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假证
倪照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当天下午她们一家三口跟姜信和他妈妈一起吃了顿晚饭,她这才知道, 姜信算是个“红三代”, 本来他爷爷也想让他朝这方面发展,没成想他居然自己开创了条新道路, 出国去当起练习生来了。 而他妈妈一看就是一副不缺人宠的模样,面容姣好又保养得当, 一听她说话就感觉这阿姨心思特单纯, 她想法特简单,自己儿子喜欢了那么久的姑娘终于追到手了, 她就是觉得两个人该结婚...... 立刻、马上! 而让倪照蒙圈的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上个洗手间的当口, 几个人就一副什么都谈妥了的样子......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 姜信手里揣着两家的户口本, 开着他妈妈的车带着倪照一路狂奔。 目的地就是民政局。 两个人早上起来连水都没喝一口,这会儿倪照胃里头也特空。 她手心发汗,可能是被空调吹的...... “姜信, 要不然咱们先吃点儿东西?”她特茫然, 怎么能什么都没准备好就结婚了呢?老妈, 老妈又是怎么回事儿,之前不是都没松口呢嘛, 为什么突然就一副特别赞成的样子? 姜信甩了个面包过来,说:“你先垫垫肚子,领了证我带你吃什么都行。” 倪照:“......” 导航那机械的女声闻声提醒着:“前方红绿灯......” 倪照偏头看了看外头, 车子慢慢停下,她又看姜信,“你看看我,我今天奇怪么?” 他勾着唇角看她,“特漂亮。” 她拧了眉,接着说:“你说那背景是红底还蓝底的啊?我这口红跟背景是不是不搭?” 姜信想了想,“要不然擦了?” 倪照吓了一跳,捂嘴说:“那不行,这可是结婚照。” 一听“结婚照”这三个字,他又乐得不行,慢慢启动了车子。 “怎么办,我手心都是汗,我觉得可能是饿的,咱们还是得先吃......” “前面就到了。” 倪照:“......” 车子拐进民政局大门,停下,熄了火。 倪照总觉得有点儿喘不上来气,坐在副驾驶上发愣。 “嗒”的一声,姜信给她解开了安全带,拍了拍她脑袋笑说:“姜太太,下车了。” 倪照迷迷糊糊下车,直愣愣盯着姜信手上的户口本,一点儿实感都没有,直到到了登记窗口。 里头的工作人员是个五十来岁的阿姨,她刚把电脑开开没多久就见来了一对儿小年轻,小姑娘紧张得脸都僵了,这小伙子捏着两本户口本儿递进来,看上去挺面无表情的。 刚把户口本递进来,他转头看了眼那小姑娘,长呼了一口子。 这一下,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刚刚偷着乐呢。 “这么早就来结婚,你们俩还挺着急啊。” 一看里头坐着这阿姨脸上的表情,倪照不知道为什么老觉得她意有所指似的,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怀孕......” 姜信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儿茫然,显然注意力不在这上面。 那阿姨看完了一本户口本,又翻着另一本,挑了一边眉毛,看过来,两个人并不明白这表情的用意,而后便听见她说:“真没怀孕?” 倪照都快摆手了,“没,真没!” 那阿姨显然乐了,笑说:“明年再来。” 两个人都傻了。 她摊开姜信那本户口本,指着出生年月,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溜了几溜,说:“看,还没法定呢就想结婚。” 姜信拧眉:“没法定?我二十二了啊,十二月满的二十二岁。” “你那是虚岁。” 姜信:“......” 闹了这么一出大乌龙之后,姜信整张脸都快臭死了。 倒是倪照,越想越好笑,越想越忍不住,干脆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他睨她一眼,“结不了婚你那么开心?” “不是......”倪照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你几岁你不知道啊,真是......蠢死了。” 