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小镇来的姑娘10
小镇来的姑娘19 苏雪这句话就好像是平地一声惊雷, 一时间所有的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看看躺在地上痛苦蜷缩的杜临冬，又看看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苏雪, 都有些发蒙。 这算是什么情况？ 地上这个男的, 是老杜的儿子？ 儿子竟然……？ 在场的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这种世面, 还是第一次见到。 有人从杜临冬身边退开了一点。 他们是在往楼梯口的方向退去的，看样子是放过杜临冬了。这对于杜临冬和苏雪来说, 都是一件好事。 人们沉默着, 无数道视线有如坚冰利箭, 穿破他的皮肉，直直戳中他的脊梁骨！ 杜临冬抱着脑袋，眼泪鼻涕一起流, 黏着地上的尘土，看起来着实是狼狈到了极致。 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苏雪还有父亲一起从法院里面出来的那天，也是这样被围着, 被众人以这样的视线死死盯着。 那时候，杜临冬没有切身的体会，只是别人来不及收回去的表情, 就已经让他觉得难熬到了极致。 真正的噩梦却是现在！ 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众人没有再动手，没有用烂菜叶子砸他，但是光一道道视线, 还有一张张满带了鄙夷和恶心的脸，就交汇融合在一起，有如泰山一般，沉重地在心口压下来！ 杜临冬止不住一阵阵发抖。 苏雪在一边嘤嘤哭着，原本娇俏的脸蛋，因为受到了惊吓，现在青白着，披头散发，看起来竟然有几分骇人。 杜临冬茫然地想着。 要是时间倒流一点，他没有和苏雪缠绵那么久，那么也不会被别人给看见。 不……这件事情不是他的错！ 父亲和苏雪姐姐不是经常说的么，感情是没办法阻挡的！ 就好像他对苏雪的感情一样，以前多多少少还能够稍微退让开来。但是这分感情，一旦冲破界限，就会一瞬间变成参天大树，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挡！ 再说了。 现在父亲老了，不中用了，压根没办法照顾好苏雪。 他只是出于善意，想要给苏雪一个感情上面的慰藉，想要把苏雪从不幸的婚姻之中解救出来而已。 父亲以前不是也做过同样的事情么，相信父亲也是能够理解她的这分苦心的。 杜临冬脑袋里面各种不同的想法都在不停纠缠，到了最后，他甚至开始怨恨起来，只想着，做错事情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提前从海边回来的父亲，还有疯子一般大吵大闹的妹妹。 杜梦夏根本就是和刘千绯在一起相处时间长了，被带坏了！ 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哪儿还有一点点搞艺术的人的清高？和刘千绯当年露出来的泼辣有什么区别？ 他一边是害怕着围观群众的视线，缩着脖子，一边又是怨恨，手忍不住就抵得死死的。 不过刚才，杜临冬的手被杜梦夏给弄伤了，现在稍微用点力，手腕的地方就是一阵仿佛筋肉分离一般的疼痛。 他原本英俊的脸庞现在也因为疼痛而快要扭曲。 这时候，房间里面再次传来一声尖叫！ “爸爸！” 众人的视线总算是从杜临冬的身上给抬了起来，朝着房间里面看过去。 杜临冬也找着机会，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赤|裸的身体上，站着不少尘土泥块，这让杜临冬涌出一阵阵屈辱的情绪。 “爸！”里面又叫了一声。 这一次众人没有干看着了，纷纷又朝着房间里面涌过去。 却见杜梦夏正伏在杜玉然身上痛哭着。她爸这会儿已经倒在地上，手脚不自觉抽搐颤抖。 有经验丰富一点的人立刻喊道：“快点喊救护车，这是中风了！” 急火攻心，给气成这样了。 杜梦夏哭得更加厉害，她手足无措，没有一点要动作的意思。 周围人一看她崩溃就急，赶紧帮着打了电话，来回路过杜临冬的时候，仿佛无意一般，又踹了他几脚！ 杜临冬觉得自己有颗牙齿松动了，口腔里面弥漫着一股子血腥气，眼睛也是一阵阵发黑。 最关键的是，一看到父亲现在的模样，他的手也好像是不自觉一样，开始颤抖起来。 这阵子颤抖，就算是杜玉然被送到了医院，也没有停下来。 ——杜玉然中风了。 很严重。 他现在口歪鼻斜不说，身子也瘫了。 手脚不能动，不能说话，也开不了口，连吃饭都没办法。 之前他和刘千绯的事情，在圈子里面闹得沸沸扬扬。但是这才过了多久？他那个千辛万苦娶到的老婆，居然和儿子出轨了！ 这件事情可就不像是当初的离婚案一样，只是在圈子里面传播了，它甚至成为了城里面寻常百姓饭后茶余的话题。 提起这件事情的事情，众人总是会感叹一声，说起恶有恶报，然后摇摇头。 又庆幸当初那个可怜被抛弃的糟糠之妻，幸好离婚了，要不然还沾上一身恶心的腥气。 幸好，幸好。 杜家关系混乱而淫|靡，成为了大家的公众认识。 同情这一家的人并没有几个。 