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旺夫之相
宏恩三十三年秋, 十月二十二日,先皇驾崩,传位于第三皇子宋毓秀。十月二十八, 新皇登基大殿当日, 天现吉兆,龙凤呈祥, 举世皆惊。 那一日,新皇的名字被老百姓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那一日, 新皇御驾亲征, 只佩戴一千骑便直入潜江。 新皇登基的第二日,整个京城的老百姓再次因新帝而欢呼沸腾。只因为一夜之间,家家户户的枯树返春, 老枝开花,田地里,已收割的庄稼竟再次硕果累累!老百姓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相信这是新皇带来的奇迹。 这是万象更新的大吉兆! 家家户户欢声笑语,忙碌于田地里今年第二次的大丰收。尽管先皇的国丧尚未结束, 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们还在披麻戴孝, 可这些人眼睁睁瞧着神仙戏法似的奇事, 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 泪水还是要流, 可嘴角却扭曲的咧开,拉扯出奇丑无比又难以克制地笑容。 老皇叔倚老卖老, 直接称病退出了守灵,告别欲言又止的老相爷,老皇叔转身便急吼吼地冲回去,嘴里迫不及待催促小厮:“走走走,赶紧回家看看我的花花朵朵。” 皇宫内所有在秋日里逐渐萧条发黄枯萎的植物一夜之间全部返春,御花园更是姹紫嫣红一片,连先皇停灵的宫殿前是红花点点。 一个早晨接连不断的有人传来喜讯,道是田地里已经收割完成的庄稼竟再次结满果实。老百姓们全都蜂拥而出,背着箩筐扛着扁担兴高采烈地去收割粮食。一个接一个的喜讯勾的众人心头痒痒,哭的心思都淡了。恨不得立刻冲去各家的田地里瞧一瞧,见识见识新皇吉兆后所出现的神迹。 最后,连老相爷都耐不住,偷偷去了最近的皇庄,眼见几乎压弯枝头的高粱,老相爷激动地嘴唇哆嗦:“陛下,真乃天佑之主!万民之福!” 本来许多认可宋毓秀称帝的官员和皇室心里头压力大,无不担心宋毓秀坐不稳这个位置。期望武功高强地新皇去了边关后能力挽狂澜击退吴东贼子,如此才可以震慑立威,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打消妄想。 谁会想到新皇登基,眨眼间就让京城百姓,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们通通拜服,登基大典上的龙凤呈祥实在是震慑人心,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吉兆,戏文中也不敢这般写,那火凤的华丽,那巨龙的威武,至今还在众人心中回味,多少文人雅士一夜之间留下数之不尽的诗词歌赋丹青画卷,国丧期间,本是空落的酒楼茶馆再次人满为患,低调行事的书生们倾巢而出,不喝酒不娱乐,就为了交流新皇登基大典所创下的作品。 当新皇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出后,百姓们的情绪更是冲上巅峰。哪怕这位新皇才刚刚出门,可万千百姓便是笃定,他们的庆国有救了,他们的陛下一定会击退敌人,他们的陛下一定是天佑之主,天下无敌。 经过一夜的沉淀,本以为喧哗神奇的一天悄然过去。 熟料天还未亮,皇宫里便沸沸扬扬。 龙凤呈祥的吉兆震慑人心,万物复苏的神迹却能滋养人心!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亦是百姓的,于百姓而言,什么才是重要的?