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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宝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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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晕倒, 寿安院上下惊慌,嬷嬷冲进门, 整个人摇摇欲坠, 脸色惨白如纸,趴在床边, 夸张的摇晃着老夫人胳膊, 放声痛哭,声嘶力竭, 悲痛欲绝,好不凄凉。    不知情的, 以为她将老夫人气死了呢, 随着嬷嬷哭声震天, 屋里涌进来许多人,尽跪在床前抹泪,哭哭啼啼, 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夏姜芙慢条斯理收起手帕, 适时和嬷嬷说道,“老夫人看着憔悴了些,但心志坚定, 不会出事的,你拿牌子请太医来瞧瞧。”    多少年了还玩这种把戏,夏姜芙不屑一顾,掀着裙子, 莲花移步走了,对床榻上闭目塞听的老夫人置之不理。十几年过去了,她素来如此,心情好就陪老夫人磨磨嘴皮子,心情不好,两句话气晕老夫人自己甩手走人。    简单粗暴,但管用。    起风了,墙角几朵残败的花随风摇晃,花瓣残卷,呈枯萎寂寥的景象,夏姜芙轻轻勾唇,“让花房将墙角的花换了,老夫人修身养性,不爱花明柳媚的景致。”    秋翠哎了声,小跑着找管家去了。    二人步伐远去,屋里的嬷嬷才掖着眼角缓过神来,朝床榻间低叹,“老夫人啊,您听见了,您哪儿是她的对手啊。”    整个侯府,哪儿不碍她眼立即除了,有侯爷做靠山,谁能动她分毫?    老夫人,吃一堑长一智,您怎就不明白呢。    她微微起身,手探到被子下握老夫人的手,忽觉得不对劲,即使和夏姜芙斗气,但夏姜芙人都走了,老夫人怎没清醒的迹象,想起什么,她心下大骇,“来人,快去请太医,老夫人晕过去了。”    是真的气晕了,而不是故意演戏。    地上跪着的众人茫然抬起头,嬷嬷敛神,催促道,“还不赶紧去?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别想活命。”    怪她粗心,以为老夫人又故技重施演戏给下人们瞧,她进门前朝院子的人使眼色,不曾想老夫人真晕了。    婆子磕磕绊绊站起身疾步朝外跑,“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晕过去了。”    嬷嬷蹙眉,这会儿大张旗鼓宣扬出去,晚了。    见玲珑立在边上,手足无措搅着衣角,眉目内敛紧张,她轻叹一息,温声询问,“好端端的老夫人怎么晕过去了?”    老夫人请夏姜芙来另有目的,不会逞口舌之快,怎么到头来被夏姜芙气成这样子?如果老夫人不懂忍辱负重,接下来谋划的事儿估计更难成了。    须臾思索后,她目光微抬,朝玲珑小声道,“你看见了,女人哪,腰杆直不直还得靠男人,老夫人能不能出这口气,就看你了……”    玲珑眉眼有几分随夏姜芙,不过避其锋芒特意遮掩了去,待学得夏姜芙八分神态气韵就能将其取而代之了,早先她不赞成老夫人这么做,家和万事兴,大少爷都说亲了老夫人还往侯爷房里塞人,传出去会被人贻笑大方,因而老夫人让她教导玲珑礼仪规矩她并未上心,只是含糊的应付了事。    夏姜芙是顾泊远明媒正娶的妻子,地位无人能及,加之她生了六个儿子,别说侯府,整个京城她都是横着走的,老夫人做的事儿登不上台面,传到几位少爷耳朵里,铁定会遭记恨上,他们不会拿老夫人怎样,但她就难逃罪责了。    