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疑心
魏仲棋为何会在这里! 不,魏家本来便是京城人士,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但为何,他会这么碰巧出现在她们回府的路上,还刮蹭了她们的马车? 不,这绝不是巧合! 徐锦瑟抓着窗棱,眼中一片赤红。魏仲棋的出现,瞬间将她拉入前世痛彻心扉的回忆之中! 那些绝望的、痛苦的、纠葛的记忆,简直如同深不可见的漩涡,要将她席卷而入! 一时间,徐锦瑟几乎快要喘不过气,连云姨娘与魏仲棋说了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勉力维持着不要失态,便费尽了全部力气。 便是这样,待马车停下,她苍白的面色也令宋妈妈与鸿雁吓了一跳。 宋妈妈立时上前,徐锦瑟摆了摆手,只说有些晕车。宋妈妈从袖中掏出一盒香膏子叫她嗅了嗅,顿时一股辛辣清凉的味道冲入鼻端,倒叫徐锦瑟从被魇住一般的迷思中脱了出来。 前头云姨娘已被春生扶着下了车,徐锦瑟悄声问道:“妈妈刚刚……姨娘的身子如何?” 却是她在出发前已托了宋妈妈,找机会摸着云姨娘的脉,看看她身子如何。宋妈妈早知这对母女似乎不像外人看来那般融洽,便也没有多问。只借着扶云姨娘之机探了下她的脉象,此刻便道:“姨娘身子倒还好,只这滑脉不甚清晰。许是日子尚短,老奴仓促间也探不出太多。” 徐锦瑟皱起眉头,问道:“妈妈可能确定?姨娘这身子并无大碍。” “这老奴倒能确定。”宋妈妈道:“姨娘素日身子都还算不错,此次有孕也无甚凶险,定能平安产子的。” “如此便好……”宋妈妈的话叫徐锦瑟陷入沉思。 盖因前世,是没有这个孩子存在的。 徐丘松自徐锦程之后再无子嗣,直到徐家被抄家,也依旧是二子四女。 更何况……云姨娘这孩子,查出来得时机如此之巧,正解了那日谷妈妈引发的混乱,便由不得徐锦瑟不多想了。 只宋妈妈探脉的结果,这怀有身孕之事竟是真的。徐锦瑟转念一想,又觉也该如此。当日在玉佛寺中,查出云姨娘身怀有孕的,是寺中常驻的大夫。云姨娘若有能耐收买于他,也不会不知程素淮与朝成长公主之事、进而坏了整个计划了。 也罢,此时多思无益。既连宋妈妈都说云姨娘怀了身孕,起码从脉象上,当是无甚异常。 徐锦瑟微微垂下眼睫,遮住眸中思绪。 刚一下马车,便有丫头来传话,说是老爷唤云姨娘过去。言语间颇有焦急之态,道老爷已等候多时了。 云姨娘将中馈交由曲姨娘后便一心养胎,府中事物是半点不沾了。徐丘松急着找她,能有何事? 徐锦瑟心存疑惑,便也跟了过去。 还未走近正房,便听“啪”地,徐丘松将一册簿子扔在地上,怒吼一声:“你做的好事!” 云姨娘几步上前,推开房门,道:“出了何事?老爷何故发这么大脾气?” 徐锦瑟的视线正对上面色苍白的曲姨娘,曲姨娘如同被烫到一般垂下头去。接着,那房门便在眼前阖上,将几人的身影遮了住。 徐锦瑟也不入内,只在门前几步处停了住,听着房内隐隐传出的声音。 云姨娘终归是有孕之人,徐丘松见着她,口气不由缓了一缓,只终究还是没什么好气的问道:“我之前寻来的那盒金箔,嘱咐你在库房单放着的,你放在了何处?” 云姨娘略一思索,便道:“府中物件皆有分类,这盒子金箔因着老爷吩咐过了,妾身单用箱子装了了,放在南边儿的桌案上了。” 徐丘松面色稍霁,曲姨娘却急道:“可是云姐姐,你并未告诉过我,那箱子金箔是不能动的啊。” “妹妹竟不知么?”云姨娘惊讶的捂住嘴,“这事儿我都写在每日翻看的簿子里了,难不成妹妹竟没看?” “这、这——”曲姨娘急得头上直冒汗。那簿子就摆在桌上,可没人告诉过她,那东西如此重要啊。她头一遭接手中馈,正自春风得意,事事都想做到最好,好叫阖府看着,她也并没比云湘君差,以前只是没有机会插手中馈罢了。 也因着这个,日日都忙得团团转,竟忽略了这摆在显眼处的簿子。初时她也略翻看过,但见上头记着都是日常琐事,无甚重要,便没再看下去,谁想竟出了这等纰漏。 云姨娘已是从二人反应身猜出了什么,不由讶然道:“难道,妹妹动了那盒子金箔?” 徐丘松冷哼一声。 曲姨娘面色有些难看的道:“我,我不知它不能动用,只绞了些给三小姐制了金线……” 徐锦秋生辰临近,不知从哪里听到,京中最近流行用金线绣制的衣裳,便嚷着想要。那盒子金箔正搁在库房大门附近,她顺手便拿来用了,哪知被徐丘松得知后大发雷霆。 此刻曲姨娘回想起来,只觉从徐锦秋想要金线,到自己发现那盒金箔,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仿佛有人准备好了,就等着她去动那金箔一般。 “这可怎生是好。”云姨娘皱起了眉头,“已经绞过了,这金箔便不好再用了。” “还不是她做下的好事!”徐丘松气急,在桌上用力一拍!那金箔哪里是普通货色,那是现今最好的工匠制得鎏艳金,凑足了九九之数!他透过门路打探到寿王妃做寿,许给安若寺主持,要给寺中佛像贴箔,此时正让管家寻这上好的金箔! 这箱子金箔送入王府,不但能叫他在寿王府管家处露脸,还能解了府中最近经济之危——那玉佛寺的赔偿,险些掏空了他的家底,近期委实有些捉襟见肘之感。 谁曾想,不过一时没注意,这金箔便被曲姨娘绞了去! 九九之数不齐,便是送到寿王府,也没了那祥瑞的寓意,大失其色了! 思及此处,徐丘松更是气急,云姨娘却是劝道:“曲妹妹头一次主持中馈,便有些错处也是难免,这金箔总归已是绞了,若是再气着老爷反是不美,倒不如这么放过。” 这话倒提醒了徐丘松,他立时问道:“你去子孙娘娘庙祭拜得如何?” 说到这个,云姨娘面露娇羞之色,“许是娘娘保佑,拜过之后,妾身便觉身子好多了。” “那这中馈你便重新接手!没得让那不知轻重的再闯祸!” 这话一出,曲姨娘立时面如土色。她接手中馈还没几天,便又被夺了去、交还云姨娘,日后再想沾手,几乎难如登天了。 只这金箔是她令人绞的、簿子也是她自己疏忽才没有看的,虽暗恨自己着了道儿,但此刻,就是想为自己辩解,都无话可说。 徐锦瑟听到此处,便离开了。 云姨娘接着养胎将中馈之事交给曲姨娘,分明已是看出那金箔是个烫手山芋,正借此机会推了出去。待到曲姨娘闯出祸事,她正可顺势拿回中馈之权,简直是兵不刃血便抹杀了曲姨娘趁她有孕时夺权的可能。 此时徐锦瑟只感慨云姨娘手段凌厉,却不知这件事情,后来又牵扯出一桩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