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去和齐洵喝酒,还带上柳倾和?贺兰叶只当柳倾和哪根筋不对了,残酷无情的拒绝了,带着老常单独赴宴。 说来也是奇事,她本以为有柳倾和,齐洵这根树枝她是攀不上的,都已经有了别的盘算了,结果那天就那么巧,齐洵撞她手里了。 第一次两人单独喝酒,贺兰叶还提着心,第二次她就摸透了齐洵的底,到了第三次,她投其所好,把她在齐洵心里留下的抢女人的恶霸这根形象完全覆盖,变成了一个爽朗大气的江湖人士,她身上所带有的江湖人的豪迈,让生长在京城的齐洵无法拒绝,一点点靠近,到了现在,齐洵几乎是把贺兰叶当做好友,天天都要与她喝酒聚餐。 同样的,作为和贺兰叶交好的一部分,齐洵特别上道的利用自己的权势给贺兰叶弄了不少大单子,单单能让万仓镖局赚的流油。 再加上他身为楚阳候世子,带出来陪酒的人都是有身份的少年郎,一二来去的,侧面又给了贺兰叶不少的人脉。 有了这么几个有利因素,贺兰叶对于每天出来陪酒就没有任何抵触,经常带着她的好友周谷任佳他们一起去赴宴,到底混成了一处,也能有几分脸面。 这天下过了雨,齐洵在定风亭设宴,只宴请了贺兰叶一个人,说起来也是难得只有他们的时候。 贺兰叶去的时候,齐洵已经喝上了酒。 外头下过了暴雨,地面湿漉漉的,苍翠的树叶还在不断滴落着雨滴,贺兰叶大步而来,积水洼溅起水滴,啪嗒作响。 齐洵老远就看见了贺兰叶,招着手喊着她。 说来也奇怪,齐洵一开始还是个暴躁的性子,在贺兰叶面前越久,性子就越收敛,单看他现在笑眯眯招着手心情极好的乖巧模样,只当他与贺兰叶该是多年知交的好友呢。 齐洵给贺兰叶面子,贺兰叶也礼尚往来,一直对他客气加三分,导致他们之间的气氛格外的和谐。 这次贺兰叶来,是因为齐洵说有事情问她,没有别的友人,等她一落了座,以往一直高高在上的齐洵主动给贺兰叶倒了一杯酒,第一句话就问道:“松临,你们镖局去过幽鹿苑么?” 贺兰叶一愣,小心打量了齐洵一眼,面色不显:“没有去过,怎么了。” 齐洵放下酒杯深深叹气:“万仓镖局也没有去过啊。” 贺兰叶一追问,齐洵迟疑了下,也没有藏着掖着,说道:“我家兄长在幽鹿苑,已经近一年没有给家中来过消息了。” 幽鹿苑的位置在中南,却是一处天险之地,四面陡峭环山,多有山贼马匪出没,加上那里天然生长着不少毒虫毒草,居住的幽族人也善于玩毒,外头的人几乎对这个无人管理之地避而远之。 齐洵这次请贺兰叶来,就是想问问,她接不接镖,去幽鹿苑给他兄长送生辰贺礼,顺便把家中的惦记带过去。 只是…… 贺兰叶考虑了许久,谨慎着回答:“我镖局中人大多习惯了北方地带,幽鹿苑一带我也有所耳闻,方方面面对于我镖局中人都比较制约。” 这个单子,可以接,但是最好的话不要接。这是贺兰叶理智的决定。 幽鹿苑不是个她喜欢的地方,同样,也不是一个适合行镖的地方。 作为镖局的局主,她要为自己手下的镖师们负责。 齐洵没有得到贺兰叶的答应,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贺兰叶有自己的考量,叹了口气,嘟囔道:“总有一天我要去把幽鹿苑周边扫荡平了!” 贺兰叶闻言噙着笑:“世子可是想要去从武?” “是啊。”齐洵精神一震,换了个话题,絮絮叨叨说着他的期盼,想要从军,想要在如今周边纷乱的战局下建立军功。 贺兰叶转着酒杯仔细听着,时不时附和着齐洵,激励他继续往下讲。 烽火硝烟距离贺兰叶太远,但是在边远的南疆西楚,总是不断受着外敌骚扰,不得太平的天下,总能滋生男儿铁血豪情,哪怕是齐洵这种养在京中的贵公子,也有着报效沙场的愿望。 贺兰叶耳中听着齐洵的话,神思却一恍惚,想起了柳倾和来。 风刃,她知道一点点。 是天子手中独权紧握的利刃,所向之处,皆是为了天下太平。 也不知道柳倾和会不会去过边疆,见识过没有战场。 她眨了眨眼,脑海中浮现了一身女装挥扇假扮娇羞的柳倾和,默默觉着,或许他是个意外呢。 “松临,你还记得奇华么,当初你未成婚时,缠着你的。”齐洵忽地话题一转,“还害得你和……你妻子落水的。” 贺兰叶一恍惚,慢慢点了点头:“记得。” 怎么不记得,一切的事情开端,几乎都是这个娇蛮的公主惹出来的。更何况,距离奇华彻底在她生活中没有音讯,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提起奇华,贺兰叶的脸色也不太好。说不上是气愤,也说不上是别的,认真来看,大约是对一个与自己无关之人的漠视。 齐洵却叹了一口气:“奇华这丫头……也算她惨。” 这句话引起了贺兰叶一点关注,她抬起头:“嗯?” 奇华有什么惨的,她的生母是端妃,还有一个现在局势大好的亲哥哥五皇子,只要不作死,日后自然还是千娇百宠的公主。 齐洵看了贺兰叶一眼,摇摇头:“我倒是忘了你该是不知道的……” 他顿了顿,开口道:“西楚那边,想要迎娶我们一个公主做他们的王妃,达到停战的目的。我听我爹说,朝中多半是赞同的。” “适婚年纪的公主中,只有奇华了。” 贺兰叶回家时,天已经擦黑了。 她没有喝多少酒,倒是齐洵似乎有些苦闷,喝了不少,最后被下人带回家的。 