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涂止明回到家中, 岳母和母亲吵得快打起来了。 张母抓着涂红绣,哭得昏天黑地,嘴里不住地喊着:“你还我女儿!” 涂止明赶紧把她拉开,又问涂红绣:“妈,您没事?妈?” “你别叫我!”涂红绣狠狠地擦着眼泪,“你还认我这个妈吗?你看看,自打你娶了这样的老婆, 家里就没太平过!” “妈,您少说两句。”当着岳母的面,涂止明面上过不去。 张母气得胸膛起伏:“当初不知道是谁非我家雅雅不娶, 现在出了事就来埋怨,要是今天被绑架的是你儿子,我看你怎么笑得出来!” “妈,你也少说两句!”涂止明简直头大, 两边都是妈,都是长辈, 这吵得不可开交,还被《最强脑医》直播出去,真是想不丢人都难。 张母拉住涂止明,软声问他:“止明, 你跟妈说说,雅雅到底在哪?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们小俩口老是闹别扭,她昨天打电话还哭了,她是不是没有被绑架, 只是在和你闹脾气?” 涂止明没好气地说:“绑匪打了两个电话,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张母原本还抱着点希望,这下是真的心死了,两眼一发愣就要往地上坐。涂止明赶紧扶住她。 张母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握着涂止明的手说:“止明,要不咱报警!” “这个时候报什么警,添乱!”涂止明还未开口,涂红绣先叫了起来,“你也不看看,还嫌不够丢人么!”她心里还记挂着昨天张晓雅失踪后,李树说的,找到张晓雅和吕铭浩,涂止明离婚的事就名正言顺了。没想到过了一晚上,张晓雅没找到,吕铭浩倒是全须全尾地出现了。这中间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却是不能对外人道的。若是警方出动,越查越深,把她们母子当成怀疑对象,那涂止明的前途可就全毁了! “人命关天,不报警,难道等着绑匪撕票吗?”张母哪里坐得住,急得直抹眼泪,“止明你也不劝劝你妈,我们雅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呀!” 有个三长两短才好呢。涂红绣暗自琢磨,张晓雅要是真被撕票,那涂止明就可以再婚了! 涂止明焦头烂额,脑袋都痛了。仿佛像约好似的,所有的糟心事都聚集了过来。此时已经中午12点了,明早要开会的资料还没完善好,不到二十个小时,在此种环境下,他拿什么心思好好工作。自家母亲和岳母吵得不可开交,岳母索性打电话,叫岳父和小舅子来助阵;《最强脑医》的摄影机还在咕咕地转动,显示着这场闹剧正在直播;张晓雅那个同事小杨得了领导的命令要挖出点劲爆消息,一直跟着他,此刻也混在《最强脑医》的工作人员中,目光紧紧追随着他。 他烦躁地用手抓了抓头发,大脑已经缺氧到无法思考。 偏偏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涂止明几近崩溃地去开门。门口站着一脸无辜的外卖小哥。 “外……卖?”看这屋里的架势,怎么也不像会叫外卖的。小哥低头仔细核对了一下流水单,没错啊,幸福花苑H栋2203。 涂止明烦躁地挥挥手:“去去去,没看见一团乱吗?没人叫外卖!” 也是,果然还是搞错了。小哥抱歉地鞠了一躬,转身就要走,没想到背后突然有人叫他:“等一等,是我的外卖。” 一屋子的人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寻声望去。 只见李树淡定地取下耳机,收起魔方,走到门口接外卖。这时大家才想起来,似乎从一个半小时前,这家伙就默不作声地坐在涂家混乱的角落里,一边戴着耳机听音乐,一边把玩起常玩的魔方来,周遭的埋怨声,电话铃声,破口大骂声,窃窃私语声……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似的。 “你怎么还吃得下饭?你居然还能吃得下饭?”吕铭浩难以至信地拉了拉他。 李树自然地白了他一眼,自顾自低头打开盒饭。“我早饭还没吃呢,肚子早饿了。”刚才涂红绣给儿子做早餐的时候,他闻着香气肚子就咕咕叫了,为了省钱好不容易挨到中午,还不允许他吃午饭吗? 吕铭浩一看时间,12点05分,再看看李树盒饭里的鸡腿肉和五花肉,想起早饭自己也没吃,肚子不由也不争气地叫起来。 “咕噜!” 李树朝他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 吕铭浩不好意思地四下看看,张涂两家老太太脸已经拉得老长,本来就不待见节目组的全体员工,李树这下算是火上浇油了。