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围棋的活动室不是专属的,而是好几个社团共用,错开时间使用。 所以每次集合前,阗禹都会预先叫几个人过来收拾教室。 把堆挤在教室后方的桌椅搬出,按顺序排整齐。 阗禹作为社长似乎总是善后比较多,大概是实验班课业比较重,他少有提前早到。 “上周五社长叫了我、沈子科和他,”袁颖指指擦黑板的高一男生,“但是沈子科被班主任拖堂了,所以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来整顿。” 盛静鸣听完点头,“我来帮你们。” 袁颖感激地微笑,“谢谢,对了,你是几班的?” “平行班。”她直接回答。 “啊对不起。”袁颖没再问了,自己本身就不太熟练与人交道,遇到一个不好相处的女生她更是有点不知所措。 挫败感由此滋生。 之后三个不熟的社员安静无话地动手干活。 盛静鸣做得最多,社员随便用黑板擦把粉笔字擦掉了事,她洗了抹布重擦一遍,从左到右,残留的字迹被擦得一干二净,黑板黑亮如新。 桌子是唯一一个男生搬着,在袁颖迟疑着是帮忙搬桌子还是搬椅子的时候,盛静鸣已经同步把椅子搬完了,然后开始拿扫把扫地。 袁颖只好去摆棋盘。 男生搬完桌子还想看有什么事能做时,发现盛静鸣好像搞定得差不多了。 “她动作好快啊。” 推了推眼镜,男生感叹着,和袁颖一起将棋盘放桌子上。 袁颖附和,“是啊,虽然很少说话,但感觉人挺好的。” “对诶,她好安静。”男生想起脑海里关于她的一点印象。 等到其他社员真正到齐后,活动室渐渐热闹。 阗禹依旧最后一个到,沈子科还在耍嘴皮子:“社长每次都最后来,只需要问一句人齐没,都不像我们早早地来,眼巴巴地数着每一个到了的人。” “好啦,知道你辛苦。”阗禹顺嘴接话,收敛的眼光略微一扫,笑意更显。 沈子科得了便宜还卖乖,“嗯,看到没,黑板多干净。” 阗禹:“好了,今天继续随机分组,抽号码。” 他从讲台的抽屉里抽出装小纸条的纸袋,单手拎着,放到讲台,让社员们一个个上前抽一张。 抽纸条其实花不了几分钟,盛静鸣习惯性地排最后。 好像有奖竞猜似的,女生们心心念念的奖品大概是抽到跟社长同一个数字,男生们嘛,比如沈子科,比较想抽到跟洛星一组。 “谁是三号啊。”沈子科晃着那张纸条。 倒数第二才抽到的袁颖刚摊开纸条,“……我是三号。” “哦。”沈子科兴趣缺缺地应了一声,没了先前的期待。 袁颖低了低头,收好纸条,正准备去第三排桌子,然后眼睛注意到社长一直举着的纸袋里已经空空如也。 “社长……”纸条不够了。 刚才摸纸条时袁颖光顾着盯社长了,所以没发现。 阗禹顺着袁颖手指的方向,把纸袋抬高了些。 “没有纸条了?”他拉开纸袋的口子看,“可能刚刚我拿纸袋的时候弄掉了几张。” 他侧过头,视线往讲台内里搜寻。 “真的是,找到了。”阗禹蹲下,讲台上的社长一下子消失,然后重新冒出来。 他捡起丢失的两张纸条,为节省时间没再放回纸袋,眼眸直接望向最后一个抽号码的盛静鸣。 “你随便选一个。”阗禹笑了笑,摊开手掌,叠成方块的纸条露出来。 她微微抬眼看了一下他,唇角不动,伸手去捏一张。 没碰到他的手掌,捏着纸条拆开来,阿拉伯数字8。 她看一眼号码回头找人。 “这里。”阗禹说。 “?”她顿了顿,回过头。 一模一样的数字摆在她面前。 “这么巧。”盛静鸣有些意料不到。 袁颖不由自主跟着点头,早知道自己就站最后一个了。 阗禹笑,没说什么,领着纸条跟她去第八排桌子坐下。 “你是不是没用过黑子?”