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三更合并
御医院最近人心惶惶。 王上特意下令, 招揽数百名神医,什么都不做, 就专门在御医院养着。大有杀一个替一个的意思。 战战兢兢的御医们很是羡慕新入宫的那些带下医。之前因为王上并不重视后宫的缘故, 所以宫里的下医女官只有不到五位,如今一下子多增四五十位, 为的全是照顾凤仪殿新封的邱姬娘娘。 女医们只需要为邱姬娘娘敷药检查身子, 并不要担心其他。 御医们就不同了。他们得时时刻刻担心着邱姬娘娘与王上的床事。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烧香拜佛,希望邱姬娘娘多撑一会。 好在, 自王上第一次宠幸邱姬娘娘之后,邱姬娘娘尚在恢复中, 并未迎来第二次承宠。 御医每日定时向殷非禀报枝兮的身体状况。殷非已经习惯例行询问, 今日等来等去, 没等到御医来禀。 他一问,这才知道。 原来邱姬嫌补药苦,不肯吃。 殷非紧皱眉头。 这女人真真娇生惯养。 众人噤声。 大太监最是喜欢见缝插针, 他早被文夷夫人与邱玉楼收买,自然只为她们说话。这时候轻声道:“邱姬娘娘身在福中不知福, 王上赐下的补药,哪有不喝的道理。她不喝,后宫有的是人等着喝。” 殷非眉头皱得更深了。 数秒后, 殷非点了不寿,“你说说看。” 不寿从后面走出来,躬腰埋头几乎低到地上去,语气满是恭敬:“禀王上, 奴才认为,无论邱姬娘娘喝不喝药,都与外人无关,轮不到其他人指手画脚。” 大太监震惊,哪里想得到一个刚入御前伺候的小兔崽子竟敢直接给他下刀子,当即就要扑出去争执。 王上虽然喜怒无常,但是对他却甚是喜爱,从未打骂。大太监靠着学动物各种声音的口技上位,自以为在殷非跟前不同他人,张嘴便要训不寿。 没来及开口,一抬眸,漆床后坐着的国君已经起身往外。 年轻的国君冷漠无情,声音冰凉如玉,指了指大太监:“来人,将他拖出去斩了。” 大太监脸色煞白,惊呼:“王上饶命!” 国君头也不回,修长的身形往殿外迈去,“即日起,擢升内侍不寿为掌事。” 不寿叩谢王恩,急忙跟上去。 夕阳染飞檐,红霞缓缓浸透天际。 殷非负手在背,问:“知道孤为何要斩他吗?” 不寿:“因为他擅自非议王上的女人。邱姬娘娘是王上的人,除了王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责她。” 他说着话,将头深深埋下去,跟条哈巴狗似的。殷非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很好。” 他顺势捏住不寿的下巴,垂眸睨视。 这个小奴才,似乎与邱姬关系不错。 殷非随意扫几眼,见他得了晋升,面容淡然,不惊不喜,同外面那些得了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的奴才完全不一样。 他想到什么,问:“你有能哄寡人开心的长处吗?” 不寿诚实回答:“禀王上,奴才天生愚笨,并无长处,不像其他公公那样,会学各种鸟叫声,奴才只会学狗叫猫叫。” 他立马叫两声。学了狗叫,趴在地上有模有样,又学猫叫,翻身在地上打滚。 殷非笑了笑,见他浑身是灰,傻呆呆的,哈着气爬起来,一个不小心,没站稳又摔下去,雪里滚了好几下,一边学猫学狗叫,一边喊:“奴才该死。” 殷非随手扔了个玉佩赏给他,“下去。” 不寿连滚带爬到他跟前:“奴才还要继续伺候王上。” 殷非心情很好,他望向不远处凤仪殿的飞檐,“不用你伺候,自有人伺候孤。” 不寿立刻明白过来,重新跪倒在雪里:“是。” 待殷非走后,不寿看向手里的玉佩,他凝视许久,最后小心翼翼地收好。 王上赏的东西,枝兮肯定会喜欢。他得留给她。 天边霞光愈发浓稠,绯红一团,像那日梅林满枝颤抖的红梅,又像那日邱姬在身下承宠时的情动红晕。 殷非收回视线,抬脚迈进凤仪殿。 没有让小太监通禀。 他一进去,便看到殿里跪了一地人,“求娘娘喝药。” 