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告知
十万两白银, 面值最大一千两银票足足有一百张在那, 摞起来如同一本薄薄的书册, 甚至许多书册都不如这一沓银票厚。 沈歌拿起一张银票,一边仔细观察一边感慨, “我总算知晓何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了。” 韶信在一旁随口道:“书中自有黄金屋,酸儒眼瞧手无禄。若想伸手得万贯, 先要运好胆气足。” 沈歌没想到他脱口而出就能说一首酸诗,不有诧异地望他, 笑道:“韶大哥, 你这才气大有长进呐。” “那可不?”韶信得意地抬眼望沈歌一眼,“蛮子拜在我门下, 我总不能连弟子都不如。” 沈歌先前托韶信教蛮子一些武功, 韶信算蛮子半个师傅,这么说来倒没错。 荀飞光对这十万两反应并不大, 只是与荀澄道:“这十万两放到歌儿名下。” “是。” 沈歌在一旁听到, 立刻抬眼,“荀哥, 这是你挣得钱, 怎么放到我名下?” 荀飞光看他一眼,“你不是说要开学院?十万两开个学院正好。” 十万两看似多,买地建房延请名师,林林总总一算下来,也无多少。 沈歌未想到荀飞光一直将此事放在心头,不由一怔, 心中升腾起一股感动。 他伸手握住荀飞光的手腕,笑道:“我还想了别的挣钱的法子,荀哥你要是给我钱,恐怕我就不想奋斗了。” 荀飞光看他一眼,嘴角一勾,低声问:“连我也瞒着?” 沈歌捂住有些发痒的耳朵,朝他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么?” 荀飞光没有追问,只是对他道:“你若要用银钱直接在荀一处取便是。” 唐朝有新进士雁塔题名之习俗,大燕朝虽无雁塔,也有簪花游街、宴集同年的传统。 沈歌作为状元,这一切都得带头。 第二日,有太监过来荀府,给沈歌送大红的状元衣袍,并指导他面圣的礼仪。 过来指导沈歌的是一名姓朱的中年公公。 朱公公对沈歌极客气,见他有些拘谨,笑道:“沈状元放宽心便是,就是些行程礼仪,咱家需略与您说一说,您就知晓了。” 沈歌也朝他笑,“麻烦公公。” 朱公公摆摆手,“您不必同我客气。首先是明日的行程” 说到这里朱公公面色一肃,“明日辰时您须得与其余进士们一道在庄和殿前等陛下召见,到时有礼官陪同。陛下训完话后,一榜三位进士骑马出发前往前贤门,去那头的前贤园摘朵花簪在发上,而后沿街骑马到小雁塔题字,最后回宫宴饮。” 这些都是老规矩,沈歌早就知晓,这时听朱公公再讲一遍不过是把行程确定下来。 “沈状元可还有疑问?” “朱公公讲得极清楚,我并无疑问。” 朱公公笑道:“这些您应该早就听过,咱家也不多说。接下来,咱家再说说礼仪。” 朱公公仔细与沈歌说了一番面圣的礼仪,包括走姿,站姿,坐姿以及行礼的姿势。沈歌按他的指导一一练过一遍,直到朱公公觉得无问题方告一段落。 朱公公走时,沈歌往他手里塞个红封。朱公公先是推脱一番,最终仍收下,而后对沈歌笑得越发真心实意。 他临走前笑着低声安慰沈歌一句,“陛下最喜有才之人,平日间极随和,沈状元放宽心。” 沈歌拱手称是。 红封乃荀澄为沈歌提前准备之物,沈歌先前悄悄打开看过,里头是一百两面值的银票,纵使在京都也足够一家五口生活两年,无怪乎朱公公那么热情。 沈歌中状元的消息第一时间穿传到胡青言的耳中,胡青言大感欣慰,下午派老仆过来荀府,请沈歌与荀飞光到他府上喝酒。 沈歌携荀飞光去赴宴,心里也极高兴。 沈歌亲人不多,能有这么一位关心自己的长辈在,他非常领情。 胡青言府上没做饭,晚上的宴席乃他亲自从凌风楼叫的。 荀府有荀飞光专门从凌风楼中挖来的厨子,因此沈歌第一口便吃了出来,不由为胡青言的钱袋心疼。 凌风楼百年老店,价格可不便宜,胡青言哪怕是二品大员,叫他家的宴席,一桌便能将一个月三分之一的俸禄花掉。 沈歌扫一眼桌上摆满的菜碟,上面好几个盘子装的都是硬菜,心知这等宴席必然便宜不了。 沈歌虽未说话,但神色带出了些。 胡青言见他这模样,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舅舅刚赢了两万多两白银,叫桌宴吃吃还能嫌贵?” 沈歌抱怨,“那钱不是正好能给您换座宅子么?” 