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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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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服到慵懒的感觉。    忽然就不想叫醒他问问题了。    她家霸总真是连头发丝儿都帅到人腿软啊。    “嗅够了没?”    突然,池敛淡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姜诱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点。    “哇,你没睡啊,吓一跳。”    趴在课桌上的池敛微动了动,慢悠悠从桌子上起来,舒展了下身子,抬手,单手懒懒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他侧眸看着姜诱,伸出另一边手,胡乱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你鼻子都顶我脑袋上了,傻。”    姜诱微眯了眯眼,感受着池敛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和宽瘦的掌心摩挲着自己的头发,有点享受。    “原来是我吵醒你了啊。”    池敛停止了揉她发顶的动作,手顺势摸到她耳边,轻捏了捏她的耳朵。    “没,我没睡过去。”    姜诱感觉池敛就跟在挠小猫似的,一抓一挠一揉,跟在逗她似的。    “诶对了,池敛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话说得越来越多了,以前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说十句你鸟都不鸟我一句。”    这事儿陆漌衡也跟他说过,池敛自己也早就察觉到了,他现在的语言能力跟以前相比可以说是正常了不少,每次说话的时候并不会感觉到难受,状况是真的改善了不少。    不过关于以前心里生过病这件事他根本不准备让姜诱知道。    “嗯。”他手从姜诱的耳朵上离开,指了指她手中的试卷,“不是要问题?”    “啊对。”姜诱立马凑了过去,将试卷平摊在课桌上,然后指了指,“就这道,我眼睛都要瞪出眼泪了,还是解不出。”    姜诱说着又翻了翻自己放桌子上的草稿本:“还有你看,这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都是我对它的告白,它看了居然也无动于衷,我心好痛。”    池敛脸上还是那一贯的冷漠神色,他听完姜诱这些话后,指尖压上她的试卷,一拖,试卷嗖的一声朝这边飞了过来。    他低眸扫了一眼题目,而后抬手,轻抚了抚姜诱的后脑勺:“我帮你教训它。”    姜诱一听就乐了,她的池敛真的好可爱啊。    “霸总,你快把它教训到渣渣都不剩。”    池敛闻言侧移了一下灰色的眼眸,放在她后脑勺上的手微一用力,将她压了过来。    “你跟着听解题步骤,我教训完了,你再教训它一遍。”    姜诱哈哈笑。    前面的袁宙将后座他们两个的话尽收耳底,表情复杂地回头瞄了他们一眼。    姜诱敏感地捕捉到他的目光:“小胖胖,怎么了?”    袁宙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诱姐我觉得经过这么多年……你终于找到跟你一起戏精的同道中人了……再也不用一个人了。”    姜诱闻言转头去看池敛,问:“池敛池敛,你是我戏精长征路上的同道中人吗?”    池敛已经解题去了,眼皮都没抬,声音淡淡:“嗯。”    姜诱朝宇宙笑:“羡慕吗?小胖胖。”    袁宙:“……”    ***    两天的考试眨眼间就过去了。    畔城一中出的试卷一向不简单,与市里统一出的试题比起来,畔城一中的试题要难了许多。    下午的理综一考完,考试期间那种紧张肃穆的气氛瞬间如雾气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走廊上有一些同学正在对答案,这里一两个,那边一两个,闹哄哄的。    还有一些跟姜诱一样不喜欢对答案,考完后就一股脑将考试抛到脑后的,此刻一下课就嬉笑打闹去了。    姜诱跟池敛不是同一个考场,她考完理综后就收拾好东西从考场里出来,穿过走廊上熙攘的一个个黑白色校服的身影,直直朝池敛的教室奔去。    等走到半路的时候,她遇到了从对面过来的池敛。    池敛长得高,且他的气质与周围的人有明显的不同,姜诱一眼便从这些人里找到了他。    而在她找到他的同时,池敛也看到了她。    姜诱粲然一笑,攥紧身上的书包带,朝池敛跑了过去。    等来到池敛身边的时候,池敛一把捞住了她:“慢点。”    “可是怎么办啊?”姜诱抬头去看池敛,“我一看到你就慢不下来。”    池敛没再说什么,伸手攥紧了姜诱的手腕,转身带着她一起走了。    姜诱临考试的时候特别乖,自觉地不去骚扰池敛,放学了也没有缠着他,所以这几天都是自己骑车,放学跟池敛一起走,但是不会跟着他回他家。    “吃糖吗?”姜诱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一手推车,一边腾出手递了一根棒棒糖给池敛。    “不吃。”    姜诱把手收了回来,也不介意,手往后一伸,将棒棒糖塞进了书包小格子里。    “你不喜欢吃甜食吗?”    池敛微微点了下头。    姜诱:“也是,平时就见你吃清淡的东西,老干部饮食规律。”    只要姜诱在池敛身边,即使姜诱今天自己有骑车过来,池敛也不让她骑车,宁愿跟她这样慢吞吞地推车走。    就她那跟自己待在一起就不看路的坏习惯,池敛难保她不会一头撞路灯杆上……    他单手推车,侧眸瞄了她一眼:“你平时也要多吃点清淡的。”    就在这时,池敛的余光里忽然感受到一丝异样,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倏忽朝后边的路口转角处转过头去。    没人。    池敛因为从小紧张的生活环境的影响,且加上池父对他的严格训练,他长大后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要比其他人强得多,他一向是个游离在人群外的人,但在危险到来的时候却总能很快捕捉到那一丝垂垂欲坠的危殆。    有时候仅仅是被人跟踪,他都能很快发现。    姜诱还在往前走着,走了两步后发现池敛没跟上来,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    池敛目光淡淡从转角处收回来:“没事。”    虽然刚才感觉到身后有人,但危险的敌意倒是没有,那就先不管了,把姜诱先送回家。    “我送你回家。”    “嗯。”姜诱点点头,棒棒糖白色的细细的小棒子露在唇外,“对了霸总,校庆那天我得上台表演,你知道?”    池敛嗯了一声:“知道。”    “所以我就没有办法坐台下陪你一起看表演了。”    池敛没说话。    姜诱仰头盯着他的侧脸看,见他这不高兴还是一副冰山脸的模样,想笑。    “不过我表演完就可以下来陪你啦。”    池敛这才有点反应:“哦。”    “我的霸总真可爱~”姜诱真的觉得她的池敛越来越可爱了。    池敛:“……”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说过他可爱……    姜诱是第一个。    姜诱这话痨一说话就停不下来,她的脸小,圆圆的棒棒糖戳得她的颊侧鼓起一小块。    “到时候台上有许多许多漂亮的女生,但霸总你只许看你的正室哦~”    池敛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姜诱说。    “你要是敢看别的女生,我就跟你离婚,连情妇都不当了!”    池敛:“……”    沉默中,姜诱以为池敛不会回答她了,她低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玩去了。    就在她将小石子轻踢出半米后,忽然听见池敛说了一句话。    他的嗓音仿若从深海的深寒处慢慢漾出来,低沉冷淡中又夹带着一股温顺的听话,像一只小野兽被乖乖地顺了毛。    “正室。”    “遵命。”    50、五十 ...    校庆正好错开了国庆假期, 学生刚放完国庆长假回来, 就赶上了学校的校庆。    学校连着两天举办了两场晚会, 这两天是校庆前一天和校庆这两个日子, 白天照常上课,晚上全校都不用上晚修,所有学生以班级为单位到操场看晚会。    这会儿天还没黑,晚会还没开始。    姜诱在后台,此刻正坐在化妆镜前,稍侧着脸,正在化眼妆。    姜诱的兴趣广泛, 平时喜欢收集香水,还喜欢在网上看些美妆博主的视频, 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跟着视频化妆, 所以她现在能化妆化格外得心应手,且化得格外精致。    方才她是帮赵萄化好妆后自己才在这里坐下来给自己化妆。    晚会还没开始, 舞台上音响播放的钢琴曲和舞台下人群的噪杂声通过幕布,隐隐传到后台。    赵萄手中拿着一条应援牌, 朝姜诱走来。    “姜诱。”赵萄走到姜诱身旁, 朝她挥了挥应援灯牌, “怎么样?厉害不?姐姐特地花钱给你做了个应援灯牌。”    姜诱正好结束了眼妆, 闻言边将眼影刷放在眼影盘里一边抬眸看向赵萄手中的应援灯牌。    应援灯牌上写着姜诱两个字, 左上角还特别拉风的写上了美少女三个字。    姜诱盯着这块应援灯牌:“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去做这应援灯牌啊??”    赵萄朝姜诱挑了挑眉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看我自己都没有这待遇,就给你做了一块灯牌,待会儿姐姐我就站下面给你摇灯牌呐喊。”    姜诱竖了个拇指:“牛, 葡萄姐姐你真棒!”    赵萄笑了笑:“那是。哎对了,我现在得去准备一下了,我节目在你前面。待会儿等你那告白节目结束了咱俩出去吃宵夜,听说北门那边最近新开了一家烧烤店,口碑还不错,今晚一起去?”    “葡萄,你居然让一个今晚即将脱离单身的人陪你去吃宵夜??”姜诱说。    “哎卧槽。”赵萄本来要伸手去捏姜诱的脸,意识到她现在是化着妆的时候立马将手给收了回来,“小妖精,你总有一天会被我拍回山里修炼的我告诉你,居然敢为了一个男人忤逆为师!”    赵萄说着笑了:“行行行,告白完去跟你的小哥哥黏在一起,反正本来不告白都跟在一起差不多了。”    姜诱现在坐在椅子上,赵萄是站着,她伸手搂住了赵萄的腰。    “葡萄,我真的是爱死你了。”    赵萄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诶,我这孩子真孝顺。”    姜诱笑着推开了赵萄:“哈哈去你的。”    ***    校庆晚会舞台下的座位都是有分班级的,每个班有固定的小方块,学校还给每个学生分发了荧光棒和荧光手环,从舞台上望去,底下仿佛漾着成千上百只萤火虫。    方才开场前是校长上去讲话,畔城一中的领导颠覆了一贯的老式领导作风,连平时升旗仪式的时候说话都简短得很,很少时间会长篇大论,今晚校长上去讲话花的时间也不是很长。    现在舞台上正在表演小品,是几位老师和学生一起合演的搞笑小品,底下时不时传来闹哄哄的笑声,浪潮一般。    姜诱现在正跟舞蹈社那些女生待在一起,今晚她们九个人都是统一着装,下身都是及大腿的白色A字裙,上身则是颜色各异的T恤。    姜诱穿的是浅粉色,白色短裙下是一双白皙匀称的长腿,骨骼笔直得让人艳羡。    现在九个人都待在后台,过不久就要排到她们上台了。    姜诱靠在墙上,拿着手机给池敛发信息。    池敛池敛,你到了吗?    几秒后池敛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到了。    这两个字倒映进姜诱的眼睛里,她笑了笑,迅速给池敛回了信息。    你现在在哪儿哇?    池敛很快又回了消息。    我们班的位置。    姜诱觉得自己现在可能真的是傻了,每次看池敛的短信,都要脑补一番他讲这话的样子,还有那摄人心魂的声音。    真的是,帅炸了啊。    池敛跟姜诱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基本上不会冷场,姜诱是个话痨,每天都有说不完话想找池敛说。    就在姜诱想给池敛回短信的时候,旁边的女生正好找姜诱说话。    等姜诱跟那个女生讲了几句话后,她解屏后正准备继续给池敛回消息,却见通知栏里有池敛的短信提醒。    过来。    姜诱略微挑眉,而后一勾唇,纤细的手指在二十六键上起起落落。    霸总你是要跟我见面聊骚吗?    这一次姜诱这条短信发出去了好久,池敛还是没回短信。    姜诱以为他看节目去了,于是不再打扰他,将手机收了起来。    几秒后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    姜诱抬手看了一下屏幕,竟是池敛的消息。    出来。    姜诱懵懵地看着这两个字。    下一秒池敛的短信又进来了。    从后台出来,我要见你。    姜诱顿时眼睛一亮,转身就撒腿跑了出去。    跑出去的时候她定了下脚步,想去搜寻池敛的身影在哪里。    她一向能在茫茫人海中第一眼找到池敛,这次也不例外,目光一下子就找到了池敛的身影。    后台入口处人来人往,池敛站的地方是操场的栏杆边,几乎没什么人站在那里,因为那里没有灯,有点暗。    池敛也看到了她。    姜诱嘴角扬起了笑,朝池敛跑了过去。    池敛插兜站在原地,等着她跑过来。    “池敛池敛!”姜诱跑到池敛身边,喊了他两声。    池敛:“嗯。”    他习惯性地想抬手揉揉她的头发,正当手伸到半空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姜诱待会儿要上台演出,于是手一滞。    最后手转了个方向,朝她的耳朵伸了过去,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    姜诱微眯了眯眼,像一只正惬意地晒着太阳的小猫。    池敛见她这副模样,问:“舒服?”    姜诱睁开眼,眼妆衬得她那原本就妖惑的眼睛更加魅冶了。    她点点头:“舒服舒服,霸总你伺候得真不错。”    池敛的声音依旧低沉平静,声线平平淡淡:“那有没有奖励?”    奖励?    姜诱仰着脸,盯着池敛,两秒后眨了眨眼睛,粲然一笑。    “有啊。”    就在姜诱抬起双手搂住池敛脖子,踮起脚尖要亲他脸颊的时候,这时后台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姜诱!”    姜诱被这略大的声音吓得登时差点崴了脚……    池敛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后台门口仍有人在喊。    “姜诱,在不在?”    姜诱这下立马意识过来是那舞蹈社里的同伴在喊她了,刚才自己就顾着和池敛说话了,没去注意手机,应该是她们联系不到自己,直接出来找了。    姜诱松开了环住池敛脖子的手,朝那边喊了一声:“在这儿呢。”    她说完回头看向池敛:“霸总你好好去等我啊,我马上要上台了,我呢,要在舞台上给你放电。”    池敛:“……”    “奖励先欠着。”池敛说。    他可还没忘记姜诱还没给他奖励的事儿。    姜诱乐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没忘,等我回来好好奖励奖励你哦。”    ***    随着《You’re different》音乐从音响里荡漾而出,舞台下传来一阵阵尖叫声,还有几声尖锐的口哨声破空而来,荧光棒剧烈晃动。    一到晚会,舞蹈最容易吸引学生的注意力,同时也使他们热情高涨。    况且姜诱长得太过出色,歌队也经常在学校的众多活动中露面,学校里很多学生都认识歌队里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还有舞队里每个姑娘的身材都是极其的好,格外吸人眼球,长得也不赖,引起欢呼十分正常。    姜诱站在中间,随着略微俏皮的音乐响起,她和舞台上的八位女生跟着节拍转过身子,双手交叠放于后腰上,动作整齐又格外活泼地随着节拍一下一下地提脚。    二十几秒后,别着麦克风的姜诱唱出了第一句韩语歌词。    她的声音传过音响,瞬间朝舞台下无边无际地漫去,舞台下顿时又掀起一阵高呼。    