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走向毁灭的完全体
南镜的力量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类应有的上限，而且依照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兰蒂斯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完全体中的一员。 以往就算南镜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表现出惊人的实力，他也只当成是南镜在机甲制造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在确定南镜的父亲是封长陌之后，兰蒂斯便更不加怀疑了——封长陌的基因等级非常高，他的孩子理应如此。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暴露了南镜身上的异常。 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意识源能够在短短几个月内从没有品级直接跳跃到超神级别，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强极则辱，这是自然界中一万年都不会改变的规律。 如果可以以指数爆炸的速度短时间内翻倍增长，那个人，必然已经不是属于人类范畴了。 而南镜，对此一无所知。 心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也同时将纷乱的思绪按耐住，冰蓝的眸子幽深明灭，宛若深海的藻类，在无声无息的暗无天地之处摆动身姿，妖冶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危险。 他的神色冰冷而淡漠，全无在南镜面前的温柔，上位者的气息由内而外散发，哪怕已经久居高位的寒月少将，也被这股威压惊了一下。 兰蒂斯的冰眸如同化为有了实质的大网，牢牢锁住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寒月，声音如同寒石，字句清晰，用极为缓慢的速度说道：“今天的事情，少将什么也不知道。” 不得不说，兰蒂斯的冷静和沉稳是无可挑剔的，饶是经历了常人难以接受的糟糕事态的情况下，也毫不慌张，完全展现了作为帝国皇储君的气质和性格。 同样，他决绝而当机立断，在发现南镜很有可能是被帝国绞杀的完全体之后，除了无以复加的震惊之外，却是在第一时间找知情人封口。 寒月脸色泛着难看的青白色，胸口前的白色军装被血渍弄得斑斑点点。 若是现在去换件衣服，柯柯也根本不会知晓，但寒月哪还有心思管那些事情？ 在那种情况下，看到兰蒂斯抱着南镜当众亲吻的时候，寒月就已经明白这位深藏不露的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虽不知焦急和爱意占了几分，但必定有一层深意，是在警告自己——无论南镜是什么人，无论发生什么，这个人，他都要定了！ 只是，很难。 寒月一时间默然不语，时间静止不动，兰蒂斯也不催促，两人就那么静静无声对峙着，谁都不吭退让。 过了一会儿，终究是寒月支撑不下去了。 这副破身子，估计很难和别人比耐力。 寒月望着兰蒂斯的蓝眸，说道：“看来殿下已经作出决定了，但我想问一句，如果有朝一日，南镜彻底被异兽基因控制而丧失理智，或者不幸沦为神域联盟的傀儡，你会怎么选择？” 这并非一个简单的假设而已，因为这个假设，从一开始就是成立的。 或者更直白地说，这有极大的可能，是一个必然结果。 南镜就像是一颗不知引爆时间的核弹，在寒月心里，已经被划分为危险分子之中。 哪怕他生性善良品性高尚，也终究抵不过异兽基因的残虐。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因为要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是那个全世界最爱南镜的人。 兰蒂斯明白，如果想保住南镜，那么这场谈话，永远不能有第三个人知晓。 皇储君的地位是崇高的，甚至兰蒂斯在军部没有军衔，因为他所拥有的号召权，来自于最为崇高的皇权。 这意味着，他甚至可以命令军部最高总指挥封长陌元帅。 但同时，他又有着来自各方的压力——皇族内部的、内阁大臣的，以及军部的。 他并不能肆意妄为，甚至活得比普通人更加小心翼翼，因为只要犯一点错，就会成为别人弹劾他的把柄。 也许造不成实际损害，但日久天长，总能形成一股力量，造成影响。 兰蒂斯非常尊敬军部那些保家卫国骁勇善战的将领们，尤其是像封长陌和寒月这种，既有军功又看着他长大的父辈们。 