玲珑的事儿拆穿,她想都想得到结局。    所以她不敢毫无保留教玲珑模仿夏姜芙的言谈举止。    但这会儿见老夫人这样,她心存愧疚,老夫人和夫人斗了这么多年从未讨着半分好处,她再不帮忙,老夫人还会继续输。    她脸上滑过一抹坚毅,握紧老夫人的手道,“老夫人,老奴会帮您的。”    婆婆晕倒,儿媳不闻不问扭头走人,夏姜芙的行径,天理难容,她毫无疑问该站在老夫人一边。    老夫人不知自己一口气没喘上来竟让嬷嬷摇摆不定的心偏向了她,若知这样,早些年她定要装得像一些,想方设法不被人拆穿。    断断续续几场大雨,天难得放晴,太阳慢悠悠露出脑袋,洒落一地金黄,八角飞檐的凉亭里,顾越涵拧着的眉没有舒展过,夏姜芙和老夫人相安无事几年,如今又起幺蛾子,他怕夏姜芙控制不住火候,气得老夫人一命呜呼了,不孝之罪,可是要流放出京的。    他兀自琢磨着,没留意到戏台子上的姑娘们个个面色惶惶,局促不安的神色。    姑娘们手里念的是夏姜芙交给她们的,说过要她们倒背如流,但她们中有些不识字,只能听别人念来听,反反复复,怎么都记不住,这会儿看顾越涵沉着脸,以为他不耐烦了,她们胆战心惊的低下了头,不知怎么,各种声儿戛然而止,台上骤然安静。    顾越涵也是一愣,抬头望去,“怎么了?”    姑娘们摇头,琴声箫声再次响起,姑娘们低头,大声朗读起来,念话本子的人是夏姜芙精挑细选的,情感丰富,表情夸张,随着情节推进,面上或喜或悲,极为真切。    顾越涵听着入了神,恍神间就看夏姜芙就如众星拱月的来了,织金流苏油纸伞的花瓣折射出光的亮辉,熠熠耀眼。    “高.潮低谷,渐入佳境。”夏姜芙拾上台阶,在顾越涵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涵涵听着如何?”    不愧是有天赋的,一颦一笑,拿捏得恰到好处,老夫人寿宴,定会博得夫人们喝彩。    “娘,您怎么来了?”顾越涵起身,“我正准备回府看祖母呢。”    老夫人说话含沙射影,有些倚老卖老,听不得半句忤逆之词,而夏姜芙偏偏说话口无遮拦,二人在府里,真让人放心不下。    “你祖母这会没空理会你,用不着回去。”夏姜芙抬目看向戏台子,共有十三个姑娘,两人弹琴,一人吹箫,余下的十人扮不同的角色,哪怕练习过许多回,然而争执吵架团聚的画面仍然表现得极有张力,夏姜芙朝秋翠将伞递给秋翠,顺便吩咐道,“布庄的掌柜过来领到大堂,让姑娘去量尺寸,尽早把衣衫赶制出来。”    男人女人,主子仆人,穿衣打扮自然是不同的,既然要还原话本子的场景,装束上也不能马虎。    否则,达不到震慑的效果。    戏园子唱曲的引人入胜,多少有衣容的成分在,她训练出来的姑娘们,可不能输给那些人。    秋翠应是,收了伞,竖到边上,慢慢退了下去。    “祖母怎么了?”顾越涵心头涌上不太好的感觉。    夏姜芙拉着他手臂坐下,眉眼含笑,“没什么,禁不住打击,晕过去了,我提醒嬷嬷请太医了,肯定没事,你傍晚回府记得去看她。”    昨天兴冲冲要自己侍疾,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场面等着她,结果呢,不过尔尔。    当然,她是不知自己误打误撞的一句话戳到老夫人的心窝的,否则,不折手段也会将那段历史挖出来,没事就刺激刺激老夫人,让她往后不敢随意招惹她。    此时的她她只认为老夫人不长进,几十年如一日经不住顶撞,三言两语就装晕,心里没有多想。    “记住了。”顾越涵点头,端起茶壶为夏姜芙倒茶,“您与祖母说什么了?”    