和平,安稳,土地和粮食。 这一日,连富贵人家许多年没下过地的老爷太太闺秀少爷们亦是乐呵呵的亲自下田地去劳作,收割粮食,采摘瓜果蔬菜,家家户户粮仓爆满,只觉得沐浴了龙恩的蔬果味道更甜美。 老人们热泪满眶,先皇还没下葬,便已经有人家偷偷在屋里给新皇立了长生牌位。 老相爷感慨万千的坐镇朝中,安排先皇丧葬事宜,安排人手负责皇庄二次丰收事宜。 如此到了新皇登基的第六天! “相爷!相爷!宫门口聚满了送粮送菜的百姓!”天才蒙蒙亮,一个小太监便匆匆忙忙来相告。 熬了多日的相爷脑子有点懵,迷迷瞪瞪:“嗯?有人聚众宫门前闹事?” “不是闹事!相爷,是老百姓们大丰收忙得差不多,今日家家户户背着箩筐推着木车要给朝廷捐粮!要给陛下的军队捐助军粮!” 老相爷一怔,随即又觉得百姓们如此举动似乎不奇怪,反正这几天怪事天天有,见怪不怪了。 “百姓们这是感念陛下的恩泽。陛下登基大典,火凤神龙现身,朗朗晴空却天降雨露,一夜之后万物复苏,那是天降的玉露啊!”老相爷满目和煦的笑容:“走,去宫门前瞧瞧,如此盛况岂能错过,史官怕是早就钻了进去。” 老相爷带着几个老臣步履匆匆赶到宫门前,果然见宫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车马,从前百姓们轻易不敢踏足的空地如今密密麻麻全是人和堆成山包的粮食、蔬菜,瓜果。有些还牵来了家中的牲畜,鸡蛋,恨不得为新皇掏心挖肺剥光家底。近卫军整整齐齐地挡在宫门前,和百姓们泾渭分明。 所幸这些百姓们都是一片热心为大庆,守在宫门前不闹也不挤,甚至极其安静。 老臣们见此景象,心中自是一番感叹。 “若是新皇能亲眼所见今日的一幕,心中定是感动万千。百姓们如此爱戴新皇,是大庆之福也!” “若是历代先皇泉下有知,一定会,一定会……”老臣声音颤抖,有如此天佑之主,有如此团结之百姓,大庆一定会盛世辉煌,千秋万代。 “陆相爷!这是我们新收的粮食,为了我大庆军士对抗吴东蛮子,为了新皇恩泽天下,咱们要把最好的粮食献给陛下!献给边关浴血奋战的万千将士!献给边关万千受苦受难的百姓同胞!” “献给陛下!献给奋勇杀敌的英雄!” “吾皇万岁!大庆万岁!” “吾皇万岁!大庆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庆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佑陛下!天佑大庆!” 震耳欲聋的呼声在宫门前久久回荡,这位后世因性别最受争议的天子,同样是后人最不可否认的最受欢迎天子,百官们喜欢他,百姓们喜欢他,嘴贱的文人喜欢他,见过他的没见过他的,谁不喜欢他! 毕竟,这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登基区区几天就收获了百姓所有好感的天子。 老相爷看着人声鼎沸的盛况,甚至有个荒谬的想法,如果这批被陛下折服的百姓能瞬间挪去边关,只怕会毫不犹豫地冲向敌军,为陛下披荆斩棘,为陛下舍生忘死! 就在京城愈发热闹的时候,才出发短短几天的新皇。早已经带着上千兵马到达战场。半个月的路程只花了三天。 当陛下的御驾踏入庆国兵营时,负责坚守的二皇子不敢相信,和少年天子一起同行的将士们更是犹似梦中。 天,这一路他们怎么来的! 飞来的! 一千兵马,陛下身边的云真人硬生生将他们塞到一艘凭空冒出来的大船上,之后大船飞上天空,飞啊飞啊,在云里飞雾里飞,穿上有吃有喝有睡,眨个眼便到了刚和府城外庆国大营! 眼睁睁瞧着步步逼近的明黄龙袍少年,还来不及收到京中消息的二皇子已经吓傻,少年越是走近他越是僵硬不知反应。 这是龙袍!只有天子才能穿的龙袍!这身穿龙袍的少年极为眼熟,很眼熟很眼熟,但绝对不是太子,不是五皇子,他是谁?