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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清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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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的情况, 沈如茵便知道得不甚分明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会儿全是白色,一会儿全是绿色, 搞得她晕头转向,索性闭上眼睛,任由宁扶清折腾。    也不知晕睡了多久,睁开眼时, 首先见到爬满了蛛丝的房梁。    她动了一下手指,微微侧头, 屋子里空无一人。    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才看见一名妇人端着一只碗走进来。    妇人发现她醒了,疾步走至床前俯身问道:“你醒了?”    不等她回答, 妇人又将她扶起, 碗沿抵在她唇边,“先喝药。”    沈如茵低头看着那有着好几个缺口的碗, 和碗里黑乎乎有些粘稠的汤药,犹豫片刻,双手接过道了声谢,仰头将药倒进嘴里。    ——苦死了!    妇人见她喝完,满意地拿回碗, 拍了拍布裙, 在床边坐下, 拉着沈如茵的手笑道:“姑娘生得这般好看,是从县里来的?”    说着,她抚着沈如茵的手背, 羡慕道:“姑娘的夫君待你真好,想必在家中也舍不得叫你干粗活。”    沈如茵低着头,回握住妇人那只粗糙的手,“他不是我夫君。”    妇人一愣,“可是……”又好似想到什么,局促地笑了两声,“嗨,瞧我,真是多嘴!”    言罢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在被子上拍了拍,起身道:“你好好休息着,他们在蒸布呢。”    沈如茵还想问蒸什么布,却见妇人匆匆出了门,一刻也不愿意多待的模样。    呆怔片刻,她无奈地笑笑,掀起被子查看腿上的伤。    左腿上原先用来包扎的布料已经取下,看伤口的模样似乎有些发炎。右腿的伤口明明不算疼,范围也很小,可那一小块面积已腐烂得十分严重,甚至看不清原本究竟伤在哪儿。    她叹了口气,盖上被子,躺下来还未闭上眼睛,宁扶清便与一陌生男子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几块还在冒热汽的白布和一只碗,男子手上拿着一小坛酒和两把小刀。    宁扶清手臂上多了几条新伤,脸色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那男子跟在他身后碎碎念:“乌丛两山是边境线,原本就鲜有人往,自然会长些奇奇怪怪的草木,如今只有这个法子,殿下您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宁扶清一言不发,沉默得像块寒冰,男子看他一眼,浑身抖了抖,遂闭上嘴。    方才看见自己的伤口,沈如茵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好歹她也在现代生活了许多年,外伤腐烂需要清创的常识,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古代没有麻醉药,大概——会很疼。    她抓着被子,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疼也没办法,总比死了好。    宁扶清行至床边,一双眼睛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看出个窟窿。    良久,他伸手掀开被子,冷声道:“出去。”    沈如茵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名男子,想着这句“出去”应当不是对自己说的。    那男子也是迷惑地将屋子里三个人看了个遍,才反应过来地惊呼了一声,“殿下您要自己来?这可不成!您一个人……”他揣摩着宁扶清的脸色,当机立断地变了口风,“属下立刻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宁扶清看了看床边柜子上厚厚的灰尘,嫌弃地皱了皱眉,将手中白布递给她,“自己拿着。”    沈如茵撑着坐起来,正欲乖巧地接过来,又听见他开口:“谁叫你坐起来了?躺回去。”    沈如茵:“……”    好,她躺回去。    他看她一眼,提起那坛酒,拆了封送到她嘴边,“喝一点。”    顿了顿,他又道:“多喝点。”    沈如茵不大情愿,“这个太辣了……”    他的眼神冷淡地瞥来,“你是愿意辣,还是愿意疼?”    终于明白他是在把酒当麻醉药使,沈如茵微微抬头喝了几大口。    辣味铺天盖地地涌来,从口腔到鼻腔,再至食管、肠胃,搅得她掉下几滴眼泪。    然而那人还是没什么反应,放下酒坛,将她的右腿提起来放在床边,转身拿了一只小刀,头也不抬道:“闭眼。”    