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谢褚的话就像一道道锋利的刀子, 毫不犹豫的插向温尘的心房。 温豆腐慢慢的坐了起来,眼眶红通通的,要知道,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 谢褚从来没有用过如此不耐烦的语气。 “走啊!”男人直接下了逐客令,他脸部好不容易软化的线条, 又重新绷了起来。 温尘无措的看着他,下意识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男人眉梢微挑, 调笑道:“解释的机会?早干嘛去了?不声不响的跑了五年, 现在来跟我谈解释?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是啊, 普通人哪里懂什么闭关什么修炼,在信息发达的现在,你为什么能够五年不联系?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有什么理由?这话根本就说不过去。 云洛不希望他解释是有理由的,这种事越解释越乱,在两个人感情单薄的时候,把自己的全部底牌都交出来, 是不智的。 他的心里很明白,可就是越明白,他的心里就越悲伤, 那一条他迟迟不敢逾越的鸿沟是他的身份。 他不敢告诉谢褚真相,不敢交出自己,一旦他全盘托出,对方就会知道, 他光鲜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连身份都是伪造的啊! 他努力想跟普通人一样,努力的去贴近对方的生活,可是这颗地雷在最初就埋下了。 他没有抵御住谢褚的攻势,反倒是顺势陷了下去。两个人都在泥潭里,谁都救不了谁。 虽然古籍上有法子,能够让人类与妖怪同寿,问题是与妖怪同寿的人类,还是人类吗?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谢褚是否又能够接受呢? 如果谢褚不接受的话,他又能怎么样呢?在生命里留下璀璨的一页后,迎来永恒的寂寞。 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寻找谢褚的轮回?可是每一次轮回,他的人生经历都会不同,性格也会出现一定的改变,甚至连样貌都不会一致。 到最后,他追寻的到底是谢褚的影子,还是他不肯放手的余光? 温尘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豆大的泪珠滴答滴答的砸在地板上。 被人谩骂的时候,他没有哭;被人误会的时候,他没有哭;在这个时候,他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他不敢说,不敢告诉谢褚,你视为纯白无暇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从头到脚都是假的,无论是学历还是身份,都是虚假的。 那人终于肯走了。 谢褚的心里没有得到释怀,甚至连一点报复的快感都感受不到,内心好像变得更加压抑了,手下意识的想去搂住温尘的肩头,行动到一半,他的手僵在空中,火急火燎的收了回去。 他干巴巴憋出一句,“你别低着头,前面有楼梯,注意看路。”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起这茬,温尘的眼泪流得更汹了,眼泪簌簌的落下去,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谢褚下意识的撇开了目光,不想与他对视,不知道是不忍心,还是不愿意。 温尘哭得一塌糊涂,缓缓的向谢褚伸去手。 以前他每次伸手,男人都会紧紧的攥着。 这次他伸手过去,对方却撇开了目光。 他的心宛如被针扎过似的,小团子要化形,他得给小团子护法,根本腾不开手,对妖怪而言,化形等于一次小新生,格外的重要。 事态紧急,他甚至顾不上给谢褚打上一通电话,让对方一等就是五年。 有一些事情他没办法彻底去解释,他越是解释越是漏洞百出,越是引起对方的怀疑。 可是,他真的不想失去谢褚。 这些年,谢褚恨也恨了,怨也怨了,可是有一些事情真的很难说。 他尝试过去跟别人接触,试着跟别人去交往,可是感觉不对,对方一贴上来,他就想躲开,心头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烦躁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温豆腐就在那儿唧唧的掉着眼泪,眼巴巴的看着他,手僵硬在半空中,既不收回,身体也不向前靠,就在那儿安安静静的等着,宛如一只走丢的小狗,老老实实的等着主人过来牵走。 谢褚好几次想要忽视他,却始终避不开他的眼睛,恼火的抓了抓头发,上前攥住他的手。 见此,温豆腐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一面小声抽泣着,一面小声说道:“我好饿。” 谢褚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你没吃东西吗?” 温豆腐诚恳的点了点头,老实交代道:“我怕等不到你,就在一直在那里等着你。” 谢褚不满的撇了撇,松开了他的手,下楼去翻冰箱。 