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月色如水，倒映在微微荡漾着涟漪的湖面上，交相辉映，让这个静谧的夜晚变得越发的幽美了。 “真想就这么一直安安静静地坐下去。” 陆葳说到这里，将视线从斑斓荡漾的湖面上收回来，款款地凝视着沈初然的眼睛，唇瓣轻启，低沉的声音响起，。 “跟你一起。” 沈初然依偎在他的怀里，抬眸，温柔地颐望着他。 紧了紧彼此十指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温声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怪怪的？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没有。” 陆葳闻言，神色倏然一紧，立即开口。 “我保证。” 沈初然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玩笑，竟让陆葳这么紧张，不由得有些惊讶。 “我逗你玩儿的，你干嘛这么紧张？该不会……真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她挑眉看着他，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没有。” 陆葳摇摇头，神态镇定了很多。 “我怎么舍得。” 他紧了紧搂着女孩儿的手，在微弱月色的映照下，那张俊脸看上去有些恍惚。 女孩儿发间的馨香随风飘来，传入鼻息之间，惹得他心头一阵荡漾。 她的身体软软的，抱在怀里，盈盈一握。 明明离得这么近，他却觉得像是随时都会失去她一般。 “然然，我们结婚？” 陆葳的心里突然间生出一种抓不住的紧张感，下意识里将心底埋藏许久的话脱口而出。 沈初然听到他的话，心里颤动了一下。 只是，喜悦跟紧张还没有蔓延开来，就被一股莫名的恐慌席卷包围。 陆葳有些不自在地勾了勾唇角。 “那个……我说着玩儿的，你不要当真。” 这次，沈初然却没有刚才那么好糊弄。 她捧起陆葳的脸庞，目光紧紧地锁住他的眼神，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 “陆葳，你跟我说实话，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精致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却又暗含着审度跟探寻。 “还是说，你后悔了，不想娶我了？” “怎么可能？” 陆葳一口否定，掩在夜色下的俊脸瞬间绷紧。 “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把你娶回家。可是，现在的我，一无所有。我担心，你跟着我，会受委屈。” “陆葳，只要你不欺负我，对我永远像现在这样，我就不会委屈。” 沈初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唇畔依旧勾起浅浅的笑意，但是面上的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 就连叫着陆葳的名字，听上去都是那么的郑重。 她说到这里，看着陆葳那张沐浴在月光下的俊脸，眼神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款款深情。 菱唇轻启，继续说道，“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有多高的颜值，也不是因为你不菲的身价。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陆葳，我爱你。即使你现在落魄了，我也依然爱你。” 陆葳垂眸迎上她如水的目光，听到她这番话之后，黑眸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和激 动。 “好然然，好宝宝，你再多说几遍。” 他动情地央求着，就像是一个磨人的孩子一样。 “不说了。” 沈初然逗他，眼睛里掠过几许慧黠。 “情话得一点一点说，这样才有意义。” “那好，留着以后慢慢说给我听。” 陆葳亲了亲她的额头，凑到她耳边，小声地嘀咕着。 “宝宝，今天晚上别回宿舍了，陪陪我，好不好？” 沈初然承认，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荒诞的想法，心跳渐渐失控。 “好。” 她敛眉颔首，明明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却透着一丝颤抖。 如果他想要，那她愿意给。 深夜，人们都陷入了梦乡之中。 沈初然躺在床上，脑袋枕着陆葳的胳膊，看上去一副惬意悠然的神态。 她微微地转动了一下身子，面对着陆葳，眼神里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轻声说道，“咱们不会就这样过一夜。” 陆葳一只手搂着她的身体，让她靠得更紧一些。 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 听到她的声音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你瞎心思什么呢？我就是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他这般说着，温润的手指落在她干净光滑的小脸上。 划过青黛的眉，干净的眸，小巧挺立的鼻尖，最终落在那淡如樱花般的唇瓣上，情不自禁地摩挲着。 沈初然唇瓣微张，洁白的贝齿轻轻地含着他的指尖，冲着他讨好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无声地道歉一般。 