夏夜中依旧是闷热的,偶尔还有些萤火虫在篱笆边来来回回,贺兰叶大步而过,飞起的袖袂衣摆呼啦一下让萤火虫四散而开,点点荧光围着她的衣襟像是一汪流星。 贺兰叶直接回了后头杂屋,打了水把自己一身酒味洗了洗,躺到床上时,她想起齐洵说的话。 她开着窗,凉风吹进来,光裸的胳膊感觉到了凉意,慢吞吞塞进了被子中。 睡不着。 贺兰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一连三天,齐洵没有再约贺兰叶出去吃酒,不过正好,贺兰叶从那天起就忙了起来。 她之前派出去的镖队来来回回多趟,一来一走都是她的事,忙得很,家中没有人能帮得上忙,她就只能硬熬着,半夜半夜的不睡。 只是这种情况下,贺兰叶意外的发现了一件事情。 柳倾和居然在照顾她。 贺兰叶起初还没有感觉,她忙起来什么都会忘了,记不起吃,记不起休息,家中人也都习惯了她这种情况,怕打扰她,基本不会在她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出现。 但是她的杂屋这几天天天早上都会放着一份温热的粥,几个皮薄馅大的包子,还有油糕。 贺兰叶的睡眠不深,都没有察觉到是谁来了她房间,思来想去觉着应该是平氏,只有她母亲,她才会这么没有防备。 但是中午的时候,她与镖师们一道正忙的时候,就有侍女来说,五娘怎么了五娘怎么了,等贺兰叶为了维护他们在外摇摇欲坠的夫妻恩爱关系,过去看柳倾和的时候,柳倾和就让她拿药来,擦了擦逐渐好转的伤口,然后理直气壮说饿了。 这种时候,贺兰叶只能留下陪着柳倾和一起。 晚上的时候就更玄了,贺兰叶要不是现在抓着了现行,只怕还不敢相信。 她自打柳倾和这次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后头的杂屋,这几天夜夜忙到夜半,也就是今天感觉不太舒服,难得早退了回来,不料一推门,点着灯的杂屋中,一身女装的柳倾和正在往桌子上放食盒。 这几天晚上她每次回来都能吃到的夜宵。 贺兰叶保持着推门的动作,有些呆滞看着狭小的房间中柳倾和的动作,电光火石之间,她想明白了这几天明明忙到她该一口水都喝不上的情况下,怎么还能保证一天三顿的正常了。 昏黄的烛光下,屋内的柳倾和明显没有想到贺兰叶回来的这么早,还捏着食盒的手有一丝僵硬,而后转过身来淡定对她说道:“身为新妇,照顾夫君这种事情你看我做的可还到位?” 贺兰叶眼神古怪扫了柳倾和一眼,她不知道为何,看着柳倾和却居然不能直接简短的驳回去。 被发现了,柳倾和也大方,直接摆出来了夜宵,招呼着贺兰叶:“难得你回来的早,厨房刚做好的,都烫着,趁热吃。” 贺兰叶却没有动,她站在原地了半天,啧了一声后,转过身关上了门,又去关了窗,一下子把狭小的杂屋变成了一个彻底封闭的空间。 柳倾和已经发现了她的动作有些不太对,停下了手上动作,面对转过来对着她的贺兰叶,摆出了一副严肃认真的姿态。 贺兰叶抓了抓发髻,她此刻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沉默着来来回回打量了柳倾和许久,觉着继续僵持下去没有意义,似乎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她的目光在桌子上一碟碟丰富的夜宵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柳倾和的脸上。 眼前的人因为现在夜已深,许是已经洗了脸,他仗着夜中光线昏暗,又没有别人,素着脸就来了。 这是一张贺兰叶这段时间从未在意过的脸庞,却也是她不得不在意的脸庞。 贺兰叶犹豫了很久,最终一抬头,直直对上了柳倾和的眸。 柳倾和莫名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柳倾和。” 贺兰叶口吻清淡喊着他的全名。 柳倾和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从贺兰叶口中出来,格外的好听。 他一恍惚,忘了自己有没有回答。 贺兰叶似乎也看出了柳倾和的恍神,她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在讨好我?” 柳倾和一愣,而后拉下脸来:“不是。” “不是?”贺兰叶一挑眉,“那这是什么意思?” 柳倾和却把空食盒收拾了,给了贺兰叶一个眼神,转身就走。他冷情的声音稍显不满。 “自己想。” 贺兰叶想到睡下了都没有想到,她打了哈欠,困意十足却精神亢奋,依旧沉浸在解密之中。 贺兰叶想了一晚上,迷迷糊糊熬到了鸡鸣三声,天蒙蒙亮,忽地想到了一个答案。 她心里头一个咯噔,猛地睁大了眼。 “……不会。” 难道说,柳倾和他…… 作者有话要说:柳倾和:“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了么。” 贺兰叶:“想要减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