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哭闹
说话间,曲姨娘朝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立即心领神会,悄悄退出房中,一路朝徐锦瑟处奔去。 又朝徐丘松耳边添油加醋道:“老爷若真想与魏家联姻,妾身觉着,四小姐倒是不错呢。” “嗯?锦冉?”若魏仲祺不提人选,徐丘松原就是打算在徐锦秋与徐锦冉中择一嫁过去的。此刻听曲姨娘提出了徐锦冉,倒想听听她怎么说。 “四小姐性子柔顺,又一向是个想得明白的,就是嫁去魏家,想来也不至于心气不顺。加上她年纪最小,正可先论着,待过几年前头兄姐都有了归宿,再正式定亲。行事也便宜许多。” 曲姨娘这话正说入徐丘松心中。魏家身份委实有些上不得台面,便不考虑几个庶女,他也得顾虑徐锦程和徐锦华的亲事会否受到影响。 曲姨娘叹了声,道:“妾身倒也想为老爷分忧,但三小姐一来年龄不如四小姐合适,二来她那性子……老爷也是知道的,说鲁莽都是轻的。若要她嫁入商户,妾身实在怕她一时想左了,又做出什么事情来,倒叫老爷两难。” 这话说得也颇有几分道理。 叫曲姨娘这么一说,徐丘松也开始觉得徐锦冉才是最佳选择了。 曲姨娘见他听进去了,才嗔道:“这事儿,总归是老爷夫人定的,妾身就多几句嘴,老爷觉得得听,就听着,若觉得不对,也莫怪妾身没见识才好。” 说话间,整个人便倚在了他身上。 徐丘松立时揽住了她的腰肢。 当夜,便宿在了曲姨娘处。 再说那丫鬟,得了曲姨娘示意后便直奔徐锦瑟的房间,却在门口处被鸿雁拦下。 鸿雁问她有何事,她却执意要见到徐锦瑟才说。鸿雁自是不肯,那丫鬟便想硬闯,却又哪里能躲得开鸿雁的阻拦? 争执间弄出了声响,叫房内的徐锦瑟听到,出声问道:“外头怎么了?” “二小姐,奴婢有要事禀报。”那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往里冲。叫鸿雁一把扭住胳膊,按在了地上,不由痛叫起来。 “奴婢、奴婢是曲姨娘房里的倚翠,是、是真的又要事禀报的。”那丫鬟受不住疼,不住求饶,“奴婢鲁莽,求二小姐赎罪。” “叫她进来。”徐锦瑟的声音从房内响起,鸿雁这才松开倚翠,将她往房门处一推,倚翠便踉跄着进了屋。 “二小姐,奴婢有要事禀报。”倚翠一进屋,便压低了声音道。同时还回头看了看屋外的鸿雁,才轻声道:“不好叫旁人知道。” 徐锦瑟却不接茬,只道:“这里没有旁人,你只管说。” 鸿雁闻言,上前带上房门,守在了门口。 倚翠眼药没上成,讨了个没趣。却因有曲姨娘吩咐,也不敢敷衍,只将徐丘松与曲姨娘的话添油加醋的复述了出来。 徐锦瑟听罢,只道知道了,叫鸿雁拿了银钱打赏与她,便将她打发了出去。 那倚翠得了银钱,自是欣喜,连刚刚的不愉都忘了,只道来日二小姐若有吩咐尽可找她。还是叫鸿雁推了下,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待她走后,鸿雁有些欲言又止的开口:“小姐……那倚翠的话……” “倚翠的话怎么了?” “那倚翠的话,不可尽信呐。”鸿雁刚刚就在旁边,倚翠那话说得,简直快跟话本子似的了,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我自知道。”徐锦瑟只一笑,“但曲姨娘叫她来,不会是凭空编个故事,想必父亲想嫁女去魏家的事儿是真的。” 何止是想而已,前世的她不就被嫁过去了吗? 那倚翠所说,云姨娘在徐丘松面前为自己求一“实惠”亲事,倒叫徐丘松动了让自己嫁入魏家念头的事儿,怕也是真的。 前世她不但也这么做了,还叫自己也相信了,魏家确实是一门“实惠”的亲事,自己嫁过去,实是最好的选择。 徐锦瑟冷冷一笑,曲姨娘叫倚翠来传话,心中未尝没存着要挑唆她们“母女”不合的心思。只她和云姨娘之间……又何需谁来挑唆? 徐锦瑟略一沉吟,便对鸿雁道:“刚刚倚翠不是说,曲姨娘劝得父亲回心转意,让四妹嫁去魏家吗?你想法子,将这事透给李姨娘知道。” 鸿雁领命而去。 待第二日清早,李姨娘疯了一般冲向了正房,哭求魏氏给她们母女一条生路时,徐锦瑟便知道,鸿雁这事儿,做成了。 却说李姨娘得知徐丘松有意将徐锦冉许配给商户时,顿时眼前一黑,险些就这么厥过去。 待好不容易缓过来,简直觉得犹如天塌一般,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去向魏氏哭求。魏氏一向心软,若能求得她怜悯,说不得还能叫徐丘松改了打算。 