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节
着他,光会眨眼,话都不会说了。 “分不分?”周易笑着看她。 她慢了一秒,见他作势又要吻下来,秒怂,“不分。”嫌没面子,她瘪了下嘴,“要不是这里的冬天很冷,我肯定就……” “嗯?” 她脑袋一缩,不说话了。心里实在不爽得厉害,抬腿,一脚踩在他鞋子上,发现触感不对,仔细一看,为了配西装,他今天穿的是皮鞋。 肯定贼贵。戴殳冷笑一声,重重地碾了好几下。 “那个男的微信,加不加?”周易随她碾,问他自己的。 那个男的?哪个男的? 下一秒,戴殳就悟了,是那个男的啊。 “为什么不加?那个学长可关心我了,比赛结束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气馁,不像有些人,除了会摆弄见识,往死里欺负女朋友,还会什么啊。哦,对了,还会吃闷醋。刚那个学长摸我的头了,你看到了吗?摸头杀,你懂吗?当时啊,我就觉得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心田。”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见他的目光越来越冷,抻长脖子,强充气势,“你瞪什么瞪?别跟我比谁眼睛大,我只跟青蛙比眼睛的大小!” 周易被气乐了,旁边就有个小树林,把她拖进去。 后来,小树林里响起各种一言难尽的声音。 总之,等戴殳从小树林出来,马尾变成了黑长直,西装外套是解开的,衬衫的扣子还扣错了,整张脸通红一片。 周易捏住她的耳,“回寝室立刻洗头,明天我要检查。” 她气不过,侧过脸,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处,狠狠地。 周易还是由着她,等她咬够了,抽回手,看一眼伤口,淡淡一句:“嗯,还没见血,下次可以再咬重一点,快夏天了,容易感染,容易反复。” 一句话,反而让戴殳的情绪彻底绷不住,瞬间红了眼。 周易没让她哭成,低声问她:“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说?” 戴殳别扭地撇过头。 “男朋友想听,女朋友愿不愿意说?” 戴殳撑着别扭了数秒,再把头撇回来,点了点头。 周易还和那回在嘉中一样,一把抱起她,贴着她的耳朵问:“去你最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好。” 74、记住 ... T大的荷塘有两个, 一个被收进了朱老的文章里,一个被用作了贴名。 他们去的是前者。 时间晚了,沿路都没什么人, 不过还是凑巧地遇到了几个熟人。 似乎和周易同院, 见到他这么抱着一个人在走,纷纷起哄。 “哟,这是打哪来啊,才几点,就走不动路了?禽兽啊!” “上回约你踢球,你不去,就是去禽兽人家了?踢完球可不没力气了嘛。” “诶——” 戴殳当自己睡着了,把脸埋在周易颈窝里, 死都不肯抬起来。 到大学,两人恋爱就公开化了,至少没藏着掖着,按张年年的时髦说法, 大学盛产妖艳贱货,让她悠着点。 她不知道这伙人认不认识她, 总之是很丢人了。 周易没答,笑着说了一句“走了”,还刻意至极地颠了颠她的屁股, 才和那几人挥手再见。 戴殳更加怨念了。 两人没走出多远,她就嚷嚷着要下来。 “快到了。” 约莫三分钟后,还真到了。 五月中旬, 塘边垂柳依依,少许几枝垂进了荷塘里,沾了水,更是绿得发亮。荷塘中央就冷清得多,别说荷花,就连荷叶都不见踪影。 这里和宿舍楼有段距离,这个点,人迹罕至,戴殳“呲溜”一声,在荷塘边的长椅上坐下了,还把周易赶到了另一条长椅上。 “这么远怎么说话?” 戴殳想了想,挪到了长椅最右,周易则是默契地坐至长椅最左,两条椅子,两人肩挨着肩,静静地对着荷塘。 没有虫鸣蛙鸣,加上是个阴天,压根没有荷塘月色的意境,甚至还有那么一丝阴森。 “可以说了。” 周易乍一开口,差点没把戴殳吓坏。 可说什么呢?那就想说什么说什么。 她叹口气,“这场辩论赛,我准备了很久。从拿到辩题就开始准备了,就算刚开始我知道自己不可能上场。你一定好奇我怎么会说出那番话?” “不好奇。” 戴殳正打算说下文,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她一怔,随即又明白了,他这么聪明,那件事他肯定猜到了七八分。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说。”戴殳把两条腿拿上来,额头抵着膝盖,“一个被侵害的、自尊心极强的女孩,她可能经常半夜从噩梦中醒来,然后只能抱膝坐在床上,一坐就到天亮;她可能会讨厌所有异性的接触;她可能……” 周易按住她的后脑勺,阻断了她的下文:“这些我没兴趣听。” 戴殳抬起头,瓮声瓮气的,“我负责说,你负责听,不准挑食!” 