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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高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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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1年国庆节前夕的一个傍晚,大姐骑自行车专程去城南金属压延厂宿舍找我,我不在家,她骑车回头赶往城关汽车站,一下把我逮了个正着。
    我骑三轮车在城关车站载了一个客,大姐不住地打着车铃来到了我的车旁,嘎地一声在刹住了自行车。大姐叫我把车上的客人转给身旁的同行,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对我讲。
    大姐神采奕奕,对我讲述她已经替我把户口转到了他们一家人的户口薄上。文化程度一栏里填写为高中,婚姻状况一栏里,大姐替我填写:未婚。欺骗别人容易,欺骗自己难。大姐以为她是一个处处为我着想的皇上,臣弟我将会感激终生。殊不知我是一个老实人,在日后的社会交往中,我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灵魂的煎熬:是对人吐出实情,还是始终隐瞒下去?
    真是世上没有办不到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好端端一个31岁的离异男人,农村流动人口变成了城市常住人口,而且堂而皇之的盖上了国家公安部门的钢印。我如同一辆被招回的破汽车,经过公司处理,又以崭新的面貌回到了市场上运行。外在的虽然改变了,但发动机没有改变。我依然是我!
    我依然是我吗?
    大姐对我说,招工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大姐叫我国庆节过后,先到城东金属压延厂去上班。11月份可填表转为该单位的正式职工。城东金属压延厂是市里的重点国营企业。厂长王大祥是大姐的“老三界”同乡同学,算得上是铁哥铁姐们。在王厂长因涉嫌犯有重大受贿贪污罪被关进号子的时候,他的第二任年纪与我同龄的妻子六神无主,求助大姐想方设法把丈夫眷给保释出来。大姐竭尽全力找到市里最好的律师替王厂长辩护,使他只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户口搞定后,大姐利用一次同学聚会的机会找王厂长谈起我的工作问题,求厂长用一只眼睛看着一下,王厂长问大姐:他能干什么,大姐说,他原来在单位是干电工的。王厂长马上说,那么到我这里来,同样干电工吧。大姐说起我的工作安排,把她与别人打交道的情景描述得绘声绘色,不断地重复已经说过多遍的一些话。大姐是我的命运的主宰,我不得不忍受她的一种带有显示和炫耀的罗嗦。
    谈话结束,大姐骑自行车回家,我最后一次骑三轮车回城南单位职工宿舍。
    与大姐道别时,我长叹了一口气,对大姐说道:我踩三轮车将成为一种历史。
    大姐一笑,嘱咐我到新单位后,一定要好好干,王厂长绝对不会亏待你!
    原单位已经垮了,偌大的厂房厂地成了一种空洞的废墟。单位的职工各自自谋生路。分给我住的宿舍,我可以无限期地住下去,反正单位没人管了。宿舍距城东金属压延厂有五公里路,大姐通知我国庆后去新单位上班的第二天,我把三轮车与人换了一辆自行车作为上班代步的工具,一心一意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1991年10月1日,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骑着自行车到城东金属压延厂门口往里瞄了几眼,骑车围着整个城市转了一天。
    8日早上8时,我骑着自行车来到了热火朝天的城东金属压延厂厂门前,翻身下了自行车,推着车子走进了单位。把自行车停在门房处,门房谭师傅象哨兵一样盘问我:你找谁?
    我给他敬了一支烟,带着满脸恭维的笑容对他说,我找王厂长,请问厂长办公室怎么走?
    谭师傅说厂长还没到……见门房满脸狐疑的神色,我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新来报到上班的,请多关照。
    单位保卫科江科长来到了门房,谭师傅为我们作了介绍,我掏出香烟给江科长敬烟,军人出身江科长谢绝了,他没有抽烟的嗜好。我把抽出来的这支烟又递给了谭师傅。一天至少两包劣质烟的谭师傅喜笑颜开,露出了满嘴的黄牙,连声说有、有、有,说着把我敬给他的第二支烟别到了耳朵上。
    去公厕方便了一下,再回到门房,谭师傅告诉我,厂长来了,你快去吧。
    城东金属压延厂是一个从事铝材半成品加工企业。厂里一个用柴油作燃料的铝材熔炼炉一旦点火,直耸云霄的烟囱浓烟滚滚,遮天蔽日。附近的居民不堪忍受烟尘的污染,曾多次向有关方面反映该厂应该搬迁到偏僻的郊区,但是搬迁工程庞大,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上面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拍板说搬迁。
    我进厂工作不久,单位又上马一条铜材半成品生产流水线。作为电工,我每日和单位四五位同事一道,给新车间铺设配电线路。单位电工班有八名工作人员,四人为单位在编的正式职工,两人为拿固定工资的临时工。还有两人为来自四川的打工仔,专门在电工班扛电缆,干些正式工不愿干的粗活。
    单位每月分发劳保用品,一些通过各种关系进厂的临时工只能享受正式工一半的待遇(某些特殊工种除外),外地来的打工仔享受的待遇则比临时工还要低一等。临时工有的拿固定工资,有的拿计件工资,多劳多得,不存在奖金分配。重大节假日,单位给正式工发节日费,发节日物质,临时工得到的,微乎其微。
    在原单位混了几年电工,只是挂了一个电工的名,很多电工的操作技能,我是一问三不知。31岁的人了,来到新单位干电工,我还得从头学起。我每天干的活比单位两个临时工少之又少,但我比他们获取的多之又多。
    电工班的领头人是一位50岁出头的电器工程师。另两名青年电工和两名临时电工都是工程师带出来的徒弟。电工称工程师为师傅。
