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节
士都有厚袄子穿,有棉被盖。 大多数的将士,都是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处,借以相互身体的温度,以此取暖。 宁瓷裹得厚厚的,又在屋里烘的足够暖和,这走出去,却看见有些将士,站在雪地之中,已经连连发抖发颤,但依旧坚持着,一动不动。 宁瓷微微皱眉。 大抵是觉得他们有些可怜。 “我听说,边关的将士,向来最苦,平日里要防着异族侵袭,日日警惕,而入秋收粮后,守城的任务,更是艰巨,时刻不得放松。” 顺贵儿看宁瓷这模样,便大抵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当时叹了口气,有些闷闷的继续道:“冬日里寒风刺骨,是皇城的百倍千倍,可是他们,甚至连一件御寒的衣物都没有。” 上头就算拨下来东西,但是等到了他们这儿,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所是顺贵儿很敬佩这些将士。 正因为他们,在边关不辞辛劳的防守,正因为他们在此受苦受难,才带给百姓,平和安稳的生活。 说着,已经是走到一方较大的营帐前,才将靠近,宁瓷便依稀听见些闷哼抑或压抑的喊声。 像很痛苦,可是却咬着牙在克制。 她上前几步,疑惑的探头,往里头看。 是伤员。 当时满面扑来是伤药和鲜血的味道,甚至是刺的人鼻子有些生疼。 这里头的人,都是受了重伤的,什么刀伤刺伤都算是好的,有好些的断胳膊断腿,那可怖景象,才真是叫人不忍直视。 她知道,在战场上,流血丢命,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当自己亲眼看见这些的时候,内心里的那些震撼,也是半点儿都没有少的。 并且她看到的这些,应当还算不上什么。 真正的浴血和厮杀,是她没有机会去看见的。 当时宁瓷的心里,也是肃然起敬。 诚如顺贵儿所说,他们太苦了。 正因如此,这些人,才十分的值得人让人钦佩。 “受伤的人......多吗?”宁瓷将目光收回来,闭了闭眼,觉着有些发涩,好一会儿后,才出声发问。 她问这话,隐约之意,是想知道萧青山的状况,另外她也是真的,心疼这些将士。 只是她绵薄之力,也做不了什么。 “还好。”顺贵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初来乍到,知道的也不算太多,但他知道,真正的交战还未开始,更多的死伤,还在后面。 现在这样的情况,看着惨烈,但其实是真的......还好。 宁淮刚刚处理了手头的事情,往这边来想看一下伤员的情况,看见宁瓷,他的脚步就渐渐慢了下来。 宁瓷咬咬牙,跑了上去。 “大哥。”她唤道。 “听顺贵儿说,大哥你的伤又裂开了,现在可否还疼?” 宁瓷之前一心想着要找萧青山,却忘了宁淮也受着伤,她似乎觉得,自己到现在才发现,大哥所承受的,要比她想象的,多得多。 “我没事。” 宁淮往营帐里看了一眼,淡淡回了一句,缓了缓,才看着她,冷声道:“你知道你错了吗?” 大哥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过话,宁瓷也能明白他这次气生的是真的很彻底,垂眼,点头道:“知道。” “那你错哪儿了?”宁淮继续追问。 “我不应该,随便跑出来。” 宁瓷她自己也知道,她跑到这儿来,是一时冲动的行为,可是一路上,她也没有觉得后悔。 因为如果他真的出事了,让她来到边关,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不来,才是真正的懊悔。 “宁瓷,你是我们宁家的女儿,你要顾全大局,更加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不是什么可以让你任性的地方。” “这是战场!” 宁淮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凶的和宁瓷说话。 他平日里,是顺着她,任着她来,可是在涉及生死面前,怎么也不可以让她任性乱来,这可是稍不小心,就会丢命的呀。 何况她根本,就没有保住自己的能力。 “我知道。”宁瓷鼻子一酸,眼眶便是湿润,但她马上就憋了回去,声音同样硬气。 “可是我若甚至得知他死了还能无动于衷,还能安安稳稳的待着,那我就真的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宁瓷尽管已经在努力的忍着,可是最后一句出来,声音无比的哽咽,道:“求求你了,大哥。” 哪怕只是让她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太多的话,来不及说,当她发现的时候,憋在心口,难受的不行。 原来她比她自己所想象的,要更在乎他,更看重他,要更加的难以放下。 