说完,她又闷闷地把头低回去,“这些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我就跟你说哦。就去年冬天,特别冷,那天下雪,我和姚班长回寝室的时候看到一个雪人。那个雪人,不是堆的,和你一样,都不怕冷的,冬天就随便披了件风衣。雪人本来还无精打采的,看见姚班长,立刻精神了,你没看到他的眼睛,真的比雪还要亮。我先上去了,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头,反正就是回头了,我看到姚班长的眼睛……在看过雪人那么亮的眼睛之后,我突然就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这就是你立论的灵感?” 戴殳环紧自己,“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一起,其实不止这次,好几次我都看到他嘴里叼着棒棒糖,在宿舍楼下等,姚班长白天都不回寝室的,他一等就要等好几个小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去找姚班长,就在那干等。他发奋考到帝都,也是为了姚班长。周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我很心疼姚班长,可是看到两双眼睛的对比,还是觉得很难过,他们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那你说论点的时候,是不是在想那个女的能放过自己和那个男的?” 什么那个女的男的? 戴殳懵了下,悟过来,暗想这厮是真记仇啊,居然现在还在计较那晚的事,他看谁不爽,都是用这么没礼貌的称呼。 “是啦是啦。”她语气也冲,不过没多计较,“我觉得他们这样好奇怪,一个喜欢得不得了,另一个……我觉得,他们两个肯定都不开心。我最奇怪了,居然会觉得他有点可怜。” 周易压着她的脑袋,俯至她耳边,嗓音里噙着笑,“你连他们两个的心理都没分析明白,就着急忙慌地顺便把自己都感动到了?傻不傻!” “我哪有!”戴殳在膝上侧过头,盯着周易近在咫尺的眼,大概是夜色太黑,周易的眼睛亮得让她心虚,“好,可能是有点。” 她霍然抬起头,怒瞪他,“可我准备得那么久,还不是被你杀个片甲不留!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学长临时有事,当时他和我在一起,觉得我口才还行,就让我上了,算是忠人之托。” 这么……的原因,让她说什么好?而且,这厮的意思是,他都是临场发挥? 周易靠回长椅上,抱臂,“你真以为我今晚是往死里欺负你?” “难道不是?” “我怎么觉得我今晚说了一半的废话?逻辑不够清晰连贯,观点浮于表面,糟透了。”说着,他晏晏看她,“知道你今晚最触动人心的是什么?” 戴殳完全被牵着走,“什么?” “受害者心理。尤其你深化了辩题,提到男权社会的女性地位。你在查强/奸率的时候,应该有看到关于印度的报道?”见她点头,他又道:“如果你能援引印度的例子,紧扣辩题,效果会更好。今天评委三女两男。” “这跟评委有什么关系?” “那个男的没教过你?”周易瞥她一眼,语气微冷,“辩论赛是比赛,比辩论要功利,追求的是赢的结果。后者是交流观点,最好的结果是让对方接受我方的观点,目的在于说服;而前者是要煽惑评委,因为评委决定辩赛输赢,煽是煽动情绪,惑是迷惑思维。这两点,你都做得很好,如果今晚把你放到正方四辩,做最后的结辩,赢的就可能是你。“ “那你是怎么赢的?”不是还拿了最佳辩手? “因为我开始就反驳了你们的论证方式和论点,抬高了我这方,结尾又提到未成年人受侵害和性教育的问题,算新论点,升华主题。另外,我的场面话说得还不错,这也是在取悦评委。” 对此,戴殳只有三个字的评价:好冷静。 冷静在某些情况下,等于冷漠。 她坐不住了,扑到他身上,“提到未成年人,你怎么还可以这么冷静?你知道那部《熔炉》里那些小朋友有多惨有多绝望吗?”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进法学院后,我听到很多关于律师行业的负面说法,我反而更想当律师了,周易,这个世界上总有律师是在伸张正义的,你说是吗?” 尤其这场辩论,再次打开她的新世界。查资料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之前真的被保护得太好,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也真的很险恶。 被问的人仅是拥住她,视线定在她脸上,一言不发。 “都跟你说了,别皱眉头!”戴殳气势汹汹地伸手至他眉间。 眉头稍松,周易的脸色还是轻松不起来,默了半晌,他问:“今晚的辩题,你觉得要不要报警?” 文不对题的一句话。 戴殳顶着困惑脸数秒,而后一巴掌拍在他胸前,“报啊,怎么能不报!