    师傅姓杜,厂长把我领到电工房里,把我介绍给工程师,我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杜师傅。混了一段时间,我入乡随俗,见面和有事要与会杜师傅打招呼,我也省去了一个杜字,直接对他称师傅,以示我对他的臣服。
    两位师兄和师傅一样,直接称呼我为小羊。两位临时电工起初称我为羊师傅,后来他们发现我没有师傅的架子和能耐,也直接称呼我为小羊。两名四川来的打工仔自始至终称呼我为羊师傅,我比他们年长一大截,年长自有威仪,他们不会不尊敬我。而且我从来不对他们发号施令,他们偶尔感到手头紧张甚至有时没钱吃饭了,求助于我,我是有求必应,自然赢得了他们对我的敬重。
    两位正式工师兄与我一样,都是有一点来头的。
    一位王姓师兄是厂长的嫡亲侄儿子,为人老实,工作踏实,从不以自己是厂长的侄儿自居而目空一切,这是很少见的。
    另一个张姓师兄的爱人的姐夫是厂长的中学同学,为人比较厉害,心肠有点狠毒。初来乍到,为了与他搞好关系,平时打麻将三差一或者玩扑克斗地主二差一,他叫我陪他们玩玩,我从不扫他的兴,有叫必到。
    一次陪张师兄躲在配电房里用扑克玩斗地主的赌博游戏,他竟然趁我这个“地主”外出小解的机会,与另一个钳工老伙计互相换牌,一局使我输掉了数十块钱。吃亏是福。我走南闯北,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他们用这种最低劣的手段欺负我一个新来的,我心中有数,今后再与张师兄在一起打麻将,斗地主,我把他盯得死死的,让他知道我不是一个糊涂虫。
    有一天,王厂长做痔疮手术住进了医院,我从王师兄嘴里知道这个消息,赶紧向大姐通报。我进企业当电工的事,完全是大姐一手操办的,我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向王厂长表示感谢。他割痔疮住进了医院,我想我应该趁此机会买点礼物去医院看看厂长。
    我不善于与领导直接打交道,要求大姐陪我一起去医院看望,她欣然应允,建议我该买些什么礼物。
    这天晚上我拎着礼物和大姐一道走进病房,王厂长见了,批评我不该买这些东西,他说,我跟你大姐是什么关系你不是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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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习惯这样客套的场合,老老实实地憨笑。
    末了,王厂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进来凭关系,发展全靠你自己努力!
    我点头连连称是!
    大姐在旁边敲边鼓:还需厂长用一只眼睛看着一下。
    审时度势,我在电工班里做的贡献再大,也不会发展到哪里云。更难以超过王张二位师兄。还是每天八小时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业余从事写作,在文学方面求发展吧。
    不久电工房老天牌杜师傅向厂长打报告,言称自己老了,不日即将退休,请求厂长在青年电工中选出正副两位班长主持电工房日常工作,他退居二线作参谋。结果张姓师兄任命为班长,王姓师兄任命为副班长。分别享受单位正副科级待遇。
    1991年6月,我自考中文大专毕业,获得了一纸国家承认学历的汉语言文学专业自考大专毕业证书。某些自考生进考场想方设法作弊,我自考主要是证明自己的能力,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为当作家打基础,所以我自考从来没有作过弊。多数课程一考通过。少数课程考了两次通过。《政治经济学》我考了三次才过了关。什么地租、级差地租,什么价值、剩余价值,什么利润、平均利润,什么第一部类、第二部类,读起来枯燥无味。要不是这科拖了我的后腿,汉语言文学专业专科段11科课程,我两年半可以毕业。想当年六妹考上了大学,家里大宴宾客以示祝贺,如今我默默无闻地自考,获得了国家承认学历的大专毕业证书,却无人喝彩,但我自己给自己喝彩,独自到影剧院看了一场电影。
    招工进厂,我的学历填写的是大专,单位按有关规定给我按大专待遇发工资,没有提高我的职务,我仍然在电工班当电工。在电工班里,数我学历最高。
    我1987年9月进原城南窗纱厂工作,月薪60元。下岗后,我在城关当人力车夫,平均每天能挣10元,累死累活一月只能挣300元。而我进了城东金属压延厂工作,底薪有600元,还有奖金和一些福利津贴发放。虽然我的人生起了突飞猛进的变化,但我仍然心情不爽。人比人,气死人。有的人生来就受人重视,一生鲜花掌声不断。有的人不管你怎么跳,不管你跳到哪里,就是没有人重视你、看得起你、敬畏着你。我属于后一种情况。
    在农村,我生活了27年,默默无闻,没人能看得起我,我暗自发愤,终于跳到了城南窗纱厂当电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里,我又进入了默默无闻的境地,没人能重视我。在某种外力的作用下,我又跳到了城东金属压延厂,人又往上跳了一大步,同样很快融入到默默无闻的人群里。
    单位一位副厂长也是大姐的中学同学,有一天副厂长向一把手王厂长提议,调我到供销科工作。王厂长给我作了一个“人太老实”的评价,致使我一生中唯一一次升官发财的机遇与我失之交臂。
    企业单位的肥缺,都是市里头面人物安插进来的关系户,什么税务局、供电局,各大银行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小侄子兴子。我的后台,只是一个内科医生,对单位用处不大,凭着大姐同学关系的薄面,给小弟安排一个电工职位,很对得起我了。
    我进了单位,要想再有什么发展,晋升管理阶层,朝中无人提拔,一切靠自己努力进取。从大姐那里听到王厂长对我作出“人太老实”的评价,我心里非常不服气!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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