床榻上躺着的女子背对众人,懒懒道:“不喝。” 当真是娇纵。 女医还要再劝,忽地望见殷非的身影,刚要开口请安,便见他挥手遣人。 众人无声退下。 殷非往榻上一坐,伸手试图揽枝兮的肩头。 她以为是侍女,抖了抖肩,挥开他,往床里面钻,“都说了不喝嘛,别烦我。” 殷非戳戳她后背。 他没想用力的,就一根手指的力道,她却立马喊痛,回头瞪人,白嫩小脸皱成一团。 她脸上神色变得极快,刚才还恼怒生气,见到他的瞬间,立刻就喜笑颜开。 “王上!”枝兮作势就要爬起来请安,动作缓慢,没跪到地上,反而跪到他身上。 他静静凝视她。 明眸皓齿,娉婷袅娜。 诗经所言,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说的大概就是这样。 越是美好的东西,破坏起来,就越是痛快。 他冷冷问:“为何不喝药?” 素日他一摆出冷酷的神情,所有人都会害怕地跪下来,但此时此刻,他明显一副要发怒的神情瞪她,她不但没有向他请罪,而且也没有向他求饶。 她不知死活地贴近他,双手甚至环住他的脖子,娇嫩的脸颊蹭着他的,鲜红朱唇几乎亲上他的唇。 她双瞳剪水,柔声道:“喝了药,王上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赶来探望我。” 她说的假话,跟掺了蜜似的。 也不怕他治她个欺君之罪。 殷非不动声色,低头嗅了嗅。她没有涂抹迷情香。 他竟有些失望。 “不是嫌药苦么?” 她柔绵的身子挨得更近,乖顺地躺在他的胸膛前,娇嗔:“药确实挺苦的。” 他问:“喝了药,才能尽快恢复,难道你不想再次侍寝吗?” 她毫不犹豫说:“想。” 殷非低头睨她,她妩媚一笑,微张的嘴唇喃喃吐出一句轻语:“我问过御医,就算不喝药,只要十天,照样能够恢复。” 她像是想到什么震惊的事,美眸流转,停在他脸上,娇羞地问:“难道,王上迫不及待想要与嫔妾欢好吗?” 他立即否认:“不是。”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她在他身上扭来扭去,紧紧黏在他身上,像极了吸人阳魄的妖精,嘴上唤他:“王上,你等嫔妾十天好不好嘛。” 他哼一声。 不知好歹。 谁稀罕等。 她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荡,殷非狠狠扼住她,“你干什么?” 枝兮眼里有了泪,“我甚是思念王上,想趁着王上在身边的时候多摸几把,晚上好做春梦。” 殷非一怔。 说起春梦。 他这几天也会做。梦里做的不爽快,醒来后发现她还没好全,更加不爽快。 他明知故问:“哦?是什么样子的春梦,和谁?” 枝兮直起身子,凑到他的耳旁。 温言软语,娇喘连连。 殷非听得热血沸腾。 他反手将她压在榻上,刚亲下去,她便哭起来,一副无惧生死的委屈样。 “王上,轻点,嫔妾会坏掉的。” 殷非想,他本该长驱直入,弄坏她才好,可是不知为何,被她眼泪一灼,忍得青筋暴起却还是没能下手。 他放开她。 两人躺在榻上。 刚消停,她又爬到他身上,见他许久没有动静,嗲着一把小嗓子,好奇问:“王上,您在想什么?” 殷非冷漠脸:“想杀人。” 她没有害怕,反而搂得更紧,“王上,您想要的话,就要,嫔妾会忍着,只要王上高兴,嫔妾做什么都行。”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小手柔柔地为他顺气。 殷非哼一声。 他推开她。 她又攀过去。 他再推。 她锲而不舍地又窝回他怀里。 却不敢贴太近。 殷非仰着脖子,目不斜视,神情倨傲,手却缓缓抚上她的肩头,将她往自己身上扣。 他问:“现在你得到了想要的恩宠,高兴吗?” 她如实回答:“高兴,可是还不够。” 他垂眸望她。她漂亮的眸子乌珠顾盼,大胆地盯着他,“嫔妾要伺候王上一辈子才算够。” 殷非从床上起来,他嘴角含了笑,“就你这身子骨,还妄想伺候孤一辈子。” 她从后面抱住他,“王上就要走了么?” 他逗她:“你又不能承宠,孤留在这作甚?” 