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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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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一下池敛稍稍翻转手腕戴手表的姿势,都觉得迷人得要命。    啊,要喷鼻血了。    池敛这一次却没有顺着她,那淡漠的低音炮带上了一丝命令。    “我要你给我戴。”    姜诱盯着池敛的眼眸看,几秒后终是道:“行,我戴我戴。”她接过池敛递过来的盒子,将手表从丝绒包上拿下来。    她牵过池敛的手,他的腕骨凸起,线条清瘦好看,姜诱摸了几下,这才给他戴上了手表。    “你不喜欢用手机,我给你买了这个表,你以后就可以用它看时间了。”姜诱抬眸去看池敛,“霸总,小娇妻在中国好好学习,你在那边也要争分夺秒的努力哦。”    池敛目光还落在手上那块手表上,默了一会儿后,也抬眸去看姜诱,将她揽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    “等我变得更强大。”他说,“强大到谁再也阻碍不了我们。”    姜诱闻言心里有点发酸,她似乎帮不上什么忙,全靠他一个人去承担。    池敛像是察觉到她在想什么一般,侧过头碰了碰她的耳廓:“你什么都不用做,听话就好,好好吃饭睡觉。”    姜诱这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几秒之后,池敛蓦地将头埋进姜诱的脖颈里。    “姜诱。”池敛低醇的嗓音中带着点哑,“谢谢。”    姜诱一愣,她知道池敛还有话要说,静静地不说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池敛将她揽紧了一分,半晌之后,声音有点发颤。    “谢谢你救了我。”    谢谢你,把你那璨若小太阳的暖光照进我灰暗无望的世界里,陪着我一步步走出仇恨和暗淡的生活,让我重新与这个世界正常交流,虽然,我只想和你交流。    谢谢你救赎了我。    姜诱微张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找到自己的言语。    “池敛。”    池敛嗯了一声。    “你知道吗?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什么都是好的,我从小就患得患失,可是遇到你之后,你给了我所有的安全感,那种我毫无保留相信的安全感。”    “别忘了。”姜诱说,“你也是个小太阳啊我的小甜总,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很快乐。”    池敛,我喜欢你。    真的好喜欢你……    喜欢到跟你分开一秒,都很舍不得……    姜诱就像池敛的那一方独特的药剂,就像是他的药一般,一步步将他带出了绝望。    而池敛,就像是姜诱平淡无味生活中的一抹重彩,让她义无反顾地去喜欢,去追求,然后发现了这是一个让她喜欢并乐在其中的人,他很独特,独特到姜诱不管多少年以后,都仍旧移不开眼。    ***    三天后,池敛早上的航班,离开了畔城这片土地。    姜诱没有去送机,她害怕,害怕别离的场面,从小就很怕。    她连以前池敛转身就走的场景都受不了,更何况是看着他离开中国。    池敛也不让她来送,她肯定会哭。    池敛走的时候是星期三,姜诱还在班里上课,以前她侧头就能看到池敛,但现在,靠窗那个位置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不再有同桌了。    讲台上的物理老师在讲关于动量守恒定律的题型,姜诱思绪有点飘,眼睛瞥了眼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校道上的大树被风吹得飒飒直摇,似乎连空气中都带着令人颓丧的气息,了无生趣。    姜诱微眯了眯眼。    池敛啊,我现在就很想你了。    我要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 地雷:奶茶鼠片(5),みなみ(2),莫儿(1),卡帕卡哒哒(1),空心菜(1)    谢谢以上小可爱的雷雷!!!    61、六十一 ...    高三年级放假的时间要比高一高二少, 高三放假的时候已经临近新年。    但这对姜诱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并不是特别在乎, 反正她放假了也是天天学习。    她和池敛已经三个多月没见面了, 池敛回到法国有很多事情要忙,根本脱不开身,而正在读高三的姜诱每天也是忙得几乎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且两个地方有时差,有时候姜诱想跟池敛视频的时候池敛在忙,而等池敛闲下来的时候,中国这边却已经深夜。    于是两个人连视频聊天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姜诱的书桌贴在落地门边, 外头空气严寒,姜诱把玻璃门关得死死的, 一丝风都漏不进来。    她头顶戴着顶针织帽, 身上是束腰的吊带格子裙,内搭是一件薄款米白色紧身毛衣, 屋里不是很冷,她没穿外套。    姜诱刚做完一套理综试卷, 在学校小测的时候, 学校都会给他们限时, 一限时, 姜诱就觉得做完一套理综试卷有点吃力, 在家做试卷的时候她稍稍有些倦怠,也没限时,做完就开始对答案看看自己错了哪些地方。    但这会儿她做完试卷后没什么心情校对答案, 手里还拿着笔,就已经对着落地窗外那茫茫的天空和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发呆。    姜诱家这套房子买的楼层比较高,观景效果很好,白天俯瞰城市的繁忙和紧张,夜晚观赏城市的车水马龙,万家灯火。    今天的畔城尤其热闹,马路交通繁忙,鸣笛喧嚣,除了消防员、医生、交警等职业的人还在岗位上忙碌,市民们都赶着回家过除夕夜去了。    栽植在马路边的一棵棵树上都挂上了红灯笼,路灯杆上都系上了中国结,店家张灯结彩,喜庆的音乐到哪儿都不绝于耳。    外面一派热闹景象,越是热闹,姜诱越觉得落寞。    姜母一如既往的忙,除夕夜也未能让她这个工作狂歇下来,上一年她还有回来家里跟姜诱吃顿团圆饭,但今年还在外地的她就没赶回来吃这顿饭了。    而往年都会在家里陪姜诱过除夕夜的慧姨今年也没办法陪姜诱吃年夜饭,慧姨没结婚自然也没儿女,姜诱从小是慧姨带大的,慧姨待她就跟女儿一般。    但今年慧姨的弟弟出了事故正在医院做手术,整家人急得焦头烂额,姜诱前天刚送慧姨去火车站,慧姨当天便坐火车回老家去了。    于是现在这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姜诱一个人。    唉,今晚就煮个面条吃。    这也怪不了姜诱,她本来就不会做饭,今晚是除夕夜,估计外卖也送不过来,再说了也要给外卖小哥吃年夜饭的时间啊。    姜诱捞过手机看了一眼,现在这边是下午五点多,池敛那边是忙碌的早晨。    姜诱轻叹了口气,放下手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到厨房里倒杯热水喝。    等姜诱倒了杯热水回到卧室的时候,她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屏幕亮着。    姜诱听到电话响的时候,内心似乎有根弦被轻轻撩拨起,像是隐隐在期待着什么,不过等她走到书桌边捞起手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是赵萄打来的电话,姜诱刚才看到来电显示的失望是潜意识的,在接起赵萄电话后的那一刻后,她的失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起电话的时候,姜诱能听到那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紧接着就是赵萄那熟悉的声音:“姜诱!