不想她运气实在不好,这日一早,徐丘松难得正在正房,门还没踏进去,就听外头一阵哭号,不由怒道:“是哪个在外头吵闹!不知道夫人身体不适吗?” “老爷、老爷!” 李姨娘一听徐丘松的声音,简直如同挖心一般,脑中一冲,什么都顾不上了,推开门前阻拦的婆子,跌跌撞撞的奔到徐丘松面前,重重跪了下去。 “老爷!求求老爷、求求老爷,饶过我们母女!” 徐丘松大吃一惊,“你这是做什么!一大早跑夫人这里吵闹!你们母女做了什么需要我来饶?” “老爷、老爷,妾身听说老爷想叫四小姐……这万万不行啊,妾身求老爷饶过四小姐!四小姐从来都安分守己,什么出格之事都没做过,不该落入这般境地呐老爷!求老爷发发慈悲,妾身、妾身来世做牛做马报答老爷!”云姨娘说着,竟开始不住磕头。 徐丘松立时便听懂了,这是在求他,不要将徐锦冉嫁进魏家! 昨日才刚提起的事儿,他还没定下主意,李姨娘便能知道了,还来正房这里堵他! 这是想逼着他改了主意? 徐丘松不由一阵恼怒,狠狠道:“胡言乱语什么!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起来!四小姐的事,岂容你指手画脚!” “老爷!妾身求您了、求您了——”李姨娘哆哆嗦嗦的膝行上前,一把抱住了徐丘松小腿,哭求道:“四小姐、四小姐她不行啊,她年纪还这么小,怎么能、怎么能……” 老爷竟然、竟然打算将四小姐嫁给低贱的商户,这、这简直是要毁了四小姐一辈子啊! 若是嫁了商人,日后四小姐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家姐妹?四小姐、四小姐以后的儿女,就都、都成了低贱的商人呐! 越想越是悲痛,李姨娘哽咽到简直说不出话来,只一手抓着徐丘松小腿不放,又开始磕起了头。 那凄厉的哭嚎之声几乎传遍了整个院子,连林妈妈都被吓了一跳,从房中奔了出来,又被堵在门口的徐丘松吓了一跳。 “回去!”徐丘松怒斥一声,林妈妈不得不退了回去。 魏氏昨日下午又起高烧,至今仍未清醒,早已通传了各处不必前来请安。李姨娘却被惊得乱了方寸,只想着求魏氏救命,全忘了此事,也不怪徐丘松认为她是专来正房堵他的了。 此时徐丘松的怒火已是藏都藏不住了!大庭广众之下,李姨娘这般哭闹,简直是丢了他的脸面! 偏生李姨娘还是个不会看脸色的,只会闷着头哭求,全没注意徐丘松的脸色已是越变越差! 就在徐丘松忍不住想踢开她时,徐锦冉终于赶到。一见着场面,立即去扶跪在地上的李姨娘。 “姨娘,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啊。” “四小姐、四小姐你来了!”李姨娘哆嗦着拽住徐锦冉的手,便要将她往地上拉,“你快求求老爷、求求老爷,给咱们母女一条生路……” “姨娘——” “够了!”徐丘松怒喝道:“在夫人门口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还看什么!还不给我把李姨娘拉起来!” 两个婆子立即上前将李姨娘硬拽起来,徐丘松立即下令:“李姨娘不顾夫人病体,来门前闹事,即刻将她带回去,禁足一月,不许踏出房门一步!好叫她反省反省今日之过!” “老爷!老爷啊——”李姨娘疯了一般想要挣开婆子的禁锢,却又怎能抵得过这些镇日干粗活的婆子?仍旧被架着往自己屋中走去。 “老爷,求您了、亲亲您了,四小姐也是您的骨肉啊,您怎么忍心——” 便是在这当口,她都说不出徐丘松要将徐锦冉嫁入商家的话来,生怕这话一出口,就真板上钉钉、再改不了了。 她这般不依不饶,徐丘松已是气得面色铁青。 徐锦冉看看嚎哭的生母,再看看铁石心肠的父亲,心中一酸,已忍不住跪了下来,“求女儿知道,父亲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为着女儿好的。姨娘她只是一时想岔了,并不是有意要闹的。待女儿回去好好劝她,她定会知错就改的。” 她这般懂事,倒叫徐丘松不好再发作,只冷哼一声,留下一句“今日之事,谁都不许惊扰了夫人”,便拂袖而去。 徐锦冉跪在地上,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竟不半晌都爬不起来。 “四小姐,真是可怜呐。”荷香的感慨令徐锦瑟叹了一声,看向窗外。 李姨娘这行事虽莽撞,但这才是一个一心为子女的母亲该有的反应。如云姨娘般,知道“女儿”身为官宦人家的小姐、却要被嫁入商户之家时,非但不曾反对,反贤惠的劝得女儿心甘情愿嫁作商人妇的,委实只有居心叵测可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