姜信没搭话,掏出手机来看着什么,倪照凑过去一看,是日历。 “看什么啊?” 他开开车门,把户口本丢了进去,又关上,说:“算不清还有多少天了,反正明年我生日一过,咱们再来一次。” 两个人准备先走路去附近觅食。 倪照故意逗他,“明年还早着呢。” 姜信看过来:“你答应了的。” “答应什么?” “结婚啊。” 她故作严肃道:“是答应了,但这不是没结成么?那次答应的不算了,不算了不算了。” 两个人终于走出民政局门口,姜信闻言偏头仔细瞧她,眉梢眼角都藏不住打趣他之后的喜意。 他也起了玩心,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行啊,不结婚也行,先把孩子生了。” 倪照一听,这人怕是疯了,在找早饭的路上想生孩子? 她瞅了他一眼,小声说:“谁要给你生。” “不行不行,得先把戒指给买了......” 姜信说着,自顾自朝路边看着,可这哪儿有卖戒指的地儿啊,唯一可能有戒指的地方就是路边一个十元店了。 这会儿卷帘门刚开开,重复说着广告语的喇叭还没来得及打开。老板斜背着个背包,正上手整理堆在门口的一堆塑料假蛇。 看了两眼,倪照心说这人不会真给她带进去买戒指。 这念头才刚冒了个头,他就拉着她走进去了。 倪照:“......” 她其实很久没进过这种店铺了,她对这种店铺唯一的印象就是初中有一次跟闺蜜进来买了一对儿龙猫的钥匙扣,现在那钥匙扣还摆在自己家抽屉里呢。 她看着看着,居然发现里头居然还卖假证。 姜信找了一圈儿,终于找着卖戒指的地方,刚想把倪照拉过去试,可一过来就发现倪照正翻着一堆小本本看得津津有味的。 他凑过来一看,乐了。 他上手挑了两本红本本,封面上是足以以假乱真的三个烫金大字:结婚证。 倪照见姜信要买这个,也乐得不行。 怎么两个人真的证领不了,最后就沦落到来十元店里买假证这地步呢。 最后,戒指试了一通,两个人挑了个没钻的。 戴上倪照中指正正好。 姜信结账的时候付出去三十元大钞,老板其实很努力的装作面无表情了,但还是没能忍住用那看智障的眼神看这两个一大早来这种小学生都不乐意逛的店里买假结婚证、假戒指的人。 姜信才不管他什么眼神,最后还高高兴兴跟他借了根笔,写上两个人姓名、生日、登记日期。 本子一合上就算礼成了。 倪照好好端详着手上的戒指,挽着姜信手臂边走边说:“等你挣大钱了,不能再戴这个十块钱的了,得给我换个贵的那种。” 姜信偏头看她,拍了拍她脑袋:“行,买个二十的给你。” “你......” 姜信舔了舔嘴唇,抖了抖那两本假证,开了口:“我还是想要真的,九块九两本那种。” 倪照一转头就看着个卖豆腐脑的铺子,说什么也要拖着他踏进去,自然没注意他在说什么。 等到点完东西等上菜的当口,姜信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开口:“不行了,你真得先答应我一件事儿我才能有胃口吃东西。” 倪照真不明白,他怎么就没胃口了,“什么?” “民政局,明年再跟我来一次。” 倪照低头看向桌子下面,伸右手,捏着左手中指上那枚还没太适应的细戒指,顺时针转了半圈。 手一松开,她听见自己低声应了句:“行。” 轻飘飘的。 可就因为这一个字,姜信的心像看到了陆地的飞鸟,只想一下子一个俯冲下来,管它会不会头破血流。 一瞬间,便有了着落。 倪照一抬眼,看他笑得二里八气的,没忍住也跟着笑起来。 再早一点,如果她能再早一点看过来,他眼神里那溺死人的温柔,一定就藏不住了。 ------ 等两人回到家之后,这事儿一告诉姜信他妈妈 ,她就乐了一通,等下午倪照父母下班回来后,三个长辈凑一块儿,又是一通乐。 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倪父也没忍住,在旁边笑得开心极了。 倪照被嘲笑得已经毫无颜面了,一时间只得盯着姜信,瞪了他无数眼。 姜信一脸无辜。 昨天那顿饭是姜信妈妈请的,这顿倪照妈妈主厨,倪照帮把手,菜色丰富不说,姜信那不会做饭的妈妈一个劲儿在旁边惊呼。 类似于“天呐!”、“这个居然也能做!”、“这鱼原来还得先刮麟啊!”这类话语层出不穷。 倪照倒是见怪不怪,毕竟她还有个让她用电饭锅给他做荷包蛋的儿子。 姜信靠在厨房墙壁上,抱着手臂看三个女人在厨房里忙活。 不对,更准确的来说,自己那妈是在添乱。 他的视线集中在一个身影上,一时间也没空管正孤零零坐在沙发上、并不时朝这边丢过来一记孤独的眼神的未来岳父。 