从小到大,老夫人和夏姜芙的刀光剑影他是深有体会的,老夫人频频往顾泊远屋里塞人,还对顾泊远下药,诡计被戳穿又装生病,变着法子不让夏姜芙好过。    但夏姜芙隐忍不发,送的人照单全收养在西厢房,待顾泊远将人打发走了她才去寿安院回老夫人话,气得老夫人吐了回血。    婆媳两的梁子,很早就结下了,老夫人强势,夏姜芙嚣张,是个死结。    “没说什么,你祖母是大家闺秀,说话迂回含蓄,我听得打瞌睡也没听出她想说什么,你傍晚陪她说说话,看看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她。”夏姜芙懒得试探老夫人葫芦里卖什么药,蛰伏几年才有动静,怎么都要好好配合配合,太快结束,老夫人估计又要筹谋好几年,老夫人不嫌久,她都嫌弃。    “是。”顾越涵将茶杯递给夏姜芙,结束话题,说起了另一件事“您让姑娘们写话本子,好几天了,许多人下不了笔,用不用请人教教她们?”夏姜芙挑了姑娘们念话本子外,还选了会写字的姑娘出来,专门写话本子,不用费尽心思想些天马行空的故事,写些自己听过的或者经历过的故事即可,或搞笑的,或温馨的,或凄苦的,到时候装订成册以打发夏姜芙未来无聊的日子。    夏姜芙纳闷,“很难吗?”    顾越涵摇头又点头。安宁国男尊女卑,寻常百姓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们出身乡野,辗转流落才到这步田地,得知自己有朝一日能像男子写文章出书,个个倍受鼓舞,卵足了劲回忆自己生平,越小心翼翼越难下笔,好些天了,真正敢动笔的寥寥无几,顾越涵觉得任由她们浮想成书落笔则止不是法子,她们没有经验,得找个人引导。    他许久不写文章了,自然没法指点她们,顾越皎学富五车,文采斐然是个人选,但刑部事情多,一时半会怕无暇顾忌这边。    “心中荡气回肠,但不知从何下笔,她们没有经验。”顾越涵道。    “这还不简单?”夏姜芙拿出块玉佩,“去书院请裴夫子过来,裴夫子饱读诗书,下笔如有神,有他点拨,姑娘们定能灵感喷涌,落字成文的。”    “裴夫子?”顾越涵拿过玉佩看了看,估计只有夏姜芙敢这么想,“裴夫子德高望重,先皇费了好些劲儿才将他留在鸿鹄书院,让他给姑娘们授课......恐有不妥。”    裴白高风亮节,不为五斗米折腰,其心境乃天下读书人表率,给云生院的姑娘们授课?想都别想,不说裴白作何反应,书院的院长不会答应,裴白的学生们不会答应,这件事,难。    况且,请裴夫子过来,太过大材小用了。    “教书育人的目的不就为让更多的人读书明理?裴白是夫子,不该有世俗的偏见,真要有,他也担不起“至圣先师”四个字。”    真正沽名钓誉之辈或许是心生轻视,裴白大隐于市,心性豁达,若有教无类四字都参不透,那对不住先皇赠的匾额。    顾越涵心头有些踟蹰,听闻这话倒是没多的顾虑了,论讲道理,谁都比不过夏姜芙,她既敢开这个口,裴白十之八.九不会拒绝,对夏姜芙的能耐,顾越涵深信不疑,于是,他亲自去书院将玉佩交给裴白,态度谦卑的转达了夏姜芙的意思,不过美化了用词。    “母亲说您博才多学,见贤思齐,于花草尚且不分昼夜,于人更无私心,姑娘们再世为人,还请您纡尊降贵,点拨一番。”裴白极为受人敬重,他的《百花绽》看似钻研花草,但内里隐晦的论述了为官之道,为君之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令人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先皇勤勉为政,爱民如子,时邀其进宫夜谈,每每有所受益,所以才赠了“至圣先师”的匾额。