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⑥⑥章
究竟是怎么报的警, 又是如何叫的人，宋虔来根本没有什么印象，她只记得头嗡嗡直响, 整个人都是不清醒的。 她记得把手指伸向韩映思的鼻端后, 那僵直的将近十秒钟的时间里，韩映思的鼻端再也没有她期望出现的温热鼻息。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 警察来的很快, 询问了情况后，所有相关人员都去做了笔录。 这不是宋虔来第一次做笔录, 但是她没办法像从前一样平复心情, 看着眼前有些逼仄的空间, 她几乎失去了语言功能。 询问的警察似乎能理解她的心情，让她先喝了些热水舒缓心情，等到能说话的时候, 才重新开始问问题。 都是很常规的问题，宋虔来一一如实作答，最后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警官先生, 韩映思她……” 后面要说的字眼可能有些艰难，她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初步判定为自杀，具体的还要等尸检结果。” 自杀吗？韩映思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根本不像是会自杀的样子。 浑浑噩噩地出了审讯室, 宋虔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航班的时间早已经过了。 “都是因为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是韩映思的一个助理，尖细的声音先至，随后而来的是用力扇下来的巴掌。 宋虔来没反应过来, 脸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麻木过后，火辣辣的痛感接踵而至。 那个助理还想扇第二个巴掌，宋虔来手臂一抬，狠狠挡了回去，她本有很多话需要解释，此时却完全没有想说的**。 “映思为什么要在你房间自杀，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天天表面上装清纯，背地里净做一些恶心的事情！”那个助理被人拉开，嘴里却一刻不停地怨恨着宋虔来，不知道的，会以为死掉的是她自己的亲姐妹，而宋虔来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抿了抿干涩到有些起皮的嘴唇，宋虔来眼神冷冷扫过那些在场的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这里面，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她一言不发地抬步朝外面走去。 明明白天还是晴天，快到晚上的时候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不大，滴到皮肤上却是沁骨的凉。 路边店铺的灯箱已经陆续亮起，隔着有些朦胧的雨雾，宋虔来突然有些找不到方向。 此时有一辆出租车在不远处停下，后车门几乎在车刹稳的瞬间打开，高挑的身影隔着雨幕，朦朦胧胧地出现在视线中。 宋虔来向前蹭了两步，看着那人突然朝着她的方向飞奔而来，穿过人群，穿过雨幕，更像穿过了停滞不前的时光。 接到消息后，白祈曳扔下了手边的工作，第一时间赶来C市，结果还是晚了一些。 他打听了宋虔来的位置，下飞机后直接找过来，结果就看到她一个人，在落了雨的街边有些茫然无助地走着，没穿外套，嘴唇泛白。 心在这一刻被揪得生疼，他再也等不及地跑过去，终于实实在在地把宋虔来抱进了怀里。 宋虔来起初只是傻愣愣地被抱着，直到意识到白祈曳真的来到了身边的那一刻，她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就落了下来。 “大白。”声音哽咽，委屈得不行。 “我在呢。”白祈曳亲了亲她冰凉的额头，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唯有他们，像被时间冻结在了这里。 宋虔来伸手回抱，喃喃道：“我有点累了。” 白祈曳把长款大衣脱下来披在宋虔来肩上，然后紧了紧，看她整个人几乎都被裹在里面，然后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轻轻说道：“那咱们回家。” 伸手抹了抹眼睛，宋虔来狠狠点了点头。 *** 古仲早已经等在A市机场，两个人坐上后座后，白祈曳问他：“大钟，情况怎么样了？” “就像之前预料的，你们一直住的那一处公寓根本不能回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虔来妹子公司那边漏了消息，现在外面围的全都是记者。”古仲难得严肃。 “那之前的别墅呢？”白祈曳指的就是那处宋虔来搬过家具的房子。 “那里表面看起来其实是没有记者的，但是你们下飞机前，那个程谢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回家的时候在别墅区看到了熟面孔，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回去了。” “程谢？”白祈曳有些意外。 “对，就是唱歌那个程谢，许老爷子疯狂追星那个。”说到这里，古仲向后瞥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这句话并没有起到娱乐大众的目的，不由地心下叹气，这一次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回爸妈那里。”