今晚来不来我家吃年夜饭?”    “不啦。”姜诱手握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水,抿了一口,“你干嘛呢?放鞭炮?”    “对啊,我阿姨她们都到我家来了,我陪着一群表弟表妹放鞭炮,得看紧他们,刚才跟你打电话前我已经玩了很久了。”赵萄说着又问了一句,“你过不过来玩?再说了你家今晚不就你一个人在家吗?我家人多热闹,你可以过来玩一玩。”    “不要啦。”姜诱道。    别人家团圆,自己还是不要去凑热闹好。    “那行。”赵萄了解姜诱的性子,她说不要就是不要,劝也没用,“那你今晚无聊的时候请拨打赵萄热线,赵萄永远为你服务。”    “诶,谢谢您了主播。”姜诱笑,“行了行了,我再去做会儿数学试卷,有空再找你聊。”    那边的赵萄有点惊讶:“靠,除夕夜还这么拼??”不过下一秒她就改口了,“唉,不过你为了到法国读书也是要拼命,这学期你的成绩真的是突风猛进啊黑马。”    “不过你妈同意你到法国读书的事儿了吗?”赵萄问。    姜诱摇了摇头:“没有,不让。”    姜诱跟姜母提起过自己高考后要到法国继续上学的事儿,那会儿听到她这个决定的姜母十分平静,居然连一分讶异都没有,但就如姜诱意料的那般,姜母拒绝了她到法国读书的决定。    而姜母一旦拒绝了,理由都是条理清晰,第一,法语不同英语,姜诱不会法语,法国很多学校要求会法语才能进入学校就读,姜诱并不符合,学法语要耗费很多时间。第二,国内的好大学很多,姜诱没必要跑到国外。第三,起点要高,姜母要求姜诱高考后要开始跟着她到公司里学习,熟悉一下。第四,法国离家里远,她担心姜诱胡来。    姜诱当时听着姜母给出的这几个理由,一对上姜母,一点反驳理由都没有,她知道姜母自她懂事后就对她看得紧,她也不敢惹怒姜母,她从小就明白,姜母有的是办法治她。    后来姜诱就再也没跟姜母提起过到法国读书的事儿了,姜母不同意的事儿,她反抗到死都做不了,国外上学开销大,姜母一断了她的钱,她就没辙了。    失望和无力中,姜诱意识到自己不强大是一件多么致命的事,而没钱,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后来姜诱就看开了,池敛这几年忙,如果语言不通的她去到法国只会拖累池敛,这样一来,池敛反倒更累。在国内上学也好,可以一边学习专业,一边有空的时候学学法语,等自己以后赚钱,强大了,就到法国去找池敛。    姜诱深吸了一口气,对电话那边的赵萄道:“我应该就考国内的学校了,有空学学法语,以后等自己有能力了,再考虑到外国留学。”    赵萄轻叹了一声:“也好,现在没钱,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赵萄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噪杂声,嬉笑玩闹和鞭炮声糅杂在一起,她说:“那就先这样,你去做试卷,有空的话今晚给我打个电话,我陪你聊聊天。”    “行。”姜诱说。    两个人道了再见后才挂了电话。    贴在手心的玻璃杯里面的水渐渐变凉,不再往上腾着热气,姜诱深吸了气,然后吐出一口浊气,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霸总啊,你看啊,我一直在努力呢,努力更靠近你一分。    ***    姜诱跟赵萄打完电话后她就开始做数学试卷,做完后等校对答案的时候,中午没午休的她盯着答案页上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不一会儿便困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天边亮光渐消,墨色继而染上天际,姜诱的屋里一片漆黑,等她醒过来的那刻,便是无止境的黑暗涌进她的眼睛里。    姜诱从桌上爬起来,微睁着眼睛愣怔地盯着虚空缓了几秒,才适应了黑暗。    在眼睛适应黑暗的同时,她身上的感官也渐渐灵敏起来,第一感觉就是,好冷……    姜诱赶忙伸手摸了摸手臂,刚才趴下去睡的时候身上没披件羽绒服,冷死了。    “阿嚏——”    姜诱轻打了个喷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摸到墙边按亮了房间里的灯。    灯光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    全中国都在吃年夜饭,团团圆圆。    姜诱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去煮个面,端到客厅里开个电视边吃边看春晚。    看看,她还能跟全国人民一起在年夜饭的时候看春晚,还不至于落寞到连春晚都看不了……虽然她往年也就是看慧姨开着电视,自己跟着看几个节目,然后就溜了……    姜诱身上套了件羽绒服就出了房间,来到厨房的时候羽绒服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    顷刻间,姜诱下午那种听到手机铃声响心绪便紧绷了一下的感觉又来了。    她颇有些焦灼紧张地咽了一下喉咙,摸出了手机。    等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姜诱只觉自己心里那根弦嘭地一声,断了!    池敛!池敛真的给她打电话了!!    姜诱高兴得就差手舞足蹈了,她立马奔回客厅,坐到了沙发上,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接池敛的电话要跑到客厅听,但她就是下意识地做了,可能紧张和高兴的时候脑子没什么逻辑性。    姜诱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将手机放到了耳边:“池敛!!”    池敛那边沉默。    姜诱没见池敛回答,愣了愣。    “霸总。”几秒后姜诱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句。    那边还是沉默,姜诱眉心微蹙,会不会是刚才自己执念太强,看错了来电显示……    姜诱这样想着,就想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一眼。    就在手机离开耳边一厘米的时候,通话那边传来了一道压着某种汹涌情绪而变得愈发低沉的声音。    “宝宝。”    姜诱持着手机的手一僵,心脏登时间像被一只小手攥住了一般,这几个月来的想念顷刻间冲破了心里那道岌岌可危的防线,眼泪唰地从眼眶掉落。    眼泪来得毫无预兆,来势汹汹,像积攒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通通爆发。    姜诱哭得像一个十分可怜的小孩。    她再也忍不住了,这一刻也不想要有什么理智了,只想遵循自己的内心,肆无忌惮地任性一回,任性,真的很想任性。    她瘪着唇,哭得鼻子都皱了起来。    “池敛,池敛我好想你啊。”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我好想你。”    “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我再也不让你走了,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你不要走了好不好,异地恋真的好辛苦,我好想抱抱你啊。    空气里全是压抑的情绪。    下一刻,哭着身子一抽一抽的姜诱听到了自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声线里满是隐忍。    “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みなみ”小可爱的雷雷。    62、六十二 ...    池敛的声音透过听筒而来, 近在咫尺。    门铃犹在耳边响着, 姜诱倏忽转过头看向门廊, 由于太过震惊, 她第一刻便愣住了,然而呜咽声却不受思绪控制,喉咙里仍是一声声细微的呜咽声。    