裴白所讲,句句受益于百姓,受益于朝廷,先皇舍己为公,受万人敬仰,所以哪怕后来京城叛乱,太子继位受挫,安宁国的百姓并未受到波及,这里边,多少有裴白的功劳。    可惜,如此之人,竟不愿入仕为官,是天下百姓的损失。    顾越涵心下感慨,人生在世,谁不想大展拳脚平步青云?但裴白却能急流勇退,隐于花市,其心境,少有人能及。    终其一生他是达不到的,他的目标是加官进爵娶媳妇……生闺女,他答应过夏姜芙的。    他们兄弟一致的目标,有令人忌惮的权势,有花不完的钱,有一窝继承夏姜芙美貌的闺女……    想着,他回过了神,低头看裴白,裴白蹲在一株花前,穿了灰色祥云图案开襟长袍,温文尔雅,哪怕手里捧着的是柸土,但在手里却好像是黄金,他蹲下.身,问道,“夫子,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裴白没作声,夏姜芙送的“残月花”极为讲究,光照,土壤,水分,温度,稍微出了偏差就会呈枯萎之势,他全神贯注将土对于花的四周,土不能过于松,不能过于死板,他握着拳头,沿四周捶打着泥土,待差不多了才收手,扭头看顾越涵,“你方才说什么?”    顾越涵双手递上玉佩,“家母挑了些会写字的姑娘们编纂话本子,姑娘们没有经验,想请您点拨一二。”    裴白一怔,嘴里嘀咕了句,拽过玉佩,嘴角讥诮的勾了勾,他就说夏姜芙怎么如此好心送花,果然没好事,昨天送的玉佩,今个儿就送回来,不是故意算计他是什么?    “你回去,明日我会过去。”裴白态度冷冽道。    言出必行,他不会出尔反尔,以夏姜芙那等无理散漫的性子,手底下的姑娘们能写出什么好文章?他随手将玉佩塞进袖下,转身走了。    袖子高挽,手上沾满了泥土,衣袍一团褶皱,边走边骂人,这样的裴夫子,顾越涵还是第一回见着。    不过他也看得出,裴夫子不太喜欢他,估计和顾越流摘了他的花有关,他讪讪站起身,回去向夏姜芙回话了。    夏姜芙做事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得知裴白应下此事,便让姑娘们先停下歇息会儿,正逢布庄的掌柜们来了,让姑娘们去大堂让布庄的人量尺寸,选布料,人人有两身衣衫,新的。    姑娘们以为自己听岔了,许久没回过神,但看有人奔着大堂跑,她们才后知后觉:老天怜悯,终于不用穿侯府丫鬟淘汰的衣衫了。    女为悦己者容,没有姑娘不喜欢自己穿得美美的,但早先华丽的服饰被勒令收起来,只能穿夏姜芙发的,衣服颜色俗气,款式又是几年前的,她们心有怨气也不敢表露分毫,只在南阁北阁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托着长裙经过时,用饱含热泪的眼神羡慕望着她们,甚至暗暗诅咒她们摔一跤才好。    可惜,内心的诅咒从未应验过,南阁北阁的姑娘们仍粉面杏腮,流光溢彩的从她们跟前飘过,羡慕得肝疼都无用,在西阁,夏姜芙的话就是圣旨,夏姜芙要她们穿得素净淡雅,她们就不敢穿鲜艳明丽,她们有心里琢磨过,觉得夏姜芙是怕她们太招摇迷了顾越涵的眼才拘束她们妆容的,然而夏姜芙也不想想,顾越涵入了云生院指着她们头饰一通挑剔,说什么头饰繁重,不利于走路,发髻大相径庭看得他头晕,要大家发髻着装一致,便于管教。    这般不解风情的男子,她们哪儿升得出旖旎心思,夏姜芙想多了。    好在,夏姜芙肯大发慈悲给她们做衣衫换款式了,不用再受南阁北阁姑娘们的冷眼和挖苦嘲笑,她们仿佛又回到了放出刑部的那天,刑部官兵说她们可以出去了,她们先是愣神,随后一窝蜂拔腿就跑,逃命似的跑。    眼下,她们就是这种状态,甚至你挤我我推你,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为了选合心意的布料。    