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许梓念接了一部新戏，一个富家千金。 刚结束了一场戏，有一个小时的缓和时间。 她现在盘腿坐在主角化妆间的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地上的一双七八公分高的高跟鞋。 她的脚隐隐发疼，鞋跟太高了，她有点hold不住。 她和其他的女艺人不一样，她偏爱平底鞋。 小周不知道打听到了什么消息，连门都忘了敲直冲冲地就推门进来了。 “姐，姐，我听说……” 许梓念还在走神中，就看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完全没听进去。 小周眉飞色舞地说了半天，许梓念连半个反应都没有，终于意识到她在走神。 唉…… 小周无声的叹气，倒了一杯水塞进她手里。 许梓念机械地接过水，小口小口地抿，一杯水下肚才回了神。 盘着的长腿舒展开，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苏珊打电话来过了吗？” “没呢。姐，我刚才听说……”小周贴着许梓念坐下，给她揉揉肯定在发酸的腿，继续刚才的话题。 可惜，又被人打断。 化妆间的门上响起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许梓念立刻坐好，重新穿上高跟鞋。 小周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剧组的副编剧，一个二十出头，听说很有才华很有天赋的一个小姑娘。 她是许梓念的忠实粉丝，从许梓念进组的第一天起，俨然成了许梓念的第二个小助理。 她比小周大两岁，小周朝她笑笑，叫了声韩姐，往旁边让出了一个道。 韩编剧没有进来，只探了个头进休息室。 “许姐！江总来探班了，带了好多热饮料！导演正找您呢！”韩编剧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嗯，我这就过去。谢谢你。”语气恰到好处的疏离有礼。 许梓念站起来，听见“江总”两个字，重心往后，又悄悄踮了踮脚尖，酸疼的脚算是找回一点知觉。 大跨步走出化妆间，丝毫看不出她的不适。 韩编剧顿时星星眼：嘤嘤嘤，我们家念念好有范儿！好美！ 小周略带几分怜惜地看了一眼副编剧，心里忍不住叹气。 唉……这群愚蠢的凡人。 —— 剧组的人都围在一起，外围的人几乎人手一杯热饮。 导演看见她，挥挥手，大嗓门直接冲她喊：“小许啊！快来快来，江总来探班了！这饮料可热乎了，你今天冻着了，赶紧过来拿一杯！” 导演招呼着自己助理赶紧给许梓念递一杯热饮过去，被许梓念的助理小周接过去，又转手交给许梓念。 许梓念木着一张脸，只是语气稍柔，跟导演道谢。 “谢谢吴导。” 本来围在一起的众人，无意识地跟她让了一条道出来，那最里面的吴导，江译，还有江译怀里的十八线女明星就这样出现在许梓念面前。 许梓念极其细微的动作，扭了扭脚踝，这个高跟鞋穿着是真的疼。 江译旁边跟着一个分发热饮的小助理，看着许梓念眼睛都差点直了，但到底是跟着江译一起见过“世面”的人，赶紧收起了心思，拿了另一杯热饮递给小周。 许梓念眼神放到江译身上时，江译也正好在打量她。 这是江译记忆中的初见。 也是许梓念记忆里的重逢。 江译脸上带了痞气的笑，自以为很帅的那种。 许梓念转开眼睛不看他，心里默默地往江译的小人身上打了个二百五的标签。 小周连忙低了头，憋笑。 “许视后好身材！”江译略显轻浮的话脱口而出。 噗！不知道是围着的场记还是哪个明星，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江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花名在外，片场调戏女艺人也不是第一次，根本无所畏惧，好整以暇地等许梓念的反应。 许梓念慢吞吞地转身，那动作看在江译眼里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回放，难受极了。 “比之江总，确实要好上许多。”许梓念的脸仍然木着，丝毫不让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江译勉强维持着他“帅气”的笑容，反驳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哪有拿我一个男人和你比的？” 许梓念不想跟他争到底能不能这么比，又慢吞吞地转开身，最后瞄了一眼江译怀里的十八线女明星。 那暗示很明显，你怀里的女人和我比，也比不过我。 许梓念若无其事，踩着自己的高跟鞋回了休息室。 