沈如茵闭上眼睛,烈酒带来的醉意发挥了一些效果,让她微微昏沉。    腿上的手迟迟没有动静,她觉得宁扶清可能还是有些紧张,想了想,她轻声笑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伤得特别对称?”    宁扶清垂眼,“什么时候了还能说笑,谁教你这般逞强的。”    她脱口而出:“没谁教我啊!”想想觉得不对,她又道:“我没逞强啊,确实很对称嘛你看!”    他没有回话,闭上眼凝神一瞬,再睁开眼时手起刀落!    剧痛袭来,她一口牙齿几乎要被自己咬碎,额间冷汗涔涔,疼得晕了过去。    宁扶清将那把鲜血淋漓的小刀放在一旁,手指颤抖,端起那只碗将药草敷上,又从她手中扯过那几块白布细心包扎。    小腿上生生凹下一小块,他安静地看了许久,才小心地将那只腿放回,为她盖好被子。    站起身掖了掖她颈边棉被,他俯下身,出神地凝视眼前这张脸。    女孩脸色惨白,嘴唇干裂,额间碎发湿透,眉毛还皱在一起。    他伸手将那双眉抚平,低头吻在她眉心。    “是很对称。”他闭上眼睛,微不可闻地叹气,“傻姑娘。”    走出屋子,那男子还等在门口。    宁扶清看了一眼在院子里喂鸡的妇人,“我的事情,你同她讲过?”    男子一惊,连忙后退行礼,“属下没有!”    他回头看看自己的妻子,咽了咽口水为难道:“她就是一个乡野妇人,殿下您……”    “我没打算将她如何。”宁扶清截住男子的话,“此番是我麻烦了你,我走之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既然答应了让你离开,我便不会食言。”    他回头遥遥望着屋内那人,淡淡道:“你的医术生疏不少。”    男子赧然,头垂得更低,“属下惭愧。”    “也罢。”宁扶清将药碗和小刀递给他,“只是这屋子着实该清扫一番,好歹也曾是军中之人,说出去叫人笑话。”    男子应下了,眼看着宁扶清似乎要走,急忙唤住他:“您要去哪儿?”    “你熬的那药……” 宁扶清止住脚步,“我去摘几个蜜橘。”    “可您的伤……”    “小伤,无妨。”    目送宁扶清的背影远去,男子掂了掂手中的两件东西,摇头长叹。    沈如茵醒来时正看见宁扶清站在她床边,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两个小橘子。    “起来喝药。”    想到先前那碗苦得要命的药,沈如茵忍不住瘪嘴,“怎么又喝药啊……”    宁扶清面色如霜,“你喝不喝?”    “我喝我喝!”她乖乖接过碗,咬牙一鼓作气地吞了下去。    宁扶清将橘子递给她,“今年冷得早,橘子不算甜,将就。”    沈如茵一愣,没想到他还能有这样温柔细致的一面,一时间感动得热泪盈眶,谢恩一般捧着那两个圆溜溜的小东西。    剥开橘子刚送进嘴里,她忽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还没咽下去便要说话,一下子呛住,引得面红耳赤。    宁扶清皱眉拍着她的背,“急什么。”    “苍苍苍……苍叶!我我我……金华金花!”    她一面口齿不清地嚷嚷,一面伸手进怀里掏东西,却发现自己的衣裳早已换掉,于是抬头求助。    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橘子,“你在乎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些?”    她摆摆手,呵呵笑道:“不多不多,也就几个。”    那人没什么表情。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去找,被他冷冷呵住:“乱动什么!”    沈如茵动作一僵,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们现在去找我了,山里很危险,总得通知他们一下……”    “知道了。”他弯腰从她手中夺走另一个完好的橘子,“看来没那么苦。”    沈如茵:“……”    见他转身,她忙不迭补道:“就是那个小竹筒,像爆竹一样的东西,放出去就成!”    那人本已走了两步,闻言忽然又折身回来将她手里的橘子全部抢去,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我自己吃。”    ……    ……    ……    啊啊啊这个人真是小气得令人发指!    宁扶清出去不久便返,她惊讶地问:“这么快?”    “我让阿齐拿到镇子里去放了。”    “镇子里?很远吗?为什么要到那里去?”    “我答应过阿齐,不让别人来打搅他。”    沈如茵半晌没有回音,他抬眼,对上她直勾勾的眼神,略感不自在,“看我做什么?”    “没想到啊没想到,”沈如茵啧啧感叹,“您也有这样善良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推首歌:    HITA - 《洛阳夜雨》    班长的曲塔姐的音,就一个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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