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顾倾城以为慕雲淮要带她去见朋友，不说以前在现代看的那些民国剧里，军官太太们出门参加社交都要打扮的光鲜亮丽，就个人礼貌说，在外面也不能不修边幅穿着随意。 所以出门前，顾倾城特意收拾了下，换上一条粉红色小洋裙。 其实，她最初是想穿旗袍的。 穿旗袍可以显气质增加一些成熟感。 她私心里觉得，自己穿旗袍站在慕雲淮身边会更加的般配养眼。 可惜慕雲淮不让她穿旗袍出现在别人面前，刚找出来，还没等换上就被男人拒绝了，最后只能又随意选了条裙子。 这条裙子是西洋货，蓬蓬款，裙摆厚重，一层又一层地撑起，外面点缀着一个个很笑得蕾丝蝴蝶结，长度在膝盖偏下。 穿上配套的白色长筒棉袜，踩上一双平底圆头亮面的小皮鞋，格外洋气。 而且做工丝毫不逊色，比起后世的那些复古款还要好看。 顾倾城打扮以后，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一只皮肤白皙的洋娃娃。 十分精致甜美。 此刻，站在温氏面前，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讨喜。 “淮哥儿媳妇别多礼，快坐下，仔细着点，你现在可是双身子。” 温氏难得声音和蔼，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让慕雲淮扶她坐过去。 顾倾城有点心虚，正纠结要怎么和温氏坦白没有怀孕这事儿，就听温氏又说：“淮哥儿媳妇的肚子怎么还这么平？是不是吃的少了，今晚就留祖母这儿吃饭！” 听到这话，顾倾城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她能感觉到温氏对孩子的关心。 “祖母，其实我……” 顾倾城想坦白，可温氏突然打断她的话。 温氏指着她的裙子，眉毛深叠在，很不赞同地说道：“你瞧瞧，你这裙子小的，给你腰都勒成什么样了？知不知道自己双身子？淮哥儿媳妇，不是祖母说你，你现在双身子，身边人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能穿这种裙子？” 顾倾城：……………… 没想到太夫人竟然会提到裙子，这转变太快，顾倾城不由怔了一下。 欧洲那边流行束腰，裙子的腰围都很瘦，这条还是好的，她穿上比较合身，只是因款式原因，让腰肢在视觉上看起来更纤细了些。 “祖母，我……” 顾倾城觉得早晚都得说，还是赶紧澄清了，看慕雲淮的眼神，也没有不许她说的意思，可没想到，这次还是没能说下去。 太夫人又发话了。 温氏看了眼在一旁伺候的冯素吟，指着她和顾倾城说道：“看看你大嫂穿什么，要我老婆子说，女人家不好好穿咱们自己的衣裳，要那洋人妖里妖气的衣裳做什么。” 一旦找到错处，温氏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顾倾城的衣着有问题，打心眼里认为顾倾城这身衣裳委屈了她的宝贝曾孙。 被温氏提到的冯素吟抬眸看向顾倾城和慕雲淮，僵硬地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歉意的笑容。 可掩在袖口里的手指却死死攥着掌心。 呵！看她穿的？就这些颜色灰扑扑的衣裳？她也不想整日这些素淡的衣裳，可是，谁让她是个寡妇，寡妇怎么能穿那些华贵鲜艳的衣裳…… 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穿过那般鲜艳的衣裳。 凭什么顾家女可以穿？从顾家女进屋，她就觉得无比刺眼。 但她不可以表现出来。 顾倾城本来要和温氏直接坦白，但对上冯素吟的眸光，不由打了个冷颤，只觉那看似亲切的目光里仿佛淬着毒，令人有点后怕。 慕雲淮抬手，掌心抵在顾倾城后腰。 看到这个画面，冯素吟再也克制不住，她心思一动，劝说般地说道：“祖母，孙媳听说弟妹中午外出了，现在外面的时髦的小姐太太，都是这样打扮，还有把头发……” 冯素吟没说完，温氏已经拍起桌子，“淮哥儿媳妇你去哪儿了？不知道自己怀着身子？