她竟没有留他,“嫔妾恭送王上。” 殷非一愣,随即往前离去,一句贴心的话都不曾留下,直到走出宫殿,这才吩咐宫人:“将药都撤了。” 不喝就不喝。 喝了苦药,又要赖到他身上。 殷非走后,通灵玉悄悄爬出来,它望着床榻上打哈欠的枝兮,问:“主人的身子,明明不用十天便能恢复,为何骗他?还有,主人既不想与他欢好,为何刚才还要勾他?” 她已经没有从前那样的好耐心,“你懂个屁。” 通灵玉只好默默缩回去,闷闷地自行摸索,点开殷非的好感度。 一看,十分变成了二十分。 双倍。 质的飞跃。 它从荷包里伸出头,惊喜道:“主人这叫欲擒故纵,对不对!” 暴君殷非,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等待两字。他就是压着主人做到她死,它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越是心痒痒,就越会记挂着欢好的事,越是记挂欢好的事,就相当于记挂主人。 ****,对于殷非而言,先让他有欲,才可能有情。欲越大,转换成情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她没有回答它,扯过锦被一盖。通灵玉悄咪咪地爬出来,爬到她手心上,缩成一团,安心地闭上眼。 长夜漫漫。 …… 过了五日,不寿寻了机会来凤仪殿。 一见面,他就担心地问:“你未免让王上等太久了。” 他想到什么,下意识看向她,小心翼翼:“枝兮,你是不是害怕了?” 上次她承宠的事,他知道。王上要的凶,她最后是晕过去的,后来被抱回寝殿,王上又要了一个时辰。 她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初尝人事,难免留下阴影。 不寿伸手牵住她:“枝兮,要不算了,咱们不要王上的恩宠了,你就做个普通的姬妾,我现在是王上跟前的大红人,过些时日,待我求来内侍监的大掌事之位,你照样能够吃香的喝辣的。” 她不以为然:“不寿,你不懂,男人不能一次喂太饱,我让王上等的这些日子,他不是也没去找其他姬妾吗?” 不寿闷头道:“嗯。” 她抚上他的脸,指腹柔柔摩挲他脸颊上的伤疤,“怎么回事?王上打你了吗?” 不寿笑着推开她的手,“王上从来不打人,他只杀人。我为了讨王上欢心,不小心磕着的。” 她点点头,拉着他起身往妆台而去,“不寿,你替我画个梅花妆。” 不寿一愣。 枝兮回眸笑道:“今夜我要再次侍寝。” 不寿皱眉:“可这几天,王上并未传御医询问你的情况,也没有让人打探凤仪殿的消息。” 枝兮:“你等会就回去告诉王上,说我邀他来凤仪殿共进晚膳。” 不寿问:“王上会来吗?” 她很是肯定:“会。” 不寿回去将枝兮的话说与殷非听。 果然如他所想,王上淡淡地回道:“她请孤去,孤就要去吗?” 不寿不敢再进言。他想,再过几天,等王上想起来了,定能请王上前去见枝兮。 结果不用他想法子,当天夜里,天一黑,殷非便迫不及待地往外去,健步如飞,宣道:“摆驾凤仪殿。” 凤仪殿。 枝兮在殿前迎接,穿得花枝招展,隔着大老远,便看见她迎驾的阵仗。 殷非悠闲踱步,懒得看她,走到跟前,哼一声,就要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她没有跟过来。 殷非往回一看,人还在原地待着呢。 他只好返回去,“杵着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她扑过来,软绵绵地趴到他怀里,“王上,嫔妾好想你。” 他面容冷淡:“不过五天而已,有什么好想的。” 她娇媚地点点他的心口,“原来王上记着日子呢,看来王上也同样想嫔妾。” 殷非一哽。 他拽过她,“孤饿了,快些进去。” 等一进殿,满殿的人皆被打发出去,他往前一望,桌上空荡荡的,哪有膳食? 殷非很不悦:“你就是这样招待孤的?”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她娇滴滴的一声:“王上。” 