夏姜芙满意的看着这幕,为自己的深明大义很是自得,“她们既然喜欢,那就隔三个月做两套新衣服,女人啊,爱美的心思我懂。”    秋翠很是想翻个白眼,别看她们使出浑身解数跑,待到了大堂就会崩溃了,夏姜芙不是青楼老鸨,不会想着将她们打扮得美美的招揽生意,所以,大堂的布料,注定是要让姑娘们失望的。    七八个姑娘几乎同时涌进大堂,大堂并排安置了几张方桌,桌边站着几个拿着布尺的掌柜形象的男子,几人视而不见,直直奔向方桌,推开上边颜色深邃的布料翻找起来,她们要穿红色的衣服,像夏姜芙那种款式的,惊艳四射。    桌上的布匹被翻得凌乱不堪,紧接着又涌来许多人,几个掌柜被挤到边上,腿绊着腿,没差点摔着。    刚互相搀扶着站稳呢,就听姑娘们惊叫起来,“布料呢,怎么只有这些,侯夫人不是说有很多吗?”    桌上堆放的布料尽是她们不喜欢的,苍绿色,暗绿色,紫色,暗紫色,灰色,还有黑色,死气沉沉的,男人穿还差不多,她们要穿亮色的。    姑娘们左翻右找,耐心告罄,个个急得上了脸。    顾越涵扶着夏姜芙慢慢进了大堂,被姑娘们吵得耳朵嗡嗡作鸣,有几个姑娘抓着掌柜领子,横眉怒对,像要动手,顾越涵轻轻蹙了蹙眉头,“娘......”    “姑娘们从良,除了言行举止,衣服着装也需讲究,你爹常说这些颜色端庄稳重,我看姑娘们,好似并不太喜欢呢。”夏姜芙走上楼梯,心头乐开了花,真该让顾泊远瞧瞧,他挑的布料是多遭人嫌弃,还让她穿,她才不穿呢。    “她们会喜欢的,娘去楼上坐着,我来和她们说。”顾越涵将夏姜芙的手交给秋翠,从怀里拿出哨子,吹了声,大堂瞬间恢复了安静,顾越涵大声道,“布料全在这了,写话本子的姑娘挑绿色,弹琴的挑暗绿色,吹箫的挑灰色,演话本子的,依着角色挑紫色至黑色......”    姑娘们仰天长哭,不是挑布料做新衣服吗,都安排好了还挑什么挑,她们不高兴,她们委屈……    但委屈也无法,顾越涵的话就是规矩,她们只得依着规矩来,个个耷拉着耳朵神色恹恹的站在掌柜跟前,抬手,侧腰,直腿……    她们先去南阁,想去北阁,想穿漂亮的衣服,戴好看的头饰......转而想想南阁北阁刁钻的夫人,偷偷掐人扎针的嬷嬷,嬷嬷压下了心思。    在西阁,穿的像村姑,晒得像庄稼汉子,起码,不会有人滥用私刑,落下一身伤痛。    两相权衡,姑娘们歇了心思,罢了,丑就丑,活着比什么都强。    姑娘们不抱怨了,重新振奋起精神,看掌柜的递了形形□□的花样子,甚至还有小厮少爷的衣衫款式,想起话本子的故事,叽叽喳喳聊了起来,故事里尽是男人,女扮男装,她们得穿男装,不知该是什么风情?    不得不说,西阁姑娘们在顾越涵和顾越流的操练监督下,心境开阔粗犷了许多,好比衣服布料这事,过了就过了,无人抱怨嘀咕,心宽得让秋翠汗颜,这事要换作夏姜芙,定要唇枪舌战,争个头破血流的,在夏姜芙眼里,养颜美容,穿衣打扮才是重中之重,其他事一律往后靠。    包括顾泊远和顾越皎他们。    夏姜芙,爱美,爱儿子,爱夫君,秩然有序,从未颠倒过。    比起夏姜芙,这些姑娘们倒是想得开。    其实,这事不怨姑娘们想得开,顾越涵刚进云生院就监督他们静站,一天下来,浑身疲惫倒床就睡,顾越流来了后,一站是一整天,一走也是一整天,累得人晕乎乎的,哪有心思琢磨其他,久而久之,心自然而然就放开了。    有饭吃,有衣服穿,不风吹日晒就是姑娘们最大的期许了。    一百多号人,量尺寸费了时辰,夏姜芙和顾越涵离开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走廊的丫鬟踮着脚在屋檐下掌灯,远远的见着夏姜芙就停了动作屈膝施礼,穿过垂花门,夏姜芙让顾越涵去寿安院给老夫人请安,“回颜枫院用膳,我等着你。”    