是谁是谁?二皇子捶打自己的脑袋,为什么想不起来! “二皇兄,辛苦你了。” 少年天子微笑开口,温和如春风。 二皇兄—— 这个声音? 二皇子想到一个可能,呆若木鸡。 他身后的官员将领们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少年天子身边的万全重重一咳,高声道:“见了新皇,你们还不跪拜?先皇殡天,太子失德贬为庶人,先皇遗诏传位于三皇子宋毓秀,新皇三日前已昭告天下登基为帝,当日天现奇观,龙凤呈祥。” 一群人听得哑口无言。 万全又道:“登基当日下午,新皇便携云真人赶来边关,只花了三天。” “好了,别的不用多说。” 少年天子的目光扫过二皇子和其余将士:“朕来此,只为夺回我大庆疆土,将吴东蛮子驱逐庆国领域。二皇兄,可否入营与朕细说一番眼下形势。”言罢看向云润生,笑容顿时变得柔和至极:“云大哥,你若是不怕吵闹便找个地方修炼。” 云润生点点头:“那你忙,我就在营地里修炼。有事随时叫我。” 看着云润生潇洒走开,少年有点无奈和愧疚,随即摆摆头,他既然来都来了,第一任务就是解决吴东国大军夺回丢失的疆土,亲自动手,速战速决。只有结束了这场关系重大的战争,他才能回到京城安心地当个闲散皇帝。 是的,一个尽量好的闲散皇帝。 云润生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很快原地消失进入了灵珠世界。出发之前就和少年商量好了,他会陪着一起来。原本心中打算来了就一把火把吴东国大军烧了,半天就可以搞定,顶多几天时间就能夺回所有城池。此提议被少年一口否决,哎,他没想到少年竟然决定自己带兵和吴东国硬对抗,甚至不会特意展露自己的法术。 云润生一听,心里一黑。哈哈,少年这是打算一柄长剑走天下!那吴东国万千大军,要砍到什么时候! 但少年的决定很固执,轻易不会改变。云润生只好依他,快攻变成慢攻,忍忍便是。 灵珠世界。 云润生从试炼阁中飞出来,再次进入了古塔一层。他熟门熟路摘下‘黄字号阵法’的玉牌,嘴角微微一笑。少年那般喜欢阵法,他早该将此中阵法知识告诉少年才好。奈何竟然耽搁了这般久。 眼下清静无事,云润生毫不犹豫进入阵法阁中。 他凝神静心,强迫自己细细将阁中的阵法传承能记则记,记不了的便先跳过。一番忙碌下来,云润生汗颜,他果然不是学阵法的材料,连最基础的‘黄字号’阵法都无法摸到半点诀窍。 完成阵法的知识记录,云润生又摘下了‘黄字号符箓’的玉牌,决定从今日起好好钻研一下新的符箓,多掌握些符箓,增强自身的底气。 符箓算是入手容易,上手也极快的便捷术法之一,比起炼丹,可谓物美价廉,性价比极高。 关键是,它似乎不挑剔修者的天赋,只要足够的专心足够的努力,一定可以有所成就。不像阵法,学起来简直以为自己没脑子!一窍不通。 符室中,接待云润生的灵体竟是个君子如兰的儒雅男子。 “好久没人来了。”男子执笔坐在桌前,淡淡一笑。 云润生拱手:“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喊我君先生便是。” “君先生,在下想学符箓。” 儒雅男子微笑点头:“资质不错,心亦诚实。想学就学,我便收下你这个学生。” “多谢君先生。” “来,我从符箓的起源先与你讲起……” …… 入了符阁,云润生万万想到率先被迫聆听了几天几夜关于符箓的理论文化知识,还牵扯到修者的精血、灵根的分类、符箓的小分类等等诸多,云润生漂泊在知识的海洋,随风徜徉。呵呵,来都来了,除了听,还能如何……毕竟即便知识理论知识,也足矣开阔眼界。 五天的文化课程结束后,君先生终于放过了云润生。 云润生迫不及待想出去瞧瞧,和少年坐着喝杯茶聊聊天也是极好。 “你先歇歇,记得明日一早过来。” “先生有何事吩咐?”云润生提着心问。 