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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66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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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他妈的资格。
    偶尔骂一次脏话, 感觉好爽。
    ——《入睡的必要条件》
    秦奶奶去医院给霍承司送饭的事情,全家人都不知道,就连秦爷爷也不知道。霍承司出院来秦宅那天, 秦爷爷恰好不在家, 秦奶奶也就没说。
    秦奶奶找来遥控器和鼠标, 交给江眠。
    江眠接过来, 看了眼秦奶奶, 欲言又止,谁会干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拿捏秦劲?她不自觉想起霍承司发给秦劲的那半条有头没尾的短信,强迫得秦劲几乎一夜没睡。
    秦奶奶叹口气, 说:“霍承司出院那天,过来了一趟。”
    江眠:“他来干什么?”
    “过来吃我做的清汤挂面。”秦奶奶说, “眠眠,你不要告诉劲劲,我之前去医院给霍承司送过两回饭。”
    江眠点点头,问:“奶奶,霍承司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她想问的是, 霍承司突然消失,会不会就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
    “没有。他看起来很正常。”秦奶奶理解了江眠话里的意思, 说道, “如果他真是想不开做傻事, 临走前不会像个小孩一样, 偷偷摸摸又是藏拖鞋又是藏遥控器和鼠标。他这种行为, 我倒觉得他在渐渐想开了。”
    江眠觉得秦奶奶的话很有道理.
    霍承司疯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而且他疯得明明白白。如果他临死前想要搞秦劲, 不会仅限于半条短信单只拖鞋等等这些幼稚的小动作。
    他做这些, 多半是为了膈应秦劲,或者是把秦劲当狗耍着玩。毕竟,秦劲曾经把他当狗训过。
    “眠眠,你们都要好好的。你和劲劲也会越来越好。”秦奶奶握住江眠的手,“霍承司韧劲很强,他不会有事的。”
    江眠:“嗯。”
    遇到秦劲,她活过来一次,才知道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江眠把遥控器和鼠标藏在棉服的大口袋里,回到秦劲的住处。
    秦劲还在纠结乱七八糟的拖鞋。
    江眠拿起这些拖鞋,全部丢进垃圾桶,然后把垃圾袋系严,拎着丢进外面的垃圾箱。
    秦劲跟在她后面,眼睛却盯着垃圾袋。
    江眠盖上垃圾箱的盖子,转身朝秦劲笑。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甜腻腻地叫了声:“老公。”
    江眠只有在昨夜求饶的时候,叫过他几声老公。白天的时候,这是头回这么叫他。
    秦劲从头盖骨酥到脚底板,定定盯着江眠,眼神越来越炽热。
    全然忘了拖鞋这回事。
    “老公。”江眠伸出一根玉白的手指,隔着衣服,在他腹肌上点了点,脸颊红红地问,“家里的隔音好么?”
    秦劲一句话不说,扛起江眠就走。
    推开房门,玄关处整整齐齐摆放了两双全新的情侣拖鞋。
    第二天,秦劲和江眠一起去机场接闻教授。
    江眠提前做了功课。
    闻教授是一位享誉国际的音乐家,百科显示一堆头衔。现在年纪大了,处于隐退状态。
    “我有点害怕。”江眠抓秦劲的手,“害怕紧张到不会说话。”
    “爷爷说,闻教授是个性格开朗活泼的人,像个老小孩。应该不会让人害怕。”秦劲安慰她,“如果你紧张,不用说话,我来替你说。”
    等接到闻教授,江眠所有的忧虑很快散去。
    闻教授确实如秦劲所说,像个老小孩,身体硬朗,精神饱满。相比之下,秦劲的棺材脸更像个古板苛刻的长者。
    返程的路上,秦劲开车,江眠陪着闻教授坐在后排。
    闻教授越看江眠越喜欢:“你在节目里拉的所有曲子,我昨天听了不止一遍。灵,真的很灵。多少年没听过这么有灵气的曲子了。”
    “全都是章爷爷自己编的曲。”江眠把章爷爷给她留了一箱手写曲谱的事情解释了一遍,“昨晚我和秦劲把手稿拿回——”
    她停顿了下,看了眼前面开车的秦劲,羞赧地说道:“拿回了家。”
    秦劲在内视镜里对着她笑了笑。
    “好好好,我一定要亲眼看看,弄不好这些手稿要被博物馆收藏。”闻教授恨不得坐上火箭飞到秦宅去。
    他陷在激动的情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江眠把秦宅说成家有什么涵义。
    于老给他推荐江眠的时候,先说她是跟着章梓梁学二胡的一个女孩子,后面又说她是谁谁谁的孙媳妇,闻教授都顾不上了。昨天他连夜听江眠在恋综中的曲子,才弄清楚她是老秦家的未来孙媳妇。
    “你们两个孩子,什么时候结婚啊?”