毕竟以前医院里面的人还留着几个，这家人对待刘千绯是什么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 拿着刘千绯的钱，白吃白喝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点名气了，第一件事情却是嫌弃妻子丢脸，想要把妻子给踹开，一分钱也不给对方，好处全部自己占尽。 这一双儿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按照坊间传闻来说，这一双儿女，当初和是和小三一起逼着自己母亲离开的。 刘千绯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个是医院里面医生都知道的。 过劳，再加上以前贫穷，不少旧病没有及时医治，现在成了久疾。 要是真留在这么个家庭里面，恐怕早就被活活气死了！ 杜临冬此前好不容易抢来的学习机会，现在因为这一档子事情，被学校开除了。 苏雪本来就被贬了职，扣除了薪水。现在单位上面也不敢用她了，影响实在是太不好，赔了一点钱，把她也从单位里面踢了出去！ 她落寞地从单位里面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当初和自己一起竞聘的那个女人。 因为已经坐上了主任的位置，薪水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现在穿着打扮光鲜亮丽，腰板挺直了，比以前有气质许多。 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对比现在苏雪的尴尬和不堪，对方简直就像是天鹅一般。 和之前一样，那位女士根本就没有搭理她。甚至于比之前还要过分一点，因为对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对于对方来说，苏雪现在已经成了踩在脚下的泥土了，一辈子都没办法翻身了。 所谓祸不单行，还有更加不幸的事情。 ——杜临冬和杜梦夏，成年了。 这意味着，就算是从千绯那边拿钱，也不可能了。 杜梦夏成天在医院里面，一边照顾着杜玉然，一边以泪洗面。 她实在是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觉得苏雪比自己母亲好，不应该赞同苏雪那什么真爱至上的解救理论！ 苏雪哪儿是什么解救他们，根本就是亲手把他们推进了泥潭！ 杜梦夏偶尔会去千绯的楼下看看，那个屋里的香味、氛围、灯光，她都还记得。 刘千绯、薄晗，还有刘京茜，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坐在一起，暖黄的灯光落下来，和千千万万个家庭一样，虽然普通，但是幸福而温馨。 就好像是童话里面的王国。 如果当时，她没有赶走自己母亲的话，她也是家庭的一份子，她也可以坐在他们中间，享受着母亲的关心还有爱护。 但是她亲手把这些东西给推远了。 在杜梦夏后悔不已的时候，杜临冬却开始计划着逃跑了。 他实在是忍受不了现在的窘迫！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的手有些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天被划破的缘故。可是他和周围人说了好几次，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 他只能怂包似的窝在医院里面。 弥漫着消毒水气味，让人作呕的病房，没有自理能力的父亲，还有成天哭哭啼啼的妹妹。 他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城市，把手治疗好，然后把这里的一切都给抛开。 包括苏雪。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苏雪竟然选择了照顾父亲，这个选择让杜临冬再看苏雪的时候，再也感觉不到曾经那股子为爱献身的壮烈和美丽了。 他以为苏雪应该是个新新人类，应该是不顾世俗的眼光和所有禁忌，愿意为了爱情和自由割舍一切的人！ 但是现在，苏雪并没有和他想象之中一样。 杜临冬就在某个夜晚，卷着屋子里面所有的钱财，满怀兴奋雀跃的心情，坐上了离开这个城市的火车。 崭新未来的蓝图就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那么美好。 他甚至连要怎么威风堂堂地回归，怎么在大家面前摆架子，怎么嘲笑苏雪的愚蠢还有怎么收拾曾经百般欺辱自己的刘千绯都想好了。 只是杜临冬所有的美梦，都没有来得及实现—— 他刚一从火车上面走下来，就有铁铐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杜临冬，我们接到报警，你涉嫌偷窃。现在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 小镇来的姑娘20 杜临冬的如梦如幻，在这一刻被人恶狠狠打破！ 报警的人是杜梦夏。 苏雪并没有阻止。 如果说苏雪想不想和杜临冬私奔——肯定是想的。