等不到她开门,池敛在那边又说了一声:“开门,是我。”    他声线低沉的声音再次挠进自己的耳廓,姜诱登时回过神来,立马从沙发上起身, 匆忙地跑向门廊。    她的池敛真的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来到门边的时候,姜诱手用力按下门把, 猛地拉开。    暖黄色的瓷砖地面光滑可鉴, 反射着顶上明亮的白炽灯的灯光,池敛一身男士黑色长款风衣, 里头是干净简单的白色卫衣。    他干净利落的短发修剪得比以前短了些,愈发衬得他原本就好看的眉眼更加精致了一分, 相比上次离开, 他似乎更瘦了, 下颌线条流畅, 多了一丝锋利, 周身阴冷的气质不变,但隐隐像掺了几分成熟。    姜诱此刻什么理性逻辑都没有了,像个小孩一般, 一见到自己亲密的人愈发想嚎啕大哭。    她往前冲一步,身子惯性外前扑,一把撞进了池敛怀里。    池敛伸手接住了她,被她撞得身子微微往后晃了一下,紧紧将她压进怀里。    熟悉却又久违了的拥抱,温暖到仿佛他们两个从来没分开过。    姜诱什么话都没说,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身,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但眼泪就是不受自己控制,噼里啪啦往下砸。    哎,一谈恋爱就矫情了,哭哭哭,哭个不停,姜诱在心里把自己吐槽了一番。    可是是真的忍不住。    池敛双手束紧她的腰身,俯身靠近她的耳边,话里带着一声懒散的轻笑。    “小哭包。”    姜诱瘪唇,声音里满满是哭腔:“我不管,小哭包就小哭包。”    她颇有些无赖地道:“我要把我这三个多月来憋着没哭的全部哭出来,泪全糊你身上。”    池敛抬起一边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    “哭。”    他拥抱她时喜欢抚她的后脑勺,蹭她的脸颊,这些小动作都跟以前如出一辙,姜诱心头登时像被扔进了一簇火苗,暖暖的。    池敛抱着她腰的手稍微一用力,姜诱就双脚离地,被他抱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攀上了他的肩膀。    池敛嫌这样的姿势有点不舒服,把姜诱往上轻抛了一下,双手及时束在她的臀部下方。    姜诱惊呼一声。    池敛微仰头看着她:“进屋去。”    姜诱吸吸鼻子,低头睨着池敛,脸上被泪水染湿了一片,还不忘调侃他。    “霸总,一看你就不是想做什么正经事儿。”    池敛淡色的眼眸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抱着她走进屋里。    姜诱整个人的支撑力都使在池敛身上,池敛还能空出一只手,反手关上门。    池敛将她轻放了下来,下一刻便将她压在了门板上。    姜诱后背一瞬间便隔着池敛放在她后背处的手掌撞上了硬邦邦的门板。    池敛另一边手伸进姜诱敞开怀的羽绒服里,扶在了她的腰侧,她的腰线向内凹成了一道十分好看和性感的弧度。    他背微弓,微微低头,鼻尖蹭了蹭姜诱的鼻尖。    “嗯。”    池敛继而侧了下头,唇慢慢贴上姜诱的唇,两方柔软触了触。    两人若即若离亲吻的同时,池敛的拇指微动,摩挲着姜诱的腰侧,饶是隔着衣料,姜诱还是一阵悸动,心尖儿一阵发颤。    池敛又亲了她一下,下一刻,他低颤的嗓音自喉咙深处荡出。    “我对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正经事。”    姜诱凑上去亲了他一口:“你骗人,你现在就在做不正经事儿。”    池敛又蹭了蹭她的鼻尖:“三个多月了,我每天都在想的就是正经事。”    “那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啊?”    池敛十分淡定道:“抱你、摸你、亲你。”    姜诱突然意识过来这是自己以前说过的话,以前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池敛还是个矜持小霸总,根本不会像现在一样,这般明目张胆地说出这句话。    姜诱弯了弯唇角:“霸总你完了,你看你,矜持一去不复返。”    池敛没理她,抬手揩了揩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继续自己想说的话。    “抱你、摸你、亲你,在我这里都是正经事。”    “我每天都想做。”    他话里带出的热气氤氲上姜诱的唇瓣,姜诱愣了愣,池敛很少有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时候。    池敛低头,再也忍不住了,凑上去,狠狠地吻上姜诱的唇。    姜诱瞪大了眼睛,他用力得仿佛要将她全部揉进他的身体里,但过了一会儿,姜诱就沉溺了进去。    两个人太久没见面了,一狠力碰上,就仿若**,燃势凶猛……    ***    池敛过年回来陪了姜诱两个星期,期间姜诱还带着一大堆试卷去过池家,池敛给她讲一讲那些难一些的题目,还帮她梳理了一下知识点。    闲暇时间两个人便是抱一抱,亲一亲。    有一次池敛躺在室内的躺椅上,姜诱就直接挤在他身侧,半边身子趴在池敛身上,池敛仰躺着搂住她,室内温暖,两个人身上披了条毯子,就那样睡了两个小时。    池敛陪了姜诱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差不多也就是姜诱寒假的放假时长了,高三年级的假期本来就不多。    池敛回去那天姜诱依旧没去送机,离开的前一晚,姜诱抱着池敛一顿乱啃,没跟他回来那次一样对他说一大堆任性的话,而是变得乖乖的,不吵不闹。    但池敛毕竟熟悉她,知道她很不开心,很难受,却在努力不去妨碍他。    生活又重回原来的轨道,姜诱又重新掉进茫茫题海里,游啊游,游到有些时候都觉得要被压垮了。    池敛回来的那两个星期对她来说其实有很大的治愈作用,因为每当玩心很大的她做题做到想哭的时候,想想池敛会好很多,下一次见面也不远了,她相信。    对姜诱来说,池敛就像一颗璨烂到孤独的星星,她想拼命去靠近。    ***    高三年级第二学期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公布,姜诱与上次相比,又进了不少名次。    越到成绩拔尖的那一层,有时候五分就能和后面的同学拉开很大的距离,自从姜诱成绩游到上层后,就察觉到了成绩竞争的恐怖。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姜诱学霸的人比比皆是,虽然她也不差。    池敛就是其中一个。    这一天各科老师都是在讲解试卷上那些错的人比较多的题目。    下午放学后,姜诱把试卷订正好后才离开了教室。    池敛离开之后,姜诱却不知不觉习惯了他的习惯,喜欢走小路,走那些两个人一起走过的路。    只是身边少了个他而已,没他帮她看路,没他一看到危险就拎着她的后领子给拽到自己身边。    姜诱骑着车,想到这里弯了弯唇角。    就在这时,她忽然注意到前方站着的一道身影。    西装革履,有点面熟。    她越来越靠近那道人影。    令她诧异的是,就在凝神看向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朝她鞠了一下躬。    姜诱吓得差点从自行车上跌下来,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她见过两面的池敛家的秦管家。    姜诱双脚往地上一撑,车停了下来。    秦管家朝姜诱走近一步,微微颔首:“你好,姜小姐。”    姜诱摆手:“那个,你叫我姜诱就好了。”    秦管家:“姜……”半晌谦卑了一辈子的他还是放弃了挣扎,“姜小姐,请您跟我走一趟行吗?”    姜诱说:“我要是说不行呢?”    秦管家:“……”    姜诱笑道:“开玩笑的啦,有什么事儿吗?”    毕竟是池敛家的管家,她戒备心不重。    秦管家伸手,做出了邀请的姿势:“姜小姐请跟我来。”    