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晚饭是玄陈做的,他拿着一本营养秘笈,一边研究一边把那些齁补的东西往锅里下。 北夏坐在餐厅看着他,对他游刃有余的姿态很不理解,他是在下毒吗?为什么要用那么恐怖的表情?她托着腮帮子,想不通。 不多时,玄陈出来,去拿围裙,不由分说往北夏头上扣。 北夏不戴,“我又不会做。” 玄陈手没停下,“那我做你别吃。” 北夏:“那我家锅你别用。” 玄陈:“那我房你别住。” 北夏:“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 玄陈:“租房合同上是我的名字。” 北夏扭头就走,“反正我也喜欢一个人。” 玄陈去拦她,“好,我错了。” 北夏被他拉到厨房,指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汤,“治宫寒的。” “……”北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玄陈给她系上围裙,在她身后,一手握勺,一手撑着燃气灶,把她圈住。 北夏扭两下,想躲开,没躲了。 玄陈舀了一勺汤,给她,“尝尝。” 北夏不喝,“烫。” 玄陈吹两下,“好了。” 北夏不想喝,她总觉得喝了这种东西,就是在告诉他,她确实宫寒。 玄陈自己喝了一口,又给她舀一勺,这回提前吹了,“没毒。” 北夏从他手里把勺拿过来,转身,抬头看他,“谁跟你说我宫寒的?我好着呢。” 玄陈低头看她,“章姐姐说你遇到我,例假正常了,性冷淡也自愈了。” 章姐姐?北夏也学吕妙翻个白眼,“你怎么不跟我叫姐姐?” 玄陈又提起狄诺,“A约直接叫你夏夏,我只是叫你北夏,你就不乐意了?” “……”北夏不准备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了,“性冷淡自愈跟你没关系。” 玄陈笑的很敷衍,“那跟谁有关系?” 话毕,电话响了。 北夏的。 她推开玄陈,去接电话。 视频电话。 她着急摆脱玄陈这个小无赖带给她的慌乱,没看是谁就接了。 直到画面中出现一张男人的脸。 她定睛一瞅,历衍诚。 初恋啊,八百年不联系了,打来干什么? “夏夏。”历衍诚说话还是那么温柔,笑容还是那么温暖。 正在厨房研究暖宫汤的玄陈,听到这个声音,拎着勺子走出来。 北夏听到脚步声,本能的把电话挂了。 扭过头来,玄陈已到跟前。 玄陈狐疑看她,“这么心虚?谁的电话?” 北夏把手机锁屏,放一边,话说的没平时底气足,“管得着吗?” 玄陈恍然大悟一般,“让你的性冷淡自愈的人?” 北夏不喜欢他带有质问性质的眼神,“管得、着吗?” 玄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北夏,那双天生带有疏离的眼睛写满委屈。 北夏捂住心口,叹口气,慨叹自己什么命。 “好了,我前男友。” 玄陈更委屈了,“为什么你前男友还能打给你?你没有拉黑他?” 北夏觉得他逾矩了,话说的故意,“留着破镜重圆啊。” 玄陈又开始看着他,黔黑的葡萄眼很快覆上一层若有似无的水雾。 北夏又心软了。 这回她抽空想了一个问题,如果是武大郎这么委屈巴巴的望着她,她会心软吗? 武大郎。 玄陈。 北夏摇摇头,压根儿也没可比性,如果武大郎赖在她家不走,她早报警了。 她拥有一个正常的审美,从小到大,专一且执着的喜欢好看的。 尽管知道,这个小无赖就是个戏精,也毫无悬念的败给他那张叫人把持不住的脸。 “拉黑了,他一定换号码了。”