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秋水飘摇
缉心君踏着海风悠悠的晃过来, 竹锦朝着他福了一礼，叫了声前辈便识趣的走开。 竹锦离开之际朝着缉心君望了一眼。 仿佛在说，前辈, 帮我们哄哄尊主, 让他不要在这儿吹风了。 缉心君点了点头，转过身却对着鱼卿然说道：“你是在这儿看海, 还是在这儿看天？来，我也来一起看。” 竹锦已经走远, 心中对这两人颇为无可奈何。 缉心君住在幽微苍境也有一段日子了, 可是却从未跟众人提起过他要离开的打算, 将这儿当成了自己家一般…… 竹锦和诸位长老们早想让他走了…… 可他毕竟是幽微苍境，是尊主的恩人。 鱼卿然微微侧过脸看了看缉心君，道：“好, 但是你别和我站的太近。” 缉心君问：“为什么？” 鱼卿然说道：“你身上太香了。” 缉心君：“你不喜欢？” 鱼卿然道：“你这样问容易让人误会，我喜不喜欢一点都不重要……” 缉心君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也对。” 缉心君抄着手跟鱼卿然保持距离，两个人站在海边, 竹锦远远的偷看了一会儿，竟然有些艳羡起缉心君。 竹锦更怀念从前还是元神状态的那个尊主分/身…… 那时候，他多么同自己亲近啊。 鱼卿然忽然笑了笑道：“久仰缉心君九州寻芳的大名, 却原来招惹那蜂儿全靠一身熏香？” 缉心君竟忍不住也笑了，说道：“我这香，一般人也闻不到，是你的辨析力锐利而已, 像你们魔修的魔息一样，我修情道，我道的至情之境，便是情花香。” “情花香？这么说来，你这不是自己熏出来的香味，而是体香了？” 缉心君扶额，道：“你这样理解倒也不算错，情花香，是一种无香之香。” 鱼卿然原本一副对所有事物兴味索然的神态，兀自望着远处的天际，此时却凝神去望缉心君，问道：“那是什么，为什么我闻所未闻嗯，既然无香，为何能成香，既然成了香，为何却是无香的？” 缉心君也扭头去望鱼卿然，颇为好奇的问道：“你既如此问我，我也有些兴致了，你先告诉我，你刚才闻到的我的香味，是种什么样的味道呢？” 鱼卿然微微闭上眼睛，仔细一嗅，道：“是种很淡的香味，像凡界的山茶花。” 缉心君卷起手指放在腮边想了想，说道：“情花香不是每个辨析力强的人都能够闻到的，因为这种花香的感知，不是靠嗅觉，而是靠一个人的心境。心中有感情牵绊的人，才能够问道。而所闻到的香味……” 缉心君颇有些好笑的望着鱼卿然，一字一句道：“却是自己的感情心境所化。” 见鱼卿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缉心君便为他解惑道：“每个在我身边投怀送抱的女子，她们闻到我身上的香味，几乎都说是甜的发腻的蔷薇花香，或者是其他香气甜腻的味道，那说明她们在我身边，和我相关的感情使她们的心境甜腻，像在蔷薇花海中徜徉，使她们开怀快乐。” 鱼卿然歪着头望着缉心君道：“那山茶花呢？” 缉心君笑道：“山茶花味道清淡，微微的清香，却不够甜，甚至在清香里还有一点微涩，是思念的味道？” 鱼卿然微微蹙起眉毛，“无稽之谈。” 缉心君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眨着眼睛将鱼卿然的表情望在眼里，道：“你信不信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只是看你好奇，帮你解惑而已。当然了，幽微苍境的大魔尊，怎么可能会有思念的东西，极道魔尊，怎么会有山茶花这样奇怪的心境，哈哈哈……” 缉心君露出很好笑的神色，为了给鱼卿然一点面子，便转过脸去不去看他。 鱼卿然眯着眼睛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心底忽然涌现出一个纤弱的影子。 那个影子虽然个子上瘦小了些，却从来拥有力争向前的精神，那个影子在湖里出现过，伸出手将他的元神抓了起来，甚至圈养在宠物袋束缚着自己的自由，成为她的宠物。 那个影子在太清山的禁地出现过，将那时宠物一般的自己抱在怀里，在面对巨兽的时候都没有放开过。 嗯，那个影子…… 总是在外出的时候给他买一些小鱼干，小虾米，来喂他。 缉心君的声音传进鱼卿然的耳畔，将他从思绪里拉出来。 