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江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请自来了。 许爸爸一见着他, 坐直了身子，眉间拢起两座小山，任许梓念怎么抓着他的手暗示都不肯消下去。 二婶也没再叨叨, 堂妹琳琳又是冷哼又是甩眼刀的。 江译似乎没发觉病房内他出现后的诡异气氛, 提着一堆东西费力地又把门关上，凑到病床前。 “哎哟, 叔叔，您看我这, 真是不好意思啊, 工作太忙了, 早两天就应该来看您的。”江译顶着一张笑脸往许爸爸面前凑，自觉地把东西放置在一边的柜子上，柜子上放了个满满当当, 还没放完。 “这、这，念念你赶紧招呼你朋友坐下啊！”许妈妈先反应过来，打破病房里诡异的气氛。 许梓念抿唇，拉了张椅子放在自己身边。 江译讨好似地朝许妈妈笑, 又说了句“谢谢阿姨”才挨着许梓念坐下。 “是念念的朋友啊，你太破费了。谢谢你来看我。”许爸爸勉强扯了个笑，故意强调了“朋友”两个字。 江译仍然笑呵呵的, 瞧一眼许梓念，有点埋怨她没跟家里人提自己的存在，自己开口郑重地跟许爸爸介绍自己：“不破费不破费。那个，叔叔您好！我其实是念念的男朋友江译,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江译没什么和父母一辈的人打交道的经验，家里两个奇葩从来都是冷言冷语，不是我刺你就是你嘲讽我的，所以当下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病房里又陷入安静，江译半天没得一句话，抬头瞧一眼许梓念父女，心里“咯噔”一下，完蛋！出事儿了。 许爸爸就算了，念念的脸色也这么难看。 “堂姐男朋友啊，那就是未来姐夫咯。不知道我堂姐是你正宫女朋友还是你们公司那个苏黎才是你正宫女朋友啊？我们堂姐单纯，你可千万别拿骗其他人的一套来骗她，毕竟我们堂姐除了初恋冯大哥，你是她谈的第一个男朋友呢！”琳琳伸着白嫩的手研究着自己的指甲，语气不明地说了这么一通乱七八糟的话。 问题的关键被摆到了明面上，许爸爸沉着一张脸，眼神在床边的二人身上徘徊，动了动嘴唇要开口。 “堂妹真是忘性大，我刚才才说了，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有分寸，关你屁事！有那个闲心思管别人的事，好好想想你自己的。” 许梓念在许爸开口前截了话。 琳琳和二婶有气不敢出，憋得满脸通红，但打定了主意要看他们家的笑话，像是没有听出许梓念话里的逐客令，死赖着不走。 许爸扫了一眼那三人，“二弟妹和琳琳还是先回，我们家暂时有点事儿要处理。不方便招待几位了。” 二婶讪笑，没办法起身走了。 “我不同意江先生和我们家念念在一起。” 那三人一离开，许爸开口直入主题，手里拿着的水杯“当”一声放到桌子上。 江译眼皮跳了跳，意料之外的状况。 “你很优秀，我们念念也不差，我们对她也没太大的期望，找个平常人家安稳一辈子就好。我一个做父亲的，自然是心疼自己女儿一点，不求她嫁个富贵人家，嫁个把她放在心尖子上的就够了。江总，还请担待着一些我说的话，你也别跟我说你就是把她放心尖子上的，你身后那些新闻，真假你自己知道，影响你也知道。总之，一句话，你们这段感情我不同意。” 许妈妈过来跟激动的许爸顺气，没帮许梓念和江译说半句话，很明显也是不同意的态度了。 “爸，您干嘛啊？人第一次来，你……”许梓念蹙眉，想缓和紧绷的气氛。 “没让你说话！他要是真心实意的，就让他自己跟我们说！”许爸爸扔开许梓念过来抓他手的双手，态度强硬。 江译收起脸上的不正经，“叔叔，我以前是干过些浑事儿，但我没碰过那些个女的，一个都没碰过。前两天那新闻也是在认识念念以前的，狗仔拍完等了那么久才放出来，是想故意整我们。” 许爸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许梓念的眉反倒蹙得更深了。 江译仍然一副认真的模样，正襟危坐着，继续跟许父许母解释：“叔叔阿姨，我对念念是认真的，以结婚为目的在跟她谈恋爱。我也一直在改正我身上的缺点，请你们给我个机会。我会努力让你们看见我的改变的。” 许爸爸怀疑的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两遍，稍稍收敛了身上排斥的气势。 许梓念低着头，偏头朝他看了一眼，江译趁机朝她眨了眨眼睛互动。 许梓念没有表情地移开了眼。 许爸爸还想说什么，被敲门声打断。 推门进来一个人。 老熟人，江译也见过的——冯子霖。 “叔叔，听说您病了，我来看看您，阿姨。”冯子霖也提了一堆的保养品过来，跟许爸许妈打完招呼，最后才注意到床边的两人。 “念念，什么时候回国的？江总，又见面了，幸会，冯子霖。”冯子霖表面客套地跟许梓念打了声招呼，朝江译伸出了手。 江译是记得这号人的，还有刚才离开的那个琳琳说这个人是念念的初恋？呵呵，最让人难忘的初恋啊。 “江译，幸会。”江译伸出手，握上他的手和他暗中较劲。 “子霖什么时候回国的？”许妈妈对冯子霖很热情。 她对冯子霖的印象还是高中开家长会时，像许梓念一样被老师挂在嘴边的乖学生，散会后站在她面前跟她打招呼阳光开朗的那个大男孩。 她身为过来人，自然把他对自己女儿那点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在不影响二人成绩的情况下，她并不想过多干预，不想，后来家里出了事，醒来后也没听女儿再提起过这个男孩。 “回来有一阵儿了，在B市找了工作，上次还在火锅店遇见过念念。”冯子霖在许妈的招呼下也找了个地方坐下，脸上一直带着温润的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句话放在什么地方都是适用的。 例如现在的江译和冯子霖身上。 许梓念也没有搭理冯子霖，只是低着头削苹果。 冯子霖挑了些以前的事和许爸许妈聊，江译只能听着，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那个时候，念念太厉害了，我每次都考不过她，她的英语比我好很多，她还跟我说过以后要做一个翻译呢，她的口语那时候也是我们班最好的。”冯子霖又挑了个和许梓念有关的话题，许爸也想起些女儿以前的事，神色变得柔和。 江译却陷入尴尬中，那头话插不上，女朋友从他进门也没搭理过他，心里起了些小小的怨气。 许梓念手抖了一下，削断了果皮，手里的苹果只削了一半，放到一边的盘子里，不削了。 许妈和许爸跟冯子霖聊得起劲儿，根本没注意她，她突然起身，这才又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不看还好一看许妈就低呼了一声：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削这么多苹果干嘛啊？” 许梓念看着自己的杰作，抿着唇，好半天吐出来一句：“想削就削了。” “我出去重新买点。”许梓念起身准备出去，被许妈叫住，“别买了，你削了这么多没吃呢！你爸也不喜欢吃苹果。” “那我去买点橘子，我爸喜欢橘子。”许梓念不由分说地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 握着门把手拉开门，回身叫了声江译：“江译，你和我一起去。” 江译的心情瞬间雀跃，得意忘形地朝着对面的冯子霖挑衅一笑，起身跟出去。 医院走廊上人来人往的，有人哭有人笑。 许梓念不为所动，脚步平稳，走在前面半步，江译几次追上去想和她并肩而行，但都被她重新无声地拉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像是测量过一样。 几次下来，江译也终于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儿。 直到进了电梯。 两人被挤到了电梯的最里面，许梓念戴着鸭舌帽，压着头怕被人认出来。 江译靠着她，借着人群做掩饰，悄悄地把手伸出去想牵她的。 落了空。 “念念……”江译低低地叫了她一声。 “出去再说。”许梓念侧过脸，压抑住心里翻涌的酸涩。 医院门口就是几个卖水果的摊子，正是太阳辣的时候，许梓念去了那家在树底下的水果摊子。 许梓念没开口，江译突然没了再次开口的勇气，亦步亦趋跟着，主动扯个塑料袋放她面前让她挑橘子。 装了大半个袋子，“够了。” 许梓念从他手里接过袋子递给阿姨过秤。 “江译，你跟我爸妈说真话了吗？” 许梓念低低地说一声，差点让江译没有意识到她是在跟他说话。 江译没有反应过来，许梓念已经付完钱接了水果往回走。 江译紧跟上去。 “念念，我说的是实话！以结婚为目的的和你恋爱，没有半句作假。” 江译语气里多了几分急迫。 许梓念脚下步伐一顿，回头定定地看着他： “我说的是苏黎，照片不是合成的，照片上的你戴着我一个月前送你的领结。” 你却说那是两年前的照片。 江译的眼神有一秒的放空和漂移，许梓念秒懂。 他心虚了。 没有等到他的说法，许梓念已经提脚再往医院大楼里去了。 江译看着她的背影慌了，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你和冯子霖不也一样吗？不清不楚，你心里的朱砂痣白月光！你父母也那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