胡青言对于外甥心疼自己很是受用,他含笑道:“舅舅知你好意,不过舅舅就孤身一人,住大宅子反而觉得空荡荡的十分不适。这院子大小正好,旁边的也是老邻居,相处起来舒坦,再换所宅子恐怕我还不习惯。” 沈歌给他舅舅敬杯酒,劝道:“既然如此,您不如成个家啊,也省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 胡青言摆摆手,面上带着伤感,“都快年过半百了,娶什么妻?” “嘿,您不惑之年还未到,怎么就成年过半百?快差十年了都!” 胡青言与荀飞光碰了个杯,闻言手一顿,有些出神地说道:“还是不了,婉儿未负我,孩子亦未负我,我焉能再娶?” 婉儿便是沈歌那位早逝的舅娘,她闺名为其婉。 提到这个,沈歌不好再劝。 胡青言抹抹脸,“不说我了,你们何时成婚?歌儿你状元已考上,也该想想成家之事。” 沈歌侧头与荀飞光对视一眼,轻咳一声,带着一丝不自在地说道:“我们已定下,六月十六在坤究县成婚,八月二十三再在京都办一次礼。” 胡青言一怔,拈着酒杯再次出神。 他乃工部侍郎,若沈歌六月在坤究县成婚,他必赶不过去。 沈歌小心地喊了声:“舅舅?” “嗯?”胡青言回神,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要待十月以后方成亲,未想到这么快。” 沈歌闻言小声而飞快地说了句,“盼了好久,故想尽快把亲成了。” 沈歌说话时努力显出平淡来,不过耳尖上的薄红还是出卖了他。说完他有些窘迫,端起酒杯饮起酒来。 荀飞光拍拍他的背,对胡青言道:“我们在京都办礼之事还得请舅舅多操持。” “应当之事,你们放心。”胡青言一口应下,而后心里浮起百般滋味,既高兴又难过,连口中的美酒也不知不觉变了滋味。 沈歌第二日还得穿大红的状元袍游街,不好多喝。 舅甥三人喝到上灯时,沈歌与荀飞光告辞打道回府,再晚些有宵禁,撞上巡逻的军士便不大好。 第二日沈歌一大早起来沐浴更衣。 他的状元袍府上针线娘子特地改过,大部分地方都缩紧了,显得极贴身。 沈歌压得住红,穿上后,一举一动无比倜傥风流,看的府上一干女娘眼睛都快直了。 沈歌如期到宫门前,与众进士汇集。 吴予时得中二榜,正是进士出身,此刻他站在人群中,面上带着喜气,意气风发。 沈歌上前跟他打招呼,“师兄。” 此刻他们站在宫门前,礼部官员还未过来招呼,故进士们三三两两地松散站着,并不按排名。 吴予时旁边的进士见到沈歌,感叹道:“也只有沈状元这等偏偏少年郎能压住这大红的状元服。” 吴予时压低声音笑道:“赵兄慎言,榜眼与探花可就在隔壁呐。” 探花耳尖,听到这话,回过头打趣道:“晚了,我已知晓!” “如何?是否只有状元郎能压住这大红衣裳?” 一甲三人的衣裳皆是红色,只是式样不同。 在场之人仔细打量一番,皆笑了起来。 探花还好一些,也是白皙端正的美男子,着红并不会显得突兀。 榜眼一身黑皮,用大红衣裳一压,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榜眼自己也知晓,他有些无奈地笑,“莫说我,你们能有几人能将大红衣裳穿出沈状元的风采?” 有人答:“还真不能,成婚时也不能。不过不是好在我们成婚时旁边无沈郎么?” 众进士闻言哄笑起来。 “若是昨日沈状元被女娘们抢了回去,成婚时怕也能撞上沈郎。” “到时候在旁边趁着,抢了我们的女娘会不会心下懊悔而退婚?” “哈哈哈,当真有可能。沈状元,你昨日没在莫不是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形?” 沈歌昨日压根没去看榜,都是蛮子与韶信确认后回来告诉他。 整个京都的女娘都知沈歌的事迹,当下卯足了劲,摩拳擦掌地想要把沈歌抢回家。结果沈歌压根没出现,那些女娘们别提多失落,一个两个就差没当场哭出来。 少了沈歌,榜下捉婿的环节远不如先前热闹,有人失落,有人却庆幸得很。 沈歌听他们打趣,但笑不语,论起成婚的日子,说不得他们还真会撞上。 礼官没多久便过来了,带一干进士到庄和殿前等着。 沈歌等整理好衣物,肃容立于殿前。一声陛下到,将气氛拉回紧张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