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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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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    两天后调研结束,方汝心拿着一堆资料回到上海。下午五点抵达的, 但她没有回家, 还是直接去了公司。她本来想跟师傅好好交流一下, 顺便商讨这次的推介策略, 没想到谷雨微被一群人簇拥着,笑得容光焕发, 个个都在跟她说着“恭喜”、“真幸福”、“太美满”之类的。    方汝心把沉重的文件和包包放到桌上, 然后挤过去问谷雨微, “微姐,有什么喜事?我们拿到了私募前三吗?”    “哎哟,不是工作上的, ”旁边同事笑着推了方汝心一把,“咱们雨微姐怀孕啦,已经两个月哦。”    方汝心一听, 瞬间也笑开, “那真是恭喜雨微姐,现在要升级当妈了。”    谷雨微今年二十九, 眼见着要奔三, 也的确是时候要孩子。    人群散了之后, 师徒两个在办公室里交心。    “汝心, 我没想到这么快怀上, 以后的工作就要你多担着点了,如果你觉得需要,我就去找人事部, 给你招个正式助理进来。”    “咱们纺织服装组不算最忙的,新能源和环保组都没主动要助理,我干嘛给你添麻烦?”    谷雨微欣慰地笑了笑,“汝心你啊,这么懂事干什么?”    方汝心走到谷雨微身后,小拳头给她捶捶肩。    “雨微姐,从现在开始,有我顶着,你每天都可以迟到早退,如果哪天要去医院检查,你提前跟我说,我把你的文件理顺,你过来的时候再看。”    “汝心你自己呢?最近忙不忙?这回去调研的小微科技怎么样?”    “很棒,”方汝心毫不犹豫,“比蓝度还要好。”    “那应该很好推?”    “有个问题,雨微姐。”    “是什么?”    “谢总的企业计划是不量产不扩/张,这就给推介造成很大/麻烦,买方一定会挑这个刺。”    “你问邵寻了吗?”    方汝心一愣,旋即笑了,“我还没回家,今晚再问他。”    谷雨微摸了摸她的手,“他可是你的杀手锏,比我们副总都厉害,你可要善于利用啊。”    “他不让我利用他的名气,会跟上回那样发火的,我现在也没那个胆。”    方汝心沉吟片刻又加了句,“投机取巧终归不好,长久来看反而对我不利。”    “哎呀,不是这个,”谷雨微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我是说,你家邵寻见过的企业和好项目,数不胜数,那种烂烂的企业,被他一说都能推出去,你信不信?”    “雨微姐,你的意思是,让他教我?”    “当然啊,他又不是没教过,上回我还看到他专门过来,不用说,肯定是为你,他要是找我们私募干活,从来都是我们的人过去,他哪用得着亲自来?”    方汝心弯起眉眼,“他有时候挺温柔的。”    她一笑就有种阳光明媚的感觉,月亮似的大眼睛里仿佛有水要滴出来,红艳艳的嘴唇也愈发显得饱满,十足打动人。    “不过汝心,我听说他们银座最近出事了。”    “什么事?”方汝心问,灵敏地察觉到或许跟邵寻前几天突然跑过来找她有关。    “他没跟你说吗?”    方汝心摇头,“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我还想着,从你嘴里得知的应该是确切可信的,毕竟你是他妻子,外人现在都是恶意揣测,他们财务出了问题,财务总监失踪,上市计划很可能要泡汤,而且搞得不好还有官司要打。”    谷雨微打开电脑,将私募研报网打开给方汝心看,“你瞧这上头,好几家投资机构已经开始降低对银座的预期和评级,还有财经八卦说,是公司高层的私人感情问题导致的。反正现在外面的风言风语很多。”    “邵寻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他不想让你担心。”    谷雨微低头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下班汝心。”    “雨微姐你先走,我还有点尾巴要处理。”    她起身揽着方汝心的肩,“明天再继续,你今天刚回来,就不累吗?走走走,早点下班回去休息。”    邵寻那天很晚才回,但方汝心因为有了心理预期,没有生气和担心,就体贴而耐心地等着,丰盛的饭菜都罩在餐桌上。    邵寻一进屋,她主动接过他的公文包和西装外套。    他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还有晚饭?”    “有啊,不过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好。”    “你要吃多少饭?两碗够不够?”    “嗯,你陪我一起吃。”    她把盛好的一碗莲藕排骨汤推到他面前。    邵寻咬了一口藕,有点惊喜,“很粉,挺好吃的。”    她听得美滋滋,“我炖的呢。”    邵寻抬头,微笑地看着她,整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你不会做饭。”    “红烧我不太会,但炖汤有什么难的?去菜场买新鲜排骨洗干净,先焯一遍热水,然后跟莲藕一起压,再加点葱姜蒜。”    “原汁原味,很鲜。”    “这藕是上回爸妈带来的,纯正的塘里野藕,口感很粉很糯,超市里卖的多是湖藕,人工养殖的,口感偏脆。”    邵寻是真的喜欢这道汤,连喝两碗。    “下周去你家,我要接你爸妈。”    “咦,干嘛?”    “你说干嘛,当然是接他们来参加婚礼。”    “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本来计划这周,有事耽搁了。”    方汝心趁势追问:“邵寻,银座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说耽搁?”    “银座要上市,这几周很忙,在审查财务,审完就没我事,下周可以去你家。”    “财务出了什么状况吗?”    邵寻一听她这么忧心忡忡地问,就知道她肯定道听途说了某些消息。    他放下筷子,摸了摸她脑袋,“放心,什么问题都没有,会顺利上市。”    方汝心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巴巴的样子像只操心主人的小忠犬。    “没事就好,一旦有事你可要跟我说,别一个人扛着。”    他“嗯”了声,“你今天没有问题问我吗?以前你调研回来,总有一堆话要说。”    “有啊,等你吃完。”    “邵寻,你对推介策略拿不准时,通常会怎么办?你们银座不是也在买方面前做过无数次展示吗?每次的策略都是极尽琢磨才想出来的?”    邵寻回答她,“我会找有能力的下属,让他们加班加点,然后自己略作休息。”    这对方汝心显然不适用,她这个新人也是被压榨的劳动力,可没法让别人加班加点。    “再然后呢?下属就能解决掉吗?”    “接着,我会把策略提案再看一遍,如果还是觉得它可行,那就用。不可行,再重新想。”    “小微科技的企业目标是,不量产,不扩/张,以原生态养蚕做顶级好丝;而买方追求的是,生产大量能卖得出去的商品,给他们带来源源不断的利润。”    邵寻伸手,“来,投资报告。”    方汝心递给他,连带着推介方案一起。    邵寻翻了翻,“我感觉这家企业挺好,目标群体明确,利润率相当高,产丝流程也很环保。如果不是因为谢予念,我或许就投了。”    “利润率30%又怎样,总量只有一百万件。别的企业利润率或许只有10%,但它们能生产五千万件,到头来的总利润还是比你们多。”方汝心在扮演吹毛求疵的买方。    “排污极小,成本消耗只有其他企业的40%,这里相当于将纯利润率再提高8个百分点。”    “38%又如何?没有量产,也失去赚大钱的价值。”    “可一旦量产,利润率就会变低,这样下来的总利润也未必会增多,更重要的是,产品质量是个只能上不能下的指标,一旦下来,辛苦积累的口碑可就没了,这样还带来商誉损失,我们假设,产量每增加10%,利润率下滑3%,商誉价值亏损1%,那么总利润会……”    邵寻这番话又是她的点金石,她灵光一闪用力拍手,“很好!我马上来建模计算,一定要把这段加进去,太有说服力了!最终的总利润肯定要比之前低。”    小甜心亢奋地进了书房,开始噼里啪啦地敲电脑。    邵寻倚在门边看她,慢条斯理地继续冒金句。    “原生态不能利用起来吗?这是营销的一个点。”    方汝心稍稍停下,“怎么讲?利用环保主义吗?上回的蓝度公司,是人道主义,这回的小微科技,妥妥的是环保。”    “这些永远派不上大用场,最多锦上添花,毕竟不能转化成最直接的经济效益,没法吸引到买方。”    每次长谈,邵寻总是下意识地想点烟,不过又记起自己开始给方汝心备孕,于是默默掐了。    “如果我是小微科技的董事长,我会把企业打造成旅游的地方,像你在投资报告里描述的,里面美得像世外桃源,绿树成荫,有干净的人工湖,女工们不仅采桑还种菜,这不就跟农家乐一样吗?是个挺大的买点,把它打造成旅游地,进来参观要收门票费,体验采桑、喂蚕、择菜等等,都可以单独收费。小微的目标是,打造生态化的怡人企业。”    方汝心听完,惊呆了。    “邵寻……哪家企业聘你去做发展顾问,绝对会暴富。”    他自信地笑了下,“我的确是好几家公司的特邀专家。”    方汝心把视线又转回电脑上,但仍旧感叹着,“你的脑子也太好使了,根本没有难得住你的问题,怎么我就这么笨呢?总是不开窍。”    “因为我看的比你多,早就见过把旅游结合进来的服装公司,所以并不难想,你以后也会做到。”    他走过去,一只手闲适地搭上她的肩,暧昧地抚摸着。    “我的确见过不少蠢人,但你不是。至于开窍,多通几次不就行?”    他刚说这句话时,方汝心还没听懂言外之意,仍旧专注地思索,没注意他是调侃的口吻,甚至是荤腔。    他见她没动静,干脆搂着她肩,把她抱了起来,“走汝心,去捅捅。”    她蓦地反应过来,伸手打了他一下,“天哪,你说什么呢?”    他在她脸上“啵”了一下,“你是我老婆,我跟你说这话有问题吗?”    “唔邵叔,你好变/态……”    他心安理得地接下这句“抱怨”,双手滑下来,牢牢圈住她的腰,“你第一天知道吗?”    她忍不住笑了,手搭在他手上,“别闹,我要加班。”    “明天再做,现在是私人时间,不对,是我的时间——你是我的。”    他撩起来简直要人命,紧抱她不放,轻轻啮着她耳朵尖,在她敏感的脖颈处啄吻。    他声音低沉得令人发酥,“宝贝……来。”    他亲昵地吻了她耳朵,故意发出很重的响声,方汝心腰肢软下去,他察觉到她反抗的力道变小,微微抬脚把椅子踢到一边,然后将她横抱。    