学校校庆的纪律根本不严格,即使给学生划分了座位,但毕竟是露天晚会,学生还是会乱窜,跑道外侧的红蓝绿三色阶梯看台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扎堆在那里,直接在那里看起了晚会。    还有学生带着零食来看晚会的,总之畔城一中的校庆晚会,就是给学校庆祝生日,连带着让学生都疯一疯。    舞台下高二十班的座位,池敛坐在最外面的位置,后背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他的目光仍是冷冷淡淡,却是一刻都不离地胶着在舞台上的姜诱身上。    她的身材本来就好,浅粉色的束腰短T裹住她的细腰,腰侧的弧度格外诱人好看,白皙匀称的腿笔直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音乐俏皮可爱,池敛知道这首歌的,姜诱喜欢的《You’re different》。    就在姜诱的歌曲到达尾声的时候,本来眼里只有姜诱的池敛余光忽然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他的目光迅速朝前侧方斜了过去。    一个黑色的身影准确无误地出现在池敛的视线里。    池敛国庆假期这段时间有时候也会出来陪姜诱,期间也察觉到有人跟踪他,可是这人神出鬼没,池敛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而此刻,凭着池敛的警觉性,他几乎就是在这一刻,确定了最近就是这个人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徘徊。    以前他想过有可能是池老爷子派过来的监视他的人,但此刻借着昏暗灯光看清这个身影的面容时,池敛的目光骤然间一凛。    这不是池老爷子派来的人。    与此同时,小时候那个藏在池敛心里阴暗角落里的画面再次被翻出来,父亲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两个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上的人连带着面孔都清晰了起来,那两个一遍遍用车碾压他父亲身体的凶手。    这个人,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    池敛的拳头骤然间收紧,手背上的青筋立现。    耳边的人声、音乐声、口哨声渐渐如退潮般从他的耳边退去,什么声音他都听不见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眼前这个男人,眼里一瞬间都结起了冰霜。    下一秒,池敛忽地起身,飞速地蹿了出去。    那个全身黑衣的男人也是个警觉性极强的人,方才舞台下的灯光有点暗,他没看清池敛在看他,而几乎是在池敛起身的同时,他反应过来,动作迅速敏捷地转身就跑。    池敛紧逼其后。    舞台上,音乐声慢慢止息,舞蹈也随着结束。    姜诱胸口微微起伏,她的目光落在十班的那个方向,站在舞台上,根本认不出这人海中池敛在哪里。    但她知道,他在十班座位那个方向。    “这首歌,送给我最喜欢的人。”    姜诱的声音出现,舞台下顿时噪杂了起来,大家像是在议论什么。    姜诱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她的桃花眼仿佛漾着清澈的水波,眼尾衬得她微翘的眼尾像缀着细碎的小花瓣。    下一刻,她大声喊了出来。    “高二十班的池敛同学,我喜欢你!”    她的声音通过音响放出,盘旋在人群上空,舞台下顿时起了骚动,大家都格外热情地叫喊着,大家都不约而同转头朝高二十班那个方向望去,去寻找这个被告白的男生的身影。    姜诱停止了一秒后,又喊了一句。    “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知道的,他会答应的。    走道上会有许多穿着白衬衫和学院风格子短裙的礼仪学生,在台上台下有互动的时候给学生递麦克风。    这会儿刚好有礼仪队的学生站在了十班的座位旁。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姜诱等待池敛声音传来的时候,麦克风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    “我们班的池敛现在不在这里啊!”    底下顿时一阵喧哗。    姜诱愣住了。    就在这时,不知道有谁发现了什么,抢过旁边礼仪小姐的麦克风。    “啊啊看到了!操场出口!!跑向操场出口的那个人就是池敛!!”    众多的人顿时唰唰地转过了头,朝操场出口看去。    姜诱已经懵了,也愣愣地跟着这道声音的指示转过了头。    她,看到了池敛。    一个极力奔跑的池敛。    某一刻,姜诱看到正要跑出操场的池敛像听到了什么,猛地止住了脚步。    然后迅速地转过头,朝舞台这个方向望来。    学生们看到这个场景,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有的人甚至喊出了“在一起”三个字。    然而,下一秒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池敛目光只停留了两秒,然后冷冷移开目光。    姜诱心脏一落。    下一刻,池敛侧开头,头也不回,决绝又飞速地离开了操场。    舞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卧槽!拒绝了啊!!”    “这他妈是被表白吓跑了吗??!”    “牛逼!!直接一走了之!”    姜诱不可置信地盯着操场出口那个方向,心脏猛地缩成一团。    一阵酸意陡然间袭上心尖,直奔眼眶。    51、五十一 ...    天幕暗淡, 只余一个略微缺了圆的月亮, 凉淡地挂在上头。    月光仿佛仿若冷凉的水, 薄薄地铺在了粗粝的水泥地面上。    狭窄的小巷里, 前后频率不一地响起鞋砸地面的声音,跑步声急促又杂乱,一阵风掠过,带得衣角翻飞。    池敛对前方那个黑色的身影紧追不舍,即使前面的人再怎么矫健敏捷,但毕竟输在了年纪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从学校内到校外已经在慢慢缩小,前方那个身影明显已经处于劣势, 而池敛已经占据上风。    池敛目光紧盯着前方那个身影,眼神仿佛淬了寒冻的碎冰。    七年了, 经过这黑暗又漫长得让人窒息的七年, 他终于再次见到了七年前那个可怖夜晚里杀死父亲的凶手之一。    池敛很清楚,此刻正在前面尽力逃跑的人捅了父亲一刀, 直接导致父亲死亡的人不是这个人,但是他也恨。    无论生与死, 他都要找出那个直接杀死父亲, 还间接杀死了母亲, 毁了自己家庭的凶手。    他手伸进黑色外衣内兜里, 准确无误地掏出了匕首。    体内阴冷的残暴因子仿佛要从血液中迸破出来, 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苏醒。    前方的身影跑得愈发迅速了。    池敛腮帮子紧了紧,脚下猛力加速,一下子蹿出了老远。    穿过小巷, 两个距离不是特别远的人影蹿出了小巷,一下子来到了池边。    小池塘不算太大,周围栽种着一圈小树植,旁边是踩上去便咯咯作响的小沙路。    沙路上小石子随处都能捡着一颗,某刻池敛忽地稍微减了速,脚尖猛地发力,踢起一颗小石子。    小石子瞬间猛地脱离他的脚尖,直直朝前方那个人影飞去。    石子有力地掷出一道弧线,不失毫厘地砸在了前方那个人的腿弯上。    这一下砸得不轻,前方那个人闷哼一声,猛地一个趔趄,差点就整个人往地面上摔去,但毕竟身手不简单,一下子便恢复了自然,继续往前跑。    但池敛却早已趁着他受到影响的几秒内,更是加快了速度。    池敛发现了,这个人并不想跟他纠缠,像在躲他似的。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缩。    眼见着越来越近,池敛忽地抬手,将手里的匕首扔了出去,匕首划破空气,刀柄狠狠地敲在了前方那个男人的后脑勺上。    这下男人的速度彻底受到影响了,池敛跑近他,猛地抬腿,狠狠地踹向了面前的男人。    男人闷哼一声,终是坚持不住了,面朝地摔了下去,沙路上灰尘四起。    