福叔说顾泊远和顾越皎还没回来,约莫被什么事耽搁了,老夫人晕过去无人问津,顾越涵肯定要遭念叨通的。    “好。”    老夫人晕厥乃夏姜芙所为,下人们心里清楚但不敢推到夏姜芙头上,传到管家耳朵里就是杖毙的事儿,故而一路到寿安院,没有下人说府里的事儿。    嬷嬷守在门外,面色憔悴的和丫鬟说着话,顾越涵走过去,望了屋里眼,“嬷嬷,祖母怎么样了?”    嬷嬷见是他,急忙福身行礼,低声叹息道,“太医说老夫人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不好好养着,恐有中风的征兆啊。”    顾越涵没料到事情这么严重,“我进屋陪祖母说说话。”    腿还没迈进去便被一道黄莺出谷的声叫住了,“二少爷,老夫人吃了药刚歇下,这会儿醒来,夜里怕又难以入睡了。”    顾越涵收回脚,余光扫过她光洁的额头,是老夫人身边的玲珑,他记得,早上好像不是这副打扮,这头套,服饰,比其他府的小姐都不差,他道,“祖母既然睡了我就明早再过来,父亲和大哥在衙门未归,祖母醒了若是问起,记得与她说,我们都是惦记她的。”    玲珑福了福身,头上的步摇微微晃动,给顾越涵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没有多想,转头和嬷嬷寒暄两句就回了。    人走出院子里,屋里响起道重重地冷哼,嬷嬷给玲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屋伺候着,老夫人心头受了委屈,不找人诉苦哪儿睡得着,偏偏侯爷和大少爷没回来,老夫人一肚子气没处撒呢。    老夫人亲近二少爷三少爷他们,但并非打心眼里喜欢,二少爷小时候扬言拿着棍子要打老夫人,三少爷同样如此,时隔多年,两位少爷长大成人明辨是非,但老夫人并非心无芥蒂,对他们,始终不如对大少爷亲近。    而且,夏姜芙做的事乃大逆不道,不和顾泊远抱怨怎么成?    夏姜芙还未到颜枫院就被顾越涵追上了,得知他没见着老夫人,夏姜芙拍拍他的肩,“看来这回气得不轻,你父亲耳朵又要燥上几日了,明早我随你一块过去,听听她想说什么。”    “母亲,您就别过去了,父亲和大哥忙,我明早过去。”顾越涵道,“太医说祖母不能受气,再气着,怕有中风的征兆。”    对于这件事,顾越涵同情老夫人,但多少认为是老夫人自找的,明知夏姜芙不会顺着她,何苦自讨没趣往夏姜芙跟前凑,不凑自己哪儿会被气着,有些时候,他挺佩服老夫人,明明从未在夏姜芙手里讨着过好处,但就拧着股劲不服输,一而再再而三招惹夏姜芙,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至死方休似的。    其心性,比考科举的还坚韧,落榜的人,无不萎靡不振,有些甚至意志消沉一辈子都爬不起来,老夫人多有毅力?几十岁了还越挫越勇。    他忽然有个想法,要是云生院的姑娘们能将老夫人的生平编纂成一个故事,一定能激励许多人。    多少人到了老夫人这个年纪还心存斗志的?屈指可数。    遐思间,被夏姜芙的话打断了思绪。    “哦?”夏姜芙歪头,“还有这事?明天把太医请过来问问怎么回事,真要中了风,你祖母满腔抱负怕是无法实现了。”    顾越涵忍俊不禁,四下瞧了瞧,板着脸一本正经道,“这话传到祖母耳朵里,估计真要中风了。”    满腔抱负无法实现?说的好像有点道理。“祖母老人家是有福气的,儿子盼着她长命百岁。”    血缘亲情是无法割舍的,不管老夫人作不作妖,他们都会孝顺她。    如果不作妖的话,他们兄弟几个会更加孝顺,家和万事兴,顾泊远希望看到的。    