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京的路上
所幸悉池国的那些都水监、都水使们, 都安然无恙。嫪婉令他们先回了悉池国, 不然再在大梁呆下去显然也学不到什么了。特别是经过此事后, 还极有可能会被工部的人挤兑。 水衡都尉常宏义, 提前一晚收到京里送来的消息,连夜就跑了。 说起来, 一个容阳城知府只是小虾米, 而工部才是只大老虎。此次,萧寐倒也不求能将工部的势力连根拔起, 只求能拔一拔虎牙。 但容阳城府衙的官粮米仓终于是开了! 虽然这些粮食支撑不了全城人几日的消耗,但至少给了萧寐他们返京申请赈灾粮的时间。 萧寐和嫪婉用了一天的时间将容阳城的事情处理完,便在翌日天亮准备回京。可刚一出府衙,就被震惊了! 容阳城府衙到城门的这条路上, 几乎是大半个容阳城的百姓都来了!男女老少皆有,不管是怀里抱着的、还是拄着拐的,都规规矩矩的围在官道的两侧,要目送恩人们的离去。 这盛况是嫪婉他们始料未及的。一个皇子,一个公主,饶是自小不缺人围绕,却真真儿的头一次为这种事感觉到骄傲! 就在萧寐嫪婉他们坐上了马车,准备快些回京城处理赈灾事宜之际, 头疼的事来了…… “唔~唔~”废墟里捡来的那个小孩儿从府衙跑了出来, 可他那么丁点个儿,怎么迈得过那府衙的高高门槛?最后连滚带爬了才终于翻了过来! 嫪婉坐在马车里,听到哭声就从窗棂往外看, 正巧看到这小孩儿可怜巴巴的一幕…… 她哪能忍心,赶忙跳下马车跑过去将小孩儿扶起来,怜惜道:“小不点儿,我不是让你跟着奶妈老实在府衙呆着吗?” 小孩儿呜呜咽咽哭个没完,啥也不说,就是一个劲儿的拽着她的衣角,自己不回府,也不让她走! 嫪婉又逗他:“你是觉得府衙的饭不好吃?还是床不好睡啊?为什么不愿住在这儿?” 小孩儿哼哼唧唧终于出了点声:“我……我要……跟着姐姐……” 嫪婉:…… 这能怎么整?这是在梁国,不是在悉池国。她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自己在大梁宫都是个寄人篱下的‘客’。再同情这孩子也不能私自做主把他带回去啊! 嫪婉刚想再哄哄他将他骗回去时,两个大婶走过来了。两位大婶围着这孩子仔细看了看,终是惊讶道:“哎呀!这不是九娘家的欢儿吗?” 嫪婉一惊,太好了,若是找到这孩子的亲人她就能放心的走了。便急忙问道:“这孩子的亲人你们认识?” 一个大婶说道:“哎,咋个不认识!俺们村儿里哪个不认识九娘啊,苦命的女人啊……”说着,她语重心长的长叹了口气。 另一个大婶也跟着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哎,这孩子啊,叫欢儿!他娘叫九娘。年纪轻轻嫁来俺们村,可大喜的第二日她男人就过了会试中了举!” 听到这儿,嫪婉不解为何要说命苦了:“这不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儿?” 大婶摸了摸欢儿的小脸儿,哀怜道:“这原是好事儿,可谁知道欢儿他爹进京赶考,一走就是三年杳无音讯……这孩子都三岁了,连他亲爹都没见过!” 听到这儿,嫪婉觉得这些对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便转身唤过巧彤:“巧彤,你将欢儿先带到那边去玩儿。” 直到看着欢儿被带远了,嫪婉才对那两大婶说道:“你们可知欢儿的娘亲为何要投河?” 两个大婶脸色顿时变的难堪:“九娘投河了?”然后两人面面相觑,皆是脸青唇白的哀叹状。 过了一会儿,其中人一说道:“这……这倒也是!原本欢儿他爹走了三年没音讯也罢了,偏巧前几日又从京里传来消息,说他进京的头一年就病死了!” 另一个又附和道:“可不,这还不如没音讯呢!九娘撑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闹了两个月的水灾她家没米没粮的都硬挺着!偏偏连最后一点儿盼头都给弄没了!她哪还活得下去了?” 爹死娘亡?嫪婉转身看了看一旁的欢儿,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她转回头时,却意外扫见了也已下来马车,站在车前的萧寐。 萧寐只看了她一眼,就好似什么都看明白了,然后有些疼惜的淡然一笑,远远的冲她点了点头。 嫪婉的视线彻底模糊了……她知萧寐这是允了。 …… 马车里坐着嫪婉和萧寐,还有巧彤和欢儿。而马车外,张为民被侍卫们骑马带着。一行人就这样快马加鞭的驶在回京的途中。 …… 而大梁宫玄清殿中,二皇子与工部尚书常大人,此刻正在书房密谈。 萧驷背对着常大人站在窗前,脸色有些阴郁的看着窗台上那盆儿蝴蝶兰,悠悠问道:“你侄子跑了?” 常尚书面露窘色,双手一拱愧疚道:“这回幸得二殿下的飞鸽传书,才能那么快的将京城这边儿的消息传去容阳城。不然怕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萧驷以手轻抚着那娇艳的兰花,饱满的花瓣中淬满了露水,亵玩间不由得黏了一手…… “啪”!