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众人都在关注这案件的发展, 唯独慎枥帝关心的只有谢相那豪言壮语。他忍不住侧过身去,苦着脸看着谢堇昭:“谢相要不换个赌注?例如……搜不到的话赔点银两什么的?” “陛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相爷既然说了如此便应当照做。”凌尚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上前说道。 “闭上你的狗嘴。”慎枥帝心中着急,忍不住骂到:“上回你说谢相请假也没什么, 你们六部能处理好事情,结果呢?”他狠狠地拍着案桌:“结果你们在大殿上都打起来了, 简直乱七八糟。” 谢堇昭笑了笑,回头瞥了凌尚书一眼,神色自若地说道:“我自然是守诺的。” 慎枥帝见此, 觉得谢相还是有底气的, 可是依旧不放心,身子往谢堇昭方向靠过了一些, 小声道:“谢相真有把握?” 慎枥帝坐在那龙椅上,距离朝臣还是有些距离的,即便是小声说,那声音还是让朝中大臣听个清楚。 谢相受陛下宠信谁人不知?可凌尚书仍忍不住怨恨地看了慎枥帝一眼。 …… 谢堇昭说得这般肯定,事情的发展当然是随着他的意愿去走。 当太监步进大殿说在两家府中各搜出少量官银, 银号与失窃的灾银相同时, 宋凌两人一脸不可置信。凌尚书高呼冤枉, 直嚷嚷被栽赃。 然而他们声音再大,也大不过视钱如命的慎枥帝。 “岂有此理,竟然敢拿朕的银子挥霍?”慎枥帝气得直拍案桌, 砰砰作响。“来人,将这二人拿下,明日午门斩首,家属一律流放三千里。” 一时间,大殿上的大小官员默不作声,就是有本要奏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话,谁敢在这风头火势之时去触皇上霉头? 唯独谢堇昭神色自然,淡淡地说:“陛下可是觉得凌大人面目可憎?” “没错。”慎枥帝气愤道:“这人就是黑心肝,都黑到面上去了,朕见着就觉恶心,居然敢把手伸到朕的口袋了,简直可恶至极。” 谢堇昭眉目舒展,含着笑道:“正是如此。所以林大人那一案也可以结了。” 慎枥帝还在盛怒当中,忙着看宋凌两府搜出的清单,并未答话。林徳瑜听得糊里糊涂的,张嘴就问:“跟我这案子有何关系?” 谢堇昭瞥了他一眼:“连皇上都觉得面目可憎要斩头,那凌公子子承父貌,梁国公没忍住动了手不是很正常吗?” 还有这样的说法?林徳瑜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间也拐不过弯来。直言道:“相爷这意思是那凌公子长得像凌尚书,所以梁国公即便打了也无罪?” 谢堇昭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郎声道:“皇上,你说这等面目可憎又黑心肝的人该不该打?” 慎枥帝自清单中抬起头来,非常赞同地说道:“该打!来人,将他们拖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宋凌两人被压下,宋尚书垂头丧气地任由侍卫将他拖走,凌尚书却忽然哈哈大笑,他恶毒地看着谢堇昭,咆哮道:“谢堇昭,你等着,很快就是你的死期了。” 谢堇昭仿佛没听到一般,全然无视。 他给林徳瑜丢了一个眼神。看,皇上都说该打,难道你要说有罪不成? 果然每次在他手上难办的案子,到了相爷那儿就是小菜一碟。林徳瑜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幸好自己长得还算俊俏,与那凌尚书无一点相像之处。 …… 随着宋凌两府的倒下,结束了这个早朝。 林徳瑜屁颠屁颠地跟上了谢堇昭,面上带着笑容:“相爷,那我现在就回去将那案子结了,把梁舜荣放回家去。” 谢堇昭嗯了一声,脚步未停。 “这次梁舜荣能逃过一劫,姑娘必定会很高兴。” 谢堇昭听罢,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他看向林徳瑜,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问:“如若我救你了哥哥,你会怎么做?” “这……” 相爷这是想知道姑娘会有什么反应。 要是说得太过了,而姑娘却没做,那相爷必定会怪他。 林徳瑜沉吟片刻,选了个保守的答案:“要是我的话,必定会亲自备上礼物给相爷道谢。”姑娘会不会亲自备礼物他不知道,可是国公府怎么也会备上的。 得了答案,谢堇昭心情颇好,脚步更加轻快。 …… 相府。 谢堇昭下朝回府后便让晨曦挑了一套墨蓝色的新衣袍换上,又吩咐人将书法重新打扫了一遍。 