她在怀里颠了一下,“邵寻,我真的还有事……”    然而他一口堵住了她的唇,把她未说完的话全都变成呜呜的低哼。    把人压下去时,他还微勾唇角说了句,“乖,再向我交点学费。”    ☆、越来越有魅力的汝心呐    66    同样的事情,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对比之下就显得方汝心脾气是真的脾气好, 这要是换成她强行黏着他, 不知邵寻又会摆什么臭脸, 或者板着神色教训她。她脸皮也不厚,给他骂几句, 尾巴耷拉下来, 窝回房里去。    方汝心第二天早起, 邵寻刚刮完胡子从浴室出来,“今天怎么这么早?”    “今天要给买方展示这次的项目,很重要啊, 当然得早起。”    方汝心进去上厕所,结果刚准备坐下去,邵寻竟又突然进来。    她提着裤子, “喂, 你干嘛啊邵叔,大早上的。”    邵寻手指着她, “你记得检查一下那个。”    她觉得古怪, “检查干嘛?”    “要是发现异常及时说, 各类疾病要趁早扼杀。”    方汝心还以为是什么呢, 听完呼啦一口气, “放心,我每年都会体检,妇检。”    邵寻有时候就是“事儿妈”, 操心这操心那,而且他又有强迫症,但凡觉得很重要的就必须做到。    “你快看看。”    “我知道啊,你别站在我面前行吗?”她调皮地笑了一下,“虽然你都看过,但这样我也还是会不好意思,有点尴尬。”    邵寻“啧”了声,勉强出去。    结果方汝心刚坐下,邵寻的声音就隔着磨砂门传进来。    “怎么样,颜色正常吗?有没有血丝和异样?”    她脸腾地红了。    隔了会儿,她回道,“……都是正常的。”    “气味呢?”    “也是。”    “你答的太快,明显没闻。”    方汝心震惊,然后认命地嗅了一下,“正常。”    邵寻事无巨细地问了一圈,疼不疼,干不干,什么色,诸如之类的。他就是这样,有时候细节到令人发指。    他还说昨晚搞的太厉害,她今天需要休息不适合开车。方汝心不懂,驾驶时不就微微分开吗?不就偶尔脚上使个劲吗?怎么会影响呢?可邵寻“作”起来谁都架不住。不过方汝心也乐得享受,反正他负责接送。    她早早抵达公司,开始给谷雨微准备今天展示要用的资料,八点多,大买方的投资经理开始陆续抵达他们公司,秘书把他们引到会议室。    她正想着,雨微姐怎么还没到,这都快开始了。结果几分钟后谷雨微匆匆忙忙赶过来,却带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汝心,我今天不行。”    “啊,微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谷雨微忧伤地叹气,“汝心,帮我个忙。”    方汝心问都没问,“嗯,你尽管说。”    “待会儿你去给买方讲这个项目。”    方汝心怔了怔,“不太合适,按辈分你在我前面,这种正式场合都该你上,而且事先说的也是你。”    “我昨晚跟老公耗晚了,啥都没准备,现在肚子里没一点货啊!”    “没关系的,PPT和资料都有,你看一下就知道。”    “汝心,我不喜欢这样抱佛脚,质量不精肯定讲的很烂,但你对小微很了解啊,为什么不把这个机会给你。”    “雨微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有,我觉得你会很出色。”    “不行,”方汝心坚决摇头,“我不想把这次展示搞砸,还是你上。”    “这是个机遇啊,汝心,你好好在买方面前表现一下。”    “我这水平不够啊。”    “够,”谷雨微斩钉截铁,“看到你写的报告和做出来的PPT,我简直都震惊了,跟以前相比,真是质的飞跃,我觉得你对小微企业一定了如指掌。”    可方汝心还是谨慎的很。    谷雨微真诚极了,“如果不确定你能行,你觉得我还会找你吗?”    “我上次在推介会上表现得很烂。”    “所以这是你扳回一局的机会啊。”    “天哪……”方汝心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微姐你早点告诉我多好,我好歹能准备一下。”    谷雨微一听这话就知道她答应,笑着揉捏她的肩,“这就锻炼你的应变能力。”    方汝心觉得这话莫名耳熟,家里老男人常说的,她立刻就问,“是邵寻让你这么干的吗?”这可不能怪她,毕竟已经形成了她的条件反射。    谷雨微噗嗤笑了,“当然不是。不过我觉得,邵寻训练你的方法相当有效,高压之下才能进步神速。”    “我要被你们压断了……”    然后,方汝心紧张得要命,开始抓这十几分钟的时间,狂扫资料。其实她都记得,但就是怕出岔子,只好反复审阅借以缓解,就像即将步入考场的学子。    一刻钟后,会议开始。    “今天有幸请到这么多投资经理坐在这间会议室里,各位在纺织业的投研领域都有各自的建树,我跟方汝心只是私募研究员,比不上您们眼光犀利,但勤能补拙,笨鸟先飞,所以汝心这回对小微科技的调研,真的比谁都细致。”    谷雨微经验老道,这段开场白欲扬先抑,以一种令人舒服的方式,慢慢把方汝心推出去,“汝心不是最有经验的,甚至不是最优秀的,但她绝对是调查得最细致的。她应该是在座的里面,目前最了解小微科技的一个人,她用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把这家企业的盈利模式、生产流程、加工状况等等,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访谈了上至董事长,下至仓库工的几十个人。