姜诱点点头,从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跟在秦管家身后。    姜诱知道不会是池敛来找她,池敛来找她的时候跟她是一样的心情,恨不得快点见到对方,肯定不会绕这么多弯子。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除了池敛,池家还有谁会来找她。    **oss自己来找她了!    姜诱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手心不知不觉出了一把汗。    第一次面对**oss,有点紧张。    姜诱还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秦管家就已经将姜诱带到了一辆肃穆的黑色轿车边。    秦管家打开后座车门,邀请姜诱入内。    “姜小姐,我家老爷想跟你会个面。”    **oss啊!!    姜诱内心有点震惊,但还是顶住了没退缩,目光盯紧着车门,几秒后咽了咽喉咙,朝轿车走去。    刚走到车门边,她便看见一个硬朗的男人坐在后座那头。    池老爷正闭眼小憩,身子倚在后背上,面目严肃。    说实话,看到池老爷的第一刻,姜诱是真的紧张,她绞了绞手指,终是坐了进去。    她坐下的那一刻,秦管家在外头关上了车门,和另外两个同行的保镖立在外头。    池老爷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来看姜诱。    姜诱对上他那严肃又带着审视的目光,有点发怵,但还是礼貌地道了声。    “你好。”    池老爷点点头:“你好。”    车厢再次陷入尴尬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姜诱坐直了身子,强压下自己内心的紧张,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弱。    某一刻,池老爷再次开口。    “小姑娘,我就不绕来绕去了,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我就直接开门见山。”    姜诱当然知道他是来干嘛的。    池老爷拿不下池敛,没他办法,就只能从她这边下手了。    趁着他们两个异地恋,想吓唬吓唬她这个年纪小的小姑娘。    哎,池老爷为了自家事业和外孙,真的是煞费苦心,还得特意来中国跟她这个小姑娘聊聊天……    就在姜诱脑中还在疯狂进行弹幕吐槽的时候,池老爷忽然朝她递了一张质地硬实的卡片。    卡片呈白色,上头细致地镌刻着几簇小桃花,还有喜鹊栖于枝头上,韵味古风。    姜诱愣了愣,问道:“这是什么?”    池老爷说道:“小姑娘打开不就知道了。”他说着往姜诱这边递了递。    姜诱接了过来,瞥了眼池老爷严肃的侧脸,这才翻开。    然后下一秒她再次愣住,不可置信地盯着卡片上的字。    ——订婚邀请函。    池敛,钟祺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西湖醋鱼”小可爱的雷雷!啵!    63、六十三 ...    姜诱忽觉眼前所有事物的影像全部消退了, 连余光都注意不到身旁那位威严到令她紧张的池老爷, 凝神盯着这订婚邀请函上的字看。    压得人心口直发闷的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池老爷倒是平静淡定得很, 事不关己坐在一旁,重新闭上了眼睛小憩,仿佛就等着接下来小姑娘自己临阵乱脚。    池老爷知道身旁的小姑娘早就知道池敛有未婚妻的事实,但她没有退缩,还是跟池敛谈着恋爱。    那如果她的男朋友和另一个女生已经订婚了呢,这小姑娘是否还能做到全然相信池敛。    对于池老爷来说,池敛和姜诱, 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姜诱这种对企业丝毫不起作用且家境比不上池家的小姑娘, 池老爷永远不会让她进池家。    池老爷胜券在握, 就在这时,旁边的姜诱对着订婚邀请函, 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闻言,池老爷诧异地睁开眼睛, 看向了姜诱。    察觉到池老爷的目光, 姜诱自觉失礼, 忙抿紧了唇, 不再让自己情不自禁笑出来。    池老爷目光审视着姜诱, 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姜诱方才笑出声,是因为她在看到那张订婚邀请函的同时, 脑子里就开始了弹幕吐槽。    ???**oss一出场杀伤指数这么小的吗??这订婚邀请函骗任何一朵白莲花都杀伤力爆表,可是她不是白莲花……**oss面对她这个恶毒女主好像用错了武器……    这种挑拨离间的事儿一般对池敛和她都不会有影响……    只要不是池敛亲口告诉她的事儿,别人说出口的挑拨离间的事儿姜诱一个字都不会信。    还有,池敛怎么可能跟别人订婚?这根本不可能。    方才不知不觉中笑了出来,现在那种轻松的气氛一过,姜诱在池老爷那种严峻的目光下又紧张了起来。    她无声无息轻咽了一下喉咙,手指无意识地紧攥着订婚邀请函的边角。    池老爷目光往下落了一寸,若无其事地瞥过姜诱那稍微有些发白的手指。    池老爷不再跟姜诱绕圈子,直截了当:“小姑娘,你跟池敛并不适合。”    不适合?    那还有谁适合?    姜诱也着实不喜欢别人不了解他们两个就这般断然下结论。    脑子里闪过池敛那冷峻好看的脸庞,姜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噌地转过头对上池老爷的目光。    “池老爷。”姜诱郑重地说了一声,双手将手中的订婚邀请函递了过去,“我和池敛适不适合,并不是由你说了算。”    听见姜诱说出这番话,池老爷万分诧异,这小姑娘的言语间着实像极了自己的外孙。    池老爷脸色难看了一分:“这是你对一个长辈该说的话吗?”    “抱歉。”姜诱毅然坚持己见,“但我不认为我跟池敛不适合。”    姜诱说着抖了抖手中那张所谓的订婚邀请函:“而这种挑拨离间的小把戏,也挑拨不了我和池敛,我们之间没有那么脆弱。”    池老爷的脸色已经沉得可怕,但姜诱还是稳住了心神:“很抱歉让你白跑了一趟。”    这种情况下再待下去就是尴尬了,姜诱坐在后座上,微朝池老爷鞠了一下躬,然后将订婚邀请函放在后座上。    一系列动作姜诱做得一气呵成,完全看不出一分紧张,她侧过身子,推开了车门,下车。    池老爷一语不发地坐在里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明面说出自己这略微龌龊的把戏,面子上着实有些过不去。    他这一辈子多么狡猾,对手抑或是合作伙伴,交谈期间都未能窥见他的心理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但没想到一在混账外孙这群小孩子中间,他就能被气得够呛。    池老爷眉眼间全是令人感觉到寒彻骨的严肃。    姜诱要将车门关上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停止了关车门的动作,对着里头的池老爷道。    “池老爷,这订婚邀请函除了带给我看之外,对池敛那边是不是起着先斩后奏的作用?”    池老爷毕竟是老狐狸,气归气,但收敛情绪对他来说毫无难处。    他转过头去看姜诱,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姜诱坚定地盯着池老爷,半晌道:“我知道了,池老爷您放心,您擅自帮池敛决定订婚日期这件事儿——”    “我会告诉他的。”    方才听到开车门声便一直站在姜诱身边的秦管家:“……”    姜诱嘭地一声关上车门,还不忘转过头朝秦管家微微颔了下首,转身走了。    姜诱方才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外头那两位保镖便是经常跟随在池敛身边的那两位,此刻他们都站在了秦管家身后,其中那个比较不严肃的是姜诱这个不靠谱主播的小粉丝,前几个月还跟姜诱互关的那个。    