帝国安危问题上，寒月从来不会有半步退缩。 兰蒂斯深信，如果不是因为寒月在心底对他有份感情在，南镜今天恐怕会被直接送到帝星，接受军部秘密调查和审判裁决。 所以，兰蒂斯无法用皇太子的身份命令寒月，将这件事毫无附加条件地深埋在心底。 而不让第三人知晓的条件，寒月已经开出。 兰蒂斯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叫嚣着无论南镜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对他不离不弃，甚至放纵他做出任何损害帝国的事情来。 那样只会将南镜推向毁灭。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作为帝国皇太子，必然会以帝国的安定和子民的利益为重，亲手处决南镜。” 说着这种话，兰蒂斯心头一阵阵地钝痛——虽说是为了稳定寒月，但他无法想象，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会不会真的为了帝国而杀了南镜。 那种情景，哪怕仅仅是在脑子里想想，都让兰蒂斯难以忍耐。 但是，他还是看着寒月那双清冷澈然的眼眸，用近乎冷酷的口吻说道：“我不想辜负了生命中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更不想辜负镜儿……但自小我的父皇便教导我，人这一生，总是能遇到无可奈何的事情，而为君者，要以大局为重，哪怕负了别人，又伤了自己，也要对得起所坐的位置，担得起凯尔丹顿这个姓氏所代表的至高荣耀和责任。” 他铭记于心，并严格要求自己，从未打破过原则。 寒月轻声咳了起来，垂下头，肩膀抖动着。 咳完之后，寒月才直起身子，有些悲悯地看着兰蒂斯，道：“如果殿下信得过我，便别再想着带南镜回帝星了。” 不要带南镜回帝星，这里面的内涵非常丰富，让兰蒂斯骤然紧缩了瞳孔，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寒月摇头，苦笑着说：“话已至此，我毕竟还是军部的少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相信殿下也能理解。而且以殿下的睿智聪慧，想来已经猜测到这里面的玄机，还望殿下能够牢记今天所说的那番话，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也希望殿下不要太过伤心。” 直到这时，一直平淡寡味到近乎无情的兰蒂斯才终于爆发了些许情绪，他动了动红艳的唇，右手猛然捏成拳头朝靠椅的把手上砸了下去。 这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只见金属手柄像是软沙一般被弄得不成的样子，竟被兰蒂斯从中徒手砍成多节。 “不伤心，我怎么可能不伤心！” 兰蒂斯红了眼圈，不知是怒是气。 寒月的话，他怎么可能听不懂？ 见状，寒月也觉得难过，也想到了生死难卜的自己，还有他的柯柯。 但因为早就已经预见到悲惨的未来，寒月比起刚刚受了极大刺激的兰蒂斯，已经看淡太多太多，以至于都没有太多心绪起伏。 他平心静气地说道：“按照之前那些完全体兽化的速度来看，殿下还有至少半年的时间，这半年时间殿下想做什么就去做，别给自己留下遗憾，才是最重要的。” 这已经等于给南镜判了死刑。 兰蒂斯饶是对这位长辈再尊敬，也忍不住狠狠挖了他一眼。 他知道寒月说的话都是对的，可这让他怎么接受？ 心脏像是空了一块似的，难受得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再也受不了密闭空间里的压抑气氛，兰蒂斯大步朝门口走去。 他怕如果再不出去，会忍不住对寒月动手——在寒月让他答应那个条件的时候，不可否认的，他竟然对这位亲近的长辈生出了杀戮之心！ 一个声音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这个知晓南镜秘密的男人！ 可是他不能、也当然不可能这么做。 然而，暴虐因子在体内不停乱窜，巨大的悲愤和不想承认的恐慌，在得到寒月应允保密的一瞬间，如同破笼而出的野兽，几乎将兰蒂斯的理智吞灭。 在离开前，兰蒂斯顿了顿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柯柯那边，我会如数帮你保密。” 希望你也能守口如瓶。 “多谢殿下。”寒月道。 打开门，毫不意外地看到蹲在保密室外急得抓耳挠腮的柯柯。 若是往常，兰蒂斯看到他这幅样子免不了逗弄嘲讽几句，但今天就连柯柯和他打招呼都置若罔闻，只是阴着一张脸目中无人地朝前走去。 “这是谁招惹他了？” 柯柯挠了挠头，立刻冲到这间除了寒月之外只能从里面打开的保密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