可偏偏有些东西,要到了生死面前,才看得通透。 才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而在这一路上,宁瓷也早就想的清楚。 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后悔。 哪怕这一趟有太多的危险和意外,哪怕她下一秒就丢了性命,她还是要来。 宁淮盯着她的眼睛。 兄妹俩就站在那儿,一个一脸的冷然,一个咬紧牙关,皆是不语。 还是第一次如此的剑拔弩张。 大概要倔的时候,宁家人都是一样倔的。 自己认定的就是认定了,无论再发生什么,都绝不会有变。 顺贵儿和绿萝在后面看着这场景,都觉得有些害怕,心里是极想出声去劝的,但是没这个胆量,也更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毕竟主子间的事,他们还是不太好掺和。 只能是心惊胆战的看着。 “顺贵,送小姐回去待着。”宁淮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硬声吩咐了一句,便抬腿,进了前头伤员的营帐。 军医正在给伤员查看伤势,看见宁淮进来,正要致礼,宁淮便是摆了摆手。 “他这伤,还要多久才能痊愈?”宁淮瞧着一旁的一名将士,问军医道。 “本来是早前就能好的,只是现下伤药不够,又耽误了段时间,怕是――” 军医摇了摇头,话中意思,已经很是明了。 宁淮紧皱眉头,这番过去问了些情况,当时面色,沉的越发厉害。 “这里本就物资缺乏,能弄到的伤药,已经全都在这儿了,加之大雪行走不便,从他处运来,还需时日。” 许禄同宁淮如此解释。 许禄顿了顿,疑问道:“将军,需不需要,送宁小姐回去?” 确实连他都觉得,这儿太危险了。 而且过几日,就要开战。 宁淮却是摇了摇头。 “不用。” 她坚定至此,千里迢迢跑过来,方才眼神恳切,他样样看在眼里,虽然他语气生硬,但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又如何会不了解。 就算要送她走,她还是会想法子的回来。 太犟了。 不如让她留着。 “只是军中的事,不要向她透露。”宁淮沉吟片刻,最后,如此的吩咐了一句。 一切,还需得等事情结束。 53、城楼 ... 都两日过去了。 宁淮不让宁瓷出门。 他是吩咐了顺贵儿来顾着她的生活起居, 但是又怕顺贵儿看不住她, 格外又派了好几个将士,守在她的营帐门口。 这完全是看得死死的,让她连一步都离开不得。 甚至是完全不留任何的情面。 就算是她想打听消息,那也很艰难。 只知道萧青山不在军营中。 应当, 是失踪了。 可若真是失踪,这么一算,也有近十天的时间了, 十天都没能找人回来, 那是不是...... 宁瓷甚至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可是大哥的态度也一直很奇怪。 他似乎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而且,还故意的避着她,有关萧青山的事情。 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这些东西, 又是她想不明白的。 “小姐, 你昨日不是说心里闷的不舒服嘛,我今日特地让伙夫给你熬了白粥。” 顺贵儿之前两日都是准时来送饭食的,可是今日却晚了一刻钟。 他端着那碗,笑容满面。 宁瓷都不禁出声问了一句。 “是有什么喜事吗?” 顺贵儿把碗放下,抿唇想了想, 回答道:“喜事倒也算不上,就是今日上头拨的被子和棉袄到了,还有从他处运来的伤药,也抵达城中了, 想来马上便会到。” 这于目前的情况而言,的确是值得高兴的。 虽然不能完全的解决问题,但好歹,能顶一些事。 “小姐,这趁热,你就快些把粥喝了,接着还想吃什么,我让伙夫去做。” 顺贵儿说话的声音都高扬了不少。 “不用,这已经够了。” 在家的时候,宁瓷确实挑食,许多东西都是不愿吃的,可是如今在这儿,她也知道,他们活得艰辛,有东西吃就很不错了。 所以她自然也不会去挑,更加不愿意,让他们麻烦。 吃点简单的,能填肚子的,就行了。 “我大哥的伤,应当没事了?”宁瓷慢条斯理的喝完一碗粥,拿帕子擦了擦嘴巴,接着问顺贵儿道。 “没事没事。”顺贵儿笑着摇头,同时也是练练摆手,道:“将军这两日养的好,没动刀剑,军医说了,基本无大碍。” 顺贵儿差一点就要接着再说下去。 他是想说,要不是萧青山,那这次将军的伤,绝对会比现在这要重得多。 但他还是忍住了,及时的把话给咽了下去。 “没事就好。”宁瓷松了口气。 既然听顺贵儿这么说,那她就是真的放心了。 “是这儿吗?” 两人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细声细语,带了些许的惧怕,听着,还是女子的声音。 宁瓷当时便觉奇怪。 她转身,示意绿萝去开门。 门才打开,就有个人从外面探头进来。 