他抬眸看去,不知何时,她已褪去外衣,只着薄纱裙,慢慢地爬上桌。 玉体横陈,秀色可餐。 殷非懵住。 枝兮朝他伸出手,“王上,来嘛。” 他咽了咽,视线移不开,凝在她身上,声音沙哑,“孤要吃饭。” 她衣衫尽褪,热情地邀请他,“王上,嫔妾已经好全了。” 一句话,令他瞬间忘记晚膳的事。 原来她好全了。亏他以为还要再等几天。 殷非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拽过来,“孤警告你,不准哭。” 她咬唇点头:“嗯。” 巫山**销人魂。 殷非长长吐口气。 就是这个滋味。 嫩滑湿热。比杀人更要爽快。 他逮着她,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神情,她急促喊他:“王上,嫔妾好喜欢呀。” 他故意弄疼她:“现在还喜欢吗?” 她喊得更起劲:“请不要放过嫔妾,快些弄坏嫔妾。” 殷非恨不得立刻将她揉进骨子里,摆出冷戾的眼神吓她,“前两天不是还说不要弄坏你吗,怎么今天就主动求着孤弄坏你了?” 她眼里含了泪,不知道是欢愉的泪还是难受的泪,总之她没敢哭出声,颤着声说:“因为嫔妾怕王上看上其他人。”她主动攀过去,离他更近,“如果王上被其他人抢走,嫔妾肯定会心碎而死,倒不如现在就死在王上身下。” 殷非伸手将她抱紧,语气放柔,“既然怕孤被人抢走,那就好好伺候孤。”他抚上她酣红的面庞,亲了亲她的眼角,低声问:“孤还要再来一遍,你自己挑个舒服的姿势。” 她趴过去,回头殷殷切切问他:“王上,您这算是在关心嫔妾吗?” 殷非覆过去:“不算。” 他话虽这样说,动作却开始放缓。 殷非告诉自己,他只是怕她太快被玩坏而已。 很快地,浑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因她的反应而酥麻,他满心满眼全是她嘤咛叫唤的模样。 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枝兮。” 她配合地回应他:“王上。” 他下意识想告诉她,可以唤他今舟。 他母亲为他取的字,很好听。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恰巧,与她的名字,同出于一首诗。 直到疯狂的欢爱结束,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结束的时候,他将她抱上床。 他向来是不喜欢在外留宿的,这时候却巴巴地问她:“要孤留下来吗?”他觉得这样问太不合适,又加了句:“看你今天很是卖力,就当是赏赐,赏你与孤同枕而眠。” 她依偎在他身边,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幽幽地抛出一句:“王上,我可以爱你吗?” 殷非心头一跳。 “你说什么?” 她撑起半边身子,乌黑的青丝散落开来,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在他胸膛上晃来晃去。 身体痒。 心里也痒。 偏偏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几乎要将他溺住,“我可以像爱母亲那样,爱着您吗?” 殷非瞬间扫兴。 她以为他是什么? 护崽的老鹰吗? 简直混账。 刚要训斥,便又听到她说:“从前母亲是我的依靠,如今王上是我的依靠,在我心里,王上和母亲一样重要,从前我只爱母亲,现在只想爱王上。” 她怯怯地望着他,大概是怕他拒绝。 殷非撩开她鬓边碎发,问:“难道你从前不爱孤么?你入了后宫,就该爱孤。” “王上当真这么认为吗?” 他笑了笑,“你不怕惹怒孤吗?” 枝兮靠过去,抬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做出被他守护的姿势,蜷缩一团,“不怕,我既然决定要爱王上,就要对王上绝对忠诚,不能欺骗王上。” 