我觉得她非常有资格来给大家做这次汇报。”    “每一个伟大的企业,都有一段精彩的创业故事,”谷雨微讲到这句时,坐在下面的委托人——谢予念笑了一下,“下面就让方汝心来跟我们讲述这段故事。”    方汝心无缝衔接,扭头冲师傅一笑,“谢谢雨微姐。”    然后她又转回来,面向大众,“雨微姐对我过誉了,我肯定没法说出比今早的实时新闻更加精彩的故事。”    谷雨微一听,起先觉得不太好,或许是谦虚,但好不容易把她推上高位,她怎么又贬低自己?    不过方汝心依旧自如,没有半点紧张和怯懦,谷雨微就想着,那再看看,如果真的说得不好,待会儿自己再上去救场。    “1960年,罗马开始举办残奥会,同年,我国成立了聋哑人保护协会,但现在我们仍然看到,市中心没有盲道,导盲犬不能上地铁,企业对残疾人仍然存在歧视,我知道这条路任重道远,不能一蹴而就,但如果我们身边就有一家这样的企业呢?”    “四十年前,一位失去右腿的企业家,一手创办了恒隆,后勤、店员、甚至门童,都是或多或少有些残疾的人,当时觉得恒隆开不下去,但现在我们看到,全国各地都有它,这让我意识到,原来我们都是没有歧视的,至少这个隔阂在越来越小。”    “聋哑人的触觉特别敏锐,他们能比常人更快更精准地识别丝绸的品质,含丝量95%和99%,他们能轻松辨别出来,我想在座的投资人应该都知道,现在市面上几乎都是含丝量96%以下的产品,99%乃至100%,就是小微科技的战场,亦是它的荣誉勋章,它独有的结巢技术,在保证高纯度的同时维持超高的韧度。”    方汝心恰到好处地拿起样品,双手用力扯着并抖了抖,丝帛非但没有裂开,还发出那种很淳的声响。    谷雨微惊喜地发现,方汝心换了一个崭新的推介模式,真的在讲一个励志的创业故事,但又极巧妙地把产品融入进去,不再像以前那样平铺直述,令底下的买方昏昏欲睡。这次,会议室的每一个人,都专注地盯着她。    “利润率30%,可产量只有一百万件,手工的生产效率永远比不上刚劲的现代机器。”    方汝心再也不害怕被买方犀利诘问,这次她甚至没有给他们机会,在最开始时就把这个最大的缺陷主动提出来,“好像这预示着我们终将会失败,但我们又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创新无法立足的时代,如果这家企业不能让自己的模式爆火,那它最终就只能归于大流,成为无数个机器产丝公司中的一员,或者被更大的公司收购。”    “我在找一种企业,它的生产方式是人工,这保证了每一件产品都是超高质量,它让每一个残疾人都能参与进来,给他们提供平等的就业机会,里面应该还有一片清澈的湖,忙累了就下水消遣,每个人都其乐融融,每个人都那么友好,像是陶公笔下的世外桃源。采桑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她把原本的诗句改动了一个字,让寓意更贴合自己。    她推开椅子站起来,屏幕上的PPT也跟着变,伴随一声悠扬的笛音,屏幕进入一副很优美的画卷里。    底下有人由衷称赞了句,“的确很美。”    没有一个人不是投入的,在座的每一位都跟着方汝心走。    “这家企业并不会孤芳自赏,它敞开大门欢迎所有想要贴近自然,渴盼人与人之间有联系的游客,在这里,你可以跟女工们一起采桑,可以去人工湖游泳,带妻子来林荫路散步,让你的孩子亲手喂养蚕宝宝,观摩最新的现代制丝工艺,然后告诉他,锦衣玉帛来之不易,再有钱都不要浪费和挥霍。”    “电商改变了世界,让足不出户成为现代人的标志之一,但我知道,我们内心其实是很渴望,人与人,人与自然,那种更为紧密的联系。在小微科技,你可以享受到经济带来的人情味。谁说资本是野蛮冷漠的?恒隆的成功让我看到,这个社会乃至全人类真正渴盼的需求,并不是金钱和优越,而是平等和友爱。”    底下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顺着她的话陷入沉思。    她看到有人点头了,赞许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然后,她徐徐一笑,像电影里放大的女主角一样,一帧一帧,闪闪发光。    她一字一顿,“你们不想当下一个恒隆的股东吗?”    离方汝心最近的王经理,被她这场完美的“表演”震撼到,买方这时候就是要拿乔的——这样才方便讨价还价,但他此刻打心眼里感到愉悦并有些感动,忍不住微笑起来,“方小姐,你真的打动了人心。”    谷雨微完完全全放松下来,舒适地靠在椅背上。她这才记起,自己刚刚也被方汝心带的身临其境,全然忘记“准备救场”这回事。    方汝心低头一笑,又抬起。她拿起今早新鲜出炉的报纸,大声读了出来,“小微科技成为当地第一家,旅游结合型的环保手工企业,以后有望引领潮流。”    读完后她放下报纸,认真看着底下每一个人,“这个振奋人心的重大利好,是不是比刚刚讲的故事还要精彩?”    底下没人说话,先是王经理主动鼓掌,紧接着,不约而同响起了一片掌声。    主管也笑了,合上因为震撼而不自觉微微张开的嘴,觉得这个方汝心的成长速度简直快到令人匪夷所思,几个月前她第一次在推介会上露脸,仍然有些许生涩并且不懂控场,被买方问到一无是处,但现在,她那么自信那么聪慧说得那么好。    