君子一笑,如幽谷空兰:“明日一早你需完成一场考试,合格后我再与你讲解后面的知识。” 云润生眩晕,不敢置信:“考试?” “当然,不经历考试,我如何知道你的深浅。” …… 云润生败退。 第一次逃也似的离开灵珠世界,云润生一瞬间感应到了少年身在何处。 少年天子正带着千军万马冲回洛水城! 云润生眼眸一亮,这速度挺快!他当即飞身而起,越过已经夺回的潜州,飞过时,他俯瞰下方城池中百姓们虽然寥落可怜,但赶走了满城的吴东贼子,重获自由的百姓们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他一阵恍惚,回想起久远的往事。人类的基地每一次遭遇丧尸和兽群的爆发攻击,百姓和军人们齐心协力浴血奋战,成功守护了基地后,大伙脸上疲惫的笑容,似乎就是如此模样。虽百废待兴,然希望尚在。 “冲啊!” “冲啊——” 洛水城外,千军万马冲天咆哮,少年天子黑衣战甲,手持长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他的身后是庆国兵马,是他的子民,他的身前是洛水城高大巍峨的城墙,古往今来都是庆国的洛水城此时对着庆国的天子大门紧闭,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弓箭对着那呼啸而来的少年将领。 吴东国驻守洛水城的将领咬牙切齿,死死盯着人群中最耀眼夺目的少年,眼见少年单枪匹马闷头冲在最前方,几乎将自己的兵马远远甩在身后,最耀眼的少年,俨然是最夺目的靶子。 吴东国将领厉声下令:“放箭!” 咻咻咻—— 数之不尽的漫天箭雨朝着少年落下,马上的少年灵巧的一翻身,修长的双腿潇洒的站立在马背上,束在脑后的头发高高飞扬,那发尾还未落下,少年扬手挽出漂亮的剑花,随即一剑挥出,无形的剑气霎时间对上密密麻麻的箭雨! 哒哒哒! 络绎不绝的冷箭如撞上坚硬的屏障,发出刺耳沉闷的声响,随即轰然衰落,哗啦啦在少年周身一丈之外堆砌成黑压压的箭山。 城墙之上,吴东国将领和若多兵士全都目瞪口呆,冷风吹过,可大伙好似忘了呼吸喘气。 到了这一刻,吴东国将领才恍然大悟,为何那监守潜州的耶律将军悄无声息地被庆国新皇破了城,一息之间死的死俘的俘,潜州眨眼间又被庆国一个才登基的毛头小子给夺了回去!耶律将军之才,比起他胡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这庆国的少年天子一出手,他胡生才知,世上真有人是老天爷的宠儿,若不是老天爷偏宠,一个人,一个区区少年,如何能强大到如此地步,简直不是人! 可那少年,就是一个人,一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绝世少年。 “放箭!”马背上,少年高高而立,他身后的兵马早已严阵以待,一声令下,漫天的箭雨又飞上了天空,向着洛水城高大的城墙呼啸而去。 砰砰砰—— 冷冷的箭雨落在城墙上发出三声爆响,将领胡生躲过箭雨的袭击,却没料到守城的兵士已经溃不成军。他刚想呵斥,迎面一阵冷风吹来,他屏息回头,对上一张倾城倾国的少年面孔,少年微微一笑,长剑冷冷穿透了胡生的胸膛。 胡生,死。 “冲啊!” “冲回洛水城!” 大庆将士们欢呼着冲向大开的城门,少年天子依然闪身在最前方,长剑所过之处,吴东贼子片甲不留。 云润生落在洛水城城墙上,远远看着下方带兵冲杀的少年,回想曾经种种,过去的少年爱哭又娇气,即使被锦衣卫逼到绝境也不曾杀一人。如今的少年,依然爱对着他又哭又娇气,却已经贵为天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已经能够正视国仇家恨和生死。 他杀的不是人,是需要泄出去的恨意。