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小住(下)
第二天清早,晓槐从陌生的床榻上醒过来,睁眼就看到兄长和小哥哥都围在自己身边,而苏苏似乎已经不在家里。 晓年给小白胖穿上衣服,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小手,温声道:“好了,咱们去吃早餐。” 刚下床准备去抱宝宝出去,站在自己旁边的荣年却拉了拉他的袖子,目露期待地看着晓年。 “荣年想抱弟弟吗?”晓年很快就从他们不断瞟向晓槐的动作,猜到他们的愿望。 但这一次,一向愿意尽量满足孩子要求的晓年却犹豫了。 晓年这边是犹豫了,但小白胖却不知道哥哥嘴上说带他去吃饭,为什么又站着没动。 他见小哥哥也在频频看自己,于是干脆对他们伸出了小胖手,荣年见状眼睛都亮了起来,但却没有立刻去回应对方,而是继续看向晓年。 这时候,晓年只能同意了,但叮嘱道:“要非常小心抱弟弟,可不能摔着了。” 荣年赶紧点头,郑重其事地学晓年抱晓槐和他们先祖返魂时的模样,把小白胖给抱了起来。 对于七岁的荣年来说,两岁的晓槐自然不算轻,但他生为皇族,又是拥有神武之力的先祖返魂,力量从小惊人,臂力亦是如此。 在晓年的密切注视和保护下,他抱着小白胖,稳稳当当地走到了堂中。 拂冬和敛秋见小公子竟然把简家的小少爷给抱出来了,一面感到惊讶的同时,又觉得此情此景十分可爱温馨。 小白胖在荣年的怀里一直很乖,从头到尾都没有乱动,他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先看看晓年,又看看荣年的侧脸,然后就完全放松地靠在荣年的肩膀上,一副十分信赖他的小模样。 经过了第一次的尝试,荣年似乎终于体验到了当哥哥的感觉,于是愈发迷恋这种成就感。 他和自己的兄弟伙儿开始轮番去抱晓槐,走过来走过去都不腻的。 跟在他们旁边得一直弯着腰时刻保持戒备的晓年:“……”这还抱上瘾了不成?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抱着小虎崽不愿意撒手,好像怎么抱都不嫌多的。 …… 等吃完了早膳,荣年和慕年就要读书习字,听到小哥哥郎朗的读书声,晓槐也跟着韵律点着头。 幼弟的动作让晓年想起来自己刚刚给小虎崽念书那会儿,它们也是这样点着小脑袋听自己念书的,脸上不禁浮出一丝怀念的笑意。 小白胖见兄长听着小哥哥念书的声音就笑了,也想在晓年面前表现表现自己,于是小嘴巴里开始念叨:“天冬,天麻,黄芪,人参,枸杞……大枣,糖糕,麻花,桃子,窝头……” 晓年:“……”虽然也是压着节拍在背,可这背的都是些啥? 这小宝贝一开始念的还全部都是常见的药名,显然是迫切希望其子承父业的叔叔简行远让小家伙背的。 但到后来,就完全跑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家伙在背自己吃过的零食呢。 晓年被幼弟逗得差点笑出声来,在他白嫩嫩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两口,直言:“咱们槐哥儿真厉害!怎么能这么棒啊!” 小白胖不疑有他,骄傲地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对兄长的夸奖和喜爱表示欣然接受。 ――――――――――――――――――――――――――――――――― 午后,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炎热了,晓年抱着幼弟,带着荣年和慕年到湖边的亭子里喂鱼。 这里有一洼小池,和湖里水是连通的,但因为之间有细网,所以王府里养的贵重锦鲤都在靠近亭子的地方活动,不会游得太远,只要有人在亭子里抛洒食物,就能把这些漂亮的锦鲤引过来。 晓年一开始并不理解喂鱼有何好玩的,但是陪着小虎崽喂过一次之后,就觉得这简直是老少咸宜的消遣,很好打发时间。 小虎崽是会水的,而且有刘煜这个先祖返魂在,煜亲王府的湖安全得像自家的浴池,所以每次来喂鱼,晓年并不拘着小虎崽。 晓年撒鱼食、把锦鲤都引过来的时候,它们会趴在亭子边沿,伸出小爪爪去捞锦鲤。 那种小个头的锦鲤还好说,有些养得久的、或者品种特殊,锦鲤的个头大得跟小虎崽一样,乖乖和崽崽表现出大喵的勇猛无畏,从来不胆怯,上去就是挠。 一池锦鲤每每被小虎崽折腾得够呛,但下次他们撒鱼食的时候,它们还是会围过来,这才让晓年相信鱼只有七秒记忆的说法。 现在有晓槐在,小虎崽变成了彬彬有礼的小哥哥刘荣年,刘慕年……他们跟在哥哥身边,自己不怎么喂,却不断把鱼食递给小白胖。 晓槐明显比兄长要好爽的多,荣年才把一小撮鱼食放在他手心里,小家伙手背一翻,鱼食就全部落入水中。 紧接着慕年也递给他于是,小家伙又是小手一翻,全部丢到水里去。 他一边丢,一边还莫名给自己配上了音,嘴里念着“哗”、“哗”的音,让抱着他的晓年哭笑不得。 