池敛迅速蹲下身子,抓住了男人的肩膀,将他翻了个身。    池敛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拳,狠厉地砸在了这个脸上蹭上了沙子的男人。    一拳一拳,有多狠砸多狠,期间还砸了好几次男人的肋骨。    池敛生气的时候也是一语不发,瞳眸里的狠厉尽显。    “说!为什么回来?”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却比平常要阴冷上千百倍,一字一字都带着彻骨的狠厉。    那个被打的男人闷声承受了一切,竟是一丝反抗都没有。    他睁开已经肿起来的眼睛,眼球满布血丝,定定地和池敛对视。    某一刻,他忽然开口:“你还真的是炎冽的儿子。”    眉毛、鼻子、嘴巴长得极像。    听到眼前这个参与杀死父亲一事的凶手说出父亲的名字,池敛太阳穴附近的青筋又是一动,他攥紧了拳头,蓄满了力量再次砸了男人一拳。    “说!为什么回来。”    男人沉默,就在池敛等得不耐烦又要下狠手的时候,男人忽然开口了,声音不大。    “对不起。”    池敛的拳头僵在了半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男人再次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哪知这一次,这三个字刺激了池敛,他停在半空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男人的肋条上。    “对不起?”他稍微俯下身,咬牙切齿道,“对不起能把我爸妈还给我?”    这一说,池敛才发现,爸妈这两个最温暖的称呼,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叫出口了,这种抓不到的感觉让他心里一阵猛缩。    “当年我没有要杀你父亲。”男人说,“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对不起。”    “他不死,死的人就会是我,我实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愧疚,很愧疚,一直在等着道歉的机会。    可是人已经死了,去哪里忏悔。    池父除了任青,还有另一个兄弟,这是池母和池敛都知道的事儿,但因为这个兄弟跟池父一样都是杀手,池父很少跟妻子和儿子提起过这个人。    这个人也从没出现在池母和池敛面前,但他们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杨踪?”池敛问出了口。    地上的男人听到池敛说出他的名字,先是怔愣了一下,几秒后才点头。    得到确认,池敛怔住了。    过了一会儿后,身体里的悲愤源源不断。    当年父亲该有多痛苦,亲手被自己的兄弟杀死。    池敛的眼睛忽地涌上了杀意,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踹向了男人的肚子。    “兄弟?去你妈的兄弟!!你不配!”    这一句,池敛几乎是喊出来的,悲愤、痛苦、难过、所有情绪全都涌了出来。    像一个迷茫的孩子。    为什么父母都死了,这个人和另一个真正的杀人凶手还可以活在这个世界上。    “另一个人呢?”缓了一下后,池敛再次蹲下,抓起地上的男人的前襟,“他是谁?”    男人有气无力,终是将所有事情说了出来。    当年杀死池父的人是池父以前的雇主,这个雇主生性暴戾,而池父和杨踪都深得他心。    后来在池父准备放弃杀手这个身份和妻子儿子平安地生活的时候,雇主挽留了几回,毕竟池父知道了他太多秘密,但池父多次拒绝,雇主挽留无果。    两个人最终反目,雇主最后狠下杀手。    池父身手了得,雇主最后只能找来跟池父不相上下的杨踪,但因为杨踪和池父是好兄弟,杨踪一开始想都没想就坚决拒绝了。    直到后来,雇主利用杨踪的妻女要挟了他……    池父就这样死在了这两个人的手中。    接下来,池敛听到了更加让他迷茫且可笑的事情。    ——那个雇主,在两年前已经死去。    被仇家杀害。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池敛觉得所有力气都从自己的身上消失了。    像是满是报复意味的拳头,最后却砸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    七年了,报仇这两个血泪皆有的字眼深深地刻在他的骨髓里,他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报复,就算是失去自己的生命。    死,他从来不怕。    可是,为什么是这样??    为什么他还没报仇,凶手就死去了。    池敛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为什么?    凶手怎么可以死了?    ***    操场上人群皆已散去,狂欢之后剩下的只有落寞,灯光尽灭。    姜诱退到了操场的栏杆边,黑暗中,她蹲坐在塑胶地面上,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双膝,白裙下的双腿用长袖校服盖住了。    赵萄之前得知姜诱要告白,一直说她傻,害怕她被拒绝,被处分。    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她倒是一点儿都不舍得说姜诱了,只是伸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姜诱的背。    “姜诱。”赵萄轻声细语,“天黑了,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姜诱下巴搁在膝盖上,没说话。    姜诱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样从舞台上下来的,她出现的地方,耳边皆是闹哄哄的。    她听见了,听见有人说:“这个女生一直缠着那个男生,但是那个男生一点儿都不想搭理她,自作多情。”    还听见有的人说:“长得漂亮哪里那么万能,还不是照样被甩。那个男生搭理过这个女生一段时间的,现在肯定是新鲜期过了。”    …………    放在以前,她肯定会当场否决,池敛一定不是这样的人,池敛一点儿都不舍得她难过,她也一直相信池敛喜欢她。    可是现在,她自己……也不确定了。    她不知道池敛为什么离开,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告白后,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或许像许多人说的那样,他根本不喜欢自己,他只是一时兴起。    的确,他还真的从没说过,在一起这三个字。    想到这里,姜诱鼻子一阵发酸,酸意再次直逼眼眶,但和以往一样,她还是生生忍住了泪水,眼眶通红。    他离开了,他真的不要自己了。    姜诱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疼。    赵萄一直坐在姜诱身边,静静地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姜诱终于动了动。    先是纤细的指节动了动,再是慢慢地抬起头。    她舒展了一下腿,眼眶还是红的,但今晚却是一滴泪都没有流。    今天的姜诱依旧是个小坚强。    她抻了抻腿,侧头看向赵萄:“走。”    赵萄伸手摸了摸姜诱的头:“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诱眨了眨眼睛,瘪了一下嘴:“葡萄,你别安慰我。”她觉得鼻子有点酸,“越安慰我会越想哭。”    赵萄叹了一口气,终是没说什么,起身,伸手将姜诱拉了起来。    两个人离开了黑暗寂静的操场。    学校的操场建在地下球室的上方,姜诱和赵萄走下操场的阶梯,一路往下。    就在姜诱走下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她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校道上的路灯还未熄灭,昏黄的灯光落下,光柱筛过树叶罅隙,在地面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光斑。    