最后她说。 玄陈似乎很满意北夏的坦诚,当然,主要是坦诚的内容合他意。又踅身回到厨房。 北夏电话又响起来,这回是语音来电。 她赶紧接通,在玄陈再过来委屈巴巴之前,上了楼。 “喂。”一个礼貌又疏离的开场。 那头顿了一顿,“夏夏。” 又一声夏夏,北夏吸一口气,“师哥。” 历衍诚低低笑了声,“你还记得我。” 北夏扯扯嘴角皮肉,“我又没失忆。” 历衍诚像是在对自己说:“是啊。” 短暂的相对无言之后,他又说:“我回国了。” 哦。北夏曾经为他狂风乱作的心早已经面对股市崩盘、华夏倒闭也能做到无动于衷了。 历衍诚问北夏,“这些年,你还好吗?” “挺好的,”北夏:“你呢?” 历衍诚:“你要不要亲自看一看,我好不好呢?” 这是在约她。 北夏在想,他俩破镜重圆的可能性。 没有了。尤其在狄诺病了以后,他们再也没有什么可能了。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饭。”他说。 北夏不想去,“我吃过了。” 历衍诚又在笑,“我刚才看到你的围裙了。” 北夏:“……” 历衍诚:“你竟然开始做饭了。” 北夏随意扯着头发,漫不经心,“你都能跟顾之昕上床,不挑成这样,我做个饭你就吓到了?” 历衍诚没有生气,“我去接你。” 北夏:“我不会开门的。” 历衍诚:“大概四十分钟到你那里。” 说完,他就挂了。 北夏盯着手机界面,半晌,说出一句:“有病。” 她把手机一扔,走下楼,玄陈已经把晚餐摆盘上桌了。 玄陈沉着脸,后腰抵在椅背,大长腿交叠。 北夏过去,瞥他一眼,“跟我显摆你腿长呢?不吃等什么呢?等我喂你呢?” 玄陈点点头,马上坐过去,“刚才烫了手了。” 北夏笑了,“你这瞎话怎么张嘴就来呢?” 玄陈走向厨房,随后低低叫一声,锅碗瓢盆掉一地的声响也传入北夏耳朵。 她赶紧过去,然后就看到玄陈捂着手坐在地上。 “怎么了?!”她抓起他的手,“怎么了?烫到了?烫到哪儿了?!” 玄陈缓缓松开手,给她看,手背红了一块,面积不大,但依然是触目惊心。 北夏差点一巴掌拍死他,一边给他用凉水冲洗,一边骂街,“你知道我在你身上下多少本儿吗?你知道你这双手值多少钱吗?你怎么那么能作死呢?要是烫出个好歹你还想不想红了?就你这种闹着玩儿的态度,我真怀疑你费尽心机让我签你目的到底是不是想画画!” 玄陈看她一脸紧张,嘴角缓缓扬起。 北夏还在骂,“每天都有节假日一长城的人等着我签,你有这命都不好好珍惜,你是视金钱如粪土了,还是看透红尘、名利在你心里已经掀不起哪怕一丝波澜了?” 玄陈贴着她,温顺的跟个小羊羔一样,“我就是想让你喂我。” “那你就把手烫了?哪天要是想让我上你,是不是就脱了衣服在我跟前大跳钢管舞啊?” 玄陈笑笑,“你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呢?” 北夏一巴掌拍在他手上,“你这抓重点的知识生理卫生老师教的?” 玄陈疼,喉咙挤出一个短促的‘嗯’。 北夏又担心自己手重了,赶紧吹吹,接着用凉水冲。 玄陈看她紧张成这样,实话告诉她,“我没烫到。” 北夏停住,抬头看他,看起来很平静,“那你怎么能这么毫无愧疚之意的看着我着急呢?” 玄陈看着她,“我愧疚,所以我告诉你了,我没烫到。” 北夏扔掉他的手,扭头就走。 玄陈追出去,挡住她去路,“我错了。” 北夏面无表情,“我上小学,学过一个故事,叫狼来了,你知道后来,那小孩怎么样了吗?” 玄陈知道她要说什么,“我只是想看你紧张。我以后不会了。” 北夏把围裙解下来,“你自己吃。” 