他看着姜诱离去的潇洒背影,道:“卧槽,霸气侧漏啊。”    一旁那个比较严肃的寸头男人一脸漠然,声音冷冷地说:“人一小女孩都比你霸气。”    “……”    ***    姜诱一路走回了家,自刚才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她的手便开始不自觉地抖了。    被压住的紧张情绪一拥而上,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面对池敛的外公,紧张!很紧张!超级紧张!!    姜诱来到小区门口底下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双脚跟泡了水一样,都是软的。    内心的紧张已经消退了不少,此刻取而代之的是讶异,那种有点空茫、踏不着地的讶异。    她真的!怼了**oss了!    有点不可置信。    姜诱深深地吐了口浊气,就在这时,后头突然响起连续又刺耳的自行车车铃声。    近得就像要撞上她了,姜诱一骇,差点崴了脚。    下一瞬叶沛便骑着车刹在了她身边,侧头看她:“这么晚才回来?”    即使被叶沛这么一吓,姜诱内心那种踏不着地的不敢相信的感觉还是未能消退,看到叶沛这个她和池敛共同的朋友,姜诱倍感亲切。    她开口便问道:“你认识池老爷,对?”    叶沛一愣,下一秒疑惑地问道:“池老爷?你是说池敛的外公池老爷?”    姜诱忙不迭点点头。    “废话,我不还给你讲过池敛的事儿。”叶沛从小就被父亲带去过池家,自然认识,“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池老爷?”    姜诱道:“那个,我见到池老爷了。”    叶沛:“开玩笑,你去法国了?”    “不是不是。”姜诱也没详细说,“就是刚才回来的路上见到了。”    听到这里,叶沛倒是明白姜诱说的话了,池敛现在不在中国,池老爷来畔城,除了姜诱还会来见谁,而且池老爷来的目的叶沛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也不追问 ,就是问姜诱:“感觉怎么样?”    姜诱咽了咽喉咙,实话实说:“紧张!”    叶沛笑了:“正常正常,不过看你这状态,看来是应付过去了。”叶沛说着连啧了三声,“池少爷的女人果然霸气,佩服佩服。”    姜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目光瞥到叶沛的自行车,登时一愣。    下一瞬便啊了一声。    叶沛:“你干嘛?池少爷的女人果然厉害,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神情就变了……”    姜诱一脸哀怨地看向叶沛:“我紧张过度,下、下车的时候忘了把停在旁边的自行车骑回来了……”    叶沛:“……”    ***    池老爷私自给池敛定下订婚日期这事儿果真没能影响到池敛和姜诱。    池老爷向来拿池敛没办法,订婚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    这件事就像一个小插曲,姜诱过不了几天就忘了,生活照旧枯燥无味,日子过得极快,转眼间便到了六月,即将面对高考。    两个月前池敛回来看过姜诱,姜诱的生日是4月11日,她要比池敛小一岁,池敛4月11号那天有回来陪姜诱过生日,陪她迈向了成年。    两个人都极其期待这个双方都成年了的日子,然而当这个日子到来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怂了,对“成年刺激之礼”这个在平时算高频率的词绝口不提。    姜诱生日那天的凌晨,两个人除了亲亲,也没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对此姜诱觉得格外遗憾,发誓自己下次一定好好揩池敛一次油。    成年刺激之礼,想想就觉得刺激,还有……紧张……    不过在高考面前,姜诱还是暂时收敛了一下自己那快要放飞自我的思绪。    高考前几天学校放假给学生自习,姜诱不住宿,将教室里所有自己的东西都带回了家里。    收东西的时候姜诱莫名一阵怅然,自己的高中时代,再过几天,就真的要结束了。    而池敛,也离开畔城半年多了。    真快啊。    姜诱书包里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书本和资料,臂弯里还抱着一沓沉甸甸的书,还好走读生没住宿生那么多行李。    姜诱平时放学回来的时候,慧姨一般都会在客厅里看电视。    然而今天她来到家里的时候,打开门的一瞬间,婆媳家庭剧里的家长里短没有如期灌进她的耳朵里。    她疑惑地咦了一声,然后朝屋里喊了一句。    “慧姨!”    无人应答。    可能出去了。    姜诱关上门,将书本放在旁边的鞋橱上,换好鞋后再次抱起书本进了屋里,想把这些书搬到房间里,方便复习。    姜诱的卧室在二楼,姜母的房间就在她旁边。    姜诱顺着楼梯往上走,脑子里开始默背生物知识,就在经过姜母的房间时,慧姨压低音量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猝不及防闯进姜诱的耳朵里。    即使声音细微,但姜诱还是捕捉到了。    姜诱登时顿住了脚步,慧姨在家??还是在姜母的房间里??妈妈也在??    她当即也没多想些什么,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走到了门边。    姜诱停在门边,屋内被落地玻璃门外的日光盈得窗明几净,明亮的日光透过门缝,形成细细的长条状打在姜诱身上。    下一刻,从姜母房内的传来的话让姜诱顷刻间瞪大了眼睛。    “慧姨,我得胃癌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姜诱。”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みなみ”可爱的雷雷。    我以前看小说也觉得癌症梗老,直到我身边出现过两个癌症晚期的亲人,所以我才会写。    健康真的很重要。    桃花眼夫妇很快要进入社会。    64、六十四 ...    姜诱登时怔在了门外, 放在门把上的手从手指头到手心, 全都僵住了。    姜诱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空茫茫的, 姜母和慧姨还在说话,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她们分明在说着话,可姜诱却完全听不到了。    胃癌??    她得了胃癌??    妈妈?姜毅??    姜诱的手慢慢从门把上脱离,她站在门外这个地方看不到姜母和慧姨,姜母和慧姨自然也看不到站在门外的她。    她的臂弯里还抱着书,姜诱微低头怔愣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半晌后, 她终是双手紧紧环抱住怀里那一沓书,转过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直到把书堆在书桌上, 在椅子上坐下的那一刻, 姜诱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混混沌沌的什么都抓不住。    窗外的天空灰茫茫, 钢筋混凝土建筑屹立在这座城市里,马路上依旧喧嚣忙碌, 隔着老远, 此起彼伏的鸣笛声裹挟着空气, 闷闷地荡进姜诱的耳朵里。    那么一个强势的人, 怎么就得了癌症??    虽然这种发问毫无逻辑性, 细胞不会因为这个人的性格强势就不会产生癌变,但姜诱就是感到不可置信,平时在职场中叱咤风云、冷静强势的姜母, 完全和癌症这个听起来就让人感觉到无力的名词联系不到一起。    她怎么可能得了癌症??    怎么可能??    时间分分秒秒过,姜诱脑子里的空茫逐渐消退,转而是一些被她扔在了记忆边缘,往后有可能都记不起来的生活小细节一股脑地涌进她的脑子里。    