    江眠红了脸。
    秦劲在前面说:“已经结了。前天刚领的证。”
    “好好好。”闻教授哈哈着一连说了一串好,“谈恋爱就要这样,有始有终。”
    秦劲和江眠的视线在内视镜里交汇,缠在一起。
    回到秦宅,闻教授和秦爷爷寒暄过,就要迫不及待地看章爷爷的手稿。
    江眠把手稿拿过来,闻教授戴上老花镜,再戴上手套,才肃然起敬地翻阅起来,边看边赞叹不已。
    饭后没有休息,闻教授点名江眠,让她演奏《二泉映月》。
    这首曲子太出名,没听过二胡的人,也知道这是二胡宗师阿炳老师的经典名曲。
    学二胡的人,没人不会《二泉映月》。
    越是普罗大众都熟悉的曲子,也越难演奏。
    艺术品创作,有时候并不是越贴近原作越好。就像临摹一幅画,一分一毫不差,描得再像,也是一副没有自己灵魂的赝品。但是如果掌握不好度,脱离原作内核,就离题了。
    秦爷爷说:“《二泉映月》,不是章梓梁在当年大联欢上一夜成名的曲子吗?”
    闻教授点头:“是的。当时我就在现场,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场面,万人落泪。”
    江眠取出来章爷爷留给她的二胡,坐在院子里,朝着不远处的菜园吐了口气。
    她明白,这不仅仅是闻教授考核她是否有资格去音乐学院进修,还关乎章爷爷的声誉,也是检验她是否有资格当章爷爷的学生。
    她的资格啊——
    江眠支好二胡,看了眼坐在前面的秦劲,拉响了引子,发出一声叹息。
    她怎么就逃不开“资格”这个枷锁?
    江眠闭上眼睛,压抑沉郁的曲调从她指间流淌而出。
    她想起爸妈的指责;想起表姑的叱骂;想起亲戚邻居的嘲讽;想起同学异样的目光;想起霍承司的恶趣味玩弄……
    想起秦劲。
    秦劲说,江眠最有资格。
    曲调逐渐和缓,进入下一阶段。
    秦劲菜开出的秦劲花。
    江眠脑袋的秦劲花次第开放,她仿佛看到连绵不绝的田野。田野里,是章爷爷在教她拉二胡。
    她跟着章爷爷去田野,去河边,去集市,去桥下,去麦田,去废品站……
    曲调激昂,自由不屈。
    转眼。
    章爷爷躺在病床上,跟她说,不要断了拉二胡。
    章爷爷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凭一把二胡一夜成名,没人知道中间空白的半生他经历了什么。再一晃,他戴着一只黑色眼罩,穿着破棉袄,坐在院子里拉二胡……被村民叫老瞎子,被地痞领上高速路……
    命运和曲调交相辉映,进入高-潮。
    红木箱子里的手写曲稿,一把陈旧二胡,以及箱底的残障资格证明。
    去他妈的资格。
    当神经病有什么不好?
    神经病又怎么样了嘛?
    秦劲是个神经病,他照样认真生活,照样拿金腰带领金曲奖。
    401是个神经病,他的超能力略略略,就不告诉你。
    江眠也是个神经病,但是我不管,神经病也要睡觉觉。
    尾声趋于平静,甚至轻松俏皮。
    一曲终了,意犹未尽。
    阿炳老师的《二泉映月》演奏的是他坎坷悲苦的一生。他哀怨,他破罐破摔,他呐喊,他抗争……到最后他豁达。
    江眠演奏的《二泉映月》,立在曲子原本的内核之上,演绎出了她和章爷爷的两段人生。她完全没有运用技巧,情绪自然流淌,达到了灵魂共鸣。俏皮的结尾更是画龙点睛之笔。
    闻教授的眼眶湿润,热血沸腾。
    他仿佛在曲子里看到了旧友的凄凉晚景,他咽了咽发干的喉咙,问江眠:“章梓梁怎么了?”