而节目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也不见得多高兴,凭什么啊,要说没吃早饭,大家都一样起个大早,叫外卖怎么不多叫几份呢,害得他们现在饥肠辘辘地工作不说,还得闻着吃不到的饭香,心头跟猫抓似的。 吕铭浩在李树身边坐下来,小声埋怨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吃饭的气氛吗?”反正他是吃不下饭,一来被涂红绣左一口“我儿子”右一口“我家止明”给恶心得,二来也确实担心张晓雅的处境。 李树不理他,埋头夹了块五花肉送嘴里。 吕铭浩心里藏不住事,见李树不理他,不耐烦地咂了下嘴,站起来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来回踱步。 文菁菁用手机给每位工作人员订了外卖,实在见不得吕铭浩有辱电视台台风的行为,便拉着他在李树面前坐下来,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李树一面往嘴里扒饭,一面斜眼打量文菁菁:“你也看出来了?” 文菁菁忧心忡忡地点点头:“8点50,涂止明出门去上班的时候绑匪还打电话过来阻止他,这说明绑匪看得到屋内的情况呀。可在那之后,却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来。而这期间,涂止明仍然离开了家,去了趟单位。既然绑匪没有阻止他,那就是默许他这次的行为了。可是为什么呢?我想不明白。” “我也想不明白。”李树吃完最后一口饭,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 “那你还有心情吃饭!”吕铭浩挤兑他,“肥得冒油的五花肉你也能吃得精光,小心吃成胖子!” “胖子也比你聪明!”文菁菁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又对李树说,“别理他,就是嘴贱。” “嘴贱吗?我倒觉得他是脑袋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典型的弱智行为。” 吕铭浩正要发火,又听李树说:“其实人做每一件事都有他自己的动机,哪怕是精神病,也有他自己认为合理的动机。比如说吕铭浩老爱挤兑我,说明他内心对自己不够自信,又老想挑战我的耐心。不过可惜,他修炼不够,从没赢过。” 吕铭浩气得要跳起来。 李树不屑地瞥他一眼,又说:“从这个方向去考虑,绑匪的行为不难理解。他不希望涂止明去上班,说明涂止明上班这件事令他很不爽。但是他又允许涂止明去单位拿资料,这是为什么呢?上班和拿资料都要离开家去单位,唯一的不同只是在于有没有出勤记录。此前涂红绣说过,快到年底了,涂止明近期的出勤记录对年终考核至关重要。这说明绑匪并不希望涂止明年终能拿到好成绩。” “你怀疑绑匪是涂止明工作相关的人?”文菁菁问。 “不一定。”李树看她一眼,“工作上的尔虞我诈都只是为了往高处爬,不需要绑架涂止明的家人。涂止明在单位也就是个小领导,下面20来个人而已,经常打交道的又是需要巴结讨好的客户,不会跟人有深仇大恨。我反而觉得私人恩怨更靠普一些。 “8点50,涂止明发现自己被监视了,我拉上了窗帘,从那以后绑匪就没再打来电话。 “一般来说,要监视这个屋里的情况,无非两种方法。一,从远处使用高倍望远镜;二,在家里安装窃听器。 “目前两种情况我都不排除。假若绑匪使用高倍望远镜,那说明我拉上窗帘后,确实阻断了他得到信息的来源,不再打电话也属正常。但假若他是安装了窃听器的话……” “那他就可以听见我们说些什么,为什么不打电话过来阻止涂止明出门?”吕铭浩忍不住问道。 李树皱起眉头:“只能说,涂家目前混乱的状态令他感到满意。他在享受涂家人的分崩离析。” “变态啊!”吕铭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突然,门外的敲门声惊了他一跳。 “快递!”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快递?涂止明满腹疑问地从快递员手里接过信封,摸了摸,薄薄的,大约是文件之类的东西。 “拆开看看。”李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涂止明犹豫着,小心谨慎地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A4纸,他展开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纸上只有一排印刷字体:“下午四点,带涂红绣来彩虹桥。” 这句话的末尾,不是正常的“○”句号,而是一滴散发着腥味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