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嘴不饶人】我们这行按分钟计费,迟到是要打折的。
“我一直认为你有暴力倾向。”关瓒心平气和地说,“舅妈还不考虑把你也送进来治治病么?” “你——!”袁帆气得发抖,勃然挥起拳头。 话没说完,八层到了。电梯门朝两侧划开,外面几个正在聊八卦的小护士集体噤声,齐刷刷地盯着准备施暴的袁帆。 “需要帮助么?”其中一个问。 关瓒把袁帆推开,一边整理鬓发和领口一边走出电梯,朝她莞尔一笑,好整以暇地说:“不用了。我表哥情绪不稳定,带过来打针的,等下就好了。” 小护士发现关瓒脸颊都红了,很同情地建议:“一层有志愿护工,下次如果搞不定可以先把人控制住,用轮椅或者医用床推上来。还有镇定剂,随时注射,走医保可以报销的。”说到这儿,她很不放心地看了袁帆一眼,“那样能乖一点。” 袁帆:“……” “好的,我下次试试。”关瓒态度温和,眼睛笑得弯起来,然后朝表哥招招手,“帆帆快来,去看过医生就不难受了,这次不打屁屁针,不会痛的。” 袁帆简直要他妈被气死了! 精神科按照留院时间长短分了几个病区,关瓒母亲久住,自然位置也最靠里。 两人往里走的一路都没再说话,其实关瓒特别不能理解,在这里不仅不能随便动手还得受气,袁帆他是个贱骨头么,怎么还赖着不走? 他们的关系从小就算不上好,小孩子打打闹闹说不出原因,无非就是我看你不顺眼,咱们玩不到一块去。按理说年纪小也不会记仇,打着打着总会有看对眼的那一天,只可惜关瓒的舅妈也不待见他,别的家长劝和,她反倒按着关瓒不让还手,任由宝贝儿子欺负他。那时候袁帆也不懂事,只当妈妈鼓励做的都是对的,所以欺负起来很是肆无忌惮。 这种情况到两个人都长大些后才有所缓解。 然而梁子早已结下,关系定型,袁帆习惯了暴力对待的方式,关瓒也养成了宁死嘴硬的毛病,于是日子只能这么凑合过下来了。直到有一天,那个不招人待见的出气筒跑了,打人的小孩开始反过来去找他。 病区门口,关瓒脚下停住,把袁帆拦在外面:“我妈不想见你,你别进去。” 袁帆气消了,又恢复成那种笑中带痞的调调,挺不屑地反驳:“姑姑见了我高兴着呢。” “她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关瓒把他推搡到不碍事的地方,省得人高马大地戳门口挡路,“反正别跟着我,不然我真把你也送进来。”他指了指红肿的脸颊,习惯性气他,“印儿还在呢,这地方说不清楚,真的假的都得先绑起来,反抗就往你屁股上扎一针镇定,不信试试。” 袁帆:“……” 关瓒嘴上痛快了,回手关了门,一身轻松地进了病区。 疗养院的环境算不上太好,各种病况的患者聚集在一起,有些门后还会发出奇怪的叫声。关瓒小时候过来都会觉得害怕,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倒是见怪不怪了。 他要去的病房在病区的角落里,一人间,亚克力铭牌里插了张印有姓名的打印纸,上面写着“袁昕”。这间病房面积不足十平米,结构逼仄,但是附带了一个封闭的小阳台,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晒到太阳,还有一盆奄奄一息的蓝色系草花,因为关瓒妈妈清醒的时间很少,而她不清醒就没人会去照顾那盆植物。 关瓒没有多余的钱请护工,只好每个月塞给打扫卫生的阿姨点钱,麻烦她在护士忙不过来的时候替病人打个水之类的。阿姨看他年纪小可怜,也想赚点外快,所以很痛快的答应了。 关瓒没敲门,直接推门进了病房。 今天下雨,病房里很暗,床上的女人长发披散,脸色苍白,瘦削的身子几乎撑不起医院的棉被。她睡得不算太熟,像只怕光的动物,在开门的一瞬间蜷缩了一下。关瓒把雨伞立在门边,背包搁在地上,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病床边上的椅子坐下。 病房里有很好闻的香味,来自床头柜上一颗吃剩下的苹果。 