但是苏雪纵然是有着一颗若为爱情故，万物皆可抛的心思，现在也不敢做出这样的行为。 因为她的头上压着的是律法！ 杜临冬当然可以卷着钱跑人，但是她不行，她是杜玉然的妻子。 现在杜玉然这个情况，离婚是不可能的。 此前和刘千绯打的那一仗，让她多多少少了解一点关于离婚的法律。 如果只有一方坚持要离婚，而另一方不同意，且没有大错的话，基本上是不会判离婚的。 而且，就算是出轨——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十分气愤的大错了，在法律上面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错。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刘千绯为什么要绞尽脑汁，不仅仅是逼着杜玉然转移财产同意离婚，还给他们创造同居条件。只是为了算计他们离婚，外带算计夫妇财产罢了。 杜玉然现在这副惨状，就算是苏雪想要算计什么，也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苏雪没有想过杜临冬会这么狠心，她心脏疼痛到几乎抽搐！ 她喜欢的这个人，完全没有考虑过她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只是固执地把所有的财产给席卷走了！ 苏雪一边安慰自己，没关系，杜临冬只是一时想岔了，到时候，心总归是回来的。她相信他们之间的爱情是绝对不会动摇的！ 但是另一边，她还是陪着杜梦夏一起，准备材料，上诉了杜临冬。 赡养老人是儿女应该做的事情，但是杜临冬的行为明显是在逃避自己的责任，他这种行为过于恶劣，只能请求法律的帮助，强制执行。 因为这一茬，杜临冬彻底恨上了苏雪。 到现在为止，整个杜家，基本已经达到了互相伤害的程度。 唯一还在做梦的人，是苏雪。 杜玉然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因为她的事情，现在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既然没办法离婚，她只能担起重任照顾杜玉然。 杜临冬是她现在喜欢的男人，杜临冬不是还要学画画吗？ 好，只要不离开她，她愿意拼死拼活赚钱供他学习！ 可是苏雪名声太臭了，就算是想要做什么工作，简历投过去了，别人稍微调查一下她的底细，就已经是退避三舍，哪儿还有什么供他工作的机会。 苏雪实在是没有办法，左右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眼看着杜临冬的眼神一天比一天阴鸷，一天比一天凶狠，她也就想起了一个她曾经很瞧不起的职业。 ——洗脚。 也只有这种地方，来钱快。 而且不会在意她的出身，只要是脸好一点，对方是绝对愿意给她一个工作的机会的。 她就像当初的刘千绯一样，去了足浴中心。 烟雾腾腾而上，隔了朦朦胧胧仿佛轻纱一般的水雾，面前各种各样的双脚，让她几欲作呕。肥胖的，肮脏的，油腻的…… 苏雪强忍着心里面的痛苦，一双手捧住客人脚跟的时候，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太难了。 太困难了。 现在生活痛苦，未来的路会走到什么地方看不清楚，未来的日子到底是喜是悲也是未解之谜。 可是她能怎么做？ 她只能忍下各种怀疑，各种歧视，还有所有的不安，强行让自己塞满了希望，往之后的路走下去。 当时的刘千绯是怎么想的？ 当时的刘千绯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是不是也这样，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面对着艰苦的工作，一边还要强颜欢笑地讨好丈夫和孩子们。 ——然后，在某一天，毫无预兆地被人抛弃。 正因为做着和刘千绯同样的工作，历史就好像重演，有了一个前车之鉴，苏雪才变得比谁都要小心谨慎，敏感多疑起来。 她和杜临冬之间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名分。 要是杜临冬背叛了他们的感情，拿走了她的钱，还妄图踹开她。那她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噩梦，简直就不敢想象。 苏雪的生活可谓是费力费脑，没过上一段时间，便心力交瘁了。 可是她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在某天，她肚子不适，提前回家的时候，正好在客厅里面看到了杜临冬和另一个小姑娘。 那姑娘年轻貌美，但是看起来流里流气的。 杜临冬不管怎么说，还是年轻英俊的少年，单凭那张脸来说，多多少少能够吸引到一些目光。 那两个人什么都没做，只是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面，见到苏雪进来，一时间都有些发怔。 好半天，小姑娘才想到要开口：“临冬，这是你妈妈？” 过度的劳累让苏雪老得很快，而今和四十妇人差不多模样，谁又能想到她现在不过是个二十五岁的姑娘呢。