萧驷将整枝兰花折断,然后狠狠的连根拔起摔在地上!又用脚踩上去狠捻了几下。嘴里骂道:“恶心人的东西!” 一旁的常尚书顿时吓的额间细汗冒出!心道,哎,这二皇子的性情可真是阴晴难料啊…… 萧驷喊人进来将满地的污迹收拾干净了,才坐下来眼睛一阖,有些忧心的问道:“我们的事,那个容阳城知府知道多少啊?” 常尚书连忙答道:“二殿下放心,那个容阳知府张为民,虽然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但是有关殿下的事儿他是一概不知。” 萧驷舒了口气,缓缓道:“不管怎么说,你侄儿跑了就好。若是他当真被捉,恐怕我们也只有灭口一条路可走了……” 常尚书一听立马跪了下来,哆嗦的谢恩:“谢二殿下给下官侄儿留条活路!殿下放心,下官早就叮嘱过他,即便日后真出了事,也断不能牵扯出有关殿下的一丝一毫!” “常大人这是做何?快快请坐。”萧驷有些慵懒的伸手虚扶了下,见常尚书坐回椅子里,他才又说道:“若是此次水患乃人为促成的事儿捅出来,怕是他常宏义一人的脑袋不够砍啊……届时估计你们常氏全都要株连去凑人头儿了。” 常尚书连连点头,不住的以袖子擦拭着额头的吓出的汗珠。此次水患之事造成的后果,怕是瞒不住了。但是如今要避免的是引火烧身呐,切不能牵扯出自己。 “二殿下,咱们当初也只是想人为制造点儿堤坝缺口,好让朝廷拨款赈灾……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恰巧又赶上一连数日的暴雨!假灾成了真灾……如今捅了这么大娄子,死了这么多百姓!这可如何收场是好啊?” 萧驷警惕的瞪大眼睛看了眼门口和窗外!幸好没有下人在守着。 继而怒道:“常大人!这种话是可以随时随地说的?” 常尚书连忙抖着手道:“下官一时情急失言……殿下恕罪!” “行了!你退下!”萧驷显然已是动了怒,有些不耐烦道:“让你那个蠢侄儿远离京城!永远别再回来!” “是。不过……不过常宏义既然跑了无对证了,那我们工部这边还有些东西需要遮掩和销毁下。可若是歧王这么快就回来,皇上查起来怕是有漏洞啊……”常尚书担忧道。 萧驷更不耐烦了:“你们工部做事情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你需要多少时间?” 常尚书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一夜……一夜应该就够了。只要歧王今夜回不到宫里,下官就能连夜将问题全处理好!” “知道了,下去!”萧驷冷冷道。 常尚书识相的退了出去。看着他远去后,二皇子又叫来贴身太监小六子。 问道:“密卫那边儿可有消息传来?” 小六子机灵的上前一凑,小声答道:“殿下,方才传来信儿,歧王他们已经到了岳西县了。若是顺利的化,今晚就能赶回宫里了。” “哼!顺利?”萧驷冷哼一声,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六子。 小六子立马有些意会,挤着眉眼怪声询道:“殿下可是打算出手?” 萧驷透过窗棂看向了远方,嗯,自这向东便是萧寐他们的方向…… 然后命道:“给他们制造点儿麻烦,拖过今晚。” 小六子又多嘴问道:“那殿下,要不要干脆将那个张知府给……”说着,他做了个划脖子的手势。 萧驷不屑道:“蠢货,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再说那个张知府能招的也只有常宏义,人都跑了无对证了,随便他招去。” 随后又说道:“麻烦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的,随便给他们制造点儿混乱,今晚回不了大梁宫就成。” 小六子刚要领命退下,萧驷突然又叫住了他,嘱咐道:“不管用什么招数,别吓着嫪婉公主。最好……能把她和萧寐分开。” “是……”小六子退了出去。 …… 刚入脯时,萧寐嫪婉他们的马车便已进入了岳西县,临近京城。 车夫撩开一点门帘,禀报道:“殿下,前面要路过一段街市,咱们马车只能慢行。” “嗯,知道了。”萧寐淡然应了句。 街市?男人可以不怎么关心,可女人们就大不相同了! “公主,这条街可真热闹!”巧彤撩着窗帘往外看着,口中惊奇的赞叹道。 嫪婉也好奇的往外看去…… 道路的一侧是比肩的商铺,另一侧则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地摊儿!从吃的喝的,到玩儿乐的……应有尽有! 可这时,前面突然传来几声锣响! 原本还在悠哉闲逛的人们,突然像接了指令似的不约而同的往前面跑去…… 涌动的人群中还能听到些这样的声音: “哎呦~终于到时辰了,快去啊!” “是啊!马上就要开始了!” “哎,快跑啊!早去了能抢个好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