样声音低低地说了两个字:“……手疼。” 阮念叹了口气,就不跟他争辩刚才上药都没喊疼怎么现在又说疼的这件事了,妥协地拿着冰袋轻轻贴在他的脸上。 他个子高,这么坐着也高过她肩膀了,阮念只能站着帮他冰敷,一边手累了换另一边,然后把冻得冷冰冰的手塞到裤兜里艰难回暖,等着下次换手继续冻。 到第三次换手的时候,蒋逸舟没让她再把手塞回去了,拉过来裹在自己的掌心里,给她暖手。 只是握着她的力道愈发收紧,仿佛在积攒勇气想说什么。 阮念垂下眼,虽然隐隐猜到了他可能会说的事,可还是忍不住发堵。 “他没说错。”蒋逸舟的声音很低,一字一顿,沉沉地砸在她心口,“我妈确实不在了。” 这是阮念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母亲,那个每每提及总会被他刻意避开的人。 “胃癌晚期。今年……6月19号走的。” 阮念抿起唇,静静地捏紧了他的手。 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手在抖。 她不知道蒋逸舟为什么突然要说,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这些埋藏已久的过往重新撕裂开来,摆在她的面前看。 她想阻止他,想告诉他别说了。 她不想听,更不想看见,他竭力压抑痛苦伪装平静的模样。 可惜蒋逸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只是抓着她的手,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她工作很忙,电话永远忙音。但只要我周末回到家,一定会看到她在家里做好饭等着。 “她把自己的病瞒得很好,没让我见过她的药和病历本,从来没有。 “某个周末我参加化学竞赛,她在家晕倒送院,等我回来她已经出院了,说没事,化验单被她扔进房间的垃圾桶里,我明明看到过,却没当回事儿。 “后来再晕倒,我送她去医院才听医生说,她已经……胃癌晚期了。 “我高三休学一年照顾她。手术,化疗,恶化了又手术,然后化疗。反反复复。 “我不敢离开她一步,整夜整夜地失眠,因为不知道她哪天会走,哪天我睁开眼时,她已经没了呼吸。 “3月病情好转了,她要我回学校继续上课,我没去,只答应了她会参加高考。” 蒋逸舟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事,语速很慢,仿佛说得很艰难,但脸上的表情一直都非常平静,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高考那天,我在考场门口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她病情复发恶化,就立刻赶去医院看她。 “她见到我,狠狠扇了我一巴掌,生气地骂我不懂事不长进。可那一巴掌轻得像没用力,根本不疼,我看着她被扎满针孔的手,就知道她已经使不上劲儿了。” 阮念被他捏得手指发疼,拿着冰袋的手也早就冻僵了。 但她没有动,也没有吭声。 因为蒋逸舟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最后半个月里,我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做了所有我能做到的事。” 他的额头顶在她肩上,脸朝下轻轻贴着,压住眼睛,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我很努力了。我已经很努力了。” 带着哽咽的声音闷闷地撞在她肩头,搂在腰间的手臂也微微颤抖,阮念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她还是要走。”蒋逸舟用力搂紧她,压抑在喉咙的声音近乎嘶哑,“她还是走了,还是不肯留下。” 走得远远的,再没回来过。 再也不要他了。 很长一段时间,阮念都能听见埋在自己肩头的,那低得仿佛压在胸口里的哽咽,难过又委屈,很低很低,温热的湿意在肩头蔓延,让她心疼得喘不上气。 她以为他是又冷又凶谁烦揍谁不近人情的大野狼。 