温豆腐就像他的小尾巴一样,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 他很少在家吃饭,两个人在一块的时候,温尘经常会在家里做饭,冰箱里总是堆满了食材,如今他一个人住,更多的是出去吃,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 冰箱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生鸡蛋和一包方便面。 谢褚把食材都拿了出来,自顾自的走到厨房,温豆腐紧随其中,说道:“做菜什么的,还是我来。” 男人的厨艺不是很好,又不喜欢别人胡乱进入他的“领地”,家里连保姆都没有,屋子的打扫是定时请钟点工处理的。 每次打扫的时候,他都会回来亲自盯着,生怕别人弄乱了他的地方。 谢褚把他推了出去,不满道:“你去拿纸擦一擦脸,想要把眼泪鼻涕都弄进锅里吗?” 闻言,温尘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老老实实坐在外面,不敢吭声。 男人的手艺算不上精湛,但是,冲泡面煮鸡蛋这种活,他还是会的。 不一会,他便端着一碗鸡蛋面走了出来,他将碗搁在桌上,冷着脸,催促道:“你吃完就回去。” 温豆腐的眼圈又红了,直勾勾的看着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褚冷着脸将目光撇开,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温豆腐吹了吹面条,用小碗盛着它,将其夹起来,伸到谢褚的面前,眼中尽是希翼。 他举了很久,男人都没有张嘴的意思,只是冷冰冰的看着他。 温尘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泛红的眼圈泄露着他的情绪,“我们一块吃好不好?” 男人毫不犹豫道:“你吃完就给我走,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温尘举着面条的手一僵,那好不容易憋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 他缓缓的把小碗放下来,缩在椅子上,将脑袋埋入自己的臂弯里,眼睛生怯怯的看着谢褚。 你说我吃完就可以走了,那我不吃了,不吃完就不用走了对。 两个人的冷战就像两头公牛在暗自发力,仿佛要拼到另一方筋疲力尽才行。 谢褚硬气道:“不吃就倒掉,你可以走了。” 温尘轻咬着唇畔,一声不吭,默默的看着他。 “走啊!” 温尘缓缓的抬起头,直视他的黑眸,不怒反笑,“我们是不是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男人直白道。 温尘的手渐渐攥紧,脸上的笑意放大,轻佻的看着他,“那我以后无论做什么,你都不许管我!” “好。” 闻言,他毫不犹豫的把男人煮好的面条砸在地上,用脚踩在那刚煮好的面条上,任凭滚烫的汤汁烫着他的赤脚,那玻璃渣子刺入他的脚掌。 “那从今天起,你就都别管好了!” 说罢,温尘拖着伤痕累累的脚,慢慢的走着,脚底留下一道道的血花。 “你个疯子!” 谢褚哪能让他走啊,直接冲过去,把人横抱起来,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你会让玻璃越扎越深的。” 温尘反手给他一巴掌,冷笑道:“扎进肉里不是更好吗?你放我下来,我们两清!你管不着我!” 谢褚顾不上自己脸上的红手印,直接把人抱上楼去,怕他瞎折腾,还特意拿绳子把他捆个严实,一面给他的脚做紧急的处理,一面给打电话给自己的医疗团队,让对方赶紧过来。 温尘的身份特殊,他根本不敢把人送去大医院,这样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 “你快点把绳子解开,我跟你没有关系,你管我做什么?你这叫做限制人生自由!我的死活与你何干,就算在外面被车撞死,你都管不着!” 温尘的眼神坚决,仿佛抱着什么巨大的决心。 谢褚冷着脸,训斥道:“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胡闹个什么劲,你要胡闹也得为自己的家庭想一想。” 温尘挑衅的看着他,调笑道:“哪又怎么样?顶多我死了,让他们孤儿院呗,反正我的遗产够多,不愁没人照顾他们。” 如今的温尘轴得像一条绳,骂咧咧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谢褚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医疗团队来得及时,温尘的伤口比较险,差点伤到经脉,在取出玻璃碎片,准备缝合时。 温尘坚持不要麻醉剂,要求直接缝合。 不麻醉的缝合,是很痛苦的,而且他的伤口多,一场手术下来,那得多疼啊。 他的手紧紧攥着被单,目光里尽是冷意。 一下子,两个人的角色对换,态度强硬的人从谢褚变成了温尘。 见他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怕的人反倒是谢褚。 男人在他身侧坐下,紧紧的扣着他的掌心,安抚道:“疼就抓紧我的手,实在难受,你就咬我。”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感情上也是一样。 在爱情的角斗场里,谁先心软,谁就是输家。在这一场搏斗里,谢褚输得一败涂地,被对方吃得死死。 在谢褚视线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温尘的眼眸里划过一抹窃喜。 戛纳影帝岂是浪得虚名。 你的心非我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