百姓的屈辱,先皇的怨恨,他的仇恨。 “爹,那是谁?” “那是……肯定是我们庆国皇帝派来的新将军!” “可是,吴东国贼子说我们庆国最强大的陛下归天了,没人能救我们。” “那就是庆国新皇帝派来的新将军!你瞧,他多年轻,比你大不了一点呢!” “他真厉害啊,把敌人都杀死了。” “是啊,真厉害哈哈哈哈,杀的好杀的好全都杀死!” “爹,我们还是庆国人,对吗?” “对对!我们还是庆国人,生是庆国人,死是庆国的鬼!” 天黑时,血流成河的洛水城终于沉入寂静。 少年天子亲眼看着兵士将最后两百吴东国俘虏押下去,他擦了擦剑上的血,还剑入鞘。 万全立刻上前:“陛下,可要沐浴更衣?” 少年天子点头:“你去安排,今夜有人陪朕一起用膳,找点酒来。” “遵!” 少年天子笑意盎然,挑起漂亮澄澈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漆黑的夜色,那笑容夺魂摄魄,直叫人瞧一眼便想随他去出生入死。 可是这笑容,这天下只有一人可见也。 少年天子转身去了屋中,屋外层层叠叠围满了护卫,便是苍蝇也难以飞进来。 黑暗中,一道影子悄无声息钻进屋中。 少年天子正好脱下战甲,穿着洁白的中衣浑身舒坦地躺进椅子中,踢起双脚飞出鞋子,懒散成泥。 进屋的黑影稳稳捉住两只鞋,弯腰轻轻放下,随后走向瘫软懒散的少年:“很累?” 少年摇头,又点头:“不累,杀人如切菜。我稳在上风,戏耍一样对付吴东贼子,但是,看着满城被奴役过的庆国百姓,即便赶跑了敌人又如何,留下的伤疤永远不会好。” 云润生很理解的点头,多少孩子夭折,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女子永远掩埋,这些是神仙也挽救不回来的东西。 “只能向前看,这些城池百废待兴,你换个角度想,幸亏你来了,幸亏你现在就来了,若是没来,若是再晚一些,再晚十年八年,只怕洛水就是吴东国的洛水,连人心都是。以你之力既可以解救他们自由,亦可以为他们创作安宁和繁荣。庆国有你,百姓们未来可期。” “是,道理我懂。”少年失笑:“才短短几天我就懂了父皇的话,荣耀是天子的,罪恶也是天子的。我不仅仅要夺回丢失的疆土,他日我还要打入吴东国,让他彻底成为我大庆的领土。”他做出这种决定,心中并无罪恶感,但等他攻入吴东国的一天,于那里的人们来说,他这个庆国天子,就是罪恶。 少年势在必得,云润生听之点头,嘴里说:“你决定都行。”眼睛却盯着少年穿着白袜动来动去的脚,冷不丁弯腰捉住那双脚,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少年脸红:“云大哥,你干嘛?” “看看你脚有没有起泡。”云润生一脸忧心地脱了洁白袜子。 少年嗤笑,恼羞成怒:“怎么可能!”说着斜眼一哼,满脸鄙夷:“云大哥真是不正经,理由倒是冠冕堂皇。我堂堂天子,天才龙鲛妖修,奔波了几天而已,脚上怎么可能起泡。” “嗯,没起泡。”云润生煞有介事道:“不过有脚臭。” “胡说!”少年大怒,跳起脚冲向云润生,一飞身狠狠坐上他的腿,压得云润生身下的椅子嘎吱嘎吱作响,砰咚一声,散架了…… “陛下!”屋外侍卫大喊。 “别进来!朕没事。” “陛下……”万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万总管你先去吃晚膳,朕先和云真人下一盘棋。” “是。” 屋外头安静了。 屋子里头,少年天子匍匐在云润生的怀中,满脸爆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才好。 连后脑勺一起着地的云润生纹丝不动,甘心给少年天子当肉垫子。他不动,但总有些东西无法控制,会悄然意动。 两人察觉到彼此的变化,气氛顿时诡异的安静。 