苹果表面有了氧化的痕迹,看得出削好了有一会儿了。关瓒想到了等在外面的疯狗,把烂苹果扔进废纸篓,心里一点都不领情。 这动静惊醒了床上的女人。 袁昕敏感地动了动,纤长的眼睫毛轻轻一颤,她睁开眼睛,露出一对很好看的浅蓝色瞳孔。她有一半俄罗斯血统,年轻时既具备战斗民族的精致样貌,也具备战斗民族的豪放多情。 到了关瓒这一代,他只继承了母亲的三分容貌,其余的隐性特殊基因没能打破生物学桎梏,全部都随了黑发黑眼的父亲。至于性格,豪放多情是需要外界条件的,关瓒没机会表现出遗传特性,于是只表现出了战斗民族的另一种优良传统——他抗揍。 今天袁昕精神不错,虽然虚弱,但至少是清醒认人的。 她像贝加尔湖一样温柔的蓝眼睛充满惊喜,勉强支撑身子坐起来,捧着关瓒的脸左看右看。她看到了他肿起的脸颊,很心疼地说:“护士说上次你过来的时候我发病了,抓着你又打又挠,怎么这么严重,还没有好?” 那是两个多月以前的事了,袁昕分不清楚,能记住发生过就是个进步。 关瓒把她的手取下了握进掌心,很细致地焐了焐,像是要暖化两块冰。 还有正事没做,关瓒不敢久留,喂袁昕吃完午饭便匆匆离开了病区。 袁帆故技重施地扣住胳膊,把假装没看见他的关瓒拉回来,问:“一起吃个饭?” “不了,我还有事。”关瓒抽不出胳膊,索性拉着他一起往电梯间走。 袁帆被他拖着,看模样比癞皮狗还赖:“去哪儿,我送你?” 关瓒扭头看他:“见我金主,你也要去?” 袁帆习惯性要发火,脏字到了嘴边愣是很克制地咽了回去,改口道:“行啊,看看谁这么没品,包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 关瓒挑了挑眉,他没有金主,不知道该带袁帆去见谁,单纯就是对疯狗没咬人表示了一下恰到好处的惊讶。不出意外,袁帆被那个看狗的眼神气着了,两次叠加,险些爆炸。 五分钟后,安定医院停车场。 袁帆遥控解锁,不远处一辆深灰色的奔驰CLA旋即闪了闪车灯。 关瓒径直走过去,刚要拉后车门,袁帆眼疾手快,又把车给锁上了。 关瓒:“???” 袁帆道:“你当我是司机啊,坐前面来。” 关瓒不吃这套,掉头就走:“希望别再看见你。” 袁帆又要被气死了,在打和骂之间快速权衡,最后解锁车子,再把关瓒拉回来塞进后座,直接上锁。他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发动引擎,顺便降下车窗点了根烟。 “去哪儿?”袁帆把烟吹出车窗,从后视镜看关瓒。 关瓒把手机翻出来,点开罗钺发的短信给他看。 袁帆冷笑:“公司不错啊,听说过。你金主叫罗钺,在里面做什么的?敢出来包人玩最次也得是个总监?不然钱也不够啊。” “这是他助理。”关瓒随口纠正,没多说别的,心想,暂时糊弄一下,反正袁帆这神经病只是想讽刺他,“你快点开车,我们这行按分钟计费,迟到是要打折的。” 袁帆:“……” 要说认识了这么多年,关瓒这个人袁帆是服气的,明明看上去是副没棱角的温顺样子,偏偏一张嘴就能露出满口尖牙。就拿现在来说,卖屁股迟到需不需要打折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想立刻把后座那货打成个骨折。 短信地址对应的公司名叫嘉睿科技,在北京城的繁华地段有栋临街大厦,距医院也就两个街区的距离,纵然下雨天路况不佳,但有个十分二十分的肯定是能开到的。 袁帆把车开到地方,在方便下车的马路边停下,没主动去解车锁。关瓒自己拔了一下,也不知是不得要领还是不能手动解除,总之那玩意儿很拧地缩在锁孔里,跟前排脾气很臭的家伙一模一样。 “想说什么就直说,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袁帆也不磨叽,直言问道:“什么时候回家?” 关瓒说:“上次就回答你了,等我存够了钱会回去一趟。” “你这是铁了心要走?”袁帆冷笑,“我们家把你养这么大,现在你翅膀硬了,说走就要走?” 关瓒闻言一哂,声音听不出怒意,却也听不出温度:“哥,你们家对我怎么样还用我一件一件的往外说么?