陆葳垂眸，看着眼前这般暧昧亲昵的姿势，手指上传来她湿腻温柔的触感，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滑动着。 那张原本肃然的俊脸莫名一怔，深邃幽暗的瞳孔内划过深谙的悸动，丝丝涟漪荡漾开来，衬得那双黑眸愈发的深沉了。 他的身体倏地绷紧，浑身散发着喷张的力道，一股火气缓缓地从小腹处升起。 为了不让怀里的女孩儿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变化，陆葳猛地从她樱色唇瓣中抽出那根被她含着的手指，身体也悄悄地向外侧挪动了一下。 他瞥开视线，看向一边，努力地压抑着身体中陡然生出的**。 沈初然看着他泛着潮红的俊脸上隐隐生出一层汗，身体紧绷，似乎是在努力地压抑着什么。 这般的他，竟然带着几分隐忍的性感。 她攀着陆葳坚硬宽厚的肩膀，双手搂着他的脖颈，缓缓地抬起上半身。 轻覆在他的耳边，柔声开口，“陆葳，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女孩儿喷出的温热气息萦绕在他的鼻息之间，气息幽香如兰。 身上温香暗动，好似涟漪般从陆葳的心头一掠而过，撩拨得他心绪难耐。 陆葳将女孩儿牢牢地扣在怀中，唯恐她不小心从自己身上掉落下去。 同时，也阻止了她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地乱动。 半晌之后，陆葳微微闭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身体中有些翻腾着的血液狠狠压下。 淡粉色的唇瓣微张，缓缓地开口，本就低沉的声音里更添了几分喑哑，透着别样的性感。 “宝宝，不要动了，我不想弄伤你。” 那双深不见底的阒黑眸子紧紧地凝视着女孩儿的眼睛，俊脸上带着一丝隐忍和压抑，还有几分绯红。 但是面上的神情却是那么的温柔，仿佛将所有的深情全都藏匿其中。 “哦。” 沈初然闻言，心中生出一丝不舍和心疼，安静乖巧地窝在陆葳的怀中，不再逗弄他。 耳边听着他有些失了节奏的心跳声，她的内心里似乎也不期然地涌出一丝涟漪。 “陆葳，你是不是……忍得很辛苦？” 她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抬眸看向陆葳的眼睛，轻轻地开口问道。 不施粉黛的容颜精致妩媚，凝眸的瞬间，神采似云锦叠叠，透着洞彻心扉的娇媚。 陆葳听到她软糯的声音，心间猛陷，炙热呼吸瞬间乱了节奏。 何止是忍得辛苦？ 陆葳本就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情/欲自然旺盛。 而且，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稍一撩拨，内心里的火苗便蠢蠢欲动。 最重要的是，他怀里搂着的，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爱着的女孩儿。 他对她，本来就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如果她再撩拨诱惑的话，难保他不会缴械投降。 “如果……” 沈初然微垂纤浓的羽睫，眼波深敛，有些不自在地张了张口。 只是，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陆葳立马打断她。 “没有如果，我能忍得住。” 他的声音低醇而又性感，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毅。 其中，还隐隐夹杂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怜惜与呵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怀里的女孩儿也进入了梦乡。 她的唇畔漾起浅浅笑意，颊边的酒窝浅映。 神态安然，仿佛梦到了什么美事。 灯光已闭，窗外银白色的月光透过浅薄的窗帘，照耀进来，打在床边。 “然然，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好的事情，就是爱上你。最幸运的事情，是被你爱上。” 陆葳将女孩儿轻轻地搂在怀中，嘴巴贴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着。 “我多想，让时间在此刻停止。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你，直到永远，永远。” 他的眼角处，一滴泪水折射着月色，泛着幽幽冷光，刺的人心里生疼。 “如果，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你伤心了。你一定要明白，那不是我的本意。我的心，要比你痛上百倍，千倍……” “然然，你要记得恨我，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忘了我。” “我好怕……好怕有一天，你会爱上别人，把我忘了。如果真有那一天，请你一定不要让我知道。至少这样，我还可以骗骗自己。” “然然，答应我，好吗？就当我求求你。” 怀中的女孩儿微微动了一下，往他身边凑了凑，似是无声地承诺。 “然然，宝宝，我最最深爱的女孩儿，我是真的，真的爱你。” 陆葳呢喃着，声音哽咽。 亲吻着女孩儿，仿佛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礼物一般。 那天之后，陆葳就像是从沈初然的生活中消失了一般，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她叫他去图书馆，他说自己要打工，没时间； 她说一起吃顿饭，他说自己有其他事，不能陪她； 她想去看看小陆苼，他说苼儿已经睡了，让她不要来了； 她……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陆葳几乎从来没有拒绝过她提出的任何问题。 