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呢?” “死了!”
大屁股吉普车行驶在泥泞的小路上,载着考古队开到山脚。 惠安现在正值一年一度的梅雨季节,几乎每天都下着淅淅沥沥的断线泪。 今天也不例外。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萧玉穿着蓝色的透明雨衣。 一行人连着文物局派来的几个保安和工作人员步行了半小时,才找到拉了警戒线的山洞。 这里半个月前有工厂过来炸山搬石头。 偶然的一天,个别工人在山脚的一堆碎石头里捡到一块瓦片。 黄油色的陶瓷,画着花,看着稀奇。 再往下扒拉,又捡到同样的几块大小不一的瓦片。 有一片像是个碗底,写着看不懂的文字,当地村民留了意告诉村长,村长一瞧着东西,便直接上报了县里。 惠安从前就出土过崇武古城那样辉煌的古建筑,就算还有其他古遗也不意外。东大的博文学院因为距离问题得到了首批。 考古队在村长和当地村民的带领下走到当时发现陶瓷碎片的地方,乱石一堆。 如果说那东西都是从这里面捡来的。这里应当是从前古人留下来的灰坑,也就是垃圾场。 拨开警戒线,萧玉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密封在小密封袋里的陶瓷标本,另一只手徒手往碎石堆里扒,身后的其他几个考古队的年轻人负责记录。 待萧玉真的扒出一片瓦片来,抱着相机记录周边环境的陈嘉蹲下,拍摄刚“挖”出来的文物。 这一带是荒芜了好几年的荒山,一直无人踏入,杂草丛生。 植被生长茂盛,考古队的每一个队员包括三个老教授各司其职,个人去做自己详细分到的工作。 考古是一门严谨再严谨还要严谨的工作。 一支考古队的工作量大部分都是在进行基建配合和调查、勘探工作。 抢救性发掘是最后一步,也是迫不得已的一步。所以,只有先把详细谨慎的勘探工作做好,之后的考古工作才能进行。 萧玉穿着笨重的雨靴向后退几步,仰头看着依山而建的墓室。 整个墓址靠在山的阳面,山脚下的外面流淌着河水,脚下的泥泞的土壤是松软的红土。 这四周环境空旷,没有丘陵阻挡,山脉绵延。 坐北朝南,依山傍水,山脉远扬,是个风水宝地。 然而山洞大开,很明显这不是墓室大门而是个虚门,洞左边埋了块无字碑,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萧玉从脚底下的路边远大步走向山洞,一步八十厘米,走到洞口正是十三米。 他两手伸进雨衣里,从裤兜掏出小小的笔记本和笔,记下数值。 陈嘉把相机收回包里,又拿着工具每一米收集一次土壤样本。这是她的专长。 她们作为首次调查与勘探人员,需要先清理墓址的上层遗迹,然后才能揭露出下层。 就像刮胡子一般刮干净表面,根据土质、填土包含物等特征进行初步判断,评估其研究价值。 再有必要的,则要下工具钻探取样,进一步评估。 而现在这个墓址建造特殊,上下层不可分离,难以探测,连挖探方也只能在山洞外面挖。。 她只好用最蠢而最不会出错的方法采集土壤样本,现在,这地上的土壤和从哪碎石堆里捡来的瓦片已经价值平等了。 年轻的邱明和白新一男一女并肩低着头,一个拿着笔和笔记本在雨衣下绘出墓址的大致面貌与周围环境,一个则笔头不停,奋笔疾书记录数据。 一般来说,墓葬地址的选择都会是在地下,而这个所谓的“墓”却建在地上的山洞内,像是别有用心。 萧玉又从上衣口袋拿出远光手电筒,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进山洞。身后的一行人也跟在他身后慢慢进去。 脚下渗水的碎石块和胶鞋交锋,长了青苔的石块顺着平面划走,让踩在上面的邱明险些摔倒,辛亏萧玉听见动静往后转身拉住他。 “谢谢师哥。” 邱明推推眼睛,站稳之后又回头看紧跟他的白新。 强光打在潮湿的山洞内,青灰的岩壁往地下滴水,群群倒吊的蝙蝠在外人的惊扰下忽闪的翅膀飞出去。 队伍看见这黑压压往外飞的一群也是稀松平常。倒是吓到了跟在后面的安保人员。 山洞直直的通向里侧,萧玉便明白了,这洞穴是被墓主人挖开了,墓室的大门肯定也在山洞后。 又长又阴暗的山洞首次被人类造访,十几束强光手电搭在不同的方向。 走路的脚步声被狭长的通道无限放大,脚下的小石头被硬胶鞋踢到了,回声打到远方再从那里传过来。 穿过狭长山洞,总算见到真正的墓室门。一行人包括考古队都惊叹不已。 精细测量,墓门宽十三米,高度保守估计二十米。 巨大的青石板块,上面每一处都刻着巴掌大的文字。 至于内容,那上面的文字像半像汉字半像符号,连章鹤通几个老教授也无人知晓。 所有的光打在墓门,两扇巨大的青石板门上还刻了狰狞的图案,看样子,不像传统墓葬会放置定王门神火钟馗,而像是两个厉鬼形象。 