他看着她拽弄自己,力气小,拉不动他,只好自己扭来扭去,尝试得到想要的怀抱。 微怔数秒后。 他环住她。 如她所愿,给她想要的安心。 她惊喜地问:“王上,您这是愿意让我爱您的意思吗?” 他闭上眼,闷闷道:“看心情。” 可能她运气不错,他心情一直很好。 即使后来又起了**,也没有再往死里折磨她。他断断续续弄了她一夜,第一次学会收放有度,既得到了欢愉,也没弄晕她。 但她还是改不了爱哭的毛病。 她哭了一夜,他便喊了一夜的闭嘴。 第二天误了早朝,直到中午才起。 一心想着扩展疆土的大盛国君殷非,误什么都不会误早朝。在他看来,早朝时听群臣绞尽脑汁地编出下一次作战理由与计划,是他上朝的最大乐趣。 是以,当殷非睁开眼发现日上三竿时,他几乎瞬间从床上跳起来。 暴怒。 殿内齐压压跪了一地,殷非气得发抖,一边穿衣一边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她刚醒,揉了揉惺忪睡眼,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殷非急匆匆穿好衣就要往外去,“传孤的命令,让众臣在政殿等着。” 这是要将群臣重新传召进宫补开早朝的意思。 立马便有人去传。 枝兮抱住他,对殿内紧张兮兮的气氛视若无睹,她同殷非道:“王上,再陪陪我嘛。” 众人吓得瑟瑟发抖,心里念叨,邱姬娘娘,您可闭嘴。 殷非也是这样想的,可当他转过身准备训斥她荒淫无度的时候,望见她艳若桃李的娇颜与风流妩媚的姿态,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光着脚,没有穿鞋,身上就穿了个肚兜,嫣嫣然冲他笑,仿佛让他陪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他想起缠绵榻边时她说的那些话。 她说要爱他。 像爱母亲一样爱他。 当真是幼稚无知。 殷非知道自己应该狠狠训斥她,话到嘴边,却成了:“你去床上趴好。” …… 国君与姬妾欢爱一天一夜的事很快传遍前朝后宫。 群臣皆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来在殷非误了早朝的时候,他们便纷纷猜想,王上是不是暴毙了?后来想,不对,王上就是躺进棺材,一听到早晨的钟鼓战声,也会立马爬出来召集众臣谋划下一次征战计划。 他们这位好战的王上,除了征战,从不曾对其他任何事产生兴趣。为了鼓舞士气,王上甚至将早上的鼓鸣声改成征战时才会用的号角。 如今竟然沉迷美色?一天一夜? 说王上杀人杀了一天一夜他们信,说王上与美人欢爱一天一夜,他们还真不敢信。 宫里的消息传来时,有人不屑地问:“是新得了什么猛兽,玩了一天一夜还没玩死?” 直到殷非第二日依旧误了早朝。 群臣总算信了。 而后疯狂打听,想要知道这位美人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勾得王上痴迷至此。 众人想,若是可以,真希望这位美人能够再接再厉,迷得王上从此不要再上早朝才好。 等大家得知传闻中的美人竟是邱家姑娘时,齐齐上门道喜。 刚道喜没多久,宫里便向邱家传达旨意,特召邱姬之母入宫觐见邱姬娘娘。 后宫姬妾没有资格宣召母家亲人觐见,除非王上特准。 一向只关心戎马征战的王上,竟会顾及这种小事,看来是真的上心了。 邱家的人以为是邱玉楼得了恩宠,连忙让其母装扮好,准备觐见。人都走到宫门口了,忽地被打发回来,“不是这个,传召的是邱枝兮之生母,并非邱玉楼之生母。” 邱家的人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同传话的太监说:“区区一介下贱舞姬,怎可进宫见贵人?” 