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苏雪眉一抬，下意识就想要发火。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崭新而潮流的人，不管怎么说，顶多能够被称之为是杜临冬的姐姐，怎么可能会被当成是他的母亲！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的恋人！ 苏雪脸都要气红了，身子发抖！ 这绝对是情敌的侮辱！ 对方看起来天真可爱，心里面指不准在怎么嘲讽着她！ 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久了，以前的清高自傲都化作云烟，苏雪恨不能指着对方鼻子狠狠骂一通，可是她还没有说话呢，杜临冬就先开了口。 杜临冬看了她一眼。 那视线让苏雪背后的汗毛竖了起来，总觉得带着莫大的讽刺——就和以前她看刘千绯的视线一样，漫不经心，又满带轻蔑。 恨不能撇清关系。 杜临冬说：“怎么可能。我爸生病，她是请来的保姆。就她这种的，怎么可能会是我母亲？” 杜临冬的言语，比任何人的话都要刺痛人心。 比起这句，刚才那小姑娘随随便便的话，都算不了什么东西了。 苏雪大睁着眼睛，直勾勾看着杜临冬，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她颤抖得更加厉害，想要冲他咆哮呐喊，想要扑上去尖叫捶打，但是身体僵硬着，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她的怀疑成了真。 她所有的艰辛，所有的痛苦，流过的汗还有忍下来的恶心，现在就好像是一个笑话！ 她因为工作而受的折磨，不是她的勋章，在对方的眼睛里面，根本就是耻辱，只会觉得丢脸，而不会欣赏！ 她身子晃动两下。 恍恍惚惚之间，又想到当时他们一群人，将刘千绯包围在其中，用仿佛看蝼蚁一般的眼神上下扫着她。 那时候刘千绯是什么样的心情，被背叛的愤怒，现在苏雪全部切身体会到了。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任何事情，只觉得刘千绯可恶，觉得刘千绯阻挡了他们的真爱，但是现在—— 她全部感受到了。 杜临冬又说了声：“你杵着做什么？还不干活去，做点东西出来，我都要饿死了！快去！” 苏雪唇瓣哆嗦着，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 这一瞬间，她佝偻的身体像是老妪，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 灶台上放着柄刀，她无意识地握住了，紧紧的。 杜临冬有些得意。 他讨厌苏雪，认为苏雪既然爱自己，就不应该纵容杜梦夏报警和上诉自己，也讨厌苏雪现在让人觉得丢脸的样子，他压根不想承认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叫做苏雪。 所以每次欺负苏雪的时候，他都觉得格外解气。 他旁边坐着的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间站起身来：“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这么快？”杜临冬有些不悦，却无从发泄，只能跟着站起身来，“我送送你。” “不用了。”那姑娘神色冷淡，“不要你送我。” 说罢，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杜临冬还是跟在她身后。 他想要说点什么。 这女孩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好歹有几个臭钱，如果钓到手了，能让他生活变好一些。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的魅力，想要让姑娘成为他的池中物。 可是杜临冬没能够开口。 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就在那姑娘推开纱窗门的同时，“噗嗤”一声传来！ 是刀刃没入血肉，发出来的声音。 杜临冬身体在一瞬间僵硬，剧烈的疼痛让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他的唇色一瞬间就泛了黑。 牙齿咯咯作响，是因为惊恐，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缩抽搐。 瞳孔凸出，过分暴露的眼白，看起来也很吓人。 前面的小姑娘回过头，发出惊悚地尖叫。 可是她的声音并没有惊醒已经茫然浑噩的苏雪，苏雪将刀抽了出来，在杜临冬战战兢兢转过脸来的时候，刀刃舔上了他脸上的皮肤。 “杜临冬。”苏雪哭得嗓子哑了，“觉得我丢脸？想要甩掉我？你做梦都别想！” 原本英俊的脸庞现在血肉模糊，苏雪声音狠厉，像是从地狱深处，燃着烈火席卷而来！ “别想摆脱我——我能给你一切，也能毁掉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