不知道多久以前,姜母的秘书跟姜诱说过姜母的饮食规律一向不正常,有时候一忙起来可以一天不吃饭,公司事务繁忙,她经常忙到三更半夜,胃都熬出病来了……    有好几次姜母找她聊成绩的事儿,坐在沙发上显露疲态,无意识地抬手揉眉心。    她很多次在餐桌上吃没几口就放下筷子,说自己没胃口,吃不下。    几个月前姜诱听到姜母在饭桌上这样说的时候,倒是注意到了她的脸色有点难看,还带着严肃。    当时姜诱压根没往姜母身体不舒服上想,毕竟从小到大,跟姜母相处不多的她真的从来没见过姜母生过病,连最为频繁的发烧感冒都未见过。    那会儿姜诱下意识地就觉得姜母是在公司里遇到了棘手的事儿,并没多想。    但此刻得知姜母胃癌,这些小细节在姜诱面前都变了个味。不对,姜母一向冷静,几年前面对一场公司危机她都未曾表现出疲态,最近几个月来,却频频皱眉,吃不下饭。    肯定很难受,姜诱想,但姜母却从来不言语一句,连说一声身体不舒服都没有。    脑子快要被汹涌而来的记忆挤得炸掉,对姜诱来说,姜母的陪伴甚少,甚至,可以说是少到连正常的母爱都没有给姜诱。    但此刻,姜诱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压抑,压抑到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在胸口,透不过气。    感觉到胸口像被堵住,姜诱从椅子边站了起来,朝阳台走去。    她拉开玻璃门,随着门哗啦一响,外头带着闷热的夏风灌了进来,一看这天,就是要下暴雨了。    姜诱走出阳台,对着空气,深吸了一口气,然而这暴雨前的闷躁,却让她心口一堵。    一瞬间,姜诱的鼻尖便发酸起来。    ***    姜家真的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生活依旧跟往常一样,除了餐桌上多了许多补身体和清淡的东西,别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与往常差不多。    清淡的饭菜和补身体的汤,有一方面是为了照顾快要高考的姜诱。    姜诱当然知道姜母不让慧姨把胃癌这件事告诉她是为什么,姜母一向很在意姜诱的成绩,想好好培养她以后好继承她的位子,现在正赶上要高考了,当然不能告诉姜诱,以免她分心。    在家复习的日子很难熬,期间池敛给姜诱打过电话,也和她视频过,姜诱一看到他,就更忍不住了,想见他想得要命,却硬是不哭不闹。    池敛那边一直很忙,池老爷很早前便已经对外公开池敛是池家香水品牌的调香师,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池敛自小就调配过很多香水,很多极其有价值的都未上市过。    但池敛最近要开始发布他第一瓶品牌香水,公司都在为这次的香水发布会忙碌,池敛除了调配香水,有时还会跑到英国那边学习,根本忙得抽不开身。    姜诱知道的,自己不能给他带来麻烦啊。    往后的日子里,姜诱就那天听到了姜母的声音,倒是没再见过她,她也不再出现在家里了,但姜诱还是敏感地察觉到慧姨一天里总会出去那么两三个小时。    姜诱猜出姜母可能早就住院了,但她没有莽莽撞撞地冲过去,姜诱知道她要是现在过去,就姜母那个性子,肯定还会把她骂出病房。    日子就算再难熬,高考转眼间也就到了。    两天的考试,在这个节骨眼上,姜诱倒是没有掉链子,还是尽自己所能把试卷给填完了,安安分分考完,没有分心。    但她一出考场,就直接给姜母打了个电话。    姜诱站在校门外,一边耳朵是手机通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另一边则是高考结束后学生们愉悦兴奋的交谈声。    没一会儿,那边的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喂,你好。”    不出姜诱所料,果然是姜母身边的秘书姐姐接的电话。    “姐姐,我找我妈。”姜诱直说,“让她接个电话。”    “诱诱。”秘书姐姐经常跟在姜母身边几年了,来来往往便和姜诱熟了起来,对姜诱的称谓要比姜母对姜诱的称谓还要亲密一些。    “姜总她……”    姜诱直接打断她要推辞的话:“她在医院。”    电话那头的秘书明显没料到姜诱会这么说,愣了一瞬。    姜诱很平静:“我什么都知道了,不用瞒着我了,在哪个医院那个病房,跟我说一下,我要过去。”    “诱诱你……”    “没事,我已经考完试了。”姜诱说,“给我个地址,我过去。”    ***    姜诱从来没想过姜母的胃癌已经这么严重了,在姜诱照顾她的那个月里,她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瘦下去,真的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了。    姜诱已经在这里守了快一天了,眼底淡淡的青色从她白皙的肤色下透出来,透出一丝惨淡。    她是昨天晚上7点多过来的,一直守到现在,其实已经请了陪护,但姜诱还是执意要过来守着,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姜诱潜意识里已经知道姜母时日不多了。    姜诱小时候也希望过爸爸妈妈都陪在自己身边,但一次都没有如愿过,现在如愿了,却已是现在这番景象。    虽然她和姜母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聊,但姜诱就是想坐在这里。    姜诱吃过陪护给她买的晚饭后,靠在旁边的墙上发呆,昨晚没睡好,思绪跟飘着似的。    某一刻,床上的姜母忽然唤了她一声。    姜诱回过神来,从墙上起身朝姜母走过去。    “怎么了?”姜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陪护早已在刚才被母亲支了出去,只是姜诱方才神思恍惚没去注意。    姜母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昔日那严肃的脸庞早已换上了苍白。    每次姜诱一看到姜母这可以说是惨白的面容,总能切切实实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有时候她总在想如果姜母注意点饮食规律,不通宵达旦看文件,好好吃饭休息,会不会就不会这样了。    就在姜诱还有点恍神的时候,姜母朝姜诱递了一张卡过来。    姜诱一愣,没接,只是怔怔地盯着那张银.行卡看。    “这是做什么?”    姜母朝姜诱这边递了一下:“给你银.行卡你看不出来吗。”    姜诱:“……”这说话的模式倒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虽然声音是真的很无力,语速也很慢。    姜诱接了过来。    姜母看着姜诱。    半晌又唤了一声:“姜诱。”    姜诱两手握着那张银.行卡放在腿上,拇指慢慢滑过上头粗粝凸起的一个个数字。    “嗯。”她应了一声。    “你还跟那个男生在一起吗?”    姜母此话一出,姜诱摩挲银.行卡号的手蓦地一顿,惊愕抬头:“什、什么?”    姜母直视着姜诱,不用姜诱问,自己便说清楚了。    “嗯。”她的声音仿佛在这些日子里飞速地染上了苍老,像是说一句话都觉得费劲,“我早就知道了。”    姜诱自觉自己保密工作真的做得很好,她跟池敛谈恋爱这事儿慧姨虽然知道,但慧姨肯定不会说出去,姜母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姜母看她惊讶的表情,就将她的想法知道得一清二楚,倒不用她问,还是直接道。    “他外公找过我。”    姜诱感觉脑子一嗡,说实话,她真的不太想听到池老爷这个人,一想到他,就有点糟心。    原来池老爷来找过母亲,难怪那次她提出要去法国读书的时候,母亲拒绝得那么彻底,拒绝的道理有一丝牵强,但当时的姜诱就是无言以对。    “所以呢?”姜诱并不示弱,“即使这样,我还是会跟他在一起。”    听到她这句话,姜母眼里闪过一丝类似于痛苦的情绪。    捕捉到她眼里这一丝无奈的痛苦,姜诱蓦然一怔,她从未在母亲眼中见过类似于痛苦和难过的情绪。    这一刻姜母突然将这种情绪赤.