双眼通圆向外鼓,毛鬓直直竖起,上身□□,低底下是宽大围在腰间的裙子,双手抱钺交叉,怒目而视着“来人。”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花纹,飞龙舞凤。 还有排成阵仗的石刻壁画刻在墓门两侧的岩壁上,栩栩如生。 令人不禁对这扇巨大的石门后面,产生好奇。 就算是皇陵,正寝陵的大门也没有见过如此宏伟的造制。 而所见的文字却没有考据,在手造能力上研究,技巧已达到后期历史工匠的水平。 这到底,会是哪位人物的陵墓呢? 而他把这样比皇陵还要夸张的墓葬放在这里安建又是为了什么? 这位人物,又为什么执意要造如此宏制堪比压过皇陵的寝墓呢? 考古队众人十分好奇,然而凭借他们现在的力量能够打开墓门的可能性为零,大家便也只能保持着好奇心耐心等待申请发掘。 对于这样神秘的考古墓址来说,一般可研究的价值都会是非同一般的高,更何况现在这个被他们勘测过的依山而建的巨大墓葬。 在昨天详细的测绘与记录之后,考古队才坐着吉普车回去。 他们要对今天采集到的样本进行详细判断,根据所有的材料信息分析墓址外的具体情况。 谨慎再谨慎的对比分析,详细再详细的编辑报告。 向学校和国家上面申请下一步的考古方向,是配合基建进行调查,还是进行抢救性的发掘。 几个老教授同萧玉他们集体商量之后给出的报告意见是合理发掘,为了研究透彻那些神秘的文字,搞明白墓主人的大致身份。 毫无疑问,一个从未被人破坏过的完好墓葬,对于热爱考古的工作人员来说,打开墓门发掘里面的详细面貌,这个吸引力是巨大的。 然而遗址不是你想挖掘就能挖掘,要向上级申请,申请下来之后也不可以想动哪里就动哪里。 考古,是一门严谨的工作,国家每年批下来的准许发掘研究突然土壤面积也不过几百平米量级。 这些都要建立在有充分勘探结论的前提下进行。 多层叠压也离不开严谨勘探基础,必须要充分获取下层遗址信息,确定合理的挖掘范围布方,面积指标十分珍贵。 为了获取发掘申请,考古队决定留在惠安等申请报告下来。 厉衔托人找的安保公司派去了两个小队的安保人员,人到了又被萧玉告知他们可以回去,现在暂时还没有需要他们的时候。 厉衔每天能打几个电话就打几个电话过来,缠人的很。 萧玉无奈,若要是让他公司里的员工知道他们的冰山老总还有如此小孩子气的一面,估计厉大熊的人设就要如泰坦尼克号一般轰然倒塌了。 而那头的冰山老总只是不解,他媳妇儿明明把那什么勘探工作都做完了,为什么还不能回家。 非要再那阴雨连绵的地方呆上两周甚至更久,这一点,厉衔很清楚 。 国家对于这一方面的文件审批时间一定不会短,他媳妇儿两个星期内可以回来的几率很小。 忍受够与黄豆这只傻老鼠过日子的孤单生活,厉衔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找他媳妇儿。 萧玉知道他在东海等的着急,等的不放心,但还是耐着性子让他不要任性。 他们在这边还可以做一些实际性的准备工作。 就算发掘申请下不来,或者发掘权利不在他们手里,这些详细的准备工作都应准备充足。 对他们、对日后其他别的考古队过来接手,都十分有用。 可是厉衔来了又能怎么着呢?公司谁去管,他们去工作,厉衔又不可能总跟着他们。 考古工作从前期的勘探与最后的发掘文物与保护都是私密且不对外行人开放的,厉衔来了萧玉也不能放下工作一直陪着他。 “再等等我,大熊,说不定过几天我就回去。” 萧玉挂着两天未刮的胡茬,上身□□站在阳台前,这雨一天天下个没完,下的他心烦。 萧玉也想回去,他们的工作在这几天来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然而申请报告就是一直没下来。 章鹤通作为老一辈,看的出队员们已经一些焦躁不耐烦,安慰着说文件下来估计也就是一两天的事,让大家心平气和一些,耐心等待。 而已经和他闹了好几次说想要过来的厉衔又一次的向萧玉屈服,“好,媳妇儿,你老公我就再听你一次。” “嗯。” 萧玉的确想回家了,想吃厉衔做给他的饭,想两个人一起睡在卧室的大床上。 这里的房间和床单都因为季节的问题泛着潮湿,萧玉把自己带来的防潮睡袋也于事无补。 每天待在这不大的小房间里无尽等待,都像是被无形关押了一样的窒息。 那边的厉衔像是能够读懂此时萧玉的内心,一身正装坐在办公室,翘着放荡不羁的二郎腿。 邪笑着问他,“媳妇儿,走的这些天,有没有想我啊?嗯?” 萧玉敛声,“黄豆呢?” 厉衔没有听见自己想要的回答,不满的瞅了一眼放在他办公桌上的透明小别墅,里面肥肥胖胖的黄豆趴在转轮上一动不动。 他不禁嫌弃地撇撇嘴,没好气的朝手机那头甩了一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