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9、别让我小看了你
上次刘德仁只还了吴柏然的一部分藏品,那些杜威做主让刘德仁借来的民窑器,吴柏然说还要欣赏、欣赏,到现在还没还,人家藏品主人都等不及了,三个电话、两个电话地催刘德仁,刘德仁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杜威,希望他去把这事情挑出来,杜威跟吴柏然隔着吴晓芳这重关系,还带着他做生意,这话怎么开得了口。
“你他妈,当初借东西的时候,我是帮谁借的,又他妈是谁,信誓旦旦地跟老子说,一定会归还的?”
“你他妈急个毛啊!我只说开不了口,有说过不去嘛?”
卢森豪和他派的人来公司审计账目了,审计的结果是,以后落鹤山风景区建设有限公司股东会,必须增加他一席,重要的企划跟决定,必须支会他,要不然,他就要抽出五千万的资金。
杜威能说什么呢?人家是金主,他只能点头赞成。卢森豪临走的时候,杜威给了他一张蓉蓉演艺公司开业大典的请帖,卢森豪接了过去,说他有时间会去。等其他人都上了车,卢森豪勾着杜威的脖子轻轻地说道,“对不住了,兄弟,生意就是生意,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过”
昨天还刚见过潘西河,这牲口完全就没有提到卢森豪今天要做的事,有了应对之策,杜威也不会摆今天这么大的臭脸。他这刚应付完一件事,又要去想着吴柏然借的那些民窑器,他妈的,他这闭口不提,东西也不还?不会是看上了那批东西吧?吴柏然真不厚道,他这样做,让自己以后怎么做人?想到这些,杜威就不由得头痛。
上次去文物局打了报告之后,发掘进度是加快了,但是文物局回函说,所有的建设用地,必须预先排除有古墓的可能性,才能完全开工。这一勘察,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杜威把文物局的回函揉皱了,直接扔进垃圾桶。
晚上,杜威请吴晓芳吃完饭去蹦迪,正当吴晓芳玩得开心的时候,杜威用商量的口气,把那民窑器的事情跟吴晓芳说了,意思是想吴晓芳去跟吴柏然开这个口,吴晓芳立马回绝,说你干嘛不自己去?
杜威冷笑了一下,就独自出了迪厅,他妈要是自己能开这个口,还跟你他妈说个屁。迪厅前面是滨江路,滨江路沿着东江,此刻杜威正坐在迪厅二楼的阳台上,一股冷风从江面上吹来,直吹得杜威微微闭上了眼,杜威没感觉到冷,只感觉心绪难宁。要是跳入这脏兮兮的东江里面去,死了,也倒是干净。
第二天早上,晕散的太阳光通过窗户投进屋里,杜威仍然躺在床上,他并没有在睡觉,而是早早地醒了过来,从内心深处焕发出的一种无力感,让他一点也没起床的意思,他看着晕散的太阳光,爬上窗台,越过了地板,最后在他的床前止住了。
杜威村里有一个比杜威小一点的青年在东城打工,杜威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是村里老成家的孩子,按辈分,他应该叫杜威叔。上次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杜威的号码,开口就说叔,我车子让交警扣了,你能帮我拿出来不?一听,满口的江州口音,杜威以为是哪个老乡找他帮忙,就托以前认识的一个交警,让他帮个忙,罚款杜威来出。
就一辆破三轮车,卖了估计也就是两三百块钱的事,他还要去领出来。杜威交了罚款,塞了包烟,谢了那交警。
青年说他叫六子,赶杜威读书那会,他就出去打工了,所以杜威才记不起他。六子也算是人生赢家,娶了个老婆,虽然不怎么耐看,但是生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倒是结实,两人闹着在街边上扭打起来,被他妈一人一个巴掌,也不哭。
六子说什么也要请杜威吃饭,推脱不了他的热情,杜威只好跟着去了街边的大排档。两孩子也是饿了,这个菜叉一筷子,那个菜伸一勺子,鼻涕、口水全部进去了。杜威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六子催促上来,只是拿起筷子来应付。六子说,本来也不想麻烦杜威的,只是他们刚来东城不到一个月,想着找点零工什么的做做,工作没找到,三轮车因为逆行,让交警给扣去了。要不是杜威肯帮忙,他这唯一值钱的家当就没了。
最后,吃完饭,杜威也没让他们买单,而是自己抢先买单。
看着杜威的奥迪车,六子连上手摸都不敢,连连惊叹,这辈子白活了。两个小孩子在杜威的车子周围跑来跑去,车周边的灰尘都让他们擦干净了。六子也不去管他们,而是接着跟杜威聊着天,“这车子,要好几万吧?”
杜威没跟他说实话,只是点点头,“差不多吧!”
两人现在住在一个小旅社里,杜威开着车,带着六子的老婆和两个孩子,跟着六子的三轮车来到他租住的旅馆。六子不好意思地用那满是老茧的手,挠了挠那早就脏兮兮的头发,“地方太小了,也不好意思请你进去坐。”说这话的六子一点没感觉到不好意思,而是满脸得意的笑,“我这还算舍得花钱,带上两个孩子,能住上旅馆,要就我一个人,我宁愿睡桥洞呢!”
就是这般艰苦的环境,六子也是一直笑着,从来没抱怨过生活的困难。有饭的时候,就多吃几口,没饭的时候,只要孩子不饿,他们也能顶下来。
杜威帮他们安排了工作,就在落鹤山风景区建设有限公司,六子当保安,他老婆当保洁。
想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杜威感觉这些年,自己真的白混了,连一个初中都没有毕业的都不如。
此刻的杜威正在家里的跑步机上,疯狂地跑着,直到累得虚脱,瘫倒在地上,“杜威,别他妈,让我写了你。”杜威声嘶力竭地吼着。躺在地上的杜威,依然在想着六子,他也可能成为六子那样,只不过是他走错了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