要点脸行么?从来没有对我好过,现在来给我打温情牌,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袁帆一时语塞,静了半晌,他很不自然地放缓了语气,说:“我跟我爸商量过了,他同意供你读完大学,我妈还没松过口,但是态度也没有以前那么强硬了。我不管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总之回家肯定比外面混得好。” “不用了。”关瓒淡淡道,“替我谢谢舅舅,收养我的这些年,他夹在中间没少受埋怨。还得替我谢他,我爸的筝虽然没保住,但至少把古琴留下来了。我会支付舅妈提出的抚养费和这几年他们花在我妈身上的钱,希望你们能把那架琴保存好,我这边钱够了就会过去取。” 话说至此,他略略顿住,过了一会儿才复又开口道:“开门,这样很没意思。” 同一时间,马路对面星巴克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柯谨睿跟公司分管技术的高级CTO边聊边一前一后地出了门,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他恰巧看见了关瓒关车门的一个侧影。 什么情况? 这被他引诱出来的小猫咪,怎么半路还去偷了个腥? 作者有话要说:名词解释:CTO→首席技术官 第13章 【小惩罚】俞绍嘉笑而不语,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星巴克纸杯,意思是,小心我泼你脸上。 要说嘉睿科技的柯总高瞻远瞩、年轻有为,人人都想拉上关系。那么他们的CTO俞总就是技术全面,攻无不克,是行业内各大公司的猎头想请都请不来的一尊大神。而且这尊神还生了张颠倒众生的美人脸,身高腿长,肩展腰细,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在GAY圈一众莺莺燕燕的小零里显得尤为超凡脱俗和出类拔萃。 当然,美人自古眼高嘴刁,俞绍嘉也不例外,是出了名的难撩难泡、拔**无情,走肾尚且可以考虑,走心那是门儿都没有。俞总花名远扬,行里行外对他的行事作风都略知一二,久而久之难免有好事者对他不跳槽的原因加以揣摩,这绕着绕着就绕到了同样单身、性向暧昧的柯谨睿身上。 然而两人确实没什么。 俞绍嘉跟柯谨睿是本科校友,年纪上比他小四岁,正好有个“你毕业,我入校”的时间差。当年意气风发,在校内的BBS上各抒己见,两人看法不和大吵了一架。这架从论坛吵到了机房,最后一番实战博弈,俞绍嘉略输一筹,柯谨睿觉得这位学弟很有天赋,于是做东请他泡了次,两人就算正式认识了。 几年后,柯谨睿藤校回国,打算自己创业,他第一根橄榄枝直接抛进了俞绍嘉的邮箱。 那时候俞绍嘉本科刚毕业,但手里已经握有多项技术专利,国内给他发offer的大型互联网公司比比皆是,保证一出校门就年薪百万起步。不过俞绍嘉仗义,也不甘于去给别人打工,所以干脆利索地清空了收件箱,连夜带着行李去了创业公司不足三十平米的写字楼。 那是嘉睿科技的前身,也是两位创始人充溢着咖啡和尼古丁的青春岁月。 出了星巴克的门,俞绍嘉一手拎打包纸袋,另一只手撑开雨伞,紧走两步追上走进雨中的柯谨睿。刚才的话题被咖啡店门的一开一合打断了,他正要继续,抬眼忽然发现柯谨睿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于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正午过后降雨转大。整条街湿气朦胧,行人和行车过往匆匆。 俞绍嘉没看出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人或物,视线转而又落回柯谨睿身上,笑着问:“看什么呢?” “没什么。”