半晌,少年天子瞪向身下的男人:“你刚才说我脚臭?” 男人嗤笑:“草民不敢,天子的脚怎么会臭,天子的脚肯定贼香,毕竟是天子,喝的是玉露吃的是仙果,天子当然全身都是香的。” “呵呵呵……”少年将脑袋埋在男人的肩窝颤笑:“你还是别说甜言蜜语了,我听了只想笑。” “……”云润生苦恼,没什么文采,想夸一夸小可爱都笨嘴拙舌。 少年仰头,飞快在云润生嘴上啵了一下,“香不香?” 云润生点头:“水果糖的味。” “那你可欢喜?” “嗯。” “那你……呜……” 摁下少年天子的后脑勺,云润生狠狠吻上那张问个不停的红润嘴唇。真甜,真的很甜,令人沉迷,着魔,欲罢不能。 “呜……”喘不过气的少年猛地挣开,急慌慌的撑起身,眼睛红的似乎要哭,声音都带出细弱的哭腔:“呜呜我的腿……” 云润生愣住:“你的腿怎么呢?疼?”他赶忙去看少年身下的腿,看起来并无异样,也没变成尾巴。 少年却羞赧道:“发热……很热……” “……”云润生一头黑线,他心头倒是发热:“那是正常反应。”双腿发热?是有点奇怪。那条腿热才是正确的反应方式! 少年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咳……我是直觉,再热下去,我又要变成鱼……非常肯定。” …… 云润生扶额,某条发热的腿瞬间凉下去。 “你是不是嫌弃我的鱼尾巴!”少年气哼哼质问。 云润生下意识摇头,不,他不嫌弃!他一点不嫌弃,毕竟那条尾巴很可爱很漂亮摸起来很舒服。 “可你脸上分明写着。”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云润生苦笑:“我喜欢它,如果它不碍事,我肯定更喜欢。” “这这这……”少年脸红的发紫,脑袋低垂,小声道:“我没有腿,可你有腿啊。” …… 云润生像是第一次认识少年,只觉得眼前的人真陌生啊,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娇气又可爱的少年吗?少年,你说出这番话,想过后果没有 云润生深呼吸深呼吸,嗤笑:“知道自己一发热就没有腿,你还想咋的?” 少年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是哦。”顿时羞愧地无地自容,默默的挪动屁股远离某个处在火山口的男人,不好惹不好惹,还是远着点好。 男人果然忍无可忍,眼睛一瞪,大发雷霆:“你给我好好修炼!再敢忽冷忽热的惹我,我就……” “你就干嘛?你想如何?你能把我怎么样?”少年不服气地怼回去:“我才懒得惹你,我就是一条鱼,谁叫你对着我发热,我又没要你热,怪我?” “哼,是不能怪你,毕竟你只是一条鱼,我不能强求。”云润生冷笑,起身走向内室。 倒是少年心生愧疚和懊悔,忙爬起来粘着男人,扯着男人的衣摆小声追问:“云大哥别生气,我就是说说。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炼稳固修为灵活控制变身的力量。到时候你我就……你!” 一件衣袍忽然飞来盖住他的头脸,少年气急败坏地扯下来,再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站在浴桶中不着片缕的男人冲他冷笑:“热不热?” 少年唰的捂住双眼背过身,同手同脚地逃出内室。 “不热不热不热根本不热!”少年声音莫名的激动兴奋,话锋一转,悠地道:“朕观云真人有旺夫之相!” 浴桶中悠闲享受的男人眉头一挑:“什么?” 少年缩在屏风后,脑袋悄悄地探出半截,晶亮火热的眼眸简直无处安放,只听他幽幽开口。 “云大哥……你、你你你是天生凤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