这种人渣,怎么能让他逍遥法外!” 周易同样沉默数秒,他靠到椅背上,仰头,一条手臂搭在眼睛上,两边的嘴角就差挂上耳朵,肩膀一耸一耸的。 居然笑得极其开怀。 难得见到他这副样子,她不解,扯着他的面皮问:“你干嘛?间歇性癫痫?” 周易当然没癫痫,笑够了,他放下手臂,目光端凝,“你能整场辩论下来,是因为辩题戳中了你的情绪点,换言之,你今晚头脑一直在发热。那我问你,以后也有一个让你头脑发热的案子找上你,但你在取证过程中发现你的当事人并非被害人,你会怎么做?” “啊?你的意思是……我要辩护的是坏人?那我就不辩护了嘛。” “就像辩论赛有它取胜的规则,律师业也有行业规则,有些规则会让你觉得它和我一样 ‘冷静’,那么,你要怎么办?” “啊?什么意思?”戴殳有点小崩溃,“为什么你今晚说的我都听不懂?” 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那张脸依旧覆盖着懵懂无知的表情。 他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 算了,留着以后慢慢操心。 他转移话题:“还记得初三秋游,你欠我一件事?” “呃?”话题怎么又转到这了?这么古老的事件,亏他还记着。 戴殳点点头。 周易掌心朝上,目光紧盯着她,“那答应我,不论以后你做什么,必须好好吃饭,尤其,要好好睡觉。” 戴殳没想到迟来的要求会是这个,一把拍在他的掌心上,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这有什么难的,我应下了。” “记住了。” “没问题!” 75、宝贝 ... 那晚在荷花池边的话, 戴殳始终没想太明白。又或者说,她压根想不到周易会把事情想得这么远。 她只记得他说的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还记得之后她躺在长椅上, 枕着他的腿睡着了。 当晚她回寝室,刚好碰到向羽然在跟姚巾帼转播辩论赛实况,后者只半开玩笑地对她说了一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乖,别为我操心了。” 戴殳当然相信这话。 毕竟这位是高一起,就每天早五点起床,晚十点睡觉的人,高中三年基本过着住校生活, 三点一线。 在她眼里,姚巾帼和周易是一类人,目标清晰,意志力惊人得可怕。 可就是这样的人, 在选系的时候放弃了金融,选择了法学。和她的选了再说不一样, 选法学一定是其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思什么虑什么,她想她还是知道的,所以, 才会更加难过。 周易说她傻,可是知道一则几乎没有人知道的秘密,才不惊喜呢, 反而觉得沉甸甸的,就想做点什么,好缓解那份沉重感。 做了,做完了,那就这样。 倒是这场辩论赛,成为了戴殳大学生涯一个具有深远意义的转折点。 整体而言,T大的辩论氛围尚算不上浓厚,毕竟大学是个开放环境,选择繁多,且辩赛经历对于很多专业简历而言,不是加分项。 供不应求的原因让她在大二就加入了校辩队,开始随着师哥师姐南征北战。 辩论队里能坚持三四年的人不多,而她是少数坚持下来的,从一开始的经常一轮游到后来团队拿奖,个人拿最佳,她的进步肉眼可见。 大三下学期,她成为校队主力,那名学长还将法学院的新生考核交给了她。 熟稔后,她从专业角度出发,分析了大一那场校辩赛自己的表现,作为一辩,她不会定义,大局观也不强,总体青涩得可以。 而辩论赛到底对她有多大帮助?首先,人际关系方面就收获颇丰。 打辩论赛的过程中,她遇到了无数人,严谨的、幽默的、博学的……对她而言,每个人亦师亦友,都在助力她的成长。 至于辩论赛本身,要考察的太多,逻辑思辨力、语言表达力、反应力都是考察点,同时,辩赛前要查阅大量资料,包括不少专业论文,大量的跨专业阅读彻底治愈了她的概念死。甚至她还参加了好几场英语辩论赛,为此她早早报了T大特有的英语水平考试,先是I级,再是II级,都是一次过。对此,连周易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这样算不算为了自己的兴趣竭尽全力?这么说起来,我也是有兴趣的人了?嗯,感觉很不错。”得知过II级考试的那天,戴殳开心得要命,和周易吃饭,一直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坐在她对面的人反应则要平淡得多,就“嗯”了声。 她捧着下巴,八根手指惬意地在脸颊上点来点去,“唔,感觉又近了一点。” “什么?” 离你啊,而且,我这只蜗牛的爬行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 戴殳在心里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