可原来,大野狼只是把伤口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然后躲在无人的深夜里独自舔舐,独自煎熬,压抑着所有的痛苦和脆弱,不许外人触碰。 她见过打架凶人的蒋逸舟,见过上课睡觉玩手机的蒋逸舟,见过打篮球霹雳无敌帅的蒋逸舟,见过轻轻松松年级第一的蒋逸舟。 唯独没见过,这样伏在她肩上闷声哭泣的他。 是,他哭了。 即便隐忍着不肯出声,她也知道他在哭。 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冷漠暴躁凶巴巴还爱打架的蒋逸舟,居然会哭。 她也不相信,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会看到这样的他。 阮念深吸了口气,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揪住了,疼得有些喘不上气。 她仰头望着空白的天花板,好像脑子里也是一样的空白。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阮念只是丢下了冰袋,轻拍着这个大男生的背,一下又一下。 像以前她哭着找妈妈时外婆哄她的那样。 或许他也只是想说出来。 毕竟藏在心底这么久,总是憋着堵着,没有谁会觉得好过的。 所以她就默默听着,默默地陪着他。 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蒋逸舟,你也要好好的。 连同你妈妈的份儿,好好生活下去。 …… 校医大妈回来的时候,看俩小年轻还没走,一个坐在病床边拿着冰袋敷脸,一个站在旁边低着头整理小车架上的东西。 只不过病床上那个眼睛有些红,瞧着像发生了什么事儿。 “咳,你俩还不回家,待我这儿蹭空调呢。”校医边走过去办公桌边说,“小姑娘还找着冰袋了,怎么你自己不敷一个?” 阮念一愣:“我……” “想说没事儿?”校医皱眉,指着她微微发红的脸,“刚进来还以为你是不好意思红的呢,现在左右脸都不一样了,没感觉疼吗?” 阮念还没回答,蒋逸舟就丢了冰袋,伸手一把拽了她过去,盯着她脸看:“谁打的?” 那眼神沉得吓人。 只可惜眼睫上还湿湿的,估计是刚在她校服袖子上还没蹭干净呢,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凶,反倒显得有些可怜…… 咳,敢说大野狼可怜巴巴的,估计也就她一个了。 “不知道。”阮念叹了口气,过去把冰袋捡起按在他脸上,顺手抹掉他眼睫毛的那点儿湿意,免得他发现了觉得丢人,“打架人那么多,可能不小心被谁甩了一下。” “来,你也坐着敷一下。” 校医拿了个冰袋过来给她,然后又出去了,不知是有事还是想给他俩留点儿说话空间。 “你……”蒋逸舟扶着自己的冰袋,另一只手也帮她按着,让她歇会儿手,“又不会打架,冲进来干什么。” “我要不进去拦着,你现在就不是写检讨这么简单了。”阮念无奈,伸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冰袋,“还有你的脸啊,被人打成那样也不躲开,我要是没去拦,你现在就肿得像那位猪头同学一样了。” 70、70 ... “……”蒋逸舟心想当时猪头都快起不来了, 还能打他多久, 但这心思很快就被愧疚压了下去, 转头又看了看她脸, 低声道, “你, 疼不疼?” 要不是因为他在,以她那么不爱惹事的性格, 看到有人打架转身就走了, 根本不会去凑热闹,怎么可能还进来拉他。 “没事, 不太疼了。”阮念摇头, “只是一下而已,也没多大劲儿。” 刚才光顾着给他处理伤口, 本来她都没什么感觉了,被校医提醒过才觉得有些火辣辣的疼,现在贴着冰袋也已经好多了。 “一下也不行。”蒋逸舟立刻皱眉, 捏着冰袋的手都紧了紧, “操,我明天再找他算账……” “蒋逸舟!”听这个人还想去打架,阮念气得打断他,瞪着眼看了他好久, 最后声音又低下来,“你别再去找他了。” 这话已经说得够直白的,换谁听了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可偏偏蒋学霸好像把脑子哭蒙了, 智商情商全下线,丢开冰袋用力抓住她手,有些不爽地挎着嘴角:“我给你出气,你居然还同情他?” “……”阮念简直想把冰袋捂到他脑门儿上,让这人好好冷静一下再说话,“我哪里同情他了啊?” “不是么。”