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卉益居,六楼,606。 玄陈进门,一伙人闹他,“来来,给我们说说跟少妇做什么感觉?” 他左唇角歪了下,“还跟在你干妈那儿住?” 那人一头雾水,却还是答了,“呐,我也没地方去啊。” 玄陈眉眼的疏离藏得深,“那你跟你干妈做,什么感觉?” “操!玄陈你这就没意思了。”那人要怒。 剩下的赶紧劝,“行了行了,都是嘴炮,不走心,别上脸。” “叫你少爷,您以为您真是少爷呢?谁不比你混的好?愿意带你玩儿是不是给你脸了?” 钱鹏厉声制止他,“彬子!怎么说话呢!” 玄陈最淡定,“他也没说错,你们一群凤凰,就我一只土鸡,我请不起你们好几万的局,也开不起你们几百万的车,所以我现在要吃软饭,幸亏我比你们长得好看。” “玄陈……你也过分了……”劝架的觉得自己被误伤了。 玄陈嘴角常年挂笑,而淡漠疏离也常年驻扎在眼底,“对不起了,我自罚三杯。” 他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三杯之后,“那我这只土鸡,就不打扰各位凤凰的雅兴了。” 话说完,转身离开。 钱鹏追出来,拉住他,“玄陈!” 玄陈微笑,看看他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有感情戏。” 钱鹏松开手,“这局你是主角,你怎么能走呢?” 玄陈道谢,“不了,沃登湖进度太慢了,我得加紧。” 钱鹏拍拍他胳膊,“回去喝一杯,都是兄弟,没一杯酒化解不了的矛盾。” 玄陈不想回去,而再说什么都显得虚伪,干脆不说话了。 钱鹏自说自话似的,“你终于离目标近了一步,我们都为你高兴。” 玄陈嘴角幅度更大一些,“是啊,终于傍上了北夏。” 他撂下这一句,提步走出大厅。 钱鹏回到包厢,被称彬子的人还在叫唤,他一脚踹过去,“你知道个屁!” 彬子吓愣了,也不光他,“怎么了?” 钱鹏点根烟,狠狠嘬一口,“知道吕妙谁吗?” 彬子慢慢吞吞拿出手机,“玄斯珠宝老总,最近不刚偷偷结婚吗?都是她的新闻。” 钱鹏等过去,“知道她有个儿子吗?知道她儿子跟玄陈是铁磁吗?” 彬子张口结舌,半晌没说一句话。 钱鹏把烟头朝他扔过去,“是我硬拉他跟我们玩儿的!人压根儿也不想混我们圈子!” 彬子终于接受这个事实,但是,“那他跟吕妙也没啥关系啊。” 钱鹏说:“我有准信儿,吕妙亲儿子在柏林一直受玄陈照顾,才没饿死街头。” 彬子懂了,“所以玄陈间接成了吕妙恩人呗?” 钱鹏又说:“吕妙一个儿子,而且听说已经结扎了,不准备生了,你觉得,这么大产业,以后是谁的?再想想人跟玄陈那关系,玄陈以后只会比我们混的好。” 彬子说实话,“可是,他看起来没钱啊,颜料都是用最便宜的。” “别那么目光短浅,照他跟吕妙这层关系,没钱只是一时的。”钱鹏越琢磨越烦。 彬子出主意,“找梁茵,她不喜欢玄陈吗?玄陈好像对她比对我们好点,让她帮我们牵线。” 钱鹏瞥过去,“你从哪儿看出来玄陈对梁茵不错的?你忘了他拒绝梁茵时从门口硬拉个人充数了?结果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那人竟然是北夏,正好给了他机会跟她搭上线。” 彬子脑子忒不好使,“吕妙那么有钱,他还有必要抱北夏这条大腿吗?” 钱鹏差点给他一大耳刮子,“玄陈干嘛的?” 这个彬子知道,“画画的啊。” 钱鹏又问:“北夏干嘛的?” 这个彬子也知道,“收藏家啊,还……她还个推手!” 玄陈回到画室,一进门,就见梁茵,她穿着清凉,基本等于没有。 他视而不见,把一碟发霉的水果搁在幕布前,调整打光,收起Camera Lucida(投影描绘器),拿画板,坐下,特没意思的开始画,目光一直在水果上,都未曾落下几束在画纸上。 梁茵走过去,挡住他的视线。 玄陈正好不画了,拿手机玩起游戏。 梁茵把他手机抢过去。 玄陈干脆上楼,晒晒太阳。 “玄陈!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 小公主终于忍无可忍。 玄陈恍若未闻。 梁茵追上去,从身后抱住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可以,”玄陈说:“只要回到一年前。” 梁茵眼泪湿了玄陈衣裳,“我知道你还喜欢我,昨天你亲那个女人只是气我。” 玄陈不怕告诉她实话,“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这画室是你爸的。” 梁茵缓缓松手,上两节台阶,跟他平视,“你再说一遍。” 玄陈微笑,“谢谢你们父女俩成全,以后都不用了。” 梁茵眼泪唰的一下掉下来,扬手就是一巴掌,“你混蛋!” 待她跑出门,楼上的门开了,梁栋走出来,“你一定要伤害我女儿吗?” 玄陈到自己房间,把合同拿出来,“你借我画室,帮我找活儿,我跟你女儿在一起,一年合同期满,没理由再继续了。你知道我不爱她,你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梁栋接过来,“那以后,有活儿不接了?” 玄陈:“看别人以我的作品获奖,一年已经够了,以后,我想为我自己画。” 梁栋话说的直接,“可若是你,就不见得能拿奖了。” 