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系统设计程序复杂且繁琐, 一环套一环,很难有简便的方式, 而且极其容易出错,能有这样耐心且让人放心的工程师实在不多。 时安实在有些技穷, 如果无法与CNBJ取得友好协商,她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她尝试联系自己研究生同是师从何炳苍的师兄弟, 大家公务繁忙,希望能空出一部分时间。 时安将计划上报给凌况,并且给师兄弟一个合理的报价, 可还是被凌况打了九五折。 下班时间, 时安去了一趟学校,导师最近身体不好住院, 只有师兄弟姐妹们还坚守在办公室。 时安临进校门前买了些季节水果,尽量挑贵的,去到办公室被大家欢呼接待,吃吃喝喝之后, 大家陷入沉寂,时安本来话就不多, 只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不发一言。 还是博士师兄突然开口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时安咧开嘴清隽的笑了。 师妹给时安开解,“怎么能这么恶意揣测, 师姐是用来尊敬的。” 博士师兄将车厘子像桑葚一样填进嘴里,喃喃说,“我还不了解她,你们看她毕业之后回来过几次?啊!总共三次,两次单独见老师,还有一次,哎哟喂,我被车撞了一个礼拜之后才见人影,我说什么了,嘿,”他捂着心脏,“胸疼。” 师弟比较理科生,虽然拌嘴但是语调有点机械,但反而更有喜感,“师兄不去说相声可惜了。” 叨叨半天,终于转向正题,时安将自己的打算说给诸位,一片寂静。 博一的师弟说,“师姐,老师今年接了一个国家自然科学项目和一个省自然科学项目,双重点。” 时安有些难过,问,“大家都参与了吗?” 师弟说,“博士就算不参与也都挂名了。” “那还有几个人能空出时间,”时安说,“我这边报酬给的很优渥,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最近几件羊绒袄花了师妹可多辛苦钱,师妹雀跃,“那我把时间给你。” 时安说,“你不行,你的道行还不够。” 时安看向师兄,师兄叹了口气,“我们给你熬个夜,”他调高语气,“看你面子上啊。” 公司流程和数据花了两个小时才完全传上来,即使师兄们全上,大家也都很是没底。 时安耸肩,“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大家最近能有多辛苦就多辛苦。” 师兄冷笑,“你是不心疼人噢。”但是,师兄实话实说,“胜算真的不大。” 半夜,时安在出租车上睡着了,蒙蒙间听见司机在打电话,浅眠的她被吵醒。 全世界刹那间光影迷蒙,时安揉着眼睛望向窗外,车子路过市中心最潮流的商场,普惠03年建的,当时每平米七千,现在报价已经到了每平米八万起。 商场前人来人往人潮汹涌,聚集了这个城市最有钱或有闲的男男女女,时安抬头,看见了闪耀的大屏幕上轮番播放的时尚单品广告,色彩搭配艳丽却不俗气,高雅却带流行,一个清瘦有料的女人,掌控住了魅惑的妆容,让人心向往之。 车子很快经过,时安回头看,突然想起了这个代言的模特叫什么了。 成宫原子。 屏幕的光依旧绵延好远,直打在时安的脸上变幻光影。 时安回过头。 司机小哥问,“你是她粉丝?” 时安敷衍的“嗯”了声。 司机自顾自兴奋的回应说,“我也是啊!” 时安疲惫的靠在车窗上,没再听他的滔滔不绝,她是真的好累。 天麻麻亮,时安习惯性的从床上起来,拉开落地窗往外看,今年最后一场雪下得稀稀落落。 时安打了个哈切,看见一辆加长林肯从左侧过,停在了五星级酒店门口。 时安侧身,看见车上下来黑压压一行人,最后下来的是一个女人,因为窈窕的身姿格外引人注目。 有些远,看不大清是谁。 走几步到公司,沈涛来的倒是最早,捧杯咖啡坐在窗前眺望一副爱谁谁自怨自艾状。 沈涛听见动静,回头看到时安,立马站起身来。 他说,“昨晚睡好了?” 时安“嗯”了声,坐回自己座位上。 沈涛随手拖个椅子坐在她边上,说,“我昨晚没睡好,”他苦口婆心,“你知道为什么嘛?” 时安摇头,“不知道。” 沈涛再接再厉,“我没底,我混到今天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等得都是我手头的这份工资。” 时安觑他一眼,“你时间比我多?” 沈涛只能有话说话,“你什么打算,怎么说我还是挂名的项目经理,你有什么计划怎么也得给我交代交代?” 时安疲累的抵着额头,她解释说,“也算不上什么计划,我只是想,能不能我们自己把这套系统做出来?” 沈涛煞有其事问,“能不能?” 时安冷笑,“能不能你心里没点数吗?” 沈涛死的心都有,他年纪不小了,每年都有脱发的烦恼,这段时间该烦恼更加密集了。 沉吟许久,他问,“昨天凌副总和你说什么了?” 