这怀着身子前几个月正是不稳当的时候怎么能出门？” 要不是怕吓着顾倾城肚子里的宝贝曾孙，温氏差点就要扔茶杯。 “你好好和你大嫂学学，你大嫂平日里就不出门，女人家嫁了人，没事总去外面像什么话……”温氏底气十足，呵斥人不带喘气的。 “祖母。” 若不是顾倾城给他使眼色，慕雲淮早就出声了，他知道这女人想自己处理，可看到她委曲求全，任凭温氏训斥，他实在做不到。 慕雲淮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有着长期处于上位者的威严。 听到慕雲淮这话，温氏的话音顿了回去。 温氏说糊涂其实也并不糊涂，以前她敢骂慕雲淮，完全是因为慕雲淮对此不会有任何情绪，这会儿意识到慕雲淮有些怒意，温氏心里不禁有点犯嘀咕。 怎么和他老子一样，以前说林氏时，老大就会这种语气…… “行了行了，不说你媳妇了。”温氏对于儿孙，窝里横也窝里怂，她摆了摆手。 只不过到底还有点抹不开脸面，数落慕雲淮道：“淮哥儿也是，怎么能让你媳妇儿出门？你媳妇怀着身子” “祖母，是我带她出去的。”慕雲淮说。 听到这话，温氏脸色更不好了。 觉得慕雲淮太儿戏。 这怎么能出去呢？简直是不拿她宝贝曾孙当回事儿，一定是那顾家女撺掇的。 可有林氏的前车之鉴，温氏还真不敢在慕雲淮护着的时候去训斥顾倾城。 一时间，无处撒气。 恰好这时，冯素吟为了煽风点火，主动给温氏递茶，故意劝道：“祖母，您消……”消气。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温氏打开手。 温氏沉着脸道：“枫哥儿媳妇，你这家是怎么管的？知道淮哥儿媳妇出门，就不知道劝着点？” “祖母，您这可冤枉大嫂了。”顾倾城突然开口，她暗中对温氏使了一个可以提升好感度的【好感值】，然后继续道：“祖母，是我有些闷，这才想出门走走，特意央求少帅悄悄走，不要惊动大家，连守门的都不知道，大嫂一定管家有方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顾倾城语气是真心实意，但话里话外却无比透露着疑问，大嫂是怎么知道消息？让人盯着我？ 冯素吟没想到顾倾城竟会直白说出来，她心里咯噔一下，承昭会不会也怀疑？ 她心里迅速思量着该怎样撇清自己。 也等着温氏先开口。 冯素吟凭着自己对温氏的了解，认为温氏听到这话，怎么也会呵斥顾家女几句胡闹。 可完全没想到，温氏竟然像换个人似的，笑眯眯地对顾倾城说道：“你这孩子实诚，还帮你大嫂说话。” 冯素吟听到这话，简直一口血堵在嗓子眼里。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温氏的表现，简直像见了鬼。 “祖母，有一件事……还请祖母赎罪。”顾倾城稍微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温氏，将没有怀孕的事情坦白。 她本就模样娇俏讨喜，这会儿又有好感值加成，让温氏对她好感度蹭蹭上升，怎么看怎么满意，所以，听到这话，温氏怔了几秒，不但没有怪罪顾倾城，竟然还劝顾倾城别难过，说了许多，什么你们两小夫妻还年轻，好好加把劲儿孩子很快会有之类的…… “呀，大嫂，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是病了吗？”顾倾城有些坏心眼地说。 刚刚小灵蛇在大魔王的可怕气息中，可是壮着胆子提醒她，少奶奶对她恶意满满，看她的眼神快冒火了。 或许是因为对比，温氏这会儿看顾倾城顺眼，觉得顾倾城有福气，再看冯素吟就越看越厌恶，甚至心里觉得是不是那天被冯氏冲撞，才把孩子冲没了，那可是她的宝贝曾孙！ “脸色不好还出来，赶紧回去！”温氏沉着脸没好气地说道：“还杵在这儿干啥呢，给谁看？念哥儿，这几天把念哥儿送过来，你这当娘的，别过了病气给念哥儿……” 一听这话，冯素吟死死咬着嘴唇，简直要被气晕过去，这个老虔婆！ 那顾家女到底有什么**汤？ 察觉到冯素吟看过来的眼神，顾倾城弯弯唇角，关切说道：“大嫂，生病别硬撑着，祖母知道你的孝心，可你也要顾着些自己，可有看大夫？” 她心里清楚，她越关心少奶奶，少奶奶心里就越憋气。 