在小白胖的“努力”下,原本应该慢条斯理、优哉游哉的喂鱼活动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站在旁边的高随善意地提醒简小大夫,若是继续这么喂下去,有些锦鲤要翻肚皮漂到水面上来了。 煜亲王处理完公务回到府中,发现晓年他们已经早早回到了屋子里,并没有像之前计划的那样,留在亭子里。 “他不喜欢?”刘煜还以为是小白胖对喂鱼不是很感兴趣。 晓年摇了摇头——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太有兴趣了……照高随的说法,他还真怕一池子锦鲤今天就要化龙……升天了! 这时候,晓年敏锐地发现刘煜似乎有事,他看了一眼在暖阁的榻上玩玩具的幼弟,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煜沉默了片刻,对晓年道:“没什么,只是京中来了消息,说这两日陛下休朝。” 晓年闻言,立刻追问道:“有查到是什么原因吗?” 他们好不容易离开天京,眼看着过上了安稳舒心的小日子,自然不希望京中有任何不好的变化发生。 晓年现在无比希望刘炘能够长命百岁,然后教他的皇太子做个好皇帝,他们则可以在绥锦慢慢养大他们的小虎崽,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只要煜亲王的立阳军一日还攥在刘煜的手里,这个愿望其实不难实现。 刘煜回答:“只说是因为谋逆案的事情累着了,宣了太医院一位姓秦的御医进宫,暂时打听不到别的消息。” 听到这里,晓年不禁腹诽:因为谋逆案的事情累着了?可是谋逆案不是刘煜和烁郡王世子一起审理的吗,皇帝陛下有什么可累的……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两个王府倒了、徐家也灭门了,冀州皇帝要忙着收拢他们的势力真正为己所用,可能还确实得花些功夫。 想到这里,晓年无奈地道:“何必这么着急,又没人跟他抢……” 就在这时,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负责陛下脉案的,不该是太医院的院使仇御医吗?” 晓年的祖父简老太爷作为小方脉的圣手,曾经在太医院当值,晓年对于太医院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 陛下的脉案向来由院使负责,虽然跟皇长子身边也有两、三位御医一样,平日不可能只有一位御医给皇帝诊脉,但要是刘炘只宣一人入宫,怎么看都该是仇太医才是。 “此人是仇太医的同门师兄,据说医术了得,原本在乡野,后来在院使的推荐下通过考核,进了太医院,如今深得陛下信任。” ——是仇太医引见进宫的,如今却已经取代院使成为皇帝身边的第一人……看来医术厉害的同时,人也应该厉害…… “没有什么大事就好,你上次回来不是也说,看着陛下的样子,虽然谈不上像健康人一样,但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碍,既然有这么厉害的御医在他身边,只要慢慢将养,就会越来越好的。” 刘煜见晓年捂着胸口,好似在为刘炘祈祷,就知道他有多希望眼前的日子不要再出波折。 “我会再让人盯着宫里,若有消息,立刻传回来。” 晓年闻言,点了点头,但他也明白,现在想从皇宫打探消息,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 玦亲王、烠郡王、徐家及其党羽的势力在谋逆案之后,被刘炘以雷霆之势清理。 这一次为了永绝后患,冀州皇帝确实露出了锋芒,不再像以前一样藏拙。 又或许徐家倒了之后,刘炘也不用继续示弱,他不仅将十六卫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还一并接管了烠郡王在西边的势力。 现在的刘炘,和过去那个温和可欺的冀州皇帝,早不可同日而语了。 与之相对了,曾经因为多方势力割据而如散沙一般的天京,如今也有了立阳三郡的样子,尤其是皇宫,更是被刘炘弄得如铁桶一般。 当初晓年还在赞叹煜亲王府的防御力,现在就不得不感叹冀州皇帝的能力不可小觑——他可是把一个偌大的皇宫都包起来了! 查探不到消息,意味着宫中发生的事情,他们不能随时掌控,就会显得有些被动。 好在立阳也同样是铜墙铁壁,他们打探不到皇宫的消息,刘炘同样打探不到煜亲王府的事情,所以晓年才这么放心频频往返于家中。 得不到宫中的消息,放在平时也碍着不到煜亲王府,只是被刘炘的事折腾过几次,心里难免惴惴不安。 晓年这个时候只能希望刘炘确实没有大碍,休养个几天就能再上朝。 就在晓年忧心忡忡的时候,晓槐发现苏苏回来了,于是叫了他们一声,晓年听到幼弟的声音,总算是努力恢复笑容。 不管怎么样,他们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不能因为担心宫里的事情,就放着大好的幸福生活,整天想东想西的。 想到这里,晓年拉着刘煜走到暖阁,陪着幼弟玩起了他放在案几上的七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