时安停手,想了下,她说,“意思就是,凌魏国夹在两个儿子之间很难做,SAP实际上给凌宗来做难度最小,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凌况负责。” “就这些?”沈涛问,“能说明什么?” 时安摊手,“不知道。” 沈涛在普惠浸淫多年,人脉自然比时安多出倍数,这件事由他来搞清楚最好。 沈涛不负所望,当天中午午休时间不见人影,下午回来时候神神叨叨撺掇时安去到茶水间。 沈涛泡了杯养生茶,得意一笑,将来龙去脉仔细说道,“普惠这家公司在起家的时候做的其实不是现在的零售、地产、互联网、物流什么的七大产业,”时安好奇的看向他,听见他继续说,“最开始做的其实是实业,凌魏国国企工程师出身,接手改制的工厂之后还撑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资金吃紧就没做了,改行尝试了不少,90年代板材吃紧,他用之前积累的人脉弄了一个大厂,专门弄镀锌板。” 沈涛看见时安有些不对劲,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时安摇头,说,“你继续说。” “镀锌板后来不符合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的政策嘛,凌魏国就关停了,也就是当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然同意两个人入股他的公司,这两个人以前都是官*员下海,也就是现在董事会上两个大董事,顾少白和于庆国。”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顾董和于董两个人的股份加起来,已经占散股的百分之五十了,你懂这个概念吗?”沈涛说,“意思就是说,相比起自己的两个儿子,顾少白和于庆国的隐患更大,他们在普惠翻云覆雨的能力丝毫不比凌魏国的能量小,再者,以前顾少白和于庆国因为私人原因势同水火互不来往,现在老了老了觉得利益为重,尤其最近,互动很密切。” “所以?” 沈涛说,“所以,攘外必先安内,凌魏国知道自己两儿子的矛盾,但是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他也知道两个人的优缺点,明知优缺点还反其道行之,大约就是为了他们之间多交流磨合了。”他补充,“毕竟,我们手头上的事情不止我们自己关心,他们比我们更关心。” “所以说?” 沈涛肯定,“所以说,这件事情一定能成,不是我们让它成,两位副总也会让它成。” 这时候茶水间又进来一人,抽了个纸杯,倒了杯凉水,自顾自走到时安两人边上,呆愣愣的喝了几口,等杯子里喝完了,才看向望着自己的两人。 他语气悲怆,悠悠说,“出事了。” 沈涛皱眉,“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谢生掏出手机,“邮件你们没看吗?”谢生叹气,“IBF公司的人要违约反水,书面通知随后到,他们还是不愿意给普惠独立系统,也不想再帮我们了。” “违约?”沈涛如同听见天方夜谭。 谢生点头,“对。” “他们知道违约的代价吗?” “当然知道,不知道怎么IBF中国突然变得这么财大气粗——” 三个人在茶水间缄默,各自算计着自己的利益权衡,沈涛问,“我们还要插手吗,这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力范围了。” 谢生说,“合同是你签的,现在事情进展一半脱手,即使有违约金,我们财力物力的损失也不可估量。” 沈涛暴怒,“这怎么全丫的变成我的错了,我神算子能算到尼玛烂公司这么坑爹啊,再者说了,这个合同最终是时安去谈妥的,当时大家都在,这个黑锅我肯定不背。” 这话说的谢生都听不下去了,他看向时安,她倒是风平浪静。 冷静下来,谢生抱怨说,“什么事情都是你们占主导,什么决定都是你们两来做,为什么做决定之前不听听我们的意见,我们团队上百人,解决方式也有上百条,为什么不试试去听呢?” 沈涛心里窝着火,“怎么没听你们意见,有建议为什么不早说现在来马后炮有用吗?尼玛过程一点都不重要结果才是,要是现在没这事你能说这个话?” 穷途末路的两个人眼看着吵起来,时安打断他们,“如果真要说意见的话你们现在头脑风暴也不迟,但是我只说一点,我们时间有限,拣重点讨论,有意见一分钟没意见别说话,尤其是技术上的,因为最差的结果就是,代码我们自己写,程序我们自己上,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请我导师过来,或者视频会议也行。” 沈涛愣了下,“你还真听他,他这是给自己找借口推卸责任,听多数人意见和少数人讨论一个人做决定,这才他妈是高效。” 谁都知道怎么做高效,但是现在安抚人心最重要。 时安放下杯子离开茶水间,沈涛叫住她,“你干嘛去?” 时安说,“我去见一下IBF的人,他们欠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