回过神,柯谨睿无甚明显地一扬嘴角,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两人都是高级管理层,不用卡着两点午休结束的时间打卡,所以也不着急抢人行道旁只剩下十来秒的绿灯。 俞绍嘉从纸袋里拿出柯谨睿点的美式咖啡,撕开封口的小胶带,递给他,回答:“恒信传媒的王总约咱们去打高尔夫球,还想顺便泡泡温泉、骑骑马,问明天到周末有没有时间,可以的话下午就出发了。” 柯谨睿心不在焉地抿了口咖啡,听完忍不住笑了,调侃道:“上周才吃过饭,这周直接约了周边度假,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你俞总的两腿之间啊?” 两人并肩走到马路边上等红灯结束,俞绍嘉端着另外一杯多奶多糖浆的榛果拿铁,随手把纸袋塞进了垃圾箱。等柯谨睿说完,他似笑非笑地白了对方一眼,从善如流地说:“我不管那无事献殷勤的老男人目的到底是奸是盗,反正合同签完了,柯总要是认为我对公司今年的业绩有功,不如在年终奖上表示一下?” 柯谨睿不置可否,笑得泰然自若:“既然俞总有心舍己为公,不如干脆从了人家的心意。这几年新媒体兴起,我看发展势头不错,你们要是感情稳定,公司也能多个长期合作的战略伙伴。” 俞绍嘉笑而不语,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星巴克纸杯,意思是,小心我泼你脸上。 信号灯跳转,过往车辆停下,两人随人流过马路。 俞绍嘉道:“所以周末的邀请答不答应?王总那边还等着咱们回话呢。提前表态,我可不喜欢打高尔夫,更不喜欢跟中年谢顶、体脂率大于18%的男人一起骑马泡温泉。”说完,他捧着拿铁喝了一小口,又自顾自地补了句,“还不如加班做系统优化……” 柯谨睿垂眸看他,说:“那就推了。” “理由说什么?”俞绍嘉问。 柯谨睿想了想:“天气不好,俞总身体不适,受不了凉。” 俞绍嘉冷笑两声:“换一个,恒信特别强调查了最近几天的天气预报,所以订的是室内高尔夫。” 柯谨睿不假思索道:“那就说你要加班做系统优化。人家想奸想盗的人都是你,你俞总没空,王总是肯定不会强求跟我去郊区骑马泡温泉的。” 俞绍嘉缓了口气,把手机摸出来:“那我给助理打电话,让他通知研发中心周末加班。” 他话音没落,柯谨睿倏而想起件事,道:“再加一个。” 俞绍嘉那边电话已经拨出去了,正挂上耳机等接通,闻言一挑眉,催促柯谨睿有话快说。 柯谨睿正色道:“优化内容没定,下午先让研发中心的技术们去二十一层开会,你主持,我旁听。现在就告诉他们,把这一周手头负责工作的最新进展都总结一下,尤其是测试结果,等会儿会上等一个一个地跟我做汇报。” 俞绍嘉满目诧异,稳耳机的手指登时僵住了,心说项目总结大会怎么能说开就开?先不说最近没有大型版本更新,他手下人也是什么准备都没做呢!而且这马上就要下午了,连准备、带汇报、再逐个讲评,最后还得把周末的优化项定下来,柯总这是要从今晚就开始加班的节奏么?!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把心里的一连串疑问说出口,耳麦里电话接通,俞绍嘉没机会细问缘由,只好先按照大老板的指示把工作内容传达下去。 眼下午休刚过,研发中心的技术狗们还没从睡眠不足的困倦中清醒过来,愣是被顶头掉下来的紧急安排给砸蒙了。 一通电话结束,消息传得飞快。 嘉睿大厦一层,罗钺前脚迈出电梯,后脚紧跟着手机就振了。 刚才前台来电话通知他柯总的客人到了,是关瓒,他忙着整理资料,耽搁了几分钟才抽出时间,这会儿边接起手机边快步往大堂的方向赶,以免关瓒等急了。 结果人还没走出电梯间,罗钺脚步顿住,疑惑道:“您要开会,先不见?”他走到墙边,隔着盆绿植朝前台方向看了眼,注意到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正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抱着双肩包的样子看起来很乖很耐心。 