动动嘴皮子气人，她还是会的。 等冯素吟离开后，顾倾城又和温氏说了些话，才和慕雲淮离开。 回到麟院后，顾倾城先去换回居家的宽松衣服。 刚出来，就被慕雲淮抱住，“对祖母做了什么，嗯？” “什么做了什么？”顾倾城和他装傻。 慕雲淮轻笑了声，下巴蹭她额头。 顾倾城有点痒，“哎呀，别别别，你有胡子。” 其实只是一点看着都不明显的胡茬。 慕雲淮不再蹭她，他掌心从她蝴蝶骨向下，箍住她纤细的小腰，嗓音有些低沉：“不是说，要回来收拾我，怎么收拾？” 顾倾城怔住。 她刚刚还在想，要怎么和他解释温氏的事情。 其实，她原本没想动用【好感值】的，但后来发现，温氏其实没有恶意，纯粹就是好忽悠，听风是雨，换句话说，很可能是被身边人给撺掇的，对于这样的长辈，用好感值简单有效。 也免得以后传出慕雲淮为她顶撞长辈之类的不孝名声。 至于少奶奶，顾倾城不打算用【好感值】。 使用【好感值】后，对方因为好感度上升会恶意减少，也意味着不会再对她做坏事，但以前的呢？ 能让小灵蛇多次提醒，可想少奶奶对她的恶意有多重，说不定府里某些中毒事情就与她有关，只要她再行动，总会有漏出马脚的那一天。 “嗯？”见顾倾城不说话，慕雲淮在她腰上捏了一下。 顾倾城轻“啊”了声，回过神儿。 她抬手推慕雲淮胸膛，想要继续装傻，“什么收拾？”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会儿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说得浅了，可能没效果，这男人有点偏执，占有欲深得可怕。 说得深了，她怕激怒他，最后自己被收拾。 慕雲淮不肯放过她，又换了说法：“上课。不是要给我上课？不是让我回家等着，已经回家了，你要做什么，嗯？” 挑起的尾音像有小勾子，分外撩人。 顾倾城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她当初信心满满的要教育他，可现在，她是既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清楚，也没有勇气去和他较真。 回来的路上她冷静的想过，仔细说起来，他做的每样事情都是为她好。 如果她没有那个神奇的群，就不能够控制住顾良行，也不会知道顾青鸿失踪，而他突然让她见到顾青鸿，这对她来说完全是惊喜，带入那种场景想想，她肯定要感谢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里介意他不是先不告诉自己，让她平白担心。 许多事情，换个情景思考一下，结果完全不同。 她只是被他当成需要呵护的一方，他为她遮风挡雨承担一切，把最好的捧在她面前。 而白四爷那件事情，虽然这种飞醋有点傻，但也说明他在意自己啊。 顾倾城心里的结有些松动。 她突然踮起脚尖，在慕雲淮下巴上亲了一口，“嗯，就是告诉你，其实我很能干的。” “你看，祖母我也搞定了，父亲和母亲那里，要不要我去说？” 顾倾城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胸口和他贴在一起，垂眸看着男人忽然滚动的喉结，坏心眼的吹了口气，然后慢悠悠道：“而且我还控制住大伯父，大伯父现在听我话哦，其实在见到青鸿前，我就已经知道他不见了，我在车里哭，是担心青鸿。” “对不起。”慕雲淮掌心在她后腰揉了下，“我应该告诉你。” 顾倾城没想到他会主动认错，虽然这根本不是错。 她心里最后那点结也轰然断裂，化作无数的糖落在心尖儿上，忍不住低头在他凸起的喉结上轻咬了一下，按耐不住笑意地说道：“我原谅你，不过你要记住哦，我很能干！” 顾倾城抬头看他，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很能干的，我可以做到许多你想不到的事情，所以呀，你不要把我当做弱小，总想着保护我，我说过的，我不要做菟丝花，我想和你……”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人吞入腹中。 