白祈曳说完，宋虔来终于支起身子，他赶忙安抚道：“别担心，他们现在不在家。” 宋虔来的头又低了下去，看起来十分没有精神，连古仲都有些担心：“虔来妹子，你别想太多，等过两天真相大白就好了。” “嗯，谢谢你啊古哥。”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宋虔来试着问道：“古哥，你有没有告诉过边香，白祈曳私人手机的号码？” 另外两个人都是一愣，古仲一只手摸了摸头，然后肯定地摇头：“没有啊，祈曳哥特地强调过这件事的。” “哦。”宋虔来想了想，又问白祈曳：“除了找不到我那一次，边香还联系过你吗？” 宋虔来以为，这一次的事情应该是边香告诉白祈曳的，结果白祈曳也摇头：“没有。” 眼见她脸色更差了一些，白祈曳有些担心：“怎么了？” “没什么。我闭会儿眼睛，到了叫我。”宋虔来喃喃说完，头靠在了白祈曳肩上。 下车的时候，白祈曳没有叫醒宋虔来，而是直接把人抱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宋虔来睡得很不安稳，看她脸色更差，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赶忙起身想去找体温计。 宋虔来似乎觉察到他的动作，半睁开眼睛，伸手拽住了他衣摆：“你别走。” 她觉得自己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穿着白裙子的韩映思，她突然低声开口，不知道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白祈曳：“她为什么要死在我的床上呢？” 白祈曳此时终于意识到，韩映思这件事带给宋虔来多大的压力，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真的，但是若所有人都相信它是真的，会不会有一天，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别担心，还有我在。”白祈曳温声哄着，宋虔来轻轻点头，终于又闭上了眼睛。 体温计最大的刻度是43摄氏度，白祈曳看着手中的体温计，终于有些慌了神——电子屏上稳稳的读数是43，然而他毫不怀疑，如果有更大的数值能显示，温度绝对还会随之上升。 宋虔来已经发烧到43摄氏度以上。 “怪力，你现在状况不太好，咱们先去医院。”白祈曳心里很着急，却依旧软着声音哄道。 听到“医院”两个字，宋虔来顿时清醒了许多，她有些慌乱地摇头：“不行，不行！” “乖，等退烧了就回来。”他说完，伸手去抱宋虔来。 “不行！”宋虔来伸手挡开白祈曳的手，“我以前发烧还超过50度，也没有去医院，最后也好了。医生看到这温度，会觉得我不正常的！” “你得为我保密，我不想被抓去搞研究！”儿时零散的记忆突然蜂拥而至，宋虔来想起来，小时候杜叔吓唬过她，说她若是再不听话，就把她送到实验室搞研究。 眼泪不听话地又流下来，在白祈曳印象里，宋虔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哭过，看得他又着急又心疼，偏偏又没有什么办法。 因为宋虔来丝毫不妥协，白祈曳虽然担心，依旧没有带她去医院，他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喂过退烧药后，他又用酒精擦了宋虔来手脚，然后把人抱进怀里，把灌好的冰袋放在她额头上，只盼着烧能快些退下去，又恨不得能代替她遭这份罪。因为太过专注，连楼下不小的门声都没有听到。 宋虔来嘴里总是喃喃着什么话，他凑近了听，发现她在反复念叨着他的名字，一会是白祈曳，一会又是大白。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白祈曳看着挂钟上马不停蹄的秒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鼻子一酸，红了眼圈。 许絮轻轻推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么一副模样，当即心下叹气。 白祈曳终于发现了门边的人，赶忙抹了把眼睛，然后轻声问许絮：“你们怎么回来了？” 他们夫妇二人原定的旅行是后天结束，看到新闻后，两个人一致决定提前回家。许絮没有多说这件事，只是询问了宋虔来的情况，然后给交好的医生朋友打了电话。 这位医生朋友在接到电话后的半个小时左右赶到，据他推测，宋虔来目前的体温应该已经达到48摄氏度，这样的情况他没有遇到过，但是也没有多问，只是给宋虔来挂上水输了液，并且嘱咐，如果一天内没有好转一定要及时联系他。 送走医生后，宋虔来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感受到手上的针头后，有些惊慌地问白祈曳：“大白！我这是在医院吗？” 白祈曳赶忙走过去：“没有没有，是一位医生朋友帮忙挂了水，你不要担心，等睡一觉起来，就能好了。” 宋虔来长舒一口气，又问他：“为什么不开灯……”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最后的尾音几乎已经没了声音。 白祈曳先是愣了愣，然后环住宋虔来，轻轻拍她后背：“没关系的，明天就全好了。” 怀中的人终于渐渐睡过去，白祈曳依旧轻轻拍着她，嘴里喃喃道：“明天眼睛肯定就能看到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怒从心起，有些恶狠狠地想，若是让他抓住幕后的人，他一定要亲手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