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风雨欲来
古笙倒也不是没有力气,只是有时候也想矫情一下, 他静静看着谢子居为自己拢好衣裳又为自己找来靠垫, 眯着眼有些感慨,若是他恢复记忆之后, 那时又该如何呢? “汤快凉了”, 谢子居倒也不避着, 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情。 古笙乖巧地张开嘴巴, 纵使心中感慨万千,却也只是含笑喝下, 该来的总会来,顺其自然便好, 何必去纠结这么多呢。 “我给你束发”, 谢子居将古笙已经喝完的碗端放在一旁, 突然开口道。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难道我披着头发不好看吗?” 古笙偏过头,语气有些揶揄,可还是认命地起身坐在铜镜前。 谢子居站到古笙身后为他披了一件外衣, 古笙从模糊的铜镜中看到身后人挺拔的身影, 嘴角含笑, 不知什么缘故,谢子居见他却是比以前多了一丝不同的感觉, 就像是那些姑娘嫁人后变成人/妻一般,随后心中一紧,古笙确也不是少年, 他是自己的妻,怎么又能其他人相比。 “子居?” 古笙见他半天没有理会自己,转身扯了扯他的衣袖。 谢子居低头见他委屈模样,心中懊悔,自己怎么会浮现那些奇怪的想法,吻了吻他的鬓角柔声道:“古笙很好看”。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少用这般语气哄我”, 古笙对着镜子扯了扯自己的脸颊,谢子居鲜少会夸赞自己,这次竟是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皮囊,若是自己运气不好,不是生的这副皮囊,那他是不是就不喜欢自己了? 谢子居看着他赌气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抓住他乱动的手:“坐好别动,我给你束发”。 谢子居的动作很温柔,古笙从来不知道那双拿剑的手拿起木梳竟也是这般好看。 只是碍于面子,却也只是偷偷瞧着,待他抬头,古笙便又移开目光。 看着镜中人羞怯却又略带逞强的模样,谢子居终是忍不住笑出生来:“若是为夫说错了话,还请娘子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莫为了一点小事气坏了身子才是”。 不说这番话还好,提起这番话,古笙便更为咬牙切齿了:“你倒是骗得我好苦,若不是以为你......我又怎会,唔,禽,禽兽!” 谢子居低头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古笙一直对主导权这件事耿耿于怀,自然不会就这么顺了他的意,只是自己这番仰着脖子,双手又被他擒住的姿势实在是不利于自己反攻,也只一瞬间的停滞,口腔里便充斥了谢子居带来的温柔与眷恋,这看似温柔的动作古笙的双手却是半分也挣扎不开,他从来没有想过谢子居也会有这么霸道的时候,就在他还在神游的时候,谢子居缓缓离开了他的唇,古笙迷离的双眼看着他,下意识地砸砸红唇,这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实在意外地惹人怜惜! 谢子居眸色微沉,将缠绕在古笙面颊上的秀发别到耳后。 “怎么不亲了?” 古笙撇撇嘴,完全没意识到潜在的危险。 “你确定自己受的住吗?” 谢子居一开口,声音便已经变得暗沉沙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定力原来这么差。 古笙闻言一愣,还未明白谢子居此话何意,自己的手便碰到一个炙热的**:“谢子居,你......” “我出去一下”, 谢子居有些窘迫地要离开,却被古笙一把拉住。 “你当我是死的吗?” 古笙低低笑了起来,转过身去双手环着谢子居的腰,有意无意地搔弄着。 “别乱动”, 谢子居按住他作乱的手。 古笙可没他想象的那么听话,素手熟练地探入谢子居的衣袍之下,他舔舔嘴角,却是没有半分亵渎之意:“我很高兴,子居能这么喜欢我”。 **在旖旎的氛围中被点燃,两具身影在铜镜中坦诚相待、交颈缠绵,古笙双手撑在梳妆台前,努力稳住摇曳的身子,他看着谢子居动情的神色便不再压抑齿间破碎的呻/吟,原来世间的情爱是这种感觉,原来两情相悦是这般让人欢喜。 “你这次回来就是让我看这些的吗!” 大殿之上,青袍老者一把摔碎了铜镜,面上尽显愠怒之色,但更多的还是失望。 “长老息怒,弟子也未曾想到师弟那般清心寡欲竟也会被这妖孽迷得失了心智,若是知晓,我也不会......”, 襄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长老打断。 “你早已不是崆峒派弟子,不必替他求情,况且,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给我看这些是个意外?”, 苍云长老冷眼看着襄狐,眸子里完全没有半点师徒情义。 襄狐见此冷笑一声,脸上保持的那点礼貌地尊敬也维持不下去了,这老头到现在还是在维护谢子居呢~ “苍云长老何必这么绝情,虽然您从未将我当做您的弟子,但我也好歹恪尽职守做了您几年徒弟,您就这么翻脸不认人了,就不怕百年之后尸骨寒而无人问津吗?” “放肆!” 苍云一甩拂尘,却正好被襄狐拉住。 弟子全都被遣了出去,空旷冰冷的大殿上独留二人对峙。 襄狐邪唳的眸子搀着一丝恨意:“你当真以为我只是个懦弱无能的草包吗?” 说完用力一扯竟暗自发力直接震碎了苍云手持的白须拂尘。 “逆徒!你胆敢,胆敢!” 这是崆峒派历届长老流传的法器,竟被他这般摧毁,苍云气得浑身颤抖,直接蓄力打出一掌,被襄狐轻松躲过。 外面的弟子早已被这里面的动静惊动,只是长老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所以他们只能在外等候。 