裸裸且毫无防备地表现出来,姜诱先是一怔,但下一秒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几秒后,姜母道:“姜诱,妈妈求求你,为了你的安全,你跟他分手,好不好?”    安全??分手??    “姜诱,你还记得,你爸爸以前经营过香水公司吗?”    姜诱心里不好的预感证实,心猛地坠落了下去……    她那个跟妈妈离婚的爸爸,不仅经营过香水公司,最后公司还破产了。    池敛的外公池深认识母亲姜毅,而且,不是因为姜诱跟池敛在一起这事儿认识的,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池敛的母亲——池画。    姜母自年轻的时候便是女强人,年轻时便开始自己创业,而姜诱的父亲则是一家香水公司的老总,姜母因为创业前在姜父的公司任职过,姜父又格外赏识姜母,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起。    有一次,姜母从姜父的公司离开,到了停车场的时候直接开姜父的车走,但当她上车的时候,或许是有人把她错当成这个公司的老总,截住了她的车。    当时姜母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个女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拍着车窗。    姜母下降了一点车窗,看着外头的女人,女人长得很好看,她手中拿着一个小玻璃瓶罐,里头装着一种浅粉色的透明液体。    这个女人是来求职的,说自己是调香师,但当时姜父的公司不缺调香师,自然没有面试机会,说到底,还是公司不要她,所以她只能自己跑到停车场截老总。    奈何姜母不是这个公司的老总,且姜母不屑这种求职方式,她一直认为,一般会被公司拒绝的人,自然是因为此人的实力不够好,公司不想要。    所以那时性子直来直去的姜母直接冷道:“你调配的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还有,自己求职等面试,你有实力公司自然会招你,不招你,只能说明你没有实力、没用。”    说罢,她再也不看窗外的人一眼,扬长而去。    而这个女人,就是法国知名香水品牌的调香师——池画,当然,这是等到姜父公司倒闭后,姜母才知道的。    因为,暗地里使得姜父公司倒闭的池老爷,自己找来了。    池老爷虽是不待见女儿,但却一直有派人在暗地里跟踪她,保护好她和池敛,毕竟女儿和外孙都待在一个杀手身边,着实让人担心。    所以池老爷子对池画在丈夫死去后不久得了抑郁症这件事了如指掌。在丈夫死去后,池画无依无靠,打死都不想带池敛回法国的池家,拼了命到四处求职,但屡屡碰壁,且中国的香水企业少之又少,池画当然找不到职业。    抑郁症的她,为了要养池敛,鼓起毕生的勇气跑了出来,截住了姜母的车,但姜母一句话,活生生地将她打回了黑暗里。    姜母从来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会让一个人从此绝望。    池敛的母亲自那时候起就开始起就再也爬不出抑郁症灰暗的角落,她看着自己一步步绝望,却束手无策,后来她也没再挣扎,被池老爷子带回池家。    日复一日,她终是自杀了,而且是,死在了她的儿子池敛面前。    ……    ***    等姜诱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她的手心和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薄汗,银.行卡坚硬的边角磕在微湿的手心,上头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膜。    方才病房里的空气憋闷到她快要窒息,此刻一呼吸到外头的空气,姜诱顿感四肢无力,软软地坐在了旁边靠墙的椅子上。    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姜诱只觉脑中快要被挤爆,母亲后来那番话像一根根刺,一下一下地扎着她的脑袋,酸痛感源源不断地涌入浑身血液。    姜母那虚弱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几欲让姜诱的耳朵炸裂。    “姜诱,那个男生的外公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让你爸爸的公司倒闭了。我还没受到报复,这么多年来,我的公司一直好好的。时隔多年,他再一次找上我,这次是因为你和他外孙的事,我很怕他会报复到你身上。他不想要你们在一起,肯定有办法整到你没命。姜诱,跟他分手,然后拿着我给你的钱,走得远远的。现在没什么比你的安全重要了。”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那个男生妈妈的死,我的确是推了一手,可能胃癌就是报应。”    “你现在执意跟那个男生在一起,可是等到日后,他要是知道你的母亲可以说是间接杀了她的母亲,他还会跟你在一起吗?而他的外公,终有一天会把这事捅出来的。”    姜母方才在病房里说了很多很多,而最后一句,无疑是压垮姜诱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池敛知道了这些事,还能安然无恙地面对她吗?    池敛那么爱他妈妈,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妈妈是被自己女朋友的母亲推向绝望并死亡的,还能正视她这个女朋友吗?    以前姜诱一直觉得没什么能分开他们,就算是池老爷不同意,她也不担心,因为她坚信池敛跟她一样,不会放开她的手。    可是现在,姜诱犹豫了,她真的,不确定了。    姜诱心里也隐隐泛起愧疚,虽然这些事儿不是她做的,可是,她内心就是不可控制地感到内疚……    就在姜诱坐在椅子上,盯着虚空发愣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唤了她一声。    “姜诱。”    男生的声音低磁,淡定沉静。    姜诱的心神瞬间被这能摄人心魂的声音给拉了回来,她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连忙侧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走廊尽头,池敛扣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目光透过帽檐,紧紧地盯着她。    仿佛跟一年前的少年一样,但事实上有些东西,却真的不一样了。    姜诱倏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震惊地望着池敛。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找她的吗?    看着池敛朝自己走过来,蓦地,一股寒意莫名从姜诱的脚底一直冲到头顶,连心都凉了大半。    65、六十五 ...    姜诱忽然间觉得四肢都被涌上身的寒意冻住了, 动弹不得。    池敛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眼瞳里, 由一小点变大, 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就在池敛靠近的这个时刻, 姜诱蓦地想起以前两个人坐在教室里,池敛埋在她的颈窝间,跟她说到池母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后背微微发颤却不自知的样子。    该是有多难过啊。    他说,他保护不好妈妈。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姜诱心脏都被揉成了一团,心疼,心真的很疼。    只因为知道池敛有多痛, 知道池母对池敛的重要性,姜诱在听完母亲说的那一番话后, 才会这般心悸。    亲近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这在旁人看来,就是一桩惨事, 哀叹几句过后就忘了。