蒋逸舟后知后觉地嘀咕一声,语气有点儿委屈,“那你干嘛不让我找他?” “让你再找他打架吗?你两千字的检讨还没写呢?是不是真想被教导主任记过啊?”阮念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完还不解气,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他嘴角的伤口,“你这人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是?疼不疼?” “……疼。”蒋逸舟往后退了退,不料又碰到自己脸上的肿块,抽着凉气闷声道,“还没好的。” “知道没好你还要去打架?”阮念收回手,把他丢掉的冰袋拿起来贴到他另一边脸上,真不知该气还是该心疼,“是不是还想让我去拉你出来,然后再挨一巴掌?” “我没……”蒋逸舟被噎了一下,终于找回失踪的理智,抬手靠近她微红的左脸,甚至不敢碰上去,怕弄疼她,“对不起。” “你还知道说对不起呀。”阮念微偏过头,轻轻贴在他的掌心里,凉丝丝的,还残留着冰袋的温度。 蒋逸舟愣住,手也没再动了,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脸。 “我没有同情谁,也不可怜别人。”阮念抬眼看着他,抿了一下唇角,轻声道,“我只是……心疼你。” 她不想他再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伤害了。 更不想他为了她再去面对那些不愿回想的痛苦煎熬。 伤口撕开过一次就够了。 以后就让时间慢慢治愈它。 总有一天,能好起来的。 “……对不起。”蒋逸舟看着这个枕在自己掌心里的姑娘,慢慢松开手,把她用力搂到了自己怀里,“以后不会这样了。” 阮念叹了口气,静静地靠在他胸口。 她没问不这样是指不打架还是不让她再受伤,都无所谓了,只要他能好好地在这儿,在她的身边,别的事情……就随他喜欢。 不过关于这个人日常耍流氓的事,阮念觉得还是不能轻易就随他喜欢的。 “唔……蒋逸舟你快放开我。” 高大的身躯把她牢牢压在门板上,周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让唇上那抹湿热柔软的触感更加强烈。 “不放。”她终于喘了口气,然后听见耳边低低的轻笑声,“除非你让我进去。” 什么进……去??? 这人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 阮念索性闭上嘴巴不说话,紧紧咬住牙关,瞪着他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无声抵抗。 今早回来才刚放下书包,和苏棠出去倒了趟水,回来就看见这人把早餐吃完了,懒洋洋把塑料袋绑好递给她帮忙丢掉,因为后门的垃圾桶已经塞满了。 她只当他是懒,没多想什么就拎着袋子去了小黑屋。 岂料进去之后才察觉某人居然也悄无声息地跟过来了,还反手关上门,眼前一黑,她没来得及回头,下一秒就被他拉着按到门上亲了。 “哎?小黑屋怎么关着门?” 房间里没开灯,门外有同学的声音清晰传来,由远而近。 “唔。” 阮念顿时浑身一僵,惊得张了张嘴想说话,然而当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那抹徘徊已久的柔软已经趁机闯了进来。 灵活有力的舌尖迅速撬开她松动的牙关,强势入侵,蒋逸舟扣住她小巧的下巴,深深地扫过小嘴里的每一寸甜美,寻到躲在里头的香软,立刻缠住不放,贪婪地品尝着属于她的味道。 ……这才算是真正的接吻吗? 阮念晕晕乎乎地想着,分不清是胸口的情绪过分强烈,还是呼吸不畅导致的大脑缺氧,只觉得被他缠得舌根都微微发麻了,可还是逃不开,也好像并不怎么想推开他。 “里面有人吗?”外边的同学砰砰地敲了两下门,“有的话应个声儿呗?” 背后的震动和紧贴门面的说话声让阮念瞬间紧张到极点,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什么的瞬间,压在身上的男生已经松开她的嘴退开了几分。 “嘶。” 黑暗中,她听见蒋逸舟吃痛地抽了口凉气,有些担心,但想到这人刚才的恶劣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