案桌上的奏章叠得整齐,谢堇昭一本没看,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坐了那儿品着茶。 晨曦端着几样小点心进入书房,放在谢堇昭面前,便退到他身后伺候着添茶。 那茶添了一盏又一盏,相爷茅房都去了几回,但那点心却一件不动。 晨曦不禁奇怪地问:“相爷是在等谁呢?” 谢堇昭面无表情地回道:“等世子。” 又过了一会儿,下人禀报后领着张世子进来。 张子聪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大秋天也打着纸扇,一进门便扬着笑:“听说相爷今日在朝堂之上好生威风呐。” 他虽不入朝堂,可生于帝王之家,朝中大事自然是要关注密切的。 “你过来做什么?”谢堇昭面色微沉,嗓音中带着不悦。 晨曦怪异的眼神看了看谢堇昭。相爷不是在等世子吗?怎么等到人了又不高兴了。 张子聪对谢堇昭的这副面孔是早已习惯,他毫不在意地顺手拉过椅子,坐到他面前。接过晨曦递来的茶盏,颇有兴致地说:“宋凌两府那搜出来的灾银是你放进去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堇昭淡定地靠在椅子上,伸手取过一本奏章,快速地阅读着。眼中闪过一丝傲然:“很简单,上回抄陈府的时候不是搜出了一箱灾银吗?我拿起了一些。” “你贪了那灾银?” “胡说,我要是缺钱你觉得皇上不会给?” 这倒也是,张子聪默了默,突然眼中一亮:“莫不成抄陈家之时你已知道这凌宋两家才是幕后黑手,所以早作准备?” “是早作准备没错,不过当时没十分肯定黑手是谁。”谢堇昭答。 张子聪不得不佩服谢堇昭的深谋远虑,这准备做好,将来不论是证实了谁是这黑手,他也跑不掉了。 “他们劫这灾银到底是要干嘛用呢?”张子聪思考着,顺手拈起一块小糕点往嘴里放。 谢堇昭已将一半的心神投入的奏章的批阅当中,他手中提着笔批注着,口中回复着张子聪:“凌夫人是顺妃的妹妹,顺妃还有着二皇子,你觉得那银钱还能用来做什么?”他冷笑:“本来还等着他们上演一出好戏给我看看,没想到他们上演之前就来找死了。” “没想到二皇子的心这般大了,怪不得最近总见他带着礼品往来各大臣的府中。”张子聪一边说着一边思考,又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 半响后,他颇为担忧地说:“你真要如此放任下去?那色痞子若是当上了皇帝,估计要把全国的姑娘都纳入后宫里去,到时你家姑娘也逃不掉。” 谢堇昭手上的笔忽然一顿,奏章上那个准字的最后一笔怪异的走了样。 他抬起了头只待说话,忽然瞥见桌上空空如也的碟子,全身上下散发着寒意,低沉而又危险的嗓音响起:“谁准你吃的?” 这话说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变了脸?张子聪看看那碟子,张嘴道:“咱们相交多年,吃你几件点心怎么着了?” 看着谢堇昭那寒意幽深的眸色,他舔了舔嘴唇,舌间那香甜犹在。聪明如他,怎么不知好友不爱甜食的习惯?这点心必定是给那小丫头准备的。 思及此,他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改天我送些新奇的糕点过来。”然后赶紧将话题带过:“若是让那二皇子拉拢了群臣,那这江山可就危险了。” 亲王府中确实有个很会做糕点的御厨,想到这点,谢堇昭也就不与他计较了。寒气收敛了一些,冷哼道:“江山是皇上的江山,朝堂可是我的朝堂。” 晨曦见张子聪困惑不解,好心地解释道:“那二皇子给各府送去的礼品,各府都挑起一半送到相府来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说朝堂是他的朝堂。张子聪这才理解过来。 …… 张子聪离去后,谢堇昭的面色就一直不大好,晚膳没用几口,茶也没心思饮了。 晨曦也不是个笨的,怎会不知相爷一直在等着姑娘?可是晚膳时分姑娘都没来,现在天色都黑了,固然是不会来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劝相爷早点歇息,忽地听见他冷冷地说道:“去,将林徳瑜丢到那通风光爽的牢房里睡一晚上。” 怎地拿林大人来出气了?晨曦不忍,便提议道:“这么晚了就别打扰林大人了?这大秋天的,许是姑娘怕冷便不出门了,要么相爷劳累一些,过去见上一见?” “你找借口就不会找好些的?现在就怕冷,冬天得怎么办?” “姑娘不是大病初愈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呢。” 谢堇昭脑中现出了梁蕴那娇软的身影,觉得晨曦说的还挺有理的,摆了摆手:“你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