一顿饭不时便做好了,姜信沉默着盛饭,摆碗筷。 一开始两家人吃得还挺乐呵,没成想没一会儿姜信妈妈就突然挺感伤的,自顾自说起来—— “姜信这孩子从小就倔,高考的时候,他爷爷本来让他报国内的国防生,可他偏不听,跑去国外当练习生去了。” 倪照妈妈吃着菜,听着昨天下午她就说过的、同样的这一番话,没打断。 倒是姜信,看了眼倪照,又低下头看碗底,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他妈妈接着说:“练习生啊,橱窗里被人欣赏的娃娃,一辈子都要被人评价,用他爷爷的话来说,就是‘戏子’。” 倪照心里咯噔一下,听她接着说:“当时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这倔脾气就是不听,还是去了D国,当练习生这么多年,从来不说苦也不说累的,”说到这儿,她笑了,“他们这一大家子的臭脾气都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不,撞你身上了。” 倪照对姜信妈妈这突如其来的指向性弄得有些发懵,怎么还能说到她身上了? 姜信妈妈笑着,看向倪照,“那次他生病,高烧快四十度,一个人缩在那小屋子里没人照顾,我飞过去看他,谁知道这没良心的对着我叫了你的名字。” 倪照愣住了。 “后来,死活让我给问出来了,说喜欢了个姑娘,可惜人家对他好像一点儿没意思。本来我以为他剃头担子一头热,这种一厢情愿的事儿一阵过后过了也就结束了,没想到,他还真倔到了现在。” “妈——”姜信意欲阻止,这些事情他一分半点也不想让倪照知道,不想让她有压力。 “行行行,妈不说了,不,我再最后跟照照说句话。” 倪照楞乎乎开口:“阿姨您说。” “我用性命跟你担保,姜信这辈子绝对会掏心窝子对你。” 倪照听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直想哭。 老妈听完也是,一连“呸呸呸”了好几声,“什么性命不性命的,亲家母你可别瞎说。” “亲家母你别嫌我唠叨,我就是怕照照不明白......” 姜信看着倪照眼眶都泛泪了,心疼到不行。 可父母都在,又没办法给她擦,他喉咙发涩,就这么看着她,不动弹。 吃完饭,倪照妈妈特意指使她爸收拾碗筷,她还给姜信妈妈装了一堆特产,让姜信先拎到车上。 两个妈妈还在依依惜别,倪照撇着眉毛抿着嘴,沉默着跟在了姜信屁股后头。 姜信看她这模样,乐得不行:“东西都让我拎了,你气什么啊?” 她伸手,看着他,“我给你拎点儿。” “开玩笑呢,傻的。” 倪照恹恹跟在他身后,等他把后背箱关上了才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姜信给她拉到长椅上头,摸了摸她脸,说:“我发烧那次,你跟江逢说,我是不是被烧傻了啊怎么也不睁眼,我不承认啊,一睁眼,就看见你了。” 倪照更难过了,她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啊...... 头一低,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了,且有越掉越凶的趋势。 姜信一下一下给她擦着,说:“哭什么啊,傻。” 顺了顺气她才抽噎着说:“我、我是不是特、特没良心啊?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 姜信一下给她抱进怀里,“没事儿没事儿......” 以前,他从没奢望过能跟她有点儿什么,可现在,倪照正在他怀里,因为他哭...... 总觉得不管是朦胧的月色、空气里夹杂着的凉意、并不温柔的风,甚至是秃噜了的光树杈...... 每一样都刚刚好。 而倪照在哭了一鼻子之后,便暗自发誓—— 以后,他们之间的每一件事,她都要记得清清楚楚。 得比姜信还清楚才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我写的时候其实怪任性的,大纲也没有,完整的人设也没有,完全凭着一腔热血在瞎比写。 这他妈居然还能写二十几万字,并且直到现在还没写完,莫名就想自己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