坐在主管身边的投资经理侧过身去,伏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主管笑着一个劲地点头,“对,这代表了我们私募的业务水平。”    方汝心转过身,PPT跳转到投资报告正文,第一条目录就是盈利模式分析。趁着买方的热度未歇,迅速把他们带入最关心的环节。    “首先,小微科技拥有农业养蚕-催蚕吐丝-丝绸加工-制作成衣这一套完整的产业链……”    会议这才真正开始。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结果,那一定是一个字,成。    ☆、越来越有魅力的汝心呐    67    银座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底下员工还好, 只知道财务总监突然离职, 没人往死亡上面猜, 压力全堆在大股东身上, 邵寻负责跟上市团队沟通、疏导,一天往券商那边跑好几次。庄翊负责安抚家属, 一直在外面没见回公司。    许岚的父母不是那种胡搅蛮缠型, 都是老实人也很温和, 没怀疑女儿跟庄翊有过一段感情,他或许要负一定责任,只以为庄翊是他们女儿的挚交好友, 所以心甘情愿地跑前跑后。    庄翊试着跟许岚的父母提出,自己会全权负责葬礼,但被俩老果断拒绝, “你跟我们家非亲非故, 实在没这必要,我们自己能行。”    庄翊沉默片刻, 再度开口竟说, “我是她男朋友。”    但俩老没有惊讶, 只是摇着头, “年轻人, 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你不是她男朋友,她从来都是单身。”    许岚的妈妈也讲:“我每次给她打电话都会操心这个, 但她一直回我说真的没有,而且一说这个事她就心情不好。”    庄翊就这么无意中得知,原来许岚从来没有跟父母提过这段,以前俩人也有过最开心的暧昧期,几乎就要成为男女朋友。但现在看来,就连那段时期,她都没有真正地感到安心。    她真的很傻,为了一个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竟付出了自己所有。这听起来或许有几分感人,但本质是不对,错的离谱,甚至极度扭曲,所以她最终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许岚有个弟弟,今年才八岁,不懂事一直嚷嚷姐姐去哪了,不是过来看姐姐吗,怎么她还没出现?然后,他用稚嫩的小手拽了拽庄翊的袖子。    “叔叔,我姐姐是你那儿工作吗?你是她老板对不?今天能不能让她早点下班,我已经有十个月没见到她。”    庄翊眼睛一酸,视线顿时模糊。    就在他快要感情溃堤时,邵寻电话来了。    “你接到人了吗?怎么还不回?公司现在一堆事,没空让你在外面伤心难过。”    真是一句话把庄翊打醒,他深吸一口气,“接到了,正在回去的路上。”    “你没有喝酒?”邵寻问。毕竟最初那几晚,庄翊每夜烂醉,到第二天早上都是浑浑噩噩的。    “没有。”    “嗯,开车慢点来,不急。”    不管发生什么,好事也好坏事也罢,邵寻总是负责将其他人拉回现实,他永远都保持着相对清醒的头脑,也就有一晚失过控。不过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方汝心知道。    邵寻从来不把工作情绪带回家,银座这几天压抑得很,但仍然没有影响他下班的心情,把方汝心接到后,他顺路去婚庆店把订做好的小裙子拿回来,不是婚纱,婚纱还没这么快,只是普通的敬酒服。    方汝心等不及,当场试穿,出来后看到镜子里美美的自己,她第一反应不是惊讶地捂住嘴,而是猛地转过身,一把抱住邵寻。    “呜呜……怎么这么好看!”    邵寻给她抱懵了,不过旋即又反应过来,抬手回抱,用力揉着她可爱的脑袋。    “一早猜到你会喜欢这种颜色。”    嫩黄的,她穿着显得格外肤白,嫩的出水,要是再扎个卷卷的马尾,让她瞬间变回十八岁少女。    周围有服务员看着,但方汝心毫不顾忌,大庭广众地秀恩爱,邵寻也很配合,一直搂着不放,甚至一高兴把她搂的踮起了脚。    双脚离地后,她竟顺势抬了起来,往他两腰侧一夹,整个人就挂在邵寻身上。    “转一圈看看。”她甜蜜地要求。    这话一出,站在俩人旁边的服务员和顾客都掩嘴笑起来。    方汝心真的一点都不害臊,公众场合还把邵寻黏成这样。    邵寻生怕她掉下去,双臂搂她腰搂的愈发紧了,这可又鼓励了她,她变得更开心,也更大胆。    邵寻略微环顾四周,好像在看人多不多。她估猜他不肯答应,又一把搂住他脖子,紧紧贴着,在他颈窝处蹭着,“哎呀来嘛,一圈就好。”    方汝心这阵子虽说成熟不少,但那是她懂得把发嗲的一面适时藏起来,并非彻底摒弃,当她再次展露时,真的还跟以前一样,令男人难以抗拒,好像不答应,就让她受多大委屈似的。    这要搁在以前,邵寻肯定不会答应,但现在他却不介意。    他嘴角一勾,抱紧她的双臂蓦地向上一提,她在他怀里颠了颠,很快又稳住,他抱着她转了起来,不止一圈,三圈、四圈、五圈……方汝心的裙摆都飞扬起来,嫩黄的丝缎下摆旋转在空中,像极了一朵美丽绽放的花。    她畅快地笑了出来,发出那种一半清脆一半呆萌的“咯咯咯”声。    然后邵寻慢慢停下,把她稳稳地放下来,结果她刚一着地,就奋力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啵”了一下,是真的“啵”,发出的声音周围人都能听到。    