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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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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挺住    另,作者又开始了悲催的上班,而且是年后欠了一屁股事儿的那种上班    尽力日更,偶会请假,望谅解    皇甫亭毫无温度的声音又响起来:“不想。”    这下有些气急败坏的是妇人了, 罗逾从窗纸的破洞处都可以看见她昂首睥睨, 扁着嘴的模样——小时候他若有小过,最怕见她这样的表情。    皇甫亭却一毫也不怕, 直视着她的眸子说:“阿姑恨杨寄,我没那么恨。王朝覆灭,我从公主变成民女——不, 民女都不如, 名分上郡君,实际是在他手下讨生活的前朝余孽——可是,我没这么恨他, 至少比那个人要好些。”    “那个人?”    皇甫亭笑起来:“你不是也恨他么?恨他那时候骗了你,让你所嫁非人,落得今天的田地?所以叫你儿子要么救他出来,拉出复辟的勤王军队, 拯你于水火;若是无望,就干脆杀了他,再谋他路。”    妇人刚刚狰狞的样子似是一瞬间泻水般消失了, 失语般颤抖着嘴唇,最后捂着脸说:“我是恨他, 恨他无能,毁了我的一辈子……可是你不应该啊!他是你的父亲, 骨血相连的父亲!”    皇甫亭满眼都是热泪,却还在笑,声音颤抖, 却字字分明:“父亲?他除了提供精血,还为我提供了什么?提供了一个富贵而冷冰冰的家?!”    她喃喃的:“我恨他……他杀了我阿母。你们都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他打她,耳光一个接着一个地抽,推到墙边撞了头也不怜惜,阿母向他求饶他也不听……我一直住在阿母的隔壁,被惊醒了,奶娘捂着我的嘴,不叫我发声儿,我们俩就抱在一起,一起打颤儿……后来,阿母流产的血,流了整整一床,手按上褥单,就是一片血渍,她死得好惨……”    “所以,我为他报什么仇?就因为他是我所谓的父亲?”她最后冷笑着,“不错,我不再是什么劳什子‘临川公主’了,变成了前朝余孽,变成了靠人赏口饭吃的尊贵乞儿。可是,我阿母大仇得报,我才不恨杨寄,我只恨这苍天,恨它为什么叫我阿母爱上一个暴徒!”    妇人一个耳光抽上去:“你这个孽畜!不忠不孝的孽畜!”    皇甫亭捂着脸站起来,眼睛瞪得滚圆,突然小豹子一样向她撞过去。    妇人被撞倒在地。    罗逾虽然正是胆寒之时,但见母亲扶着腰呻唤不起,还是担心她出事,撞开门冲进去,一把挡开又冲过来的皇甫亭,对她吼道:“你再过来试试!”    皇甫亭绝望地哭着,挪开手后的脸颊上是清晰的指印:“罗逾!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我是没出息,杨寄给我吃饱穿暖,我就不恨他了,不行吗?你们前朝的仇恨,为什么要我来承担?你不知道建德公在会稽留守的部曲打着复辟的旗号,被全部剿灭干净,会稽的市口挂满了鲜血淋漓的人头?我不要当公主!我不要复仇!”    “阿逾……”妇人脸色煞白,“你……你回来了?”    罗逾习惯性地孝顺她,强笑着说:“我回来了,阿娘。”    “你……一直在外面?”    罗逾神色复杂,看了看红肿着脸颊,哭得气息涩滞的皇甫亭,又看了看脸色难看,扶着腰倒地不起的母亲,他说:“阿娘,阿盼是个好女孩儿,不管她是谁的女儿,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你试着去接纳她好不好?你相信儿子,总有一天我会接你去扶风,让你无忧无虑地享福。”    他又看了一眼皇甫亭,温和地对母亲说:“其实阿亭有的话也没说错,前朝的仇和怨,放下就放下,过好今朝,岂不胜过永远活在可怕的回忆里?”他小心地把母亲扶起来,蹲下身掸她身上的灰尘。    偶尔抬头,却见她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目光中毫无温柔可亲,满满的尽是惧意和因之而生的仇恨。    罗逾不由心脏一跳,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好容易平息下来,妇人好像乏了力气一样,刚刚那种狰狞可怕的脸色也褪作疲倦。    皇甫亭恹恹地说:“我先去睡了。”    妇人低声道:“阿逾,和表妹道安置。”    表妹……    罗逾勉强一笑,对皇甫亭点点头:“表妹也放宽心。早些安置。明日,请和我阿娘道歉。”    皇甫亭脖子一梗,终究没说什么,扭身离开,把门撞得“砰砰”响。    妇人坐在椅子上,开始“嗬嗬”地大哭起来。罗逾满心烦躁,耐心哄了一会儿,终于说:“阿娘,我按您以前的吩咐,想做些有出息的事。因而今儿触忤了父汗,在太华殿跪了两个时辰,而之前为了赶时限,骑了一晚上马没敢睡觉。”    妇人哭了半天,终于如他所愿说了句温柔点的话:“那你一定累坏了,你早点去休息。”    “那阿娘也早点休息。什么事,明儿起咱们慢慢说。”    