电话那边柯谨睿又交代了两句,罗钺收回身,回答:“行,那我通知前台,让他过去等您。”挂断通话,罗钺随手按下就近的电梯,走进去后拨通了前台的座机内线。 与此同时,关瓒按亮手机屏幕,时间显示已经两点多了。 雨天不好走,从这里回西山别墅得两个多小时,那地方太远了,回来注定空载,太晚的话即便是加钱出租车司机都不爱去,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关瓒心里有点着急,怕老师在家一直等着,他收起手机一抬头,正好看见之前接待他的前台小姐在往这边看。 两人视线相遇,前台妹子挂了电话,对着他招了招手。 关瓒赶紧起身走过去:“柯总有时间了么?” 妹子笑容标准,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柯总要开一个临时定下会议,让您去他的办公室等。” “要开会?现在么?”关瓒犹豫了,“大概多长时间?” 前台道:“这我们是不知道的,不过柯总出席的都是公司的重要会意,怎么也得一两个小时,您别太着急了。” 关瓒这趟过来既没看见柯谨睿也没看见罗钺,他不敢把那个据说很重要的硬盘随便留下就一走了之,想了想,只好同意:“那请问,你们柯总的办公室在哪里?” “二十七层,这边有专用电梯。”前台妹子起手示意左边的电梯间,又道,“那里会有人接待您,祝您愉快。” 关瓒一点都不愉快,对她道了谢,然后独自乘电梯去了对应楼层。 柯谨睿的工作地点位于整栋大厦的顶层,按功能区划分出了办公室、会议室和贵宾接待厅。这些仅供他一人使用,平时没有公务汇报很少会有管理层上来,普工员工就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整个楼层都显得空荡荡的,极为安静。 关瓒一出电梯就遇见了负责接待和引导的秘书小姐。 那位秘书小姐身材高挑,妆容精致,显然是特意在等,见了他便很有礼貌地欠了欠身,笑着询问:“是关先生么?” 嗯……就连声音都很甜。 关瓒默想,视线快速扫过对方胸牌,注意到秘书胸牌上刻的名字很可爱,叫贝拉。关瓒朝她笑笑:“你好。” 贝拉起手做请,将关瓒引入走廊深处,在办公室门前停下。她很贴心地主动推开两扇大门,再退到旁边躬下身子,说:“这里就是柯总的办公室,关先生请进。” 位于顶层的办公室,拥有一整面墙的弧形玻璃,天气晴朗时站在落地窗边可以眺望北京城繁华的街景,入夜后也必定是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只可惜现在天阴得厉害,窗外尽是灰蒙蒙的水汽,什么景都看不见。 关瓒有点恐高,匆匆瞄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在待客用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贝拉给他泡了杯咖啡,又端来调味用的鲜奶和糖袋,都安顿好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关瓒既不喜欢咖啡的苦,也不喜欢砂糖的甜腻,所以习惯于加大量鲜奶,把它变成带一点点咖啡味道的牛奶,单纯当水喝,从不去品名贵咖啡豆的香气,也品不出来。 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很舒服,不湿也不闷,关瓒从下午一直等到傍晚,等的倦了还挨着沙发扶手睡了一觉。直到他发觉冷了,被吹出风口的凉风冻醒,此时夜色已浓,透过蒙着雨珠的玻璃,不知何时外面竟成了一片灯火璀璨的夜景。 关瓒反应迟缓地怔了几分钟,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要看手机。 时间显示为夜里九点五十四分,除此以外还有二十多通未接电话,都是柯家的座机。 关瓒瞬间惊醒,赶紧把电话回过去。 