阗禹把装黑子的棋盒推过去。 她轻轻点头,然后说:“黑板是我擦的。” 语气认真得像邀功要糖吃的小孩。 阗禹又笑,不由望一眼黑板,夸奖,“嗯,擦得很干净。” 她开始落黑子,继续一字一句说,“桌子是我搬的,地是我扫的,棋盘我也有帮忙摆。” 好像就差举个牌子“我今天干了超多活的你快夸我”的样子。 阗禹整齐的牙齿微微露出,“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她恰好下完一粒黑子,棋子和棋盘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能给什么奖励。”她陪聊。 阗禹:“都得啊。” 他说都可以啊。 盛静鸣抬眼,嘴唇微动,“你说什么?” “让你三子。”阗禹解释,眼内的笑意不减。 她一如既往地缄默不语,垂下眼睑,重新端详起棋盘。 阗禹等她走下一步,习惯了挺直腰,即使坐着也比她高了半个头。 刚刚她抬头的时候,他正好注意到她之前被遮住、松开的衣领。 “不需要,谢谢。”她稍后才回话。 阗禹这时却说:“你这里。” 盛静鸣正花心思谋划着怎么吃他的子,听见这句,没多想就整个脑袋抬起来。 疑惑的眼神流露出问号的意思。 阗禹忍不住伸出左手,跨过一张桌子的距离,替她扣牢了第二颗扣子。 他的动作又轻又快,“没扣好。”单手扣完之后补完话尾。 大约三四秒的间隔,盛静鸣怔住,眼睫毛轻颤,右手下意识握拳,微凉的棋子陷入掌心。 阗禹没觉得不妥,自己帮人扣好扣子,还笑了一下,像帮自家的宠物梳好了毛的些许满足。 他顺手摸了摸她扎着马尾的头,见她没躲,不知为何心情更佳。 第二扣子她一向都扣紧的,估计是打扫时动作牵扯得松开了。 他那样的动作仿佛照顾家里的女儿。 “……谢谢你。”她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干脆低头,小声地道谢。 阗禹已经坐好,目光最后停留在她因为翘所以错觉短的睫毛上。 “嗯,不用谢。” 下完一局,阗禹险胜。 她的下法是激进型的,剑走偏锋,每一步都直截了当、不顾一切地吃子。 阻断了一条路又立刻开辟出另一条路。 他知道她外表和一些行为有矛盾之处,但还是没料到棋技能偏差得这么大。 “你比第一回下得好很多。”阗禹不评价她的走法。 盛静鸣慢慢地拾着棋子,“我为了你特地回去学了好久。” 这种毫无所知对他的亲近口吻。 他的眼皮突突地跳,近视不深却不自觉地推了推鼻梁,“你进步得非常快,如果之前没有学过的话。” “是吗,我以前不会围棋的时候,以为围棋就是,黑吃白,白吃黑,只要连通了首尾,就能吃子。” 这种说法挺神奇,他第一次听。 “某种程度上来讲,你说的没错。”他调整好状态。 十几分钟后,相邻的两桌开始重新随机组合。 本来阗禹是和沈子科换,但对方坚持要跟他下。 “我不想跟女生下了。”沈子科回想起小靓女凶残的下法就摇头,嘴里则不屑孤高的语气。 还是社长好,社长会让他。 于是不再是男女生混组,到他们就是纯男生组和女生组。 社长允许的话,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异议。 沈子科怕抢不到似的,赶紧坐下阗禹对面的座位。 安心了嘴又按捺不住,“社长,我的内心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的感觉。” “想说什么?”阗禹一边收拾残局一边讲。 沈子科趴下桌子,眼珠子往上飘,他叨叨:“我也想摸猫猫的头。” 