隔着校道,对面的墙上靠着一个人。    即使隐匿在树下的暗处,姜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池敛。    52、五十二 ...    姜诱目光与池敛的目光在半空一撞, 登时怔在了原地, 步伐跟着一顿。    池敛背倚在墙上, 眼波淡静, 隔着一段距离,沉默地望着她。    校道上寂静无人,只有灯光透过灯罩寂寥地射下来,反而是显得更落寞了。    细小的灰尘在光柱中慢慢飘转,沉沉浮浮。    池敛视线落在姜诱脸上,她那双时常蕴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很安静,眼眶周围泛着红。    姜诱下意识地与池敛对视了几秒。    过了一会儿后, 她移开目光,拉起赵萄的手, 离开了原地。    姜诱没再看池敛一眼, 朝校道右边走去。    池敛目光还是淡淡地笼在她身上,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 他的心绪有点乱。    两个人自认识以来,姜诱一直是主动的那个, 每次一看到他, 她就立马黏了上来, 总跟在他身边, 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决绝又冷静。    自方才得知了这七年来近乎快成为自己执念的杀人凶手已经死去, 池敛心中那种无助的感觉顷刻间铺天盖地,快要将自己压垮。    七年来,他无助过, 迷茫过,父母都去世之后,他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了。    心里生病后,他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再次站了起来,为了父母,也为了找到那个杀害自己父亲的人。    可是现在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几个小时前在操场,他其实已经听到姜诱的告白了,她的声音就算是在他危急的情况下他也会第一时间捕捉到。    他听到了,但他没有停下追赶黑衣人的步伐。    即使最后停下来了,他也没有选择留下来,最后还是将她一个人抛在了那偌大的舞台上。    这一切,的确都是他错了。    很无助,也很难受,可他还是在清醒过来的第一刻,从校外飞奔回了学校。    他知道她会难过,现在自己的情绪也很糟糕,很想抱抱她。    池敛从墙上起身,目光未曾离开过姜诱的背影。    他朝姜诱跟了过去。    姜诱拉着赵萄的手,先将赵萄送回了女生宿舍,学校的宿舍已经到了熄灯时间,一幢幢宿舍楼里乌漆抹黑,只有窗口透出台灯的弱光线。    不过兴许今晚是校庆,宿舍并不像往常那样早早就沉寂了下来,还是闹哄哄的谈话声从宿舍楼里传出来。    姜诱将赵萄送回宿舍后,转身加快脚步离开了女生宿舍门口,走上主校道朝校门走去。    池敛一直跟在姜诱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虽然校内到处都是一片黑暗,但是校外仍旧是车水马龙,行人也不是很少,甚至还有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出现在马路上。    姜诱站在马路边,等着绿灯过马路。    她穿着浅粉色短T和白色A字裙,垂在身侧的右手还捞着一件长袖校服。    姜诱目光盯着对面的交通灯,看着上头的数字跳动。    随着交通灯变成绿色,姜诱迈开脚步,走上了人行横道。    池敛走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真的只要不跟自己一起走她就变乖了,都会仔细看路了。    姜诱要回家期间需要穿过一段车流繁忙的路段,这个路段没有红绿灯,需要自己多看着车绕过车流走过去。    轿车呼啸而过,姜诱侧转了下头,看着左边没有车过来,这才迈下人行道,走上了马路。    走了没几步,姜诱忽觉手上一紧,紧接着手心就被扣进宽瘦的掌心里,手指交错。    姜诱下意识地就是一阵抗拒,但池敛似乎在前一秒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紧紧地扣住她的手,不让她甩开自己的手。    容不得她逃脱。    池敛稍侧过头去看来来往往的车,带着她朝马路那边走过去。    平时这条马路都是他带她走过去的,现在车还是很多,放她一个人走,总有点不放心。    穿过马路,走到人行道上的时候,姜诱转了一下手腕,试图再次挣脱开池敛的手。    现在已经在人行道上了,这下池敛没再强求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松开,任她的手从自己手中挣脱。    “姜诱。”池敛忽然喊了她一声。    姜诱目光落在地面上,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而池敛喊住了她这一声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有点无从说起。    解释说自己刚才去追凶手了?可是因为追凶手就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这又算什么。    姜诱一向是个压不住话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终是开口。    “我一告白你就离开,晚会结束了你就回来了,你是什么意思?”    池敛闻言一愣,他很少听到她这么严肃地说话,目光落到她脸上。    姜诱低着眸,没有看他,只是定定地盯着路面。    “在别人面前承认我们的关系让你感到那么难堪吗?”姜诱觉得鼻子有点泛酸,“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只有暧昧的关系?你只是一时兴起?”    池敛眉心一皱,薄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却被此刻情绪起伏很大的姜诱打断了。    “女朋友?”姜诱抬眸看向他,忽地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也是,你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在一起,就我一直傻傻地以为你只是忘了说。”    “不是这样的。”池敛伸手要去捞她的手,姜诱躲过了。    姜诱唇瘪了瘪,却愣是没流泪,努力憋住了。    别人说什么都好,她都不介意,她不害怕,也不是最难过的。    此刻她最难过的是她最相信的人做出了她最不认为他会做的事,几个小时前,她相信他会答应自己告白,会陪自己到晚会结束,会喊她一声女朋友。    可是,这些都没有,一件都没有,反倒全部截然相反了。    他没有答应自己的告白,他望了自己一眼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没有回头。    姜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住心里那股酸涩,不想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看着他不想解释,姜诱不想再说些什么了,酸麻感如潮般涌上心头。    姜诱转身,就要离开。    池敛伸手,再次固执地擒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    给我抱抱,好不好。    姜诱停顿了一下,几秒后她吸了一下鼻子,还是转了一下手腕。    他的力量有些大,但姜诱还是硬生生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了。    池敛目光落在自己抓空的手上,一会儿后修长的五指终是收拢。    姜诱没有再看他一眼。    下一秒,她头也不回,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みなみ、西湖醋鱼的地雷。    