柯老爷子这回气大了,但是显然也有过发泄,这会儿气消了大半,然而一接到关瓒电话还是忍不住,又把柯谨睿数落了一遍。末了,老爷子道:“那小兔崽子刚才给我打过电话,说你今晚回不来了。怎么样,衣服穿得够不够?晚上好像要降温啊!” 关瓒没想到柯谨睿见都没见就直接绕过他联系了柯溯,眼下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把柯溯哄开心了便找借口挂了电话。他又跟沙发上坐了几分钟,觉得既然都有时间打电话给家里,那柯谨睿应该就是忙完了的,而且两三点开始的会议到现在也有好几个小时,总不能还在继续? 种种情况分析了一遍,关瓒挎着背包起身去开办公室的门,想着至少要找秘书问问情况。 随着房门打开,门板与异物接触发出“嘭”的一响,关瓒循声低头,这才发现门外的地板上摆了只方正的高定礼盒。在礼盒交错的缎带下还别了张卡片,关瓒把卡片抽出,认出了上面的笔记。 柯谨睿写的是:送给你,换好来找我。 卡片翻过来还有一串数字,2709。 同一层! 第14章 【瘾】对方仿佛知道他会成瘾似的,总是漫不经心地引诱,任凭他沉浸在戒断反应中,垂死挣扎。 那只高定礼盒装了三样东西:一件女士情趣内衣、一双细跟高跟鞋和一根带铆钉的皮质项圈。 女士内衣是很温柔的香槟色,材质半透,点缀了圈黑色缎带花边,看长度也就能堪堪遮住胯部,没配底裤。高跟鞋是Jimmy Choo的春季尖头蕾丝款,米白,十公分高,码数选得很正,41码。 关瓒轻颤着缓了口气,胸口心脏狂跳,他把鞋子放回去,最后拿起了那根项圈。 项圈约有两指款,磨砂皮材质,内里印着品牌Logo,在正中间的位置有一枚金属吊牌,正面浮起雕花,背面阴刻有“Zan”三个花体英文字母,是专门定制的。 关瓒拎着项圈,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微微打晃的吊牌上,心里总算是明白了在西山别墅的最后一天,那男人为什么没有表态,为什么会让他等着被联系。甚至明白了移动硬盘为什么会落在抽屉里,为什么助理回不去。而在他来了以后,柯谨睿又为什么避而不见,生生留着他等到深夜,错过回西山别墅的机会。 他根本就没想放过他…… 那男人就像是毒药,他只沾染过一次,可对方仿佛知道他会成瘾似的,总是漫不经心地引诱,任凭他沉浸在戒断反应中,垂死挣扎。 他心里的兴奋远远大于迟疑,这一回,他选择了认命。 夜十点刚过,办公室的门被二次打开。走廊幽寂,高跟鞋声响起,高处投下的雪白光线将那个纤细的人影拖长,投影到另一边覆盖着磨砂遮挡膜的玻璃墙壁上。 2709在这条走廊的中间位置,是一间可供四十人使用的中型会议室。关瓒来到门前,垂在身侧的右手十分不安地拽了拽裙角,然而女士内衣的版型对于男人来说实在太短了,不管他如何努力,前后总会有一个地方暴露在外。 关瓒脸颊发烫,心神不宁地长舒口气,试图安抚下过于剧烈的心跳。他起手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轻轻将门推开,一股混合着空调凉意的尼古丁气味登时钻出门缝,在他鼻翼下若有似无地一撩。 会议室里没有亮灯,只有应急指示灯微弱的绿光。厚实的长毛地毯稀释了高跟鞋的响动,关瓒小心翼翼地绕过会议长桌,他注意到在那把拉开的扶手椅对应的桌面上摆了只烟灰缸,里面有四五根抽完的烟蒂,最新的一根没有被完全撵灭,还留有一点火星,冒着微弱的烟。 对方等的时间也不短了。 柯谨睿站在落地窗前,背对整间会议室,一手夹着燃烧过半的香烟,另一只手里握了根平头马鞭。 那根马鞭长约四十公分,材质软韧,鞭身覆盖有头层牛皮,头部的击打板略宽,设计师为了增加留痕效果,还在皮板末端嵌合了一截银亮的金属边。 关瓒盯着那根明显为他准备的马鞭,心中忐忑,却喉结滚动,很是期待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脑内的理论数据对实战经验完全是压倒性的,这会儿事到临头难免有点不知所错。 要不要跪下? 