玄陈笑,“没关系,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梁栋吁出一口气,全是不舍,“你可要想好,离开我,你的作品就值不了那么多钱了。” 玄陈笑容不减,“你有个死对头,叫北夏是吗?” 梁栋眯眼,盯紧他,一丝他的神情都不想错过,“什么意思?” 玄陈手随性的搭在楼梯扶手,“在你这里,我只是枪手,我想试试,在她那里,我是什么。” 梁栋两股眉拧成一股,“你信不信,我能让你这辈子,再也拿不了画笔?” “那你又信不信,北夏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玄陈好整以暇。 梁栋怔住,他不会想要跟北夏硬碰硬。 玄陈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往外走,“桌上有地址,把我的东西打包寄到这个地方。谢谢。” 梁栋眯着眼睛,“你觉得我会吗?” “你不会,那就是怕了,你怕北夏。原来让你承认这一点,这么简单。”玄陈轻松的口吻。 梁栋咬碎一口银牙。 北夏开完会,还在画廊顶层会议室,没着急走。 开会前,吕妙打过电话,跟她约了她结束会议后的时间。 她来的不早不晚,没进门就先秀了一把尖锐的嗓音。 北夏目光还在新人画家送来的画上,她顺手把会议室收音钮推下来,“你最好有的解释。” 吕妙走过去,坐下,手托着下巴,所答非所问,“你那老白菜帮子又给我打电话了。” 北夏对这几张画很不满意,眉头锁得死,“我现在只想知道我那房子是怎么回事。” 吕妙充耳不闻,接着自说自话,“他给你买的礼物我给你送你那儿去了。” 北夏终于抬起头来,“我在问你,为什么把我房子租出去了。” 吕妙一丝愧疚之意都没有,简直不能更不要脸,“我儿子同学没处住,让他帮忙找个房子。他条件跟你一样,要安静,要远离市区。你也知道,我那儿子,混蛋一个,轻易不找我办事,我总不能驳了他的面子,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对我又没好处。” 北夏火大,“那你不能提前跟我说?你知道我一进家门,看见一个陌生人衣不蔽体……” “什么?衣不蔽体?身材怎么样?能发展成炮-友吗?”吕妙满脑子黄汤。 北夏瞥她,“你儿子多大?” 吕妙算了一下,“十九。” 北夏:“那他这同学也就十九上下,你让我炮一刚成年,你缺不缺德?” 吕妙一把勾住她脖子,“你性冷淡这毛病就是你事业心太强闹得,你应该把握当下,在最应该享受身体碰撞时的快感的年龄,不能把两条腿夹得那么紧。” 北夏好不想跟她聊天,“为满足自己肉-欲就祸害人家,那叫丧尽天良。” 吕妙笑,“你怎么知道人不愿意呢?这事儿他们男的又不吃亏。” 北夏跟她没得聊了,“反正我已经让助理给我找房了,找到我就搬走。” 吕妙挑眉,“就这么妥协了?这不像你啊?我还以为你得狠狠敲诈我一笔。” 轮到北夏笑了,“我包了你小老公的会馆,给我手上画家放松一下。” 吕妙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然后呢?” 北夏笑容不减,“然后没给钱。” 吕妙攥紧的手是一根呼之欲出的中指。 北夏得了便宜卖乖,“谁让你小老公会馆保密性那么强呢,你结婚当天一个媒体都没有。” 吕妙咬着牙,“你知道我一天一个基础套票卖多少钱吗?” 北夏知道,“八千九啊,我全订的高级,一张四万八,加上包场,三天差不多一百八十来万?” 吕妙心塞,“我这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北夏把画都收进画筒,“你在动我房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我会在你身上讨回多少来。” 吕妙一拍脑门,悔不当初。 “走了我,你要是喜欢我这会议室装潢,就留下来多看一会儿,我不收你钱。”北夏笑说。 司机开车,快到家门口时,堵车了。 北夏偏偏头,看着前头一辆大卡横在正中央,皱起眉,“怎么回事?” 司机立马下车,走过去。 北夏打开车窗,也看过去,然后就看到玄陈。 他攥着一把气球,太阳光打下来,穿透气球,彩色的光映照在他身上,给人一种羽化成仙的错觉,而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为本不该真实存在的他添上一抹烟火气。 他可真好看。 一个小姑娘跑过去,一把抱住他。 他宠溺的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蹲下来,把气球给她。 小女娘又系一个在他手上,还亲了亲他脸颊。 司机回来,才打断北夏的目不转睛。 “BOSS,是吕小姐给您送过来的。”司机说。 北夏知道了,“搬楼上。” 说着话,她走下来,玄陈看见她,笑,“你也刚回来?” 北夏没理他,解锁进门。 玄陈紧随其后进门。 北夏头也不回朝楼上走,“不要随便带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我家。” 玄陈看一眼手里气球,“你说这个?这是我准备送给你的。” 北夏停住,扭过头来,没说气球,“小姑娘还挺热情,擦擦你脸上的口水。” 玄陈摸摸脸,是有一点,微笑,“你这个样子,特别像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