他身心俱疲,在隔壁找了间空置的屋子,里面满是尘灰,被褥不知多久没有人盖过,一股霉味。罗逾打了水擦了半天,把两张吱嘎吱嘎响的破凳子擦净了,裹着斗篷躺倒在上面和衣而眠。梦很浅,耳朵被打到的地方又疼,又“嗡嗡”地乱响;老鼠蹿过的声音一声声在耳,变作绵长的锐声;皇甫亭和母亲吵架的话成了一句句碎片,裹挟着沙哑的声线一句句飞刀般向他而来。    梦中唯一温暖的一处,是杨盼的脸落在阳光里,抱着一只小猫,笑得孩子似的,握着猫爪子说:“叫阿父!”    他一瞬间从美梦中惊醒了,又懊糟又后悔,闭着眼睛却怎么也不能再进入那个梦境里。眼睛睁着,一滴滴眼泪慢慢落下来。    第二日皇帝下朝,单独召见罗逾。看儿子眼圈发青,眼眶红肿,闷闷地不说话,叱罗杜文问道:“怎么,心疼你阿娘心疼成这样?”    罗逾摇摇头:“她有些执念,我劝解不开,灰心丧气是有的。”    皇帝恍若也是很累的模样,自己捏着鼻梁上的睛明穴,闭着眼睛说:“柔然的国书已经到了,问我要人。”    “知道得那么快?父汗准备怎么回复?”罗逾很沉静地问。    皇帝睁开眼睛,眯着笑道:“这不是正在不耻下问,问计于我的儿子么?”    “不敢。”罗逾低了低头,“儿子请求父汗不要丢一国的身份。”    “这话怎么说?”皇帝瞥了他一眼。    罗逾道:“南秦是中原正统,经历二王三恪,万姓膺服;我朝在北方一线也是正统,草原称霸到入主代郡,吸纳汉族大世族,推法汉制,也是四野认同的,两国友好的国书轻易不能毁。但是柔然如今名不正而言不顺,本就是游牧的国度,又是弑父的汗王,说出去惹人讪笑,凭什么他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    皇帝冷笑一声不语。    罗逾硬着头皮继续道:“这一次正好是试探他听命与否的机会,看看他是否就隳突而起,与父汗为敌——那样,就是真没良心了。而乌由公主的小兄弟藏身在靺鞨的,才不过十二岁,若是肯听命,父汗出兵扶持他,而索以海西郡,他为了翻身,势必会同意的。”    他敏锐地看到皇帝嘴角噙的一丝丝笑意,而且这笑意转瞬即逝,很快变作他目光中两道锐光射过来:“你兄弟怎么办?一条命就不要了?”    “燕然山我熟悉。”    他看见皇帝的手伸过来,脸颊和耳朵顿时一跳一跳地痛,本能地想躲,但又硬是强迫自己稳住脖颈,必须得接住这狠辣的一个耳光。    皇帝只是抚了抚他的鬓角,笑道:“所以你带王蔼过来,因为乌由公主的小兄弟认得他,信赖他?”    他似笑不笑地看着儿子,好像在权衡把兵权给这个孩子,到底利大还是弊大;又好像在思忖这孩子是不是值得信任。    罗逾在父亲诡谲的笑颜和凝固般的空气中跪得膝盖又一阵阵痛上来,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小小的动作立刻被皇帝看在眼里,问道:“昨儿个跪久了,是不是已经紫了?”    罗逾想摇头,但最后还是点点头说:“父汗责罚的时候,儿子也想了很多。若是这次功成,父汗对柔然就有了控制权,儿子就想求个恩典,带阿娘去扶风。”    他有所求,就还是个小心翼翼的孝顺母亲的孩子,不会显得那么刻意。    皇帝又是盯着他半晌不语,然后起身到窗口对外头远远站着的黄门宦官喊道:“传鞭杖,预备责打皇子。”    罗逾心头如小鹿乱窜,喉头干涩。父亲玩味的眼神飘向他微微发白的脸色,他定了定神,叩首道:“父汗,儿子此去还要骑马,恳求鞭背。”    皇帝点点头说:“很好,你懂我的意思。鞭背会更痛,不过,要打给别人看,是卖放不了的,皮肉总要吃苦。”    他挑帘子看见几个宫中侍卫带着皮鞭和荆杖来了,拍拍儿子的肩头,到外头冷着脸说:“传朕旨意,五皇子宥连忤旨,薄惩三十鞭,命百僚和在京众皇子往视——有再犯者,可不是这么便宜的下场了!”    皇宫阙前的蟠龙柱下,前来往观五皇子受罚的人静默地站着。    玉树芝兰一样的年轻郎君,慢慢脱下外头的皇子袍服,一身雪白的素缣中单在秋风里勾勒出清隽流畅的身形。他到柱前,仔细望了望,向一边的宦官要了尘麈上下掸了一番,才靠了过去。    几个行刑侍卫上前低声道“得罪了”,用麻绳把他的双手和身体牢牢缚在柱子上。    身后响起试鞭时挥在地上的“噼啪”声,颇为可怖,罗逾看见周围人的表情都是瑟缩,他闭上眼睛,绷紧身体。    鞭子抽下来像毒蛇一样,他想着那个死去的妹妹,想着那些啮咬她的蜈蚣,告诉自己:怕什么呢?不过就是疼痛罢了,就是打到死也是有限的,何况不过三十鞭。    围观的人看着才过了几天好日子的扶风王罗逾,又一次触忤皇帝,当众受刑受辱。乌黑的鞭子抽在洁白的中单上,两三下后丝绸上就渗出血,渐渐浸染开来。    受刑的人渐渐眉头虬结,脸呈青白之色,额角汗滴都是黄豆大,牙齿把嘴唇咬出一个个血印子,偶尔熬不住呻唤几声,但又随即把声音咬进牙关里去了。    三十鞭毕,侍卫上来解开绳子,两个人才扶住那个瘫软的身子。因为皇帝并不要他谢恩,所以直接拿门板往他的府邸里抬。抬着门板的人隐隐听见他在半昏迷的情况下轻轻嘟囔着:“阿盼……阿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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