关瓒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迟疑着又靠近两步,试探道:“柯先生?” 待他说完,窗前的男人应声转过身子。晦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含着一汪浅笑,眸光深而玩味,让人一眼沉溺,像坠进了一片引人迷失的汪洋大海。 “你换了衣服,代表接受了我的邀请。”按灭烟蒂,柯谨睿提起马鞭,轻而有技巧地落在了关瓒袒露的肩膀一侧。他分明没有用力,可打板接触皮肤登时发出十分响亮一声,火辣辣的灼烧感蔓延开来,关瓒疼得抿紧唇瓣,顺从着那份施加在肩上的力道,他缓慢屈膝,在地毯上跪倒下来。 柯谨睿垂眸凝视小家伙的眼睛,很喜欢那抹倏而泛起透亮水光,他继续诱导:“游戏开始,你的称呼是不是也该换换了?” 关瓒眼神躲闪,下意识垂头。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个小动作,马鞭描过锁骨和颈侧,直抵下颌,施力一抬。 关瓒被迫仰头迎上对方的视线:“主人……” 少年特有的嗓音绵柔、微哑,如同一罐带着晨露和阳光气息的糖稀,甜蜜诱人,香而不腻。 柯谨睿细细回味了一遍轻颤的尾音,然后游刃有余地上前一步,他的皮鞋尖挤进对方的双膝之间,左右活动,提示他分开。关瓒害羞而顺从,稍微敞开了折叠的双腿,任由那只光滑冰冷的鞋深入,踩上了裙摆下的部位。 与此同时,马鞭挑起,快速而精准地击打上右侧**。 关瓒胸口猛然起伏,全然不受控制地“啊”了一声。他不住喘气,血液仿佛被鞭痕的滚烫点燃,他颤抖地往后缩了缩,不想被主人发现腿间丢脸而羞涩的秘密。然而柯谨睿假意不解风情,鞋底用力,在硬胀充血的性器上轻轻一踩,再勾起裙摆,堂而皇之地欣赏品鉴。 少年的性器柔嫩挺翘,色泽浅淡,像花丛间初结的果实,一看就没经过什么事。经过蹂躏和鞭打,那顶端的铃口欲求不满似的一张一合,欲液溢出沿茎身滑下,粘腻在耻毛间,那风景说不出的色情也说不出的好看。 “以前有过么?”柯谨睿难得耐心泛滥,再次用马鞭挑起小家伙的下巴。 关瓒双颊红透,心里一万个后悔穿上这件衣服,可下面的反应倒是诚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没有……” “称呼又忘了?” 关瓒吞了吞唾沫,小声补充:“没有……主人……” “真听话。”柯谨睿口吻平和,鞋底持续施加力道,同时鼓励似的用马鞭拍了拍他的脸颊。关瓒兴奋得厉害,稍一刺激腹下**便跳了跳,竟然射了。 “让你射了么?”只此一言当做提醒,柯谨睿没再多说,居高临下地垂眸扫了眼溅上鞋面的乳白精液,一字一顿地命令道,“弄干净。” 他的语气强势却不令人厌恶,带这种温柔的压迫感。关瓒呼吸混乱,刚刚受到了惊吓,这会儿依然心有余悸,闻言忙要伸手去擦,哪知那皮鞋竟然往后挪了一步。 柯谨睿心平气和地问:“该用什么?” 关瓒眉心浅蹙,心里觉得这要求有点过了,他不是很能接受,但还是很听话地俯下身,凑过去,乖乖舔了舔主人的皮鞋。 小家伙第一次,柯谨睿不想太为难,能做到了便不再强求,收回腿,他转身在扶手椅上落座,然后拎着项圈把愣住不动的关瓒拖到近前。 “说实话,挺差的。”柯谨睿抬着关瓒的脸,拇指很疼惜似的描摹过对方湿润的眼角,声音却依然平铺直叙,似乎那种“疼”只是光线不足导致狎昵错觉。 关瓒有点失落,也有点发泄过后的疲倦,乖得像是粘人的猫。他窝在男人的腿间,仿佛忘记了两人游戏中的主奴关系,小猫咪餍足地伸出爪子,抱住主人的手,埋下头,湿软的舌探出,在男人温厚的掌心一下一下地舔。 “我会听话的。”他又用脸颊蹭蹭,眨着漂亮的长睫毛去看纵容自己的主人,“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柯谨睿短暂一怔,半晌后轻描淡写地扬了扬嘴角。他弯腰把耍赖的小家伙抱起来,稳稳当当地放在会议桌上,再亲自检查过两次鞭打的部位,询问道:“有没有受伤?” 