襄狐轻蔑地看着石柱上留下的裂痕:“你既然这么想我死,怎么当初没直接一掌拍死我,反而将我丢进了战场上?” 苍云没有答他,转身收起拂尘断须。 “破北星落,八阳尽损,魍魉将出,不知长老你的锁妖塔可有守好?” 襄狐身着双龙戏珠的皇袍,但声音却恐怖如地狱恶鬼。 锁妖塔一向都是以历届长老的性命为契灵介质,若不是苍云以百年修行镇压,那些蠢蠢欲动的妖怪恐怕早就出去为祸人间了,而襄狐肯定也是深知这一点。 “你身为人间帝君,不想治理国家也就罢了,难道你反还要助纣为孽吗!” 襄狐闻言大笑:“长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助纣为孽你在说你自己吗?” 他弯下腰看着满脸颓废的苍云,阴沉又道:“你好好睁眼看看,你好徒弟身旁的那只千年老妖,好好看看他手上的琉璃扳指,仔细回想一下,觉得熟悉吗?” 苍云闻言一愣,却是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 “既然苍云长老记性不好,那我就帮长老好好想想”。 襄狐没有忽略苍云长老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只是这并不能激起他的同情心:“数百年前的那场人间浩劫致使天下血流成河,而我们一向自诩正义的苍云长老不仅没有能匡扶正道,还连累了自己的师尊,包括崆峒派弟子二百三十一人一夜之间死得一干二净”, 说及此,襄狐讽刺一笑:“哦,不,是二百三十亡魂,那么唯一活下来的苍云......长老,不知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被噩梦惊醒呢?” 白玉石阶被一道血迹染红,苍云抚着胸口,除了黑白,却是什么颜色都看不到,是了,那日之后他这双眼睛就再没看到过其他颜色。 襄狐收回凌厉目光,不再去看这一个垂死之人:“自作孽,不可活”。 推开大殿的门,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雪,他忽的想起铜镜中鸟语花香的山林,只暗叹当初不以为意的一只小妖竟也能迷了你的眼,谢子居,你也该醒醒了。 襄狐鹰隼般的眸子冰冷地扫过往日同门的面庞,他相信自己这番话也一定传入了他们的耳朵,只是不知道他们该怎么选择了。 “启禀皇上,洛公子传来书信,玄京恐有异变,让我等速回”, 一暗卫不知从何处赶来。 襄狐接过书信草草看了一眼,确是书言的字迹,他这次微服只有几人知晓,宫中大小适宜也都交与书言打理,这才离京几日,没想到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呢。 “启程回京”。 襄狐话落,驻守在崆峒各处的侍卫训练有素地向大殿靠拢,干脆利落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响起,气吞山河的士气无形地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若不是四周还插着道旗,恐怕还以为到了某个军营的校场呢! 世人不敢言,却都暗叹他是个昏君,既是昏君,那便一昏到底。 “恭送皇上!” 襄狐闻声看去,这人叫元礼,他认识,一个长相极其普通,但道义却极高的人,只是苦于苍云一直偏重谢子居,所以他才被人忽视,他能记得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曾经想害谢子居,而被自己教训过。 “恭送皇上!” 第二声响起,这次却多了几个人,都是元礼身边的人。 襄狐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言,抬脚离开,快要踏出大门的时候,忽的听到身后震耳欲聋的恭送声,他微微勾起唇角,这就是你们要守的道义吗? 身后的人抬眼却已不见帝君身影,漫天飘雪,独留一抹明黄消失于涯角边际。 襄狐斜靠在软轿内,将收到的密函放在烛火上烤了烤,一行苍劲有力的字隐隐显现:将相相争,兵戈倒前朝。 指腹细细婆娑着书信,眸中冷光乍现,而后将书信丢进烛火之中,他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四哥了,但愿他手段能高明点,不要让自己失望才是。 崆峒顶离玄京甚远,况且他的好哥哥既然想有一番作为,那作为弟弟他也该表现一下兄弟情义,给他些时间准备才是。 “傅家最近可有何动静?” 襄狐接过对面人递过来沏好的茶,微抿了一口。 面前的人拿起桌案上的笔,在宣纸上提笔写下一行字:傅相最近与楼大人私交甚密。 “哦?楼君卿?” 襄狐抬眼看了他一眼,故意避开傅清平,只问楼君卿。 琳琅寡言但心思极其缜密,又怎会猜不到襄狐心思,又提笔:樊将军现在暗地结盟武林人士,傅相想来也是坐不住的。 自从救了这人,襄狐还从未仔细还过他一眼,眉宇间似是有那么一点傅清平的影子,但又全不似他老爹那般刻薄,温和的性子又不像他那飞扬跋扈的娘,真真是在外面养得歪了?这么一看,便也怪不得那老贼竟连自己亲儿子也没认得出了。 “后悔吗?” 襄狐鲜少会问这么墨迹的问题,但琳琅却却是担得起的。 只见他沉默片刻,而后摇了摇头。 他的前半生一直执着于亲情,渴望与怨念让他待在阴影处见不得光明,最后将自己搞得半人不鬼,惶惶不可终日,可讽刺的是,所有付出也不过换来一个差点被亲爹打死的结果,若不是皇上将自己救出来,恐怕谁也不会想起在那阴暗的地牢里还藏着一个可怜的孤魂。 “路还长,弹首曲子给朕听听”, 襄狐给琳琅换了身份,现在在一家勾栏院里做头牌,卖艺不卖身,露音不露面,好在他嗓子虽坏了,却还能弹一手好琴。 玉指轻挑,琳琅试了试音色,选了首还算温和的曲调,悠扬的琴声从马车中传出,正好解了马车外轱辘乱转的沉闷。 作者有话要说: 苍云长老的出场在第二章,忘记的小可爱可以寻路标回去看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