顾泊远和顾越皎一宿未归,夏姜芙没有过问,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天儿又阴沉沉的,夏姜芙和顾越涵到寿安院,嬷嬷说老夫人还没起,夏姜芙瞅了眼半敞的窗户,窗户下依稀扫到一角富贵红的衣袖,她没戳穿嬷嬷,细心叮嘱道,“听说老夫人有中风的征兆,天气反复,你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老夫人,我让管家递了我的牌子请太医院院正来,我和二少爷不在,就让他在偏厅候着,防止老夫人有个不测。”    嬷嬷脸色僵硬,目光闪烁的瞅了眼窗户,没吭声。    夏姜芙走了几步,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儿转过身来,刚好和窗户下那双不屈浑浊的眼眸对上,她错开视线,和嬷嬷道,“昨日太医开的方子就不吃了,院正过来把了脉会重新开方子的。”    太医院院正妙手回春,他开的药方,药效立竿见影,相信老夫人会很快好起来的。    嬷嬷老脸僵得不受控制抽搐着,夏姜芙微微一笑,这才和顾越涵走了。    屋里,老夫人气得捶桌,两腮松弛的肉剧烈颤动着,手指着窗外,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瞧瞧那得瑟的样子,太医院的院正,生怕谁不知道她有本事请得动院正是不是?嬷嬷,去衙门把侯爷和大少爷叫回来,不出这口恶气,难解我心头之恨。”    嬷嬷挑开帘子,心下无奈,“侯爷最重公事,老奴贸然前去定会引得侯爷不满,老夫人,院正医术高明,让他看看也好,老奴瞧着,夫人也是一番好心。”    除了,院正开的药苦了些,其他真没什么值得好怀疑的。    只是最后句,语气极为敷衍就是了。    “她有好心?嬷嬷你是老糊涂了是不是。”老夫人指甲抠着桌面,眼里闪过道寒光,许久,指甲慢慢松开,食指指甲向外翻起,渗出些血迹,目光落到玲珑身上,“嬷嬷,你看玲珑有几分把握?”    夏姜芙最引以为傲的不就是自己儿子对她言听计从吗,她不信真拿夏姜芙没辙。    嬷嬷抬头看着玲珑,玲珑穿了身海棠红的齐胸襦裙,□□,线条流畅,配上鎏金的头套首饰,容色无双,乍眼瞧着,容貌有七分像夏姜芙了,若妆容描得再精致些,该能达到八分,光线昏暗些的话,以假乱真不是问题。    她如实和老夫人说了自己的看法。    “那就好,你去颜枫院将夫人涂抹的胭脂水粉找些出来,还有她的香薰,既然要以假乱真,自然要做到万无一失。”她认真想过前些年失败的经验,顾泊远对夏姜芙情根深种,对其他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趣,而且顾泊远征战沙场,眼力极佳,哪怕穿同样的衣服,他一眼就辨得出是不是夏姜芙,玲珑是她费尽心思寻来的,把握极大,为了上顾泊远相信她就是夏姜芙,除了衣衫首饰,胭脂水粉,香薰花露,都和夏姜芙用一样的。    “你再教她学学夫人的神态,举手投足该有的气势,别在侯爷跟前漏了陷。”老夫人看着玲珑也是像夏姜芙的,偶尔间流露出的神色,喝茶走路的姿势,确实有夏姜芙的影子,但总觉得还欠了什么,至于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玲珑红着脸,翼翼然朝老夫人施礼,低眉顺目的模样让老夫人心情有所缓解,语气软和不少,“下去,跟着嬷嬷好好学,别让我失望。”    嬷嬷打定主意好好教玲珑,自不会有所保留,夏姜芙仗着侯爷宠爱恃宠而骄,对其他人和事皆没什么兴趣,眼神流转,有种不闻人间烟火的仙气。    