阗禹没懂他的意思,“学校养的猫不是都被你摸遍了?” 沈子科:“不,我想摸那只会呜呜叫的。” 当时大家都在专心下棋,这人却盯着他们看。 阗禹说他一句:“不正经。” 沈子科:“!” 社长怎么这样啊,他能摸就算了,自己想摸还没摸到怎么就被说不正经呢。 沈子科不爽中。 然后下棋的时候被虐得体无完肤,一下子让他打消了以后再来找社长对弈的念头。 实验班周二的早上第一节是英语课。 他们班的英语老师苏晴同时也教五班。 在高二开课之前,级长就已经跟科任老师们商量过,为了合理安排高二的课程,做到有松有弛,让莘莘学子最大量化地吸收知识。 级长决定,语文和英语不能紧密攻击。 意思就是,有英语课的那天是语文早读,反之亦然。 但学生们不一定体谅,尤其实验班,大部份是直来直往的惯性思维,语文早读完上语文课正好,瞬时记忆背完的文言文正好派上用场,顺利又流畅地默写出来。 如果刚读完文绉绉的古诗词而是去上英语。 梁树:“吾之不幸,唔,sorry,我单词昨晚又忘了背啊**。” 早读老师巡逻得那么严,让他想偷瞄英语一秒都不行。 阗禹好心提醒:“今天不用测单词。” 梁树正要扒拉小纸条抄单词的手立刻停下来,“我就说嘛……” “不过要默写练习册的作文模板。” 梁树神色一顿,改拿练习册快速飞快翻开。 十分钟后,上课铃声响。 梁树抄到一半突然发现这篇作文挺简单,背比抄更快,于是丢了笔就念念有词地背了起来。 阗禹早在课间预先把需背的作文顺畅地默了一遍。 “来来来,默写了,大家自觉合上练习册。”苏晴拿着手提电脑进了十一班,通知大家要默写这个事实。 默完差不多三分钟,苏晴正好趁这个时间弄投影仪,连接电脑投放本节课的课件。 插好电线之后,她又发现电源忘带了,落在办公室里。 “各位,”苏晴露齿笑,右手食指连带整只手点在额头,“要不,你们再读一下作文,我回去拿一下东西。” 实验班齐齐点头:“好的。” 苏晴即刻遁走,快步从四楼实验班奔到二楼的办公室。 这正合梁树的意,还未背熟的作文又反复念读。 最后终于正式默写时,苏晴不到两分钟弄好了电脑,准备往讲台下的学生们中挑一个模板。 默得太快的阗禹不行,本身不背熟默得磕磕绊绊的梁树更不行。 那就任齐明,对英语很上心却迟迟得不到提高的英语课代表。 他似乎对英语有抗拒感,即使背得滚瓜烂熟速度还是稍慢。 见他停了笔,同时大部分的学生也差不多默完了,苏晴喊:“好了大家停笔,每组的最后一个同学帮忙收起来。” 梁树奋笔疾书,这时坐中后排的劣势来了,同组坐最后的任齐明猛地抽走他的英语本。 还差最后一句就默完了…… “操。”梁树只压着声音骂,懒得看那个眦睚必报的英语课代表。 同桌的阗禹听进去,没有表态。 收齐每组的本子,苏晴叠好放到一边,先问:“大家昨晚预习了Unti 6没?” “预习了。” “没啊。” “嗯。” 不管是什么班,老师问问题,大声回答的学生总是那么几个,不会说因为实验班大家就会扯着嗓子热情高涨地回应她。 而且这届实验班,格外闷骚。 苏晴:“哇,你们实验班居然也有不预习的,大开眼界。” 说完她自己也笑,点开PPT,“不管有没有预习,你们接下来认真听就是。” 投影仪有些反光,苏晴别过头试看扫了一眼,观感不太好。 “靠窗的同学,麻烦拉一下窗帘,谢谢啊。” 等拉好了窗帘,投影仪果然亮了不少,没再反光,色彩也更明显突出。 “后面的同学看得清吗?看不清的可以站起来,靠边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