马鞭是真的,金属也是真的,现在伤处还有热感,再过些时候可能会浮肿。关瓒疼得不厉害,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心里很喜欢柯谨睿事后温柔的语气。 好的主人就该是这样,可以将游戏和平时相处分得很开。 就在这时,会议室外传来三声门响,紧接着门被打开。来人风尘仆仆,语速很快,声音也是一本正经:“旧版本的遗留Bug有解决方案了,初步测试结果没有问题,程序可以跑通,就等你——” 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俞绍嘉从平板电脑的数据前抬起头,见状先是一愣,紧接着意味深长地笑了。“这不合适?”俞总风度,虽然没有转身出门,但也知道侧过身避嫌,“楼下近百号研发组的同事被你留下来加班,结果你倒好,忙里偷闲跑到上面来消遣?啧,柯总好兴致啊!” 关瓒被这突然闯进来的家伙吓了一跳,下意识蜷起双腿,躲进柯谨睿怀里。 柯谨睿倒是淡定得多,从容脱下西装给关瓒披上,这才重新看向俞绍嘉:“上来安抚一下我的人而已,也没耽搁了正事。” “是啊,我看明明是加班耽误了柯总的正事才对。”这回俞总用不着避嫌了,直接落落大方地走过来。他在关瓒面前停下,朝他伸出只手,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这不务正业的家伙的朋友,也是公司高级合伙人,我叫俞绍嘉,管技术的,兼职修电脑。” 听对话就知道两人交情不错,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认识,关瓒整个人都是窘窘的,但还是握了握对方的手,说:“您好,我是关瓒,是……”话到嘴边,他迟疑了,偷偷去看柯谨睿。 柯谨睿重新点了根烟,有求必应,替他说道:“是我爸新收的学生,我上次回去把公司硬盘落在家里了,他替我送过来。” 俞绍嘉面有讶异,难以置信地看向柯谨睿:“老爷子的学生你都敢碰?谨睿,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调侃归调侃,归根究底还是工作要紧,他抬腕看表,末了晃了晃拿着的平板,又道:“也不早了,现在只跑通了测试环境,等你拍板才能动真实产品。你完事赶紧下来,今天就别太晚了。会议结束我带开发们去吃宵夜,记你账上。”话说至此,他笑眯眯地看了眼关瓒,轻车熟路地继续揶揄大老板,“让你假公济私。” 柯谨睿笑而不语,朝他摆摆手,意思是,别在这儿碍事。 等人走了,关瓒从怀里退出来,坐直身子,很认真地问:“本来是不开会的对?” 柯谨睿低头看他,不答反问:“晚上想吃什么?” 关瓒很固执:“硬盘上的数据线缠得特别整齐,看来柯先生落东西都挺讲究的。” 这回柯谨睿忍不住笑了,坦白承认:“嗯,是故意的。” 关瓒疑惑:“您上次看不出来我没经验么?非得试试才说不满意?还大老远把我骗过来,惹得老师在家里一个人生闷气……” “你不舒服?”柯谨睿好整以暇地问,“后悔过来了?” 关瓒被戳到了软肋,窘了几秒,脸又红了,声音弱下去:“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坚持?”剩下的话他没底气说,很怕被对方用实话噎回来,关瓒其实想问,为什么一定是我? 柯谨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沉默了有一会儿,才说:“你长得好看,我看中了你那张脸,正好也在家里,还不能惦记一下?” 这话说的挑不出毛病,扪心自问关瓒自己的理由也差不多,他想保守有关性癖的秘密,难得在身边有个现成的d。而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抬眸瞄了眼柯谨睿的脸,心想,这男人真是帅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