    江眠缓缓睁开眼,说道:“章爷爷的左眼是瞎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肯说。”
    闻教授和秦爷爷面面相觑,很显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个事情。
    秦佰冲和郑媛也很动容,秦奶奶已经开始抹泪了。
    “他八五年从N大辞职,后来就没了音信。”闻教授懊恼地说,“大家都在传,他跟着妻子去国外了。”
    闻教授又问起章爷爷在村里的一些事,江眠一一回答。
    秦劲板正坐着,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眠。
    他觉得,他还是分辨不出《三传令》里的二胡音。但是刚刚,他在江眠的演奏里听出了她从小到大的泥沼生活,听到他们在楼顶的誓言,听到了秦劲花开的声音。
    听得他头皮发麻。
    他想立刻抱住江眠,用力地抱,狠狠地亲。
    但是现在全家人都在,闻教授也在。
    秦劲深呼吸,用意念驱散自己的念头。
    闻教授伤感了一天,当晚在秦宅住下。第二天返回J市,临走的时候表态,江眠是他见过为数不多的有灵气的二胡演奏手。
    他举起一只手,摊开手掌,说:“不超过五个。其中包括章梓梁。”
    “章梓梁的眼睛没有瞎,相反,他的眼睛毒得很,不然怎么会一眼挑中你?”闻教授看着江眠,肯定道,“章梓梁没说错,他真的把一身本领全都教给了你。”
    这是最高的评价。
    闻教授没有说她有资格当章梓梁的学生,也没有提她是否通过了音乐院校的考核资格,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江眠超越了资格。
    送走闻教授。
    江眠问秦劲:“我是不是可以去上学了?”
    “当然。”秦劲笑着揉她的脑袋,“江眠一定能成为一位伟大的二胡演奏家。”
    “闻教授昨晚跟我说,艺术作品最害怕的就是匠气。照着框架和模子精雕细琢出来的作品不是艺术。艺术是件很美的东西,充满着灵性和自然的天性,是别人学也学不来的东西。”秦爷爷眼底都是赞许,“闻教授说,江眠干净纯粹,灵出了自己的风格。”
    江眠不好意思地说:“谢谢爷爷。”
    “傻孩子,谢我干什么?”
    “谢谢您帮我联系闻教授,要不然,章爷爷的曲子可能就真的被埋没,我也没有学可上。”
    “这里可没你爷爷的事。”秦奶奶说,“你不是把章爷爷的名字和曲子都带上电视了?就算你爷爷今天没有联系到闻教授,明天闻教授也能自个听到看到,还是会照样来找你。”
    秦奶奶最会宽慰人,一席话让江眠有了底气。
    她不是依靠秦家,她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取得了认可。即使没有秦家的人脉搭线帮助,她早晚也能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音乐学院在J市,跟劲劲的大学在一个地方。”秦奶奶乐呵呵的,“劲劲,你要不要去陪读?”
    秦劲毫不犹豫:“要。”
    一家人哄笑起来。
    “这学期来不及了,估计要到年后开学。”秦奶奶说,“正好,你们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年底举办婚礼。”
    没过几天,果然收到音乐学院院长的邮件,而这位院长正是闻教授的大弟子。院长在邮件里表达,江眠到校后,专业课将有闻教授亲自带。
    退居二线多年的闻教授,为了江眠,亲自出山。
    江眠跟剧团的团长说明了情况,团长真心为她高兴。
    自从江眠上了恋综,身为春天里剧团的二胡手,着实把剧团带火了一丢丢。
    上周他们试着在剧团的根据地——春山的山顶演出,没想到演出票居然售罄。戏台下坐满了观众,有老年人,也有年轻人。更多的是全家人一起过来。儿女看了恋综想看拳王的女朋友,长辈听戏,其乐融融。
    剧团在电视台戏曲频道录制的《一起看大戏》节目还没播出,就已经收到了好几个节目的邀约。
    “以后肯定不会再沦落到,拖欠你们员工工资的地步。”团长感慨,“我们春天里剧团的春天到了。”
    像是一场大雾散去,阳光照过来,所有人都找到了方向,朝着明亮的美好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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