当一切一发不可收拾时，顾倾城迷迷糊糊地想，有些充满歧义的话真不能乱说，比如收拾。 也不知道是谁收拾了谁，从海棠木圆桌到床上，最后又到白玉水池里，这样又那样…… 当一切结束，屋顶之外已经月明星稀。 有皎白月光从窗口倾泻而入，在地上流淌。 顾倾城似睡非睡，她浑身酸软，连手指都没有动弹的力气，任由慕雲淮裹着浴巾给她抱回床上。 身体落在被上，软巾散开，漏出莹白透着粉润光泽的肌肤，上面有着点点痕迹。 只看一眼，慕雲淮就又有些心猿意马。 他忙给顾倾城盖上被子，转过身，看到远处窗户没关，怕夜里有风，让顾倾城着凉，不由大步走过去，将雕花木窗关好。 “别关窗户呀，月光多美。”顾倾城嗓子有些哑，说起话来仿佛细沙在耳畔流淌，格外磨人。 “想看月亮？”慕雲淮回到床边，将她隔着被子抱起来。 顾倾城软绵绵地“嗯”了，其实倒也不是想看月亮，嗯，应该是想和他看月亮。 “明日去山顶，好不好？”慕雲淮原本想说去温泉山庄，本来是让她在那里安胎，只是那里有些远，他不能一直陪她，现在没有孩子，到可缓缓。 如今时局动乱，靖州已经暗中在边城屯兵，最迟一月，他就要动身前往。 到时候，再送她去温泉山庄。 顾倾城并不知道慕雲淮的担忧，听到去山顶，她一双原本不想睁开的眸子里仿佛突然洒进月光，点着头道：“慕雲淮，你真好！对了，现在还去温泉山庄吗？” 月光下泡温泉，想想就是人间仙境。 慕雲淮“嗯”了声，“过段时间去，好不好？” 他并不想告诉顾倾城他要离开的消息。 顾倾城没有多想，以为他最近忙，有些沙哑的嗓音像含了蜜糖：“不急，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 一夜好梦。 第二天醒来，慕雲淮竟然还没走。 顾倾城有些意外，她托着下巴趴在床边看他。 似乎察觉到顾倾城的动静，慕雲淮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眸看她。 顾倾城嫣然一笑。 只觉得这男人特别的好看。 那唇那鼻那眉眼，那喉结，那修长的手指，都特别特别的好看。 慕雲淮走过来，习惯地伸手捏了捏顾倾城下巴。 顾倾城低头咬住他手指。 他轻笑了声，“饿了？起来吃些东西。” 听到这话，顾倾城有点不好意思，他该不是以为她饿了才咬他。 昨天半夜睡觉前被他喂了牛乳羹，她悄悄在牛乳羹里加了【营养液】，现在一点都不饿。 她张口，舌尖抵出男人手指，摇头：“不饿。” “就是想咬你，谁让你总捏我下巴。”她又说，刚起床的嗓音带着娇气。 慕雲淮心尖儿像被熨烫过，软的不可思议，他低下身，看着她，语气颇为认真：“让你捏回来？” 顾倾城被他看得有点脸红，伸手推他脸，“不要，有胡子，会扎。” 男人胸腔里溢出低低的笑声。 看着眼前那张透着热气的娇俏小脸，他长臂一伸，忍不住将她搂过来。 “不扎。”说着，他故意去贴她的脸，“真不扎。” “哎呀，你你你……呜呜……” 空气里有细碎的哽咽在嘤嘤求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归于寂。 从净房洗漱出来，还没等换好衣服，顾倾城就听见自己肚子传来响亮的一声叫嚣。 慕雲淮眼底含着笑意：“现在饿了没？” 顾倾城：……………… 好，她承认，她现在又饿又累。 那怪谁？ 那种高难度的…… 腰都快断了，不饿才怪。 …… 慕雲淮特意空出上午的时间陪顾倾城，吃完饭没多久，就有崔副官找他。 似乎发生什么大事，慕雲淮只告诉她晚上别等他，就急急离开。 顾倾城有点担忧，随便进了间屋子，她独自趴在窗前，有些怏怏地看着对面墙角的开的正盛的蔷薇花。 “少帅很宠少夫人呢。” 耳边突然响起小丫头的悄声嘀咕。 顾倾城心头一跳，有些激动，直觉这是在有人给她话听。 “你知道什么，就少夫人那张脸，少帅能不宠着吗？” “要是我也有少夫人那么美的脸就好了。” “呵，美有什么用？这些年少帅身边的美人还少？主要还是得像那人。” 后面的话，那人声音压得很低，但却刚好能让顾倾城听个清楚。 “哪个人？”又响起小丫头好奇的声音。 “就是……” 似乎故意要勾起顾倾城的好奇，后面的声音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