片刻后,竟然响起了掌声。    邵寻以为方汝心要一直穿回去,但她又脱掉了,叠好后装进那原本的盒子里,然后跟捧着宝物似的搂着。她这样小心翼翼地呵护,邵寻反而想纵容她了。    “这裙子你直接拿去穿,大不了我让他们再订做,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今天就放进衣柜里。”    “不要,”她软声回答,摸了摸光滑的盒面,“这是礼服,要在婚礼上穿。”    然后又贴心地补了一句,“邵寻,不用再破费了,就它挺好的,没必要再订别的。”    许是邵寻的严格要求,导致方汝心总想变得更加知书达理,总让自己憋出这种识大体的客套话,想等邵寻宠溺地回答自己,结果没有等到。    邵寻眉梢一挑,“可我给你订了六件,那另外五件你是不要吗?行,那我就退了。”    方汝心惊讶地“诶”了声,一骨碌坐起身,两只大眼睛瞪着驾驶座上的邵寻,“要要要!谁说不要啊?”    在邵寻的逗弄下,她总是这样一秒破功。    看到邵寻嘴角的笑,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下。    “既然你钱都给了,那还是要。”    “你说你,在我面前还装模作样。”    方汝心抢白道:“学你呀。”    邵寻故作疑惑,“我又哪里惹你?”    “以前我是怎么想就怎么说,然后怎么说就怎么做。但你是戏精啊邵总,明明身体很想要,但脸上还板着,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邵寻扭头看她,颇有些无奈,“你怎么还记得那事?”旋即又了然一笑,“复仇小精灵。”    “知道不?刚刚在店里,我就好想你对我起点反应,然后让你生生憋着,就是不能做。”说完这个妄想,她自己“哈哈”大笑了。    邵寻这回真的瞪着她,“你……”    她轻轻“哼”了声,一只白嫩的手悄悄伸了出来,并且张开五指,眼见探向他的……    邵寻垂眸一瞅,准备“啪”一下打在她手上,没想到,竟没能打着那意图不轨的“小魔爪”,方汝心眼疾手快地在半秒内缩了回去,完了还要娇弱地嗲一声,“你干嘛啊,下手这么重。”    邵寻拿余光扫她,“你就非要皮这一下?现在开心了?”    她听完抿着嘴,克制不住地直笑,那肩膀抖的。    她的笑声非比寻常,极有感染力,说奇怪也不太准,但又跟矜持、轻灵完全不搭边,一个女孩子居然笑成那样。这对邵寻来说才是真正好笑的点。    十字路口,红灯。    邵寻把古灵精怪的小狐狸抓过来,狠狠亲了一把。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嘀嘀”摁喇叭,他才停下,连忙发动车子。    到家,邵寻掌勺做饭,方汝心在旁边洗菜择菜。他暗暗给她备孕,所以饭菜的量不能猛增令她起疑或发觉,仍旧按照往常的惯例,一荤一素一汤,但每道菜的质量他会比以前更考究,比如这次的荤菜换成火腿炖鳕鱼,里面还有番茄块,口感鲜香带着微酸。    方汝心说:“番茄牛腩好吃,但跟鳕鱼一起炖,我还是第一次见。”    她笑眯眯的,“我喜欢可以大口大口直接咽的牛肉。”    “鱼肉不上火,你最近肝火旺。”    “哪有,我脸上光滑滑的,都没有爆过痘。”    结果邵寻说了一句令她崩溃的话。    “我跟你接吻的时候,舔到你嘴里的泡。”    方汝心给他说得“狐躯”一震,脸上登时有点烧。这话就像,接吻的时候,嗅到你嘴里的洋葱味,真是令人感到不好意思。    她还要挣扎一下,解释说:“我接吻喜欢把嘴巴这样缩起来……”    她把两侧面颊往里一吸,红唇顿时变得小小圆圆,顺便也嘟了起来,“喏,就是这样,然后你可能碰到了我里头那肉。”她卖萌地点了点自己面颊。    邵寻永远不晓得点到为止,非要再说一句,“怎么可能?”还用那种看待幼稚鬼的眼神瞥她一眼,“水泡是一个突兀的肉点儿,凹凸不平的,我会把两者搞混?”    凹凸不平……方汝心简直受到一万点伤害,幽怨地看着他,“不说会死啊?”    邵寻停下手里的刀,“这你也生气?”    何止是生气?几乎是天大的委屈。    她气鼓鼓地把菜一甩,不给他择了,闷头跑出去。    邵寻笑着摇摇头,继续低头切菜。    方汝心本来打算不去吃饭,好让他来哄哄自己,可饭菜刚端上一盘,她坐沙发那儿闻到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邵寻都听到了,然后冲她一笑,“过来先吃点。”    方汝心馋了唧地主动坐了过去,巴巴地等着被投喂。    他点上小炉子,把做好的鳕鱼放上面继续炖。    碗筷都摆好,但却不见方汝心动手,她就那么老佛爷似的瞅着他。    他知道她又娇作作的,那小媚眼横的滔天了。    他用勺子舀一口鲜美鱼汤,非常细致地先用嘴吹了几下,晾了晾才递到她唇边。    “试试味。”    方汝心眨了下眼,不张嘴。    他拿手肘撞了撞她的细胳膊,“别斤斤计较,小女人脾性,来,张嘴。”    她这才把双唇慢慢打开。    他把鱼汤塞进她嘴里。    她红润的小嘴一抿,开心地咽了下去。    他买的是鱼块,都是大刺很好剔除,挑的干干净净,然后又送到她唇边。    “乖,吃肉。”    方汝心又张开嘴,一口包下细嫩的鱼肉,然后一面看着他,一面咀嚼着。    邵寻就这么半哄哄的,手把手喂她喝下一整碗大补汤。    “怎么样,现在终于消气?”他放下碗,手指上糊了一圈黏滑的鱼汤。    方汝心拿纸巾给他擦,擦完后,纸团子扔到一边。    