53、五十三 ...    密闭安静的房间里, 窗帘紧闭, 将外头的所有光线都隔绝在外, 房里一片漆黑, 让人有种堵在心头的窒息感。    但这在别人眼中格外闷窒的黑暗对池敛来说,却是多了一分安全感。    池敛靠坐在床头,单腿支起,另一条腿抻着。    他静默无声地睁着眼睛,望着这一室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的屋子,屋子里实在太暗了,就算眼睛适应了漆黑, 仍旧看不到什么。    这种安静又漆黑的环境,瞬间给池敛一种回到了三年前的错觉。    三年多前, 他就是这样, 像此刻一般过着黑暗无际的生活,日复一日, 而那个时候的他也习惯了这般没有希望的生活,从不曾想过去反抗。    池敛失去父亲以后至少还有母亲这一个支撑, 他天天陪着她, 但自池母去世以后, 池敛就性情大变了, 平时寡言冷漠, 后来性情大变,变得多了一分阴冷到慎人的暴戾。    池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那会儿的池少爷一出去就跟街头小混混干架这种事儿简直是家常便饭, 他下手重,但却总能把握分寸,打下去虽不致命但却会让人感到痛不欲生。连池家老爷子也拿他没办法。    直到后来池敛回到畔城,跟宋家人起了冲突,那阵子宋家人包括那个双腿没了的宋寅,都一口咬死就是池敛害得宋寅失去了一双腿,还把宋寅打到身上处处是伤。    池敛懒得辩解,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池家老爷子最后终是收拾了烂摊子,将池敛强制带回了法国。    池深这老狐狸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忤逆他,当年池敛的母亲池画就是因为忤逆池深这个父亲和炎冽私奔了,池深后来才会在池画因丈夫去世只能将孩子带回池家的时候对池画格外刻薄,连带着对池敛的父亲炎冽都格外厌恶,他看不起池敛父亲的杀手身份,却也担心暴露池画是炎冽妻子后给池画母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一直对池画丈夫是谁这件事缄默不语。    池敛性情大变后那股狠厉劲儿简直跟他的父亲如出一辙,这让池老爷子格外愤怒。    就这老狐狸的性格,池敛在畔城惹祸那次终于激怒了他。    池敛被强行带到法国之后,池老爷子就将他囚禁了起来。    这一关起来,就是一年多。    这一年多,池敛几乎可以说是与外界毫无交流,永远生活在黑暗里,他自小生出来就有自闭倾向。囚禁、没有父母陪伴、且当时心理出了问题,那一年池敛的语言能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了。    再后来,就是花了三年的时间去恢复,恢复后性子还是跟以前差不多,不会听池老爷子的话,过不久就毅然决然离开了法国,回到父母生前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地方——畔城。    池敛仰头靠在墙上,原本以为自己来到畔城后会安安静静地生活一段时间,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凶手。    而姜诱是一个意外,意外闯进他波澜不惊的生活里,跟个小太阳一般,猝不及防间照亮了他生命里灰黑暗淡。    她一走,顿时像是硬生生从自己的生命中抽走了一些什么。    他很坚强,可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又是脆弱的,特别是那些对他而言特别重要的人。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过去,知道了自己并非她想的那样坚不可摧,心理上生过病,知道自己这七年生活下来有一部分是靠着仇恨支撑,自己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好,她还会喜欢自己吗…………    某一刻,池敛的房门忽然被人叩了叩。    池敛的思绪慢慢回笼,仰靠着墙的头低了下来,目光落到了门廊边。    ***    放学铃声一响,赵萄就离开自己的教室来到了姜诱的教室里。    “走,去吃饭了。”赵萄走到姜诱的课桌旁,伸手敲了敲她的桌面。    这几天赵萄一直来叫姜诱一起去吃饭,以前姜诱午饭都是黏着池敛的,一般都是池敛带着她去吃饭。    但池敛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况且两个人吵架了,就算他来了,两个人也有可能不会一起吃饭。    校庆那天晚上她走后池敛没有追上来,接下来的日子没有短信,没有电话,也没有来上课,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像瞬间消失了一般。    姜诱盖上笔盖,为了防止试卷被风吹跑,她在桌角抽了本书出来,压在了上头。    “到外面吃,不想挤食堂。”    “行。”赵萄说。    姜诱在桌斗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起身,转身往教室后门走的时候目光扫了一眼池敛那干净的课桌。    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经过这几天的冷静,姜诱意识到自己那天晚上情绪有点过于着急了,那天晚上她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他那天晚上满满都是欲言又止。    池敛很少有欲言又止的时候,一般都是想说什么说什么,要不就干脆不说话,但昨晚是想说,最后没说出来。    那么冷漠的他连喜欢都能直白地表现出来,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姜诱现在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还总是有犹犹豫豫的不确定。    她虽是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但是那天晚上说出来的话都是她潜意识里思考的东西,深深植根在她的思想中,潜意识里没经过脑子说出来的东西都是她真正害怕的。    姜诱平时虽是可爱开朗,好说话,但她也有自己内心害怕的东西。    害怕,害怕池敛真的只是跟她玩暧昧,只是一时兴起。    她喜欢池敛,很喜欢,真的喜欢。    所以才会那么害怕。    ***    姜诱吃完午饭回来后,安安分分地上了一下午课。    星期五下午一放学,教室里的人都跑光了。    因为赵萄是住宿生,下午放学就不会陪她一起回家,姜诱收拾好课桌上的东西,准备回家。    这几天姜诱哪哪都觉得不习惯,像是熟悉的生活规律突然被打乱。    是不是自己不去找他他就不会来找自己了?    什么都不会跟自己解释了?    姜诱一想到这里就有点委屈,他那天晚上把自己扔在校庆舞台上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他怎么就不解释了?    自己那天晚上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的确有错,可是那是她情绪激动,负面情绪一股脑涌上了心头,哪还有理智可说,她也承认错误了。    但生活中怎么可以留下误会?特别是他们两个之间,误会一定不能有。    她不舍得。    姜诱鼻子有点发酸。    姜诱是个爱哭的小姑娘,只是每次都喜欢忍而已,总给人这个小姑娘不容易哭的假象。    她瘪着唇,唰地一声拉上了书包拉链。    算了,明天要补课了,自己去找他,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姜诱起身,将椅子推向桌子,椅背贴上了桌沿。    她背好书包后就朝教室后门走去。    就在她绕过池敛桌子的时候,对面的教室后门忽地被推开了,嘭地一声撞上了墙壁。    姜诱吓了一跳,等到看到进来的人后,登时愣住了。    池敛胸膛微微起伏,一向冷静淡漠的眼眸中此刻泛起了隐隐的几丝血丝,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    就在这一瞬间,姜诱那忍了好几天,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泪水猛地涌出了眼眶,啪嗒砸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みなみ”的雷雷。    