当然,也就夏姜芙会装而已,论市侩狡猾,少有人能和夏姜芙一较高下,连宫里的太后都对她有所忌惮,其他女人,不潜心修炼个百年压根赢不了。    好在她在颜枫院观察过夏姜芙几年,有她指点,玲珑没准真能将夏姜芙挤下去,夏姜芙再貌美毕竟上了年纪,论肌肤紧致,哪儿抵得过十多岁的玲珑。    食髓知味,侯爷以后就明白了。    屋里,嬷嬷认真指点玲珑模仿夏姜芙的神态,而云生院,指点姑娘们写文的裴白气得胡子抖了三抖,夏姜芙有脸请他出面?    一张张狗啃过的字,跟鬼画符似的,写出来的话本子人看得懂吗?    孺子不可教,裴白围着桌子,每走一步,脸上的神色就难堪一分,气质冷冽得姑娘们大气都不敢出,夫子让她们写今早做了什么,她们如实记录而已,哪儿招惹夫子了啊。    夏姜芙瞧着姑娘们双眼惊惧,胆战心惊的神态,于心不忍,写话本子吗,心情放松才写得处动人的故事,绷着神经,搞笑的也写成恐怖的了,写文章,心情很重要。    就说古往今来的大诗人大才子,个个都爱酒后吟诗作对。    喝醉酒,愁绪或飘散或积深,心无杂念,作出来的诗词歌赋自然比清醒的时候好。    “夫子,不如去边上坐下喝口茶?我怕你再走圈,脸沉得下雨。”夏姜芙指着旁边桌椅,做出邀请。    裴白神思一凝,眼含鄙夷,就夏姜芙这外人说不得性子还想带着这帮人做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莫不是天下红雨还差不多。    他板着脸,冷淡道,“不用,就她们这歪歪扭扭的字,不说语句通不通顺,就是写出来你也不认识。”    还指点?浪费时间。    夏姜芙随手抓起桌上的纸张一瞧,点评道,“不会啊,我瞧着挺明白的,卯时醒,辰时起,穿衣洗漱,描妆画眉……字迹工整,逻辑清晰,只是用词略过简略了些,要是加些神态动作心情,读起来更朗朗上口。”    裴白胡须动了动,垂着眼眸道,“纸张可没写洗漱的漱……”字都不会写还想写文章?痴人说梦。    夏姜芙还以为多大点的事儿,指着洗字道,“夫子,你看清楚了,穿衣洗后边的字,除了漱还能有什么?”说完,她看裴白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懂,裴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会不知道?    要是这样,他怕是读书读傻了。    裴白气得瞪直了眼,随口道,“文章不是我写的,我哪儿看得出来?写文不止追求文采,逻辑,连贯性,但要连基本的字都不会,写出来的文也不会有人看。”    “我看得懂。”夏姜芙敲了敲纸张,兀自走向桌边坐下,“夫子指点她们如何动笔写文即可,不会写的字,我猜得到。”    有她阅览成千上万话本子的经验,偶尔缺个字算什么?别说缺一个,缺一行都不影响她她招手让秋翠拿只笔来,“不就是漱嘛,补上不就完了?”    接过笔,大手一挥……好像,忽然,她也不会写漱这个字,依着记忆里模糊的笔画,上下左右勾勒几笔,“夫子,瞧瞧是不是这么写的?”    裴白一瞧,不做声了。    字迹丑到这个份上有脸当众叫人看,这人自身脸皮得有多厚啊,裴白活了六十余栽,他必须得承认,夏姜芙的字,是他见过的字当中最丑的,没有之一。    简直辱他的眼。    “好了姑娘们,好好听夫子说,字不会写没关系,写得丑也没关系,要知道,安宁国还有数以万计的女子连字都不认识呢,你们有这番造化实数不错了。”夏姜芙放下纸,鼓舞姑娘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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