玄陈拦不住她,看着她上楼,换一身衣服,出门,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北夏本来不想跟历衍诚吃饭,但比起跟他吃饭,她更不想看着玄陈那个叫她糟心的小无赖。 历衍诚看她不在状态,也没直接问:“我家附近有家意大利餐厅,还不错。” 北夏浅浅应声,“嗯。” 一路开到市里,北夏都再没说一句话,历衍诚也识趣的没开口。 意大利餐厅在吕妙的水榭花都附近,看来历衍诚住在这里。 北夏随他进门,到他预定好的位子,享受他久违的照顾,看着他点一堆她爱吃的东西。 好像一切都没变,他们都还是五年前,被爱情眷顾的模样。 北夏哂笑一下,拿出手机,打发不想跟历衍诚叙旧的时间。 玄陈的短信从她出门就没停过,道歉一个重样没有,看起来特别诚恳。 可其实北夏并没有生他的气,毕竟还小,她在这个年纪,没比他乖巧多少。她是气自己。 她气自己明明知道他一点也不乖,还是没有一次例外的着他的道。 从认识他到现在,业内外所认识的精成狗的北夏,退步成一个十足的大蠢驴。 历衍诚给北夏倒上酒,“在想什么?” 北夏回神,“没什么。” 历衍诚双手交叠,随性的搁在桌上,“都在说,你交了一个小男朋友。” 北夏笑里全是不以为意。 他又说:“你就这样跟前男友出来,你的小男朋友不会介意吗?” 北夏跟他用不着兜圈子,“你派人到你前女友画廊试探,你的小娇妻不会生气吗?” 历衍诚笑了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夏夏。” 北夏不介意说明白一点,“昨天在隔壁水榭花都认识一个小帅哥,今天下午,他到我画廊,要给我当炮-友。我问了这边的华夏分馆,有没有人找我。没有。没人找我。那你说,这个小帅哥怎么能那么准确无误的知道我在哪儿呢?这跟你住在水榭花都附近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历衍诚跟说相声一样,附和,“对啊,怎么能知道呢?有什么联系呢?” 北夏喝一口酒,“很难猜吗?多嘴的是我的员工。而他们会这么不小心的原因,除了你,还能有别人吗?我曾经给过你那么多特例,你在我的地盘从来如入无人之境,我的员工看见你比看见我还亲,我又没特殊解释过,你为什么会走,他们当然会以为,你我只是转战异地。” 历衍诚依旧是那副从容的姿态,“夏夏,你一点也没变。” 北夏还没说完呢。“昨天在夜店,我被人带走,你看到了对不对?” 历衍诚没否认,“如果你找到一个靠谱的男人,我会祝福你,但似乎不是。” 北夏想问问老天,是不是她得罪过他,为什么安排在她身边的男人,都这么不正常。 历衍诚情话说起来,整个世界都跟泡在温泉里一样。“如果你不快乐,不如回到我身边。” 北夏看着他,看看他多骄傲,他就知道这话能让她动摇。 有些人,尽管不爱了,也扎根在心里,怎么着都忘不了。 历衍诚就是在北夏心里扎根的人,过去五年,越扎越深,不疼,只是占地方,很占地方。 北夏想过那么多种办法,都没能把它斩草除根,于是就这样放着了。 谁知道有生之年,这个种树的人又回来了,又给这根讨厌的小树苗浇了浇水。 这个男人,让北夏吃了三次回头草。 她看着他俊朗的轮廓,还会有第四次吗? 去他妈的!他不值得她原谅! ‘叮——’ 手机又响了,她拿起来,还是玄陈的短信—— “你不要我了吗?” 北夏吁一口气,打过去:“不要你了我下那么大血本的窟窿谁给我补?” 玄陈回过来,“那你为什么不拒绝他?” 北夏看到这条,皱起眉,朝四周看,扭过头,果然看到玄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