邵寻刚准备自己开吃,方汝心先一步抢过他的碗筷。    他诧异地看她,她美滋滋地说:“我要喂你。”    邵寻瞬间被她肉麻到,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他哽了哽,“不用……”    “我要。”她立刻舀了一勺,推到他嘴边。    邵寻没张口,就那么看着她。    她眨着美丽的大眼,又凶又萌地给他下令,“吃。”    他笑了笑,张开嘴。咽下去之后,他说,“汝心,看来你的小性子还是没变,跟以前一模一样。”    她利索地喂着他,一下接一下,同时也骄矜地撒着娇,“邵寻,你居然还没有意识到,你喜欢我的小性子吗?等我真把这点也改掉,到时候你就追悔莫及。”    方汝心这话,还真的一点都没说错。    一板一眼的冷面邵总,最开始不正是被她的赤子之心和纯真爽利所吸引?    她不脆弱,不骄傲,不卑不亢,她自己很普通,接受;跟他差距大,亦坦然接受。    “虽然我没你那么老,但现在也不是愣头青的年纪,我还能保持这样,你真的该感到高兴,指不定哪天我就变得敏感高傲,到时候你就得小心翼翼地哄着我,呵护我,不然我可就甩开你了。男人那么多,追我的也不少,但你见我对谁这样过?我根本理都不理好嘛,只搭理你一个人哟。”    方汝心现在不止是工作上伶牙俐齿,私下里打情骂俏也是。    邵寻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发自内心地笑了。    ☆、越来越有魅力的汝心呐    68    邵寻经常在晚上的闲暇时间里,给方汝心练习口才, 还有应变能力。    “我觉得它这种盈利模式根本赚不了你说的那么多。”    他负责诘问, 她负责应答。    “怎么说?具体是哪个环节?”    “把它开发成旅游型企业, 的确能赚钱, 但旅游这玩意,前期需要大量投资, 回收期又很长, 你怎么可能在第一年就给我14%的回报率?”    方汝心想了想, “小微科技的母公司是恒隆百货,恒隆愿意在早期为它垫付一部分利息。”    “是你自己编的,还是真有这条款?”    方汝心说“真有”然后把报告递给他。    邵寻接过, 正准备低头翻翻,方汝心却逮着这个机会就想溜走。    他大手一伸,把她抓回来。    她嗷嗷叫, “不要!”    邵寻又可以轻松判断, “今晚第五次没有回答上。”    他们的规则就是这样,邵寻随便问, 方汝心必须回答, 回答得好就过关, 不好就被惩罚, 当然, 她必须用真实内容来驳回他,不能自己乱编——刚刚她就是编的。小微科技和谢予念都没提出过这种条款。    方汝心被揪回来后,双手背在身后, 紧紧捂着。    “不会要打屁屁?”    邵寻一听,轻松地说:“那里也行。”    她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好羞耻。”    “那就把你的脑袋拿过来。”    她已经被他敲了四次栗子。    她故意夸张地讲,“邵寻,我都要被你炒熟了。”    邵寻笑着,挺温和,但把她拽过来的动作却还是强硬的很。    “愿赌服输,方汝心,你这样失信可不好。”    “反正我又不是商人,失信就失信。”    “怎么说话?”邵寻刮刮她鼻子。    她“哎呀”一声,往后大退一步,“好疼。”    “稍微用点力你就叫疼,很假你知道吗?”    “我都这么大了,为什么一定要体罚?计数不就行了吗?大不了每输一次,我给你一百块。”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没有代价你就不长记性。你现在不缺钱,但是怕痛。”    “我记得。”    “你不记得。”    “我记得。”    “你不。”    俩人幼稚地争吵了一会儿,邵寻先闭嘴,方汝心狡黠一笑,想到一个招,她把脚抬起来,大喇喇地放到他腿上,柔软的红唇软唧唧地吐出三个字,“打、这、里。”    邵寻低头笑笑,又抬眸看她,“你以为我不会?”    “你要是真能下的了手,那我就给你罚,”她小嘴一努,“心甘情愿。”    圆而小巧的脚后跟,就像一株小百合、顽皮的小蘑菇,长在他腿上,然后以脚后跟为轴,来回地左右摇晃。    “打它啊。”一副笃定他不忍心的嚣张口吻。    邵寻先是沉默,微微垂眸盯着她脚丫,然后,他难以察觉地吞咽了下。    “汝心,别闹。”    跟邵寻相处这么久,方汝心现在可算摸着门路,但凡无所不能的邵总开口说“别闹”、“别惹我”、“别搞鬼”云云,那十之八/九是心念大乱。    她越发胸有成竹,把那脚稍稍抬起,又重重落下。    邵寻就这样被她似嗔非嗔地踩了一脚。    他人没震颤,心却有点儿。    “以后不准敲脑袋,就抽这里,每次十下,敢打嘛?”    她樱色的唇角那样弯弯一翘,专属于她的调皮性感便乍现一下。    这株小百合生的真是漂亮,不大不小,放在手心里正好,它纤巧但并不骨感,没有一点骨头和骨节的痕迹,十分白腻柔软,像上好的羊脂琼浆,但在足弓和踝部的交接处,又开始漾起一抹烂漫的酥红,并且越来越红,彰显了它主人蓬勃的活力。    “啪!”    对着这么个可爱的小玩意,邵寻居然还真的下得了手,方汝心愣了愣,好像觉得难以置信,条件反射缩回来。    邵寻松了口气。    不过方汝心觉得不怎么疼,于是又放了回去,还笑眯眯地看着他,“继续,还有九次。”    他瞪她,她大喇喇地回视,“怎么,不服气?是你说的,随便哪里都可以。”    片刻后,邵寻忍不住先笑开,“你怎么这么爱记仇?