所以，当她第一次听到他拒绝她的时候，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风儿把别人说的话吹进了她的耳中。 可是，当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之后，她才渐渐明白，原来，他在躲着她。 其实，她这么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她只是不愿相信，曾经那个爱她爱到骨子里，对她千依百顺的人，有一天，会躲着她，不想见她。 沈初然站在楼下，抬头望着唯一没有亮开灯的那一户，一遍遍地按着门铃。 可是，回应她的，只是石沉大海的沉默无声。 “小姐，是忘了带钥匙了吗？” 身后有人问她。 沈初然摇摇头，想要回给对方一个笑容。可是，她的唇角勾了勾，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不是，我在等人。” 她在等人，却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出现。 “仙女姐……” 小陆苼看到沈初然，高兴地喊出声，却被陆葳捂住了嘴巴。 陆葳对小陆苼摇头，眼睛看向沈初然的方向。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无尽的痛苦，还有想念。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不敢错开分毫。 那般的痴恋，渴望，似是要把女孩儿装进眼睛里一般。 如果眼睛会说话，那它们此时说的，肯定是“然然，我好想你”。 “哥哥，你跟仙女姐姐吵架了吗？” 小陆苼抬头望着陆葳，小声地问道。 “没有，我们没吵架。” 陆葳摸了摸小陆苼的脑袋，他明明笑着，却给人一种哭泣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不想见仙女姐姐？” 小陆苼皱着眉头，模样非常苦恼。 “哥哥想见姐姐，想得心都疼了。可是，哥哥不能见她。” 陆葳的声音低沉喑哑，透着一股莫名的悲伤。 “为什么？” 小陆苼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神懵懂而又茫然。 明明仙女姐姐就在面前，既然想见她，为什么又不能见？ “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陆葳低声回答，眼睛一直紧紧凝视着不远处的女孩儿。 “好疼！” 陆葳看着手机上的这两个字，猛地从床上起身，换下睡衣，匆忙跑了出去。 早上，宿舍管理员开门，看到门把手上挂着的塑料袋，感到有些好奇。 “这是什么？” 她拿起来看了看，上面贴着一张纸条。 “如果你认识我的女孩儿，请帮我把这些药送给她。她叫沈初然，在203室。谢谢。” 简单的只言片语，却能让人感觉到，里面传递出来的浓浓深情，还有不加掩饰的关心。 时光匆匆流逝，眨眼已是十月深秋。 落叶铺了一地，秋风也带上了一丝凉意。 天幕黑压压一片，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昭示着将会有一场暴风雨来临。 沈初然站在陆葳家楼下，面色低沉，又带着几分自嘲。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洒脱，可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才明白，她一直都高估了自己。 她不明白，明明他们好好的，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她不甘心，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对方终于接通了，却始终没有开口。 “陆葳，你下来，我想见你一面。” “……” “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不放，只想当面问你一个问题。” 对方依旧沉默，就连呼吸都微不可查。 “陆葳，如果你爱过我，就请你当面明明白白地跟我说清楚。” 电话里，他的呼吸声粗重了许多。 不知何时，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在空中加速，重重地坠落到地面上。 同时，也砸在沈初然的身上。 雨势越来越大，形成细密的帘幕，将她的头发、衣服全都打湿。 “外面的雨好大啊！” 沈初然突然笑了，白净的脸上挂着雨珠，就像是从眸子里滚落的泪滴一般。 “你快回去！” 陆葳终于沉不住气，在电话里吼道。 声音急促，隐隐地透着几许极力掩饰的担心。 “我不！除非你下来见我。” 沈初然坚定地开口。 “嘟嘟嘟……” 电话突然被挂断。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楼道里，仓促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随即，铁门被推开。 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人，沈初然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委屈。 眼眶涩涩的，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你终于肯见我了。” 沈初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又好像酝酿着惊涛骇浪一般。 “跟我进去，听话。” 