话刚说完,便有人走上前,“好大的胆子,竟敢称呼邱姬娘娘的母亲为一介下贱舞姬,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邱家人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年轻的男子走过来,身着宝蓝深衣,腰间挂五彩流穗牙牌,从一众团青色内侍身边而过,气势如山。 有人认出来,“不寿?” 随即便有内侍斥责:“内监大掌事的名头,岂是你能直呼的?” 邱家人大惊失色。 从前只知道小院里的不寿进宫做了太监,却不知他竟然成了大掌事。 在邱家时,不寿便是个有本事的,众人皆以为他日后有大造化,只是可惜,自甘堕落,入宫做太监。如今想来,他们倒没想错,他确实个有造化的。 邱家人急忙上前,一改刚才的态度,巴结道:“大掌事,您是不是弄错了,宫里的邱姬娘娘,分明是我们玉楼姑娘。” 不寿冷冷看过去,“不,现在的邱姬娘娘,是枝兮姑娘。” 他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让人去请邱母。 邱家人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老实将邱母请出来。 临走时,邱家长辈思及之前的恩怨,试图将不寿拉到一旁,不寿压根不理,直接带着邱母离去。 有人愤懑:“他怎么这么大脾气!再怎么得意,他当初也不过是我们邱家的一条狗。” “等着看,瞧他什么时候跌下来,要想王上身边长长久久伺候,他也得有这个命才行。更何况,玉楼在后宫,她可是堂堂正正的邱姬。” 有人提及枝兮,“怎么封了她?应该先宠幸我们玉楼姑娘才是。” 众人沉默。 后宫争宠,全靠各人本事。不能先得宠,可不就是没本事么。 有人试图挽尊:“王上看在我们邱家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太过分。或许过几天便会宠幸玉楼。”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 话虽这样说,但其实众人心里也没底。要知道,他们的王上可不是一般正常男人。 要想讨他的喜欢,比登天还难。 另一边,邱母被抬进宫里。 母女相见,泪眼汪汪。 宫人全被打发走。 不寿留了下来。 邱母哭了一会后,逐渐镇定下来,抚摸枝兮的脸庞:“我的好女儿,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枝兮含笑,模样乖巧。 邱母想起什么,忽地鼻头一酸,豆大的泪掉出来,“都是娘没用,娘连累你了,当初你被人所负,后又被送进宫里,娘日日担心你自寻短见……” 话未说完,一旁的不寿变了脸色,连忙道:“过去的往事何必再提。” 邱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地改口,“是娘不好,娘不该提,你别往心里去。” 不寿紧张地盯着枝兮。 她并没有出现沮丧的神情,反而冲邱母一笑:“没关系,阿娘不必自责,如今我是邱姬娘娘,我的枕边人是王上,我不会再想其他的人。” 邱母松口气,拍拍她的手:“那就好。” 邱母想到什么,回头拉住不寿,将他们二人的手搭在一起,“枝兮,还好有不寿陪你。” 不寿垂眸:“应该的。” 邱母感慨万千,当着枝兮的面,不好说出来。待母女俩说完话,邱母出宫,仍是不寿相送。 王上赏了黄金万两并丝绸珍宝,并下旨让邱家人好生照料邱母,不得轻慢。 邱母叹道:“当真是熬出来了。”她想起什么,同不寿道:“当初若没有那个人,我本想着去求老爷,让他将枝兮嫁给你,你对枝兮的心,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只可惜,造化弄人。” 不寿身形一僵。 数秒后。 他轻声道:“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只要我还能陪在她身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