我不就敲了你四下吗?大不了让你敲回来。”    “我可没有记仇。”    “但你的反应告诉我,你心里不痛快,你要报复。”    “那是你多心。”    她还用力在他腿上辗转一阵,浪里浪气地说了句,“邵叔,来嘛。”    邵寻深吸一口气,偏不让她得逞,也借机磨砺自己的耐力,不能总轻易被这只小狐狸勾走了魂。    他定定神避免被她干扰,然后拿起报告文件继续质问她,“你这前后的利润对比,明显不太对。假设丝绸产量每增加10%,单件利润率下滑3%,商誉价值亏损1%,这依据是什么?你有理论支撑和实际支撑吗?凭什么做出这种假设?”    她时不时被邵寻练习到这么晚,早已习惯,但今天她太高兴,只想亲昵只想逗趣,就觉得这些内容格外枯燥,她的心思已经不在正经事情上,但她仍做出一副仔细思考的模样,大大的杏眼略微闭着,但长睫的颤动显示了她的狡猾。    她脚下碾着碾着,邵寻起先微微蹙眉,想给她撂下去,但她跟黏皮糖一样巴在他腿上,他姑且算了,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她越来越用力,一边还说着,“不是你教我这么假设的吗?”    “你要思考所以然,如果我给你换个比例,你也照用吗?我都是随口说的。”    “应该根据调研结果得出这个数字,反正单件利润下滑多少,企业肯定可以告诉我。不过商誉亏损多少,这就要根据理论模型,咱们就用伍德里奇那套……”    “瞎扯,”邵寻严厉批评她,“伍德里奇什么时候出过这个?”    “那二叉树模型呢?”    她真的在胡诌,二叉树是给期货定价的模型,跟现在讲的这个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邵寻眼睛轻轻一眨,直接手一挥,又“啪”一下打的去。    她“嗷嗷”两声,一下子跌坐到地毯上,然后双手握住自己的遭殃的脚丫。    “你还真动手?”    可不是么,打的发麻了都。    邵寻推开椅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方汝心仰着面,可劲瞪他,“你个不懂浪漫的老男人。”不过语气还是嗲,她并没有生气。    “现在服气了吗?乖乖给我起来坐着。”    邵寻向她伸手,想拉她一把。    多少女人这时候会自讨没趣,有的甚至会敏感的恼羞成怒,但这些都不会在方汝心身上发生,她不仅没有起来,还赖皮赖脸地往地毯上一滚,“咯咯”欢快笑了起来,然后像动物崽崽那样,袒着白肚皮的软毛儿,同时还要得意洋洋地望着他。    “你就不嫌脏?”居然往地毯上滚。    她咛地一声,“不嫌。”    “老公啊。”    邵寻说:“方汝心,你到底想干嘛?”    她媚眼一眯,“我想干嘛,你不知道吗?”    “过来抱我起来。”    “来嘛。”    长发散在她背后,乌锦缎似的披着,她星眸半张,红唇也半张。    她套着件一字步的针织裙,从上到下,一丝不苟地紧裹着,那袅袅的身段,有时候真是难以形容。好看到何种程度?邵寻几乎要移开视线,不然就会浑身发热。    她现在可变坏了,每次不想干正经事,就这样恃美行凶,各种干扰他。    邵寻能奈她何?能把这张牙舞爪的小狐狸抓进笼子里关起来吗?说真的,他有时候挺想这样干。    方汝心正思忖用一种奏效的方法来收付邵寻。    她嬉笑着,摆着身子拧到他附近,十足活泼地先把脚压到他脚上,隔了会儿后,再慢慢往上滑啊滑。    邵寻那眸色,已经跟黑夜一样沉,他突然一把握住。    她措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啊”。    还打算玩耍一阵呢,没想到邵寻这回这么快就破功,压着她亲了起来,就在地毯上。    “唔唔!”    很快地,整间书房就只剩疯狂接吻的声响。    他张开双臂,把她横抱起来。    离开了这里,去隔壁房间。    三小时后,方汝心洗完澡,头发吹得半干,穿着少女的睡衣靠在床头。    上衣宽松舒适,图案是无数可爱的小波点,无袖的,她细嫩的两条胳膊从里面伸出来。    同款七分裤遮到她小腿处,衬着那片莹润细腻的肌肤几乎是牛奶一样的色泽,不会过白,而是白得令人舒适。    她正在看邵寻放在床头的婚庆策划,长发半干,愈发显得柔顺,细细几绺从肩头处滑落,可爱地垂着,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晃动。    邵寻倚在门边,看了她好一会儿。    婚前策划就像今晚的礼服一样,令她十分开心,她笑了起来,嘴角一弯,荡漾出无比柔美的涟漪,然后那涟漪不断扩散,让她整个脸颊都生动起来,精致的杏眼流露出一股水乎乎的媚意。    邵寻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反正极其赏心悦目。    她突然抬起头,发现他已经洗好过来,瞬间起身,跪着膝盖,晃悠悠地挪过去。    “老公。”又是一声令他心颤的呼唤。    邵寻立马过去抱她,并随手一捧她的发,“都没吹干。”    “留一半给你吹。”    她微微努起嘴唇,眼睛水汪汪,“就要你亲自来……”    这厢娇滴滴地索个吻,再吹完头发,待会儿邵寻又要抱着她,耐心地哄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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