54、五十四 ...    看到池敛的第一眼, 姜诱心里那种无厘头的委屈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猝然间直冲她的鼻梁, 眼泪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掉了下来。    姜诱还真没当着池敛的面这么哭过, 一见她哭,池敛登时有点手足无措,身体微有些僵,肢体被脑中的思绪支配,想都没想就朝她冲了过去。    在池敛快要靠近她的时候,姜诱不再憋着了,霎时便放开了哭腔, 哇哇大哭。    “池敛!我不要喜欢你了!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只要她还愿意跟自己说话,就是气消了一些。    哭成这样, 该是有多委屈。    池敛一把扯过姜诱的手, 将她紧紧压进了怀里,他略微低头, 唇靠近她的耳朵边,声音泛着哑。    “晚了。”    姜诱鼻子抵在他的肩膀上, 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嗅到他身上味道的同时, 她这几天的不安瞬间消失, 像重新踏到了土地上, 很实在。    姜诱一哭起来真是刹不住车,池敛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脑勺,没让她不哭, 就是静静地陪着她。    “池敛你这混蛋!我允许你不解释了吗?我跟你告白你转头就走理都不理我,四天都过去了,我气早消了你都不来找我!”    姜诱方才一个劲儿的哭,现在声音已经带上了鼻音,话里还都是愤愤的情绪。    池敛唇碰了碰她的耳尖:“胡说,气还没消。”    姜诱吸了吸鼻子,一抽一抽的:“你都把我扔全校人面前了,那天晚上我就不能矫情一下吗?我哪知道前几天看过的霸道总裁小说套路根本不管用啊,人家女主一走男主就上去来个深情的后背杀,我对这情节格外有执念。而我的霸总肯定是个假霸总!不但没上来抱我,还四天没理我!”    池敛蓦地就被她逗笑了,唇角浅浅地弯了一下。    哎,他的小姑娘真是可爱死了。    池敛头又侧了一分,碰了碰她微微有些发热的脸颊,再摸摸她的后脑勺,跟捧着个小宝贝似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她。    然后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去。”    姜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睁着可怜兮兮的眼睛看他,几秒后立马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刚才说自己对霸总后背杀有执念……    敢情他这是要陪自己玩呢。    姜诱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刚才抱在怀里池敛没发觉,现在一看觉得这丫头还真的是细皮嫩肉,一哭就眼红鼻子红。    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很舍不得,舍不得她哭成这样,怎么可以让她哭成这样。    自己真他妈混蛋。    就在他下意识伸手要去碰碰她的眼睛的时候,姜诱忽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哼了一声:“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池敛懒懒放下停在半空的手,等她走了几步以后,迈上去,懒散两步就追上她了。    他伸手往前探去,单手环住了她的肩膀,另一边手轻环住她的肚子,往后一带。    姜诱只觉下一刻就被他紧紧地圈在了怀里。    池敛俯身,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我不准。”    不准你不喜欢我。    “以后不准开这种玩笑。”他说。    姜诱扬翘的眼尾瞬间软了一分,缓缓从池敛怀中挣脱,转身立马钻进了他的怀里。    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池敛紧紧地揽住了她。    “小哭包。”    姜诱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居然还有脸说,遇见你之前我可是哭不死的小坚强,都怪你!”    “那就别坚强了。”池敛吻了吻她的脸侧,“接下来好好听我说。”    姜诱整张脸埋在他的怀里,乖乖地点了点头。    ……    ***    姜诱原本以为池敛跟她解释只是解释那天晚上为什么走了的事儿,完全没想到平时话都懒得说的池敛几乎都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她了。    听完的时候姜诱已经是震惊住了,她以前一直以为池敛是对车祸有阴影,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说法不太准确,准确的说,是他一看到车轮往人体上碾过便感到恐惧。    正常人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都觉得受不了了,更何况池敛看到这种场面的时候,当事人就是他的父亲。    连同她以前在楼梯不小心听到的池敛跟心理医生说到的失去的语言能力,池敛这次跟她说话的时候都提到了。    姜诱认真地听池敛讲他小时候的事儿,在她这里看来,只觉得他话里的每一个字眼都像蒙上了一层灰色。    让人莫名感到压抑萧凉。    池敛的幼年记忆很长很压抑,但池敛的逻辑一向清晰又有条理,只拣重要的讲,废话都不带一句,所以讲下来也没花多少时间。    他说完的时候周末留校需要晚修的同学都还没回到教室。    两个人早已回到了座位,池敛依旧执着于抱着姜诱说话。    姜诱就那样被他抱在腿上,听着他说话。    池敛额头贴在她的脸侧,手握着她的手,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对不起。”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哑。    “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也不该这么多天因为情绪不稳定就不来找她,方才在家是国庆去法国找周曦的叶沛回来后听说了校庆上他和姜诱的事儿,这才去敲了他的房门,说几句话点了一下他就立马反应过来,跑来找姜诱了。    姜诱一向是个心大的姑娘,听池敛解释后,立马就理解他了。    七年的执念,只为了找到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    看着至亲被人杀害,这该有多痛啊。    姜诱抚了抚池敛的后脑勺,轻声安慰他:“我接受道歉。”    池敛沉默了。    她真的很懂事,乖到他自己觉得不好受。    他那天晚上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自己跟她解释后,她立马就不介意了。    姜诱像是在他的沉默中感应到了他在想什么,说:“我不难过真的,没事的,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怎么在意那天晚上别人怎么说,我只在意你对我的态度。”    池敛几秒后才嗯了一声。    “不过——”姜诱忽然拍了池敛一下,“霸总你还真的没跟我说过在一起诶!”    池敛:“……”    “你是不是傻?”池敛声音淡淡的,伸手,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啊?你说过吗?什么时候?”姜诱一脸懵。    池敛没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下一刻,他那低凛的嗓音从喉咙深处低低荡了出来。    “我喜欢上你的时候。”    