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会牵扯出很多东西, 不仅仅是死了一个人那么简单, 其中会有疼痛, 旁人都理解不了的疼与痛。    以姜诱对池敛的了解, 她很肯定, 池敛要是知道了姜母做的事,他肯定不会原谅姜母。    至于她自己,这事一旦跟池母有关, 姜诱自己也不太确定池敛会怎样对她了。    姜诱脑中乱哄哄的,盯着池敛那越来越近的身影,每近一分,心便提起一分。    就在池敛走到她面前的时候,突然伸手,猛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姜诱的鼻子顶上池敛的身躯,鼻腔里瞬间盈满了他的气息,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提起来的心顷刻间下坠,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方柔软里。    池敛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辛苦了。”    她都瘦了。    姜诱张了张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最近也有打电话和视频,池敛知道姜诱一直在医院照顾姜母。    “我来看你了。”池敛侧头,柔软的唇碰了碰她的颊侧,“对不起,最近太忙了。”    姜诱方才紊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半晌,伸手紧紧地环住池敛有力的腰身,整张脸埋进他的怀里,任自己被他的味道包裹。    她的声音闷闷的:“你来了啊。”    他是不是还不知道姜母的事?    医院走廊时不时有人来来往往,池敛紧紧地抱住她。    “嗯,来了。”    姜诱方才太过紧张,把所有事情想到了最坏,很多事情一跟池敛牵扯上,她就不乐观了,导致此刻池敛抱着她,都给她一种不真实感。    她又不知不觉地喃道:“你真的来了啊。”    池敛闻言,松开环住她的手,摘下棒球帽后,转而捧上她的脸颊,低头凑过去,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信了吗?”    姜诱盯着他那浅淡的眼睛看,几秒后微微弯唇:“嗯,我货真价实的霸总真的来了。”    见小姑娘的脸色有点苍白,池敛眉头蹙了一下,唇凑过去在她的脸颊上碰了一下。    “吃了?”    姜诱脸被池敛捧着,点点头:“吃了。”    “还得留在医院吗?”池敛问。    姜诱摇头:“不用,刚好准备要回去,在这里待了一天了,想回去补觉。”    “嗯。”池敛点头,再次将她揽进怀里,“小朋友,跟不跟我走。”    姜诱在他怀里点头如捣蒜:“人贩子哥哥,我自愿跟你走,你可以不要把我卖给别人吗?我只想卖给你。”    池敛直起身子,与往常一样,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他的小姑娘一如既往的戏精。    “你也只能是我的。”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和认真。    池敛松开揉她头发的那边手,垂在身侧拿着棒球帽的手抬起,将棒球帽扣在姜诱的头上。    “外面风大。”    他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姜诱眼睛没再看他,盯着地面,忽然觉得格外茫然。    池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捞过她的手,紧扣住,就要带她走。    姜诱蓦地问了一声,音量不大:“池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池敛脚步一顿,虽然不能看到她的脸,还是侧头,目光落在了挡住她眉眼的棒球帽上。    今晚的她,从一开始就不对劲。言语、表情,都不太对劲。    池敛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几秒,半晌后还是移开了目光,没有回答。    这种问题,根本无需回答,他对她好,也只想对她好。    池敛紧了紧她的手,朝电梯口走去……    ***    姜诱知道这件事并不全怪姜母,因为姜母并不知道池母有抑郁症,她只是说出了她的想法,从此阴差阳错地害了一个人。    这一切,不全是她的错。    这也是姜诱的纠结之处,她对池母感到很愧疚,可是另一方面,她觉得这一切不全是姜母的错。    池敛最近一直陪在姜诱身边,没回法国,姜诱有时会直接跟池敛回家,累了就直接在他的床上躺下。    但池敛并不是来到这边就没事做了,他依旧忙得很,池老爷子现在已经渐渐将公司里的事情交给他处理,池敛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很多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诱还是会经常陪在姜母身边,但姜母终究没熬过多少日子,不久便走了。    说姜诱不难过,那是假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直到姜母去世的那一刻,姜诱终于爆发了。    她躲在房间里哭,谁都不让进。    她没再憋着不哭,终于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了一场。    她早就没有了爸爸的陪伴,现在,连妈妈都没有了。    虽然姜母对姜诱一直很严厉,也很少给过姜诱真正的爱抚,但等到姜母去世后,姜诱才发觉往后没有了姜母时不时的督促,她生命中登时像缺了一块什么东西。    原来失去妈妈这么痛啊。    而池老爷果真如姜母说的那般,终有一天会报复她。事实也的确如此,池老爷收购了一些股东的股份,利诱其他股东倒戈,姜母生前不久活生生从位子上被踢了下来。    姜母拼了命去守护的东西最终什么都没有,她一生最喜爱的事业,全都没有了……    ***    夏天的天气格外多变,上午柏油路面还被太阳晒得滚烫,下午就下起了瓢盆大雨。    昨天姜母入葬,所有事情都忙完后,池敛跟慧姨说了一声,把姜诱带回了池家。    于是姜诱就把这些日子以来缺少的睡眠全给补了回来,昨晚入睡前抱着池敛睡觉,一直睡到隔天午后。    午后姜诱起来的时候池敛已经不在房间了,姜诱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池敛应该到书房忙去了。    她最近的状态很糟糕,情绪不太好,就算那天嚎啕大哭后,也只是发泄了一下情绪,治标不治本,心里那些小疙瘩还在。    池敛在忙,姜诱没有去打扰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外头正雷雨交加,雨滴噼里啪啦往地上砸。    家里很静,这会儿周嫂应该到房间里眯会儿去了,姜诱想到厨房倒杯水喝,直接朝厨房走去。    哪知经过客厅的时候,她见到了此生最不想见到的人。    池老爷坐在客厅里,秦管家正站在他身边。    池老爷看见穿着一身睡衣的姜诱在家里,也是一怔,随即便恢复了自然,这池家的确是外孙在住,这混账小子还把小姑娘带来家里住了。    客厅中三人沉默了一阵。    几秒后,还是秦管家先朝姜诱微颔了下首:“你好,姜小姐。”    姜诱微点了下头。    池老爷子蓦地冷道:“小姑娘,又见面了。”    姜诱现在什么礼数都不想管了,一向笑意盈盈的桃花眼染上了寒意,看着池老爷子。    池老爷子无视她的沉默:“怎么样,送你妈=母亲那份礼还满意吗?”    他用如此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话,姜诱只觉心脏被一根小针扎了一下:“闭嘴。”    池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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