那还围在一起的人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冷气，不知道该说这许视后胆子大还是傻。 江译，远嘉当家人。 而许梓念，是远嘉的当家小花旦，她这么挑衅人家，也不怕大老板被惹怒了直接一纸命令就把她的前程给封死咯。 许梓念进了门就把脚上的鞋踢掉，垫着脚尖跑到沙发边穿上自己的拖鞋。 “啪”一声把热饮放到了化妆的桌子上，奶茶还溅出来了三两滴，在白色的桌子上格外明显。 小周捧着自己的那杯喝得可开心，还有心情欣赏她许姐的变脸表演。 “姐，你傻不傻，你跟这儿吃醋生气，江总可啥都不知道。” 潜台词就是“你赶紧收了江总才是正理儿！” 许梓念看她一眼，道理她都懂，可这不是没有好时机吗！要不然她会跟他耗这么久？早就把他睡了才对！ “他今天怎么会来这儿？”冷静下来的许梓念不动声色地挪回热饮，悄咪喝一口，你别说还挺甜。 小周眼睛把目光移到天花板，催眠自己“我没有看见许姐的小动作我没有看见我没有看见”。 一边回答她的问题：“江总的新欢，咳，就是刚才他搂着的那个，在我们剧组演个十八号开外的一个小配角，他来探班。” 这是她从美术助理那听来的八卦。 许梓念逮着吸管吸起来两颗珍珠，腮帮子一动一动地咀嚼，心里又开始喷江译那个二百五。 要不是江译那什么所谓的不勾搭一二线女星的狗屁原则，她早就把他睡了！还让他跟她在这儿玩互不认识的戏码？ 大杯的奶茶眼看就去了一半，小周抢了剩下的半杯，说什么都不让她再喝，她不怕许姐，但她怕许姐的经纪人苏珊。 许梓念也挺怵自己经纪人的，讪讪地停了嘴。 刚想到她，苏珊的短信就进来了。 “事情没成，被你的御用配音截了胡。” 小周把短信念给她听。 许梓念摊手，小周乖乖把手机放她手上。 白皙修长的手指点了几下手机屏幕，翻出微博热搜话题。 满屏都是宋之问和秦桑。 许梓念的指甲在屏幕上颇有节奏的敲击，“周儿，你说我和秦桑解约的话，我能付得起违约金吗？” “……” 小周当然不敢回答她这个问题，哄着她拐了话题。 其实不怪她姐气，为了今天的这个绯闻都准备了这么久了，结果被影帝公开恋情的消息全打乱了。 唉……还以为今天的绯闻一出，她就能端个小板凳安静吃瓜看戏了呢…… 许梓念的休息时间快结束，下一场是她的戏，化妆师进来跟她补妆，两人的闲聊到此结束。 这场戏算是男女主的第一次对手戏，虽然只有一个简单的眼神碰撞。 许梓念补完妆，裹着羽绒服出去，想等会儿开拍了再脱外套。 江译还没有走，和导演坐在一起，似乎有观戏的打算。 小周看见江译心里有点突突，她怕她姐控制不好情绪啊。 这一场戏是室内的一场聚会的戏，倒也不是太遭罪。 但是许梓念要穿参加宴会的晚礼服，有披肩也还是不够保暖，还好刚才小周又给她贴了两张暖宝宝。 许梓念演女主角安茜，刘虹老师演安夫人，也就是她的母亲。 —— 安茜已经二十七岁了，在安母眼里，她已经错过了结婚生孩子的最佳年龄，但是连个男朋友她都还没有，安母急了。 今天的这场聚会说白了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 安茜是被安父安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前张扬，安父安母跟前却是撒娇小能手。 安家的车停在徐家门口，安茜抱着安母的手臂耍赖企图临阵脱逃，被安母镇压。 哭着一张脸下车，被安母轻掐腰间的软肉。 “别哭丧着脸，人徐家又不欠你钱！” “姓徐的还会有什么好人不成……”安茜对徐这个姓很敏感，也很反感，自己嘀嘀咕咕。 “什么？”安母没有听清她嘀咕了什么，问了一句。 “没什么！”安茜扬起一张笑脸，掩盖住一闪而逝的落寞。 —— 这一条顺利过，这条还在室外，小周赶紧拿了长长的羽绒服过来裹住她，刘虹的助理也过来跟她披衣裳。 “小许很棒啊！这几年合作过的年轻演员里，演技这么收放自如的，你是头一份儿！” 刘虹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只要场记打了板，许梓念就是面瘫脸，这几乎是整个娱乐圈都知道的事，现在听了前辈的夸奖，也没有表情变化。 只是弯腰微微鞠躬，“谢谢前辈，我还有很多要跟前辈学习的地方，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刘虹满口答应，笑着去补妆。 导演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满意地大笑，也忘了自己身边坐着的是谁，张口就来：“这小许真是个人才啊！可塑性真高！” “是，看起来很聪明。就是面瘫这点可惜了。” 江译摸摸自己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茬，看看自己身边的十八线女星，有点嫌弃了。 吴导觉得自己似乎干了什么蠢事，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