缉心君道：“你刚才有没有想到什么人来？如果你想到的话，那说明她是你的山茶花？” 鱼卿然淡淡的扫了缉心君一眼，道：“缉心君，慎言。” 缉心君在心里已经将鱼卿然的心事看了个清楚。 甚至他连鱼卿然的山茶花是谁他都分析出个大概了…… 却为了保全他的面子，不说那么明白。 鱼卿然也不愿继续刚才的话题。 缉心君道：“我来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打探出你的师承……” 鱼卿然扬了扬嘴角道：“我师傅，是幽微苍境的极道护法，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缉心君道：“非也，你知道我问的是入梦**……谁教你的？” “你呢，你是谁教的？” ----------- 秋水宗，迎客院内。 莫问长老终于出面了，这让那些等待不到自己弟子从传送阵出来的尊者们心里总算喘了口气。 众人各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心里还是有些古怪的，但是为了让自己镇静下来，不要在他们秋水宗的地盘上失了礼节，一个劲儿的给自己灌茶，让自己静心。 莫问长老站在人群的中间，身影颇有些寂寥和落寞。 他用了五百年的时间终于从金丹圆满突破了元婴期，这本是一件多么让他振奋的事情啊。 他出自好心，为了报答这些为了恭贺自己从九州各地而来的客人们，拿出了自己的阳春白雪秘境，更是放出了自己收藏的诸多法宝，想要借他们弟子探索历练的机会，给他们酬宾。 谁能知道阳春白雪秘境里竟然镇压了魔修？ 那个魔修是谁？为什么在秋水宗的秘境之中…… 这些莫问统统都不知道，也没有心力去弄清楚了。 他缓缓的在众人的注视下举起手。 他的手捂在了自己的心口，他一字一句，在众人屏气凝神，在周围掉下一根针都能够清晰入耳的氛围下，说道：“诸位尊者们，我莫问实在是对不住你们。” 有些尊者手中的茶盏“哐啷”一声掉在茶几上。 那些尊者们都睁大了双眼注视着莫问。 莫问眼神复杂的环顾周围尊者们探寻的视线，脸上的表情带着无奈，还有深深的歉意，说道：“阳春白雪秘境出了一些岔子，想必诸位已出来的弟子们都已经告诉过你们，我很感谢你们没有在群情激愤的时候做出什么……” 尊者们想要质问莫问，嘴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空气一时间竟然像是被冻结一般的寂静。 尊者们似乎还要让莫问说出些什么。 说出点什么呢？难道要他说，刚才的话，和那些弟子们先前的话，都是他给他们讲了一出笑话？其实他们的徒弟是被他藏了起来，现在笑话讲过了，该让他们的弟子出来了？ 莫问心里也是有些诧异的，他原做了众尊者群起杀伐的准备了。 他还让卫风拿了他的手信，去宗主殿找宗主来善后此事。 但是现在看来，这些尊者们的素质出奇的好。 有这样的师傅们，那些在阳春白雪秘境之中被元婴魔修屠戮掉的弟子，想必都不差。 他们还都是各个宗族的栋梁之材啊。 可惜，莫问心里很自责，都怪他疏忽大意，没有亲自去监视那些弟子们在秘境的一举一动。 莫问捂在自己心口的手微微曲起了手指。 在座的尊者们都奇异的望着莫问。 蓝色的法力波动犹如青烟缭绕一般，缠在莫问的手指之间，随风晃荡。 在座的尊者们这才意识到什么，纷纷朝莫问呼叱，也不修措辞，全是怒意：“说这些屁/话做什么，我们的徒弟呢？” “是啊，我们的徒弟怎么还没有出来？” “你将我们的徒弟弄哪儿了？” “即便是秘境出了事情，我们的徒弟是死是活，我们都要见到的。” “……” 莫问点了点头，道：“我甚是理解你们的心情，现在我告诉你们，刚才出来那些弟子们说的那些，便是事情的真相，那些没有出来的弟子们，在秘境里，被人屠戮了……” 一时间，迎客院金戈之声充斥，尊者们的法器都已经祭了出来。 “且慢。” 在周围尊者们的威压放肆侵袭下，莫问也不还手，只是大声的说道。 尊者们虽然被怒意左右了情绪，但莫问这一声端的是振聋发聩。 众人行动一阻。 却见莫问将手指往心口处抓去，大声说道：“此事，是我一人疏忽，和秋水宗无关，我莫问，在此自戮，愿尽碎神魂，以慰诸尊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