陆葳见她浑身湿透，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心疼。 他拉着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拉到楼道里。 “别碰我！” 沈初然挣开他，厉声开口。 她抬眸看着他，神情严肃，认真，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静寂。 “陆葳，我只想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陆葳抿唇看她，淡粉色唇瓣微微发白，漆黑的瞳眸中如死灰一般的沉寂。 “你想……分手？” 沈初然沉声问道，最后那两个字，似乎用尽了她浑身的气力。 陆葳闻言，眼睛倏地睁大，划过几许惊慌。 却也只是一瞬间，这短暂的情绪变化迅速收敛起来，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凝重。 快的，让沈初然几乎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是，我想分手。” 陆葳唇瓣微张，一字一句地回答。 他的声音低缓，可是，足够让沈初然听得清楚。 “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沈初然唇角努力地勾了勾，扯出一丝笑意，脸上的神情却悲怆到了极点。 “我想分手。” 陆葳扭头看向一边，避开她灼烫的目光，再次回道。 “再说一遍。” 沈初然固执地说道。 “……我想分手。” 这次，陆葳回答得有些艰难。 “理由。我想知道理由。” 沈初然紧紧地凝视着他。 “没有理由。” 陆葳淡淡地开口，垂在身侧的双手纂成拳头，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 “没有理由？” 沈初然突然笑了。 “陆葳，你想分手，我可以答应。” 闻声，陆葳倏地转头看向她，眼睛里隐隐流露出几分不敢置信。 他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生疼生疼的。 “只要你亲口对我说，你不爱我了，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陆葳张了张口，唇瓣嗫嚅着，像是有人掐着嗓子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说啊！” 沈初然扬声喊道。 “我……我不……” 陆葳嘴边张张合合，几个字说得断断续续。 沈初然眼睛陡然睁大，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两步，杏眸中迅速氤氲起一层蒙蒙雾气。 “陆葳，如果你敢说，我再也不会原谅你！我发誓！” 陆葳双手指节发白，额际的血管突突跃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开一般。 “我不爱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爱的人，在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捂向左边心口处。 沈初然摇着头，缓缓后退着。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过自己的记忆力。 她怎么就忘了，他的心口，有一个刺青。 刻着一个人的名字。 原来，他爱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沈初然抬眸看着陆葳，一字一句地开口。 “陆葳，我恨你！”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跑着离开，湮没在雨幕中。 陆葳踉跄着，无力地倚靠着冰冷的墙壁。 他捂着心口，无意识地呢喃着。 “我爱的人，在这里。” 陆葳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人们依旧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因为突然少了一个人，而失了节奏。 沈初然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吃饭…… 偶尔，会有苏朵朵陪着。 她的脸上依旧总是挂着笑容，只是那双明眸却少了一丝光亮。 时光荏苒，睁眼闭眼间，五年的时间过去。 “小强，我今天回家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水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沈初然盘腿坐在地毯上，抚摸着偎依在身边的狗狗，喃喃低语。 “还有，昨天逛商场的时候，一位老人突然发病昏厥，有个年轻小伙子把他救醒了。那一幕，有些熟悉。仿佛很多年前，也有人这么做过。” 她说到这里，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瞧我这记性，这件事情，我昨天已经跟你说过了。” 她的声音突然放低了很多，神情也透着落寞。 “小强，我今天没有很想他。明天，我会再少想一点。然后慢慢地，那个人，就真的从我记忆中淡去了。” 小强呜咽着，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似是无声地安慰。 沈初然温柔地笑了笑。 “你别担心，我很好，真的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唉，年纪大了，泪点也低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