姜诱心尖儿猝不及防被挠了一下,喉咙登时像被什么噎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几秒后才缓了过来。    “霸、霸总,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含蓄了……”    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就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腿都要软了……    ***    两个人离开教室去停车场的时候,池敛一直紧紧地牵着姜诱的手,对来来往往的同学视而不见,那冷漠俊逸的脸上仿佛写上了六个字。    ——她是我女朋友。    姜诱瞅着都乐了,捏了捏池敛的手臂:“池敛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池敛微侧了下头,低眸,不解地看着她:“什么?”    姜诱笑眯眯的:“说我的霸总巨无霸帅气可爱。”    池敛:“……”    过了一会儿后,池敛唤了姜诱一声。    “姜诱。”    “嗯,怎么啦?”姜诱说。    “其实那天晚上我,”池敛顿了一下,才道,“很担心我回不来了。”    姜诱一愣。    追凶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难保自己会安全,要是碰见一个比较阴险的杀手,有可能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池敛以前对死这个字丝毫不畏惧,直至遇到了姜诱,他渐渐对死这个字有了新的认知。    池敛牵着她的手紧了一分。    “这不回来了吗?”姜诱觉得话题有些沉重,自己想都不想,想说些话来活跃一下气氛。    “别怕!以后小娇妻罩着你霸总!”    池敛注意力顺利被她转移开。    “……”    姜诱似乎觉得很有趣,朝池敛靠近了一分:“霸总霸总,我问你哦,小娇妻是你的什么?”    池敛又低眸看她,姜诱朝他眨了眨眼睛。    下一瞬,池敛一本正经认真道:“老大。”    姜诱哈哈大笑:“霸总你实在太可爱了哈哈哈。”她说着抬手,去拍了拍池敛这个高个子的肩膀,“行!老大以后罩着你!”    池敛回过头看路去了,还十分诚恳地道:“谢谢老大。”    走着走着,池敛忽然低下头看她,已经没有了刚才那听话的一面。    “小娇妻。”    姜诱立马应了一声:“诶!”    池敛:“……”    姜诱抬眸看他:“行,我知道你没在叫我,你要问什么?”    池敛静静地凝视了她几秒,而后目光不着痕迹地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就在姜诱要问池敛他在看什么的时候,池敛那禁欲低冷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小娇妻。”    “意思是身娇体软吗?”    姜诱瞪大了眼睛看他。    池敛点点头。    “嗯,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地雷:混世大魔王(2)、みなみ(1)    谢谢可爱们的雷雷!    谢谢这几天一直鼓励我的小可爱们,谢谢所有评论的你们,还有营养液,谢谢!    55、五十五 ...    月底那场月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池敛没来上课的那四天老师也已经讲解好了试卷, 不过这对池敛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他的智商摆在那儿。    早上池敛来到教室的时候, 姜诱嘴里还咬着红豆豆浆的吸管,转过头仰看着刚走过来的池敛。    “池敛池敛。”    池敛书包斜挎在左肩上,右手抬起拎下了书包带。    与此同时他垂眸,俯看着姜诱:“嗯,怎么了?”    姜诱吸了一口豆浆:“你前几天没来,我帮你把试卷都收桌子里了。”    池敛弯膝往椅子上坐了下来,长手懒懒探进桌子底下, 抽出了那一沓整整齐齐的试卷。    姜诱瞅着池敛手里的那堆试卷,问:“其实说实话, 那几天我们闹别扭, 我挺想把你的试卷都扔垃圾桶里的。”    池敛:“……”    姜诱朝池敛眨眨眼睛:“不过后来没舍得,气归气, 霸总的东西还是要收好的。怎么样?我贤惠吗?”    池敛低眸略微翻了翻手中的试卷,纸张在他那骨节明晰却又不突兀的指节中起起落落。    “嗯, 贤惠。”    姜诱觑着他那禁欲骨感的手, 问道:“看到你的成绩了吗?”    池敛声音淡淡:“嗯。”    “霸总你对你这逆天成绩这般冷漠的反应深深地伤害到了我这学渣的心。”姜诱将红豆豆浆拿开, 吸管离开她的唇边, “你知道吗?这次你不仅是全班第一, 还是全级第一。”    池敛自小就对成绩没什么感觉,且他也没上过什么学,都是池老爷子给他请了中国的私教每天给他上课, 语数英物理化全都没落下,自然对这种全班第一、全级第一没有什么感觉。    池敛漫不经心将试卷往桌面上一放,“哦”字就要脱口而出,但就在此时,他想到了姜诱方才说的话。    ——霸总你对你这逆天成绩这般冷漠的反应深深地伤害到了我这学渣的心……    想到这,池敛不自然地清咳了一声。    “挺……高兴的。”    姜诱哈哈笑:“霸总你这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吗?你脸上明明都写满了我不在乎成绩六个字哈哈哈。”    “哦。”    正说着话,班主任胳膊下夹着书就从教室前门走进来了。    “同学们同学们。”班主任李然东走到讲台上,将书本往课桌上一放,“这月考过去了我们也需要换座位了。”    底下的同学毕竟都坐出感情来了,班里顿时响起一片哀怨声。    姜诱将视线从讲台上收回来,望向了池敛:“霸总,要换座位了,伤心。”    池敛闲散地靠在椅背上,也将目光从班主任身上收了回来,他十分淡定道:“没事。”    这时讲台上的班主任已经打开了电脑里的文档,新媒体屏幕上的PPT映着座位表。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掌:“同学们看一下,这就是这个月我们班的座位表,按照辅导模式排的,一对一。”    一对一辅导模式排座位,就是一个成绩好的同学和一个成绩稍微差点的同学组成同桌,平时成绩好的同学可以辅导一下成绩稍差些的同桌。    姜诱把身子转了回去,定睛去看座位表。    这一看,她就有点失望了。    她和池敛现在不仅做不了同桌,连前桌后桌都做不了了……    “你看你看,连前后桌都做不了了。”姜诱转过头朝池敛瘪了瘪嘴,“而且你的同桌还是个女生。”    池敛倒是十分从容,微直起身子,抬手,拇指食指的指腹捏上姜诱的耳朵,轻揉了揉。    “没事。”    姜诱瞪着他:“霸总你,来来来,跟我说一下你啥意思。跟别的女孩子做同桌你很开心呢,你都要抛弃你的小娇妻了。”    池敛:“没有。”    “那你还说没事。”    “你坐我旁边不走就没事了。”池敛懒散地转了转手中的笔。    “霸总你的意思是让我赖在你同桌的位置上不走吗?”姜诱伸手过去,勾了勾他的小拇指。    池敛转笔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小拇指微动,勾住了她的。    “嗯。”    “老班不会同意。”姜诱说,晃了晃两个人牵着的小拇指。    池敛手肘肘关节搁在桌面上,顺势弯了一下手腕,摸了摸她的头。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跟他说一声就好。”    “啊池敛我的大佬!今天你当老大!你成绩好说什么都对!”    池敛目光落在她圈满了笑意的桃花眼里,一贯冷静自持的他莫名其妙地有点躁。    最后他放在她头顶的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献身,小弟。”    姜诱:!!!    昨天她就觉得池敛不对劲了,昨天下午他突然说身娇体软,姜诱听到的时候还安慰了一下自己,可能是不纯洁的自己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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