是名女子,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袄子,头挽双螺髻,小圆脸,大眼睛,初初看上去,真是可爱的不行。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儿要怎么走?” 女子的声音也是软软甜甜的。 这女子是如何进得军营的? 顺贵儿上前一步,只是快速打量了她一番,接着便把自己心中所想给问了出来:“你是?” “我叫落葵,家就住在前头小镇,今日,是特地送药材过来的。” 唤作落葵的姑娘笑得人畜无害,一双眸子像是映了水一般,极其清澈,两手背在后头,便是站得挺立笔直。 “只是我方才恍了个神的工夫,就与他们走散了,也自个儿摸索了会儿,但是,实在找不到路。” 落葵说着,也十分不好意思。 她是实打实的路痴,哪怕是一刻钟前才走过一次,如今放到她眼前,也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送药材的?”顺贵儿一听,眸子便亮了。 “恩。”落葵点点头,应道:“我家种植这个,也卖这个,既然是打仗要用,爹爹说,我们做不了什么也只能在这上面出点力,便全拿过来了。” “我带你去。”顺贵儿觉得,送药材过来的,那就是好人,他应当得帮人家。 于是他朝着宁瓷点点头,然后出门朝落葵招了招手,便是带着她,往前头走去了。 ...... 天时地利人和。 当日晚上,宁瓷不知为何,睡得比往常要早一些。 只是近深夜时,隐隐听见了些声响。 一直都是嘈哄哄的,似乎是有些大的声响,始终没停下来,宁瓷想睁眼,可是太奇怪了。 她虽然迷迷糊糊的,但就是醒不过来。 凌晨天快亮时,才陡然睁眼。 她晚上是和衣而睡,下床穿了鞋,然后随手拿了一旁的披风,大步就走到门口,一把把门打开。 门口的人依旧在守着。 可是绿萝和顺贵儿却不知去了哪儿。 “怎么了?”宁瓷问了一句,便抬头往前看。 前方城楼外,灯火通明。 没等人回答,宁瓷已经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昨日已经将东西都备的充足,她早就想到,开战在即,但她没有想到回那么快,就只是......过去了几个时辰而已。 “小姐。”顺贵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到她跟前时,便是唤了一声。 他像是知道宁瓷要问什么一样,她刚要开口,他就摆了摆手,喘着气道:“已经快结束了。” “大将军,从来就不会打败仗。” 顺贵儿他真的是越来越,崇敬大将军了。 难怪他能年纪轻轻,就坐上大将军的位置,居武官之首,他是真的,有这个能力,也远比别人所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小姐,你跟我来。”顺贵儿朝着宁瓷招了招手。 昨日给小姐的白粥来,放了些东西,正好够她一觉睡到现在,结束了,她就醒了。 顺贵儿出了营地,往城楼那边,两里的路,骑马过去,不过就是片刻的时间。 然后下了马,便往城楼上走。 “这是平城,再往前是云关,是要塞之地。” 顺贵儿看着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但是说起这些来却是一脸正经,他还记得,宁淮和他说这些的时候,那凝重的神情。 他说,这些应当要让宁瓷知道。 既然她已经来了。 “自大祁开朝前,便受这异族蛮子所扰,这么多年来,不得安宁,镇国将军同靖国公,镇守边关近二十年,让我朝得以休养生息,可如今才撤走,异族便如此迅速,再次大举侵袭。” 宁淮说,这是一场恶战。 皇上的意思,不止是要将他们击退,更重要的,是他想彻底的解决这些异族。 毕竟已经拖得太久了。 边关民不聊生。 冬日里粮物缺乏,异族更甚,此时开战,虽然双方都苦,但是却胜算要更大。 是极好的一个机会。 “这一场仗,还得打多久啊。”宁瓷站在城楼边上,抬眼,往前方看去 ,隐约间,似乎能看见那些厮杀和轰动。 身处高处,风雪吹动,倒是一时让人心生敬畏。 宁瓷不免就感叹了一声。 这么看着,受伤的人也是真的多,从侧门那边,被抬进来的,抑或是搀扶着走进来的,是一时叫人数不清的人数。 此时天边渐亮。 突然间在那人群之中,宁瓷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她目光一怔,心里猛然一颤,便跟拨动了什么似的,一颗心,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抬腿往前,双脚竟是发软。 可即使是这样,她跑下城楼,甚至是越跑越快,只片刻的工夫,人已经跑了下去。 他就站在侧门口,正好,隔着一条路的距离。 虽然天冷,但他只穿着一件单衣,灰麻棉布,上面虽是细细小小有许多伤口,但并不严重,衣裳上沾了血迹,雪水,还有密密麻麻的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