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定亲（一）
夜里胡夫郎从书房回来, 推开门看到烛火下的夫郎还在绣帕子。 “大过年的，休息下。况夜深了，小心伤了眼睛。”胡夫子提醒道。 “嗯, 这几针就好了, 你先休息。”胡夫郎头也不抬地说道。 胡夫子看着烛火下低着头绣帕子的胡夫郎，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这几年为了这个家, 夫郎白天黑夜地绣帕子, 荷包，打络子。连小小年纪的明月都有了一手好绣工。 是她无能，让夫郎哥儿受苦了。 坐在床沿, 静静地看着夫郎, 胡夫子突然发现夫郎的鬓角有了银丝。心中一颤, 充满了苦涩。 她到底在犹豫什么？不过三代不能科举罢了，难不成儿子将来不能当官太爷, 生活就过不下去了吗？至于女儿，曾经林侯府的罪责真的就能影响到她的前途吗？就是能, 又能影响到哪里去？ 况她心里再不愿承认，她也非常清楚女儿的天资有限，到了科举的后头不是勤奋就能高中进士。女儿的资质只比她好一点, 未来的科举道路也许只能止步于举人。 这还是她最好的期盼, 可女儿也不一定就能中举。科举之道, 天资，勤奋，运气缺一不可。就算女儿幸运地中了秀才, 到时儿子也到了二八芳龄，村里乡里一时间能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对象？ 如今眼前就有合适的，她还要错过吗？过好当下的生活才是最重要，是她着相了。 “妻主，明天我要怎么回夏大哥？”胡夫郎看着胡夫子犹豫道。 “愿结秦晋之好。”胡夫子下定决心道。 “那今天怎么不回了夏大哥？”胡夫郎纳闷道。 “上赶子不是买卖，好歹我也是秀才，不能让人小瞧了明月。”胡夫子解释道。 “还是妻主想的周到！”胡夫郎恍然大悟道。 “好了，这下称你心了。睡。”胡夫子说道。 “呵呵呵，咱们明月啊，就是命好。将来嫁过去，就能当小地主了。不愁吃不愁穿，生活定当过得舒适自在。你今天看到了没？那林家姑娘看着咱家明月的眼神，啧啧啧～简直了……”黑夜里，屋里只听到胡夫郎喜滋滋的声音。 村长大叔看着大女婿扒拉扒拉地快速吃着饭，问道，“这么急着吃好饭出门干啥？这几天都看你忙进忙出的。” 夏大哥咽下口中的红薯粥，神秘地笑道，“秘密！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大哥，你快说，吊着人胃口，难受。”冬姐夫郎胡张氏催促道。 “不说。爹，我吃饱了。有事出门了。”夏大哥说道。 “嗯，有事你就去。”村长大叔回道。 他也好奇，不过看大女婿样子，应该是好事，不急，他迟早会知道。 夏大哥信心满满地一路往胡夫郎家走去。在他看来，胡夫子家迟早是会答应的。文妹子家条件这么好，换他早答应了。不过嘛，人好歹是秀才，得含蓄些，显得矜贵。这是他晚上躺床上，突然想到的。 夏大哥到了胡夫郎家，看着胡夫郎的精神头，就知道事儿成了。果然，当他问了胡夫郎的想法，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夏大哥笑容满面地告别了胡夫郎就往林文家去了。 子衿在院子里焦虑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还要往院门口看看。本来他还很有信心，这亲事准成。可昨晚听了妻主的一番话，他估计会完…… 他都忘了，人好歹是秀才，会不会顾忌他们曾经的身份。他也有点怪妻主为什么要说实话，但经过妻主的一番解释。他也就明白了妻主的一片苦心。 “妹夫，停下。你走来走去，不累吗？”夏大哥好笑地看着妹夫说道。 “啊！夏大哥，你来了，快，里面坐。”子衿停下脚步热情道。 “妹夫，谢媒钱你可要准备得大份点呐，这几天可跑断你大哥的腿喽～”夏大哥笑容满面地调侃道。 “夏大哥，胡夫子家应了？真是太好了！”林文惊喜道。 “那是，咱们悠悠这么好，他们眼睛又不瞎。”夏大哥笑道。 “都别站着了，进来坐啊。”子衿看着还站在院里的两人笑道。 “夏大哥，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林文再次感谢道。 她真的是没想到胡夫子能这么快就答应，她都没抱有希望了。 “呵呵，记得谢媒钱包大份点就可以了。”夏大哥打趣道。 “那是一定的，呵呵呵～”子衿从刚才听到好消息到现在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夏大哥，不知道乡里的哪个媒公最好？”林文问道。 既然胡夫子如此待他们家，在知道他们家的背景下，还肯将哥儿嫁给悠悠。他们就不能亏了这份心，一定要将这亲事办得敞亮！她决定就按三媒六聘来，以表重视！ “嗯，乡里的严媒公是名声最好的。”夏大哥毫不犹豫道。 “夏大哥，你知道严媒公住在乡里哪里吗？”林文再次问道。 “这个，你去乡里随便找个人问就知道了。”夏大哥回道。 “夏大哥，今天中午在这吃饭？”子衿邀请道。 “不了，改天。你大叔大哥们都还不知道这事儿，我回去吓吓他们～”夏大哥乐道。 只要一想到，全家人吃惊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这门亲事之快，到现在谁也不知道。他这个全家大功臣，可得好好炫耀炫耀下～ 林文子衿他们笑着送走了夏大哥，临走时候，子衿硬是让夏大哥把家里的红豆米糕带一份回去给孩子吃。 悠悠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爹娘脸上笑容的时候，心脏一紧。 她眼睛巴巴地看着爹娘，紧张地开了口，“爹，娘，成了？” “成了！”林文也不想逗悠悠，干脆应道。 “呵呵呵……”子衿看着悠悠脸上的傻笑，摇摇头走了。 “醒醒喽，明天跟我们去乡里。”林文无奈地看着悠悠的傻样，忍不住开口道。 “啊？什么？”悠悠一脸茫然道。 “明天去乡里找严媒公给你提亲，还要给你未来的夫郎准备聘礼。”林文悠哉哉地说道。 “好！”悠悠一口应道。 明天去乡里，她一定得好好挑首饰，不知道明月喜欢什么？悠悠又开始烦恼起来了…… 一早悠悠就起来帮子衿准备早饭，她迫不及待地想赶紧去乡里。恨不得立马找到严媒公，到胡夫子家提亲。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村里那些臭丫头都惦记着她的明月。休想！明月是她的。她们想都别想，做梦去！不，连梦都得给我碎成渣渣～ 果然如夏大哥所说的，随便找了个乡里人就知道严媒公的家。他们到的时候，严媒公还没出门。林文很快地就把他们要请他说媒提亲的事儿说了。 “严媒公，我希望可以尽早去胡夫子家提亲。”林文看着悠悠的样子提出了要求。 “可以，后天是个好日子。”严媒公应道。 “我们家希望按古礼，三媒六聘来。”林文说道。 “呵呵，胡夫子家的哥儿有福了。这事儿就交给我了，定给林娘子办得妥妥的。”严媒公笑道。 乡里乡亲，现在没有几家按着六礼来，可见林娘子对胡夫子家哥儿的重视。 “严媒公，胡夫子家提出的任何要求，包括礼金，我们基本都没异议。”林文提醒道。 她相信胡夫子为人，况村里的礼金，她大概也知道。以前听过八卦组成员聊天时候说过。 村里哥儿聘金一般都在六到八两之间。加上三金衣料吃食也并没有多少。有些穷人家的三金只是亲飘飘的银首饰。他们家完全可以买足够重的金首饰～ “行！他们家哥儿可有福了。”严媒公笑道。 随后林文也问了一些聘礼上的事儿，以及乡里哪家金银店价格公道，成色好。 从严媒公家出来，林文他们一家直奔严媒公介绍的金银店。林文想让悠悠自己挑三金，这毕竟是她的夫郎，亲自挑选才能显示出真正心意。想必悠悠也是极乐意的。 “小二，把你们店里成色好，款式新颖的金首饰拿出来。”林文一进门就土豪满满地开口道。 她也不怕这家店宰他们，金首饰的价格，她大概心里也有数。 “好咧～”小二热情应道。 “悠悠，看到你喜欢的，就挑。一辈子也就一次，开心最重要。” 子衿豪气道。 这乡里的金首饰能贵到哪里去？而且他相信悠悠自有分寸。子衿不经意地摸了摸內袖，很好！家里的银子，足够了～ “嗯，爹娘最好了。”悠悠满口是蜜道。 哈哈哈，这孩子，说啥大实话呢～ “客人，这是店里成色最好的金首饰了，你们慢慢看。”小二端着一盘陈列的金首饰放在柜台上。 悠悠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挑了一根金钗，一对耳环，一个手镯。金钗耳环手镯都是一系列的百合款式，样式精巧好看，而且寓意美好。 悠悠希望她跟明月可以百年好合。想到这，悠悠耳根子都红透了…… “爹娘，我挑好了。”悠悠拿着这三样金首饰说道。 “呵呵，好好。”林文看了一眼首饰，意味深长地笑道。 悠悠别扭地转过头，佯装看不懂娘亲的打趣。 “小二，来。就这三样，多少银子？”林文看着站在柜台边上的小二问道。 “小娘子就是有眼光，这三样金首饰是掌柜上个月从镇里刚拿来的，废了我们……”小二滔滔不绝地说着金首饰的好。 林文也不管，等着小二说完了。她就开始砍价～ 感谢孙大姐，在京都时候，她是彻底见识了孙大姐的砍价功夫，暗地里讨教了一番，今天是她表现的时候来了～ 最终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林文以十六两的银子买下了这三样首饰。林文看着手中精巧又有点分量的金首饰，满意地点了点头。 把金首饰藏好在内袖里后，林文他们就前往乡里最好的布庄了。 这布料，悠悠是不知道怎么看。把这茬儿交给爹办了。子衿在布庄里东看西看，比比摸摸。 最后决定买了一匹颜色鲜亮的正红色绸缎。以及五匹质量上好的各色棉布。林文砍砍价，花了六两。最后掌柜还送了两朵京都带来的新式绢花。 离牛大婶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林文一家子脚步飞快地赶去集合地。剩下的一些吃食啥的，等定好下聘时间的时候，林文再去乡里预定。 回去的路上，牛车上的村里人看着林文一家的乐呵样，好奇地开口询问。林文一家都一概乐呵呵地闭口不答。实在没办法了，就含糊应道，到时大家伙儿自然知道。 这一天，他们一家子虽然累，但是心里都美滋滋的。 “什么？好你个胡钱氏，不声不响地办了这么一件大喜事！”村长大叔惊喜道。 “那是，不看看我胡钱氏是什么人～”夏大哥嘚瑟道。 “大哥，你厉害！”冬姐夫郎竖起大拇指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们大伙儿说说。”村长大叔好奇道。 其他饭桌上的人，都放下了筷子，连饭都不吃了，都看着夏大哥。实在是想不到，就短短几天，文妹子家的悠悠就要定亲了，还相的是村里胡夫子家的明月。 只能说，妹子，有眼光！ “这事儿，还得从那晚咱们提醒子衿妹夫说起……”夏大哥一脸兴奋道。 随后整个客厅就只有夏大哥唾沫齐飞，表情丰富，绘声绘色地说着这事儿的起末。 胡夫郎敲开了明月的房门，进去了。 “明月，亲事。你娘已经应下了。这段时间，你就尽量不要出门了，”胡夫郎坐在床沿摸着明月的手说道。 “嗯。”明月害羞道。 “你好好在家绣点香囊，帕子。”胡夫郎笑道。 “好。”明月低声应道。 他知道这是等定亲时候，男方给女方的回礼。 “明月，都这么大了。想当初你刚出生的时候，还只是小小的一团，跟只猫崽子似的……”胡夫郎感慨道。 “爹……”明月抬眼喊道。 “好了，爹不说了。爹还要把家里再整整，呵呵呵。过不了多久啊，家里就热闹了。”胡夫郎笑道。 关上了门，明月坐在窗前，想起了那天悠悠的傻样，不知不觉笑出了声～