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周俊杰去李家的事自然瞒不住他父亲周奎，周奎送走了几个朋友后，便绕道走向李家。
    今天的月亮非常亮。
    李家单门独户，与一个大院子相对，二三十米外，是一条乡村公路，一到晚上，附近便难以看到一个人。清静倒是清静，可是，却太过孤寂。
    周奎没敢靠过去，只是站在公路上，远远地望着。他知道李家那条狗的厉害，他也知道如果在夜里狗叫得太厉害，会引起周围人的怀疑，坏了赵芸母子的名声，这可是比死更让赵芸难受。
    李家的院子里有一棵非常大的黄桷树，在夜里，与破烂的屋子连成了一体，黑黢黢的。
    这几年，周奎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在远近都有些名声，有的生意，不需要他去找，就有人主动送上门人们对于商品与物资的欲-望，就像是饿极了的猛兽，恨不得把什么都吞下去，抢购风潮，一波高过一波。
    因此，他的收入，像潮水般涌来，有时，甚至让他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真的，或者，会不会是一个阴谋。所以，对于家里的收入，他连周俊杰都没有给了一个准确数。
    也正是这个原因，这两年来，他连自己都顾不上，更别谈顾到赵芸，现在因为儿子的事，他才猛然回想起一些前尘往事。
    历史也是惊人的相似，当年，周奎与老李一起到三线建设兵团修铁路，一起回到家乡进了国营厂，一起看上了赵芸。但是，最终，因为赵芸觉得老江更老实稳重，更红更专，最终选择了他。而周奎，得到的评价，却是脑瓜子灵，鬼点子多，不安份，被否决了。
    周奎也并没有因此耿耿于怀，那个时代，沉湎于情啊爱的，是会受人耻笑的。
    周奎最终娶到另一个女人，为他生下了周俊杰。但是，在周奎被判刑时，她离开了这个家。
    四十多岁的周奎，确实经历了很多同龄人所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现在，虽然生意有成，但却已经显得有些老气横秋的感觉。他开始渴望能过上安稳的生活，钱，似乎已经够了。
    要想过上这样的生活，女人，真心跟自己过生活的女人，那是必不可少的。
    赵芸，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她没有欲-望，也没有企图，比任何女人更纯粹。
    周奎非常渴望这样的女人，这会让他有另一颗勃然跳动的心。
    从第二天起，周奎只要有空，就在公路上转悠，希望着能碰到赵芸，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贸然上门，不但会被拒之门外，更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做成不经意地碰到，那对于双方来说，都好有个台阶，可上，也可下。
    在对待这件事情上，周奎表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慎重，比起那上万的生意，更加谨慎。
    周奎也为此找好了理由，因为这一年来，他的肚子见长，再不活动，只怕会像孕妇了。果然，他的表演非常成功，没有人不信他那套，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家的日子，与大家不同。肉、油晕，肯定很重，长肉，那是自然。
    但是，这赵芸一向深居简出，除了下地，很少上公路来。早上，她会挑上一担菜，到市场上去卖，但是，到中午之前，她必然会回到家里。而这段时间，正是周奎处理生意的时候，抽不出空来。
    最后，周奎只好想另一个办法，他想请赵芸到他的公司里去记账，因为原先集体时，她是生产队的记工员。但是，这也有些冒险，因为很容易就能让人看出周奎是另有所图。
    当天下午，周奎却因事耽搁，回到农村家时，已经夕阳西下了。周奎下了公路，走上了通往李家的小道，但是，却犹豫起来。
    舆论的力量无比强大，不要以为看似平静，一旦触动了哪股神经，只怕转眼就是满城风雨。
    对于已经闯荡过多年，阅历丰富、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奎来说，压力，陡然增加许多。对于他自己来说，有点风言风语，都已经习惯，无所谓，万一，对赵芸有点什么，她再一想不开，那问题就大啦，他可不得不顾及。
    周奎也